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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眼里出西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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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疆,你住嘴!”

“我偏要说!咱家好吃好喝地养着她,这么多年了,为了她东躲西藏在这个鬼地方遭罪,哪点对不起她了?怎么着?越大越长脸了,连摸一把都不成了?真当自己是什么主子?”阿疆气呼呼地大骂不止。

秋娘脸色大变,呵斥道:“别乱说话!”

昙月微垂着头,听着阿疆的话,一点一点地垂得更低了,樱唇紧紧抿着。

秋娘瞥见她的模样,禁不住叹口气:“阿疆,月儿还小,才刚及笄,你要真心想娶她,就去多挣些银子回来,再明媒正娶……”

“好!我这就去挣银子,你们等着!”

阿疆一怒,愤然出门去了赌坊,不想这一去就坏了事,银子没挣到,还赔上了媳妇。

“唉,月儿,你别放在心上,要是有了银子,咱们就离开这鬼地方……”秋娘看着昙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惜啊,咱们没有……”

昙月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歉意,轻轻地说句:“奶娘……对不起。”

“月儿……”秋娘忍不住问:“鸾妃娘娘有没有对你留下什么话?你仔细想想看……”

“奶娘……我……不记得了。”

那时她还小,一些记忆如乱成一团的丝线,来不及里清,后来又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哪里还记得许多?

秋娘闻言,脸色变了变,眼中隐隐闪过寒意,喉间哽了几下,终是进了屋。

望着她的背影,昙月无奈地叹口气。

随着年纪的增长,秋娘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昙月面前提起银两,彷佛意有所指,又彷佛是无心而论。

以前的奶娘不是这样的,但人会变,尤其是过久了穷日子的人,会想念以前的生活,曾经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在这里,吃着清茶淡饭、穿着粗布衣裳,迎面是风沙拂面,却比在那冷冰冰的、缺少生气,墙上却镀满金粉的华丽宫殿,要好得多很多呢?

夜深了,昙月独自坐在院里的小木凳上,两手支着下巴,抬头仰望漆黑的天空,心里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巴丘镇上什么人都有,男人、女人、妖人、恶人、坏人……就是没几个好人。

女人中,有的心肠狠如蛇蝎、有的毒如黄蜂尾针;男人中,有的极度心理变态、有的极爱身体受虐;妖人中,有的男女通吃、还有的干脆把自己变成半男半女;坏人和恶人那就更多了,犹如天上的繁星,数不胜数,从四面八方汇集在这巴丘镇,比广阔的银河还要泛滥成灾。

这帮渣滓中以开赌坊的武屠子为翘楚,除了不是女人,其余三样个个都占了,他是个极度心理变态,男女通吃,坏事做尽的恶人。

他在巴丘开着一家叫“大四方”的赌坊,除了在骰子里灌水银诈取钱财,最大的兴趣是聚众淫乐,寻求各种各样的性刺激。

不是自己当众表演与少男、少女交媾,就是看他人轮流奸淫奴隶的画面,甚至牵来狼狗与女人进行交配……每一次的花样不时翻新,使人目不暇接、津津乐道。

最近他做的丧心病狂勾当,是当着几十个人的面,将一个十三岁的“屹兰族”小男孩,活生生凌虐至死。

男孩儿是被自己的亲叔叔当成债款,送到武屠子手上的。

今儿,又来了一个。

那是个妙龄少女,堪称绝色。

被武屠子糟蹋过的男男女女,就算没有上千、也有数百,细想之下,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这一个,以至于武屠子一时万分激动,放话出去,号称自己要在“大四方”大摆筵席娶妻了!

听闻此事,巴丘的男人、女人、妖人、坏人、恶人们从镇子的四面八方赶来,站在张灯结彩的赌坊内,伸长了脑袋,争先恐后地朝二楼望,唯恐错过什么好戏。

不一会,只听武屠子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抱出正不停挣扎的少女,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自楼上“咚咚咚”地下来。

武屠子之所以绰号叫“屠子”,正因为长相太似民间杀猪的屠夫,一双高低眼,一条一字眉,歪嘴一张,就能看到不仅缺了门牙,还有一口黄澄澄的大牙。

少女身上只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红衣,连鞋子都没有,两臂被白色的绳子五花大绑在身后,如瀑的乌发被一枚金钗松松挽起,大部份凌乱地散落在身上,随着她不断的挣扎,从那红衣下摆缝隙,便能窥见一截晶莹圆润的玉腿,线条笔直优美,诱人心魄。

仅是这双腿,就引人浮想连连啊!

满屋响起“啧啧”赞叹和吞咽口水的声响,各种各样意淫的视线从四处射过来,沿着若隐若现的玉腿下滑,再落到一双未着鞋袜、玲珑剔透的小脚上。

那对小巧莲足白嫩纤细,十只秀气的脚趾并在一起,粉色的指甲如玉兰花一般,漂亮得又响起一片口水“滴答”声。

“这么个美人儿,武屠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人群中站在最前排,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忍不住叫嚷起来。

“先别喊嘛,老六。”旁边脸色干黄的粗鄙男人嘿嘿笑道:“说不定这妞儿只是身子好看,相貌与武屠子平分秋色呢!”

“老大这话就不对了,女人嘛,蜡烛一吹,他妈的不都一个样儿?小穴好操就行了!”又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不同意这话。

“嘻,那倒是,老三,上回你弄回来的那叫‘杏儿’的骚娘儿们,不就是只一副好身子,在床上浪起来像妖精,其实模样儿长得还不如我呢。”

“哼,我瞧老四你在床上干杏儿干得也挺欢的嘛!”

武屠子耳中听那“湖州六霸”说得热闹,不由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扳过怀中少女的脸蛋,再将塞在檀口中的巾帕扯出来,“湖州六霸,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老子的老婆!究竟美是不美?”

“放开我!放手……啊!奶娘……救命……”那少女一旦能发声说话,就越发挣扎得厉害,怎奈双手被缚,在武屠子的强迫下,一张雪白的小脸蛋立即展露无遗。

色欲熏心的众人在看清眼前少女的容貌后,一阵屏气凝神,个个皆是心荡神摇、目瞪口呆。

所谓国色天香,想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刚刚二八妙龄,一张桃心小脸上,眉如春山、鼻如玉雕、唇如花瓣,无一处不完美;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夜的漆黑、如雪的纯白,眼波流转之中,纯真又带着不自觉的柔媚,简直美妙难言。

天生丽质的小脸上脂粉未施,却是肤如凝脂、吹破可弹,唯额间似描着一朵昙花,活灵活现,娇俏动人。

“我靠!武屠子,你这是走什么大运了?”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

“妈的!老子成天在巴丘找女人,怎么没碰上这么个小天仙?”人群中有人骂骂咧咧,不服气。

“武屠子,你什么时候死啊?你死了,老子马上就来娶这小美人儿当老婆!”还有人咒着武屠子早死晚超生。

“老子死之前也得把这小美人操死了再死,你们这帮兔崽子就死了这条心吧!老子今儿高兴,不妨再告诉你们件事。”武屠子得意地哈哈大笑,“据阿疆那臭小子说,这丫头是前朝那昏君瑱帝的小女儿……”

“靠,这狗娘养的真他妈的走了狗屎运!居然还弄了个金枝玉叶。”

“难怪跑巴丘来了,肯定是为了躲朝廷的追杀。”

“我说呢!怎么小小年纪长这么美,原来是当年艳动天下的鸾妃之女。”

武屠子听着议论四起,又咧着歪嘴笑道:“不过……她也有可能是那鸾妃跟小叔子蓟王生的野种……”

“那到底是皇女还是野种啊?搞这么复杂。”

“管她是皇女还是野种,反正是个被男人压的女人就是了!”

“不错、不错!”

众人哄然大笑,少女犹如受惊的小动物,听着这些淫言秽语,吓得越发面无人色,一对粉嫩小脚不住地乱踢,“放开我……走开……走开!”

昙月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傻的被人骗到这里来!

今早上,她早早地就起了床,发现奶娘并不在家,而阿疆似乎也是一夜未回。

简单地梳洗完,就着半个干馍喝了点稀粥,就开始忙着将昨儿奶娘带回来的一些莜麦,放到院子里晒,又洗了衣裳,收拾屋子,近晌午时,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叫门。

因为很少跟外人来往,她甚至都没出过几次门,可是外头那人说:“阿疆娘,你家阿疆被几个人打了,伤得很重呢!”

、奇、阿疆被打了?

、书、她心一急,戴上掩面的布巾,便打开了门,外面正站着个马脸男人,一见她,愣了愣,上下打量一番,随即满面焦急地说阿疆快不行了,再迟恐怕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网、她满心慌张,当下又找不到奶娘,只得跟着那马脸男人去见阿疆,七弯八拐地进了某间宅子的后院门口,抬眼就看到院落中,一个长得鼻歪眼邪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鞭子狠抽地上已经被打晕过去的瘦小男童。

“阿疆呢?他在哪里?”她警觉地停下脚步,问身边的马脸男人。

“阿疆啊,那小子昨儿赌得连命都没有了,临死前跟老板胡囔着,说家中有绝色妹子,要拿你还赌债喽!”

闻言,昙月的脑子“嗡”的一声,心中又惊又骇,正欲转身逃走,那马脸男人伸手将她猛地推进院门,并示意守在门两侧的手下捉住她。

当脸上的布巾被瞬间扯下的那一霎,一张如花般的娇靥,令那鼻歪眼邪的男人看直了眼,长着一口黄牙的大嘴,“呵”地发出一声惊叹!

“哈哈,瞧老子弄到什么样的宝贝了!老钱,快去准备,老子要在赌坊里娶这小美人儿当老婆,馋死巴丘那些该死的家伙。”

“好!”叫老钱的马脸男人问:“那阿疆呢?”

“先关着吧,去找个大夫瞧瞧,估计那伤够他躺一阵子了,怎么说都是大舅哥啊!”

不过几个时辰而已,那叫“武屠子”的丑恶男人就绑着她,在赌坊里,大操大办起喜事来。

“呜……放开……”昙月惊恐万状地在武屠子怀里挣扎,小脸上全是泪水,看上去好不可怜。

“好好好,你乖乖的,为夫的马上给你松绑……”美人当前,武屠子生了怜爱之心,很快放她站在地上,松了绑。

谁知一松开绳子,昙月便拚命地对他又踢又打,连撕带咬。

武屠子不察,一时被受惊的少女弄得狼狈不堪,围观的众人看得乐不可支,还连带说起了下流的风凉话。

“哟,武屠子,看来你这夫纲要重振啊!怎么连个小娘们都制不了?”

“就是嘛,要不咱六兄弟替你收拾一下?保证过一夜她就乖乖听话了。”

“哈哈,不知这细皮嫩肉的小妞是什么滋味,老子干那些皮粗肉糙的女人可是干烦了……”

“操!”武屠子心头一火,一巴掌就扇向昙月那粉嫩的小脸,嘴里恶狠狠地骂道:“这么不听话,老子就在这儿干了你!”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立即热血沸腾起来。

“说干就要干,武屠子,不干你他妈就不是男人!”

“快脱了她的衣服,拉开腿就进去了!”

“上、上!”

昙月被那一巴掌打得跌落在地上,俯着身子一时爬不起来。

清丽的小脸瞬间红肿起来,明显五个指头印子,火一般地疼,四周的口哨和嘈杂的声响,让她从疼痛中回过神来,待听清话中意思,小脸顿时如雪一般的白。

武屠子见了,心下倒也有几分后悔,正欲上前,却不料昙月已经视死如归地一头撞向他。

武屠子骤然大怒,一把扑倒弱质少女,就去撕她的衣裳,昙月拚死反抗,两人瞬时在地上扭作一团。

尖叫声、鼓掌声、起哄声……使赌坊里好不热闹。

混乱中,被武屠子压在身下的昙月,一双小手胡乱地撕打,无意间碰到武屠子腰间的一把短刀,稍一愣,便不假思索地从鞘中抽出,从武屠子背后高高举起,用尽全力刺下!

“啊!”

一生做尽坏事的武屠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刺中背部要害处,他瞪大一双邪眼,一时血气逆流,软倒在地上。

喜事眨眼变祸事,围观的诸人被这一幕刺激得热血沸腾,没有人去关心武屠子还活不活得成,包括武屠子手下的马脸男人。

死了就死了,在巴丘,哪天不死人呢?不是你死,大概就是我死,早晚而已的事嘛!

“反正武屠子也活不了啦,不如咱们湖州六霸替他入了洞房?”

“哈哈,老子正有此意。”

“对,先奸了这小美人再说。”

“那可不成,湖州六霸,别仗着你们人多,在场的都有份,小美人儿谁有本事谁就得去。”

“那你们想怎么样?”

禽兽们之间为了分食猎物而产生了分歧,一顿乱吵后,又以划拳定输赢,最终仍是那“湖州六霸”先拔头筹,但另一班人再三强调,绝对不能把人给玩死了,因为没人对奸尸这事产生兴趣。

当昙月奋力从昏过去的武屠子身下爬出来时,众人已经达成共识,那“湖州六霸”正淫笑着朝她围拢过来。

昙月不住喘气,双手握着血淋淋的短刀,如同被围猎的幼兽,随着危险靠近,惊惶不安地直向后退缩。

六人中排行最末、獐头鼠目的朴六最为好色,眼见小佳人已然成了笼中鸟,当即心花怒放地想上前擒她,谁知刚伸出手,不知从何处无声无息地飞来一物!

“啊!”伴着朴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众人定睛一看,朴六的一只手掌鲜血淋漓,竟被一根乌金筷子射穿了掌心。

众人见状,脸色一变,纷纷四下散去,在赌坊内外上下察看,结果不见任何异常,虽是如此,却不约而同感觉到这屋内有一股极重的杀气。

朴六在“湖州六霸”中虽排在最末,身手却不低,不知道是何人在暗中下此狠手,竟使朴六不曾察觉。

可以肯定,这人是个高手!

巴丘的人,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鬼神、不怕下地狱,唯一怕的,就是死。

因为不想死,所以才到巴丘,要不谁愿背井离乡到这鬼地方来?

“是谁?出来,缩头藏尾算什么好汉!”见结拜兄弟被伤,湖州六霸中的光头刁三怒不可遏。

排行老大的吴大一面使眼色,暗示刁三不可轻举妄动,一面高声问道:“阁下莫非也想分一杯羹?不如现身,兄弟们一起乐乐?”

“不错,不就是要这小美人儿嘛,咱们兄弟拱手相让也不是不能啊!”赖二半真半假地打着哈哈。

昙月心中是死灰一般的绝望,没有人会来救自己,一群禽兽中怎么可能会有仗义之人?

她紧抿着樱唇,暗中一咬牙,反手持起匕首,正欲当胸一刀,一死百了。

千钧一发之际,又一根筷子射过来,“砰”地打在刀柄上,少女惊呼一声,手中的短刀顷刻之间握不住,“啪”地掉落在地上。

昙月呆了呆,下一秒,抬起纤手拔下发间金钗,用力朝雪白的柔颈上刺去!

第三章

剧痛瞬间席卷了她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纤细的身子软软地顺着白玉墙面向下滑落,受伤的柔颈汩汩淌下鲜红的液体……

那漫漫的红如有生命般,妖娆地缠绕在她颈间,顺着颈部的美丽曲线蜿蜓而下,衬着一身冰肌玉肤,最后浸染进艳红的衣裙,竟有种教人说不出的活色生香,彷佛是冰天雪地中开出的一株绝艳花朵。

“啊,怎么寻短见了?”

“可惜、可惜!”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叹和惋惜,却没有上去察看,不是不想,而是在没弄清楚那暗中阻止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之前,这帮好色之徒都会小心谨慎。

“呵……”

空气中,似乎有个声音低低地发出嗤笑声,众人还来不及从满心的可惜中回神,便觉眼前一花,一道青色的影子不知从何而来,如电般闪过,再定睛一看,那少女身旁竟多了个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

男子很年轻,肩上背着一把裹着黑布的兵器,相貌生得极俊,剑眉锐利、鼻梁高削,一双犀利至极的黑眸,当与旁人目光相接时,震慑出的光芒,无一例外地会令对方不寒而栗。

要如何形容这双眼睛?凶恶、残酷、孤寂、无情、冷倏……

恐怕要将各种极端冷僻的词汇混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世上最原始、最残忍、最负盛名的恐怖,那是一双只有狼才会拥有的眼神!

除了“湖州六霸”,剩余众人显然被眼前这名年轻男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野蛮杀气所震慑住,不约而同往后退开,不敢再冒然上前。

因为失血,昙月一阵晕眩,小脸上全是泪痕,怔怔地看着将金钗从自己手中抽掉的男子。

她看不清他的相貌,可当迎上一道冷倏的视线后,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唇畔突然绽出一朵决绝的笑容。

月盈则亏,昙花也仅仅只有一现,名字中的禅意,便是日后多舛的命运。

她是不祥之人,幼时母妃离世,接着国破家亡,虽被忠心耿耿的乳母护着逃出骊京,可从此便如同断梗的浮萍,一站又一站,漂过许多地方。

她默默听着民间的百姓们,议论父皇尸骨无存的消息,叛军首领韩王登基称帝后,不足一月就离奇暴毙的消息……心中一片茫然。

一年年,足足十年,她看不到任何光明,只是守着少得可怜的回忆,一日比一日觉得前途茫茫。

是啊,偌大的虚空,谁又能做得了命运的主?

迁徙辗转,躲躲藏藏,奶娘生怕她被那些暗中捉拿前朝余孤、被称为“鬼影”的大内高手发现踪迹,直到一年多前她们终于出了关,在巴丘落下脚。

谁想此时仍是这样,人命如鼠,不可把握,可是纵然唯有一死,也绝不可受人凌辱。

昙月突然忆起战火纷飞的那一年,秋娘抱着六岁的她,在朝廷的一位老臣子,同时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指引下,借着秘道顺利离开京城。

听见城池外叛军震耳欲聋的攻城声,那位白胡子的老先生,回首望向被熊熊大火照亮的天际,突然间止步不前。

“丁师傅……”她在秋娘怀中,稚气地向他伸出雪白小手,脸上满是不解,不懂他为何不跟她们一起走。

“小公主……”老臣子瞬间老泪纵横,摇摇晃晃地跪倒在地,“老夫一家曾受圣上和蓟王殿下大恩,自古有言:‘为人宁死不受辱,为臣宁死不受降。’老夫不敢自夸忠臣,无力抗敌,唯有与骊京共存亡……小公主保重,老臣恭送公主千岁……”

“为人宁死不受辱”,这七个字,使她心头登时一片雪亮。

心意已决,昙月倏地闭上眼,用尽最后一点气力,贝齿狠狠地咬下!

就在她咬舌自尽的一刹那间,一只粗糙的大手及时地掐住小巧秀雅的下颚。

不,似乎仍然迟了那么一点点,唇角已经淌出一缕鲜红血渍,将本就如花瓣的小嘴染上丝丝嫣红。

“有趣。”男子被她锲而不舍的求死精神给逗笑了。

第一眼看到她,美则美矣,却引不起他的兴趣。

这样的女子,太娇贵、太柔弱,彷佛风一吹就会倒下来,但是,听……

她是瑱帝那昏君的女儿?也有可能是蓟王的野种?

喔,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他隐在赌坊的横梁后方最隐秘的位置,居高临下地冷眼看好戏,看那群蠢货对着那只弱不禁风的小绵羊,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如何宰割、如何烹制,才能吃得最为美味。

始料不及,那待宰的小绵羊竟会教他刮目相看。

原来在逼到绝境时,小绵羊也会愤怒、会反抗、会孤军奋战,哪怕是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禽兽,哪怕最终的下场是,玉石俱焚。

她成功地把锋利的刀刺进了武屠子背部的要害,但同时也把自己吓坏了,大大的水眸里盛满了惊恐无数。

他不动声色地看在眼中,看那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却死忍着不掉下来的执拗,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儿,竟令他喉头一紧。

小羊般无辜的眼神、楚楚可怜的神态,逼急了还会咬人……多可爱!

像是突然发现了令自己感兴趣的猎物,男子只觉得心里燃了把火,陡然让浑身上下血脉贲张起来。

于是出手救她,神不知、鬼不觉。

他嗜血,杀人如麻,却破天荒地第一次救人,小丫头应该好好跪在祖宗灵牌前,仔细询问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宗亲们,是否曾经做过功德?

不料,那丫头并不领情,看似柔弱的外表,性子非同一般的倔,一门心思地寻死。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他牢牢地盯着她,两眼都在发光。

当然,对这丫头两眼放光的不只他一人。

旁人看她,眼中尽是绝美姿颜、玲珑娇态,脑中臆想的则是玉体横陈、妙不可言的销魂滋味。

身为男人,他自然也看到了,却不是能让他出手的理由。

有力的大手抱过少女颓软无力的柔软身子,先利落地点了她颈间两处穴位止住血,才凑近她。

薄唇略勾,男子眼中尽是邪妄兴味,“杀人好玩吗?”

杀人……怎么会好玩?若非恨之入骨、走投无路,谁愿意去杀人?

昙月这样想,却因舌上有伤说不出话来,她仰着,头怔怔地瞅着那陌生的年轻男子,含泪的美眸里全是求死的倔强。

“我不会让你死。”他悠然一笑,显得心情十分愉快,很快补上一句:“我救了你,自然不会让别人杀你。”

是吗?可是……你、又是谁呢?

恍恍惚惚间,昙月的意识逐渐飘忽,她虚弱地阖上了浓密的长睫,泪水顺着苍白的粉颊滑落,在充满野性气息的陌生怀抱中,沉沉地晕睡过去。

“睡吧,我带你走。”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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