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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泪(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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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感觉到身体被压缩转变着,它的四肢变得光滑,嘴里的利牙也重新收回了肉里。
  夜风抚来,滑过它光滑但强壮的背脊,粒粒的汗水,从毛孔里海冒而出,很快满布其上。
  它打了个冷颤,盯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前掌,但那里已经不再是掌爪,而是一双黝黑粗糙的大手。
  人类的手,它的手。
  不,他的手,风知静的手。
  他四肢着地,全身未着片缕的趴跪在地上,有那么一瞬,有些恍惚,他跪坐起身,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听见了那痛苦的呻吟。
  他猛地抬起头,看见那瘫倒在地,昏迷不醒,不断颤抖呻吟的女子。
  银光。
  所有遗忘的一切,全速而来,猛然重击着他。
  他抽了口气,想起,然后迅速爬站起身,来到她身边,脸色发白的小心将她翻过身来,拉开她汗湿的单衣,替她检查。
  她的胸腹没有外伤,但她的肋骨裂了,在他按压时,有两处她出现了疼痛的反应,它们没断,还连结着,但早已裂开。
  那一夜至今,究竟是过了几天?两天?三天?
  她在发烧,是今天开始的,还是昨天?他不知道,她看起来虽然疲倦,但它以为还好。
  不,是他以为还好,它就是他。
  他早该发现的,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她一直那么爱逞强,他应该注意到的,她走路会一拐一拐的,总是避免用右手做事,尽量不压迫到右侧,可他却该死的没发现。
  她的身体烫得吓人,他不知道她怎能撑到现在。
  他起身跑到竹林,砍断一根长竹,削去竹叶,剖开竹筒,三两下将它们剖成竹片,再拿着竹片回到她身边,将她的腰带拿来把竹片绑在她身上,帮她把断裂的肋骨固定住,然后让她靠在他身上,再褪去她身上剩下的衣物与鞋袜,抱着她起身。
  虽然已经尽量小心,但这一连串动作依然弄痛了她。
  “痛……好痛……”
  失去了自主的意识,她只要一痛就会呻吟饮泣。
  “阿静……我好痛……好痛……”
  他抱着浑身发烫的她起身走到瀑布旁,左肩上的伤因为她的重量被拉址着,但她的瑟缩与低泣比什么都还要让他痛。
  “我知道……我知道……”他哑声安抚她说:“一会儿就好了,马上就会好一点了。”
  可她的泪,还是浸湿了他的肩,几乎灼伤了他,让他心头颤抖。
  明明离那瀑布的距离只有短短几尺,如今走来却好似有千里那般远,好不容易,他终于带着她来到水边。
  瀑布下的水很冷,冷到教人打颤。
  那被长年溪水冲出的一洼深潭,即便在月光下,依然清澈见底。
  他抱着她走入水中,即便心急,他还是尽量,一次一点点,慢慢的让她由足尖开始适应,他陪着她整个人浸到水中,让冰冷的水,直没至肩颈。
  她打着颤,即便烧到神智不清,全身虚脱,依然难掩惊慌的试图挣扎。
  “没事,我在这里。”他拥着她,小心翼翼的在水中环抱着她,在她耳畔保证:“我不会让你沉下去,不会。”
  也许是因为她听进去了,也可能是冷水舒缓了她高热的不适,她渐渐不再那么害怕,只将发烫的小脑袋瓜,靠在他肩头上。
  他本来担心她会因为水太冷而痉挛,但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带她太快入水,她的状况还好。
  半晌后,她的情况开始好转。
  她贴靠着他的身体,不再烫得吓人,急促的呼吸放慢,失序的心跳也已渐渐变缓。
  “阿静……对不起……”
  哗啦的水声,遮住了大部分的声音,却遮不住她的心跳,掩不住她的呼吸,和那小小、小小,宛若细雨般轻轻的梦呓。
  “对不起……”
  盯着她虚弱苍白的小脸,他的心收紧,收得是那么的紧,紧到几乎无法跳动。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轻拥,只觉心热,眼也热。
  皎洁的明月,倒映在荡漾的水中,晃啊晃的,幽幽。
  恰似那年初秋……
  明媚的月光轻轻。
  她的高热已退,乌黑的长发如丝缎般,飘荡在水中。
  他抱着她上了岸,回到只余残烬的火堆旁,添了些柴,重新燃起了火。
  小心的,他盘腿坐在火旁,让她坐靠在怀中,细心拧去她湿透长发的水,再帮她更换干的竹片。
  火光熊熊,映照着她柔嫩雪白的娇躯,她身上的伤,不只拇指上的烫伤和肋骨那处内伤,她的小脸和手脚上,都有草叶刮出的条条红痕,和这两天四处张罗食物而磨出的水泡与擦伤。
  她向来不是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金大小姐,可却也不曾搞得如此狼狈过,古灵精怪的她虽爱做男儿打扮,也还是爱漂亮的,年岁渐长后,她不再和人打架,而是学会了耍心机,她很擅长指使旁人帮她做事,也比一般人都还要清楚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银光是有脑袋的,他其实比谁都还要清楚,打一开始,她的算计就都是他教的,可到了后来,她却青出于蓝。
  她很聪明,太聪明了。
  她很少做出傻事,她一向知道该如何拿捏分寸,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可是,当他兽化之后,被那狂暴意识吞噬时,她却冒着生命危险靠近他。
  看着她身上的伤,他只觉喉紧心痛。
  小心的,他抹去她身上的水珠,温柔的替她处理那些破掉的水泡与割伤。
  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不敢相信,仍然为她的胆大妄为感到恐惧。
  他当时意识不清,只能勉力压抑着不去伤人,转身逃走,可是当箭羽不断袭来,当人们不分青红皂白,持刀剑围剿,他的理智早已完全被兽性的狂怒吞噬,遇见阿万时,他只想打倒所有阻挡他的人,只想伤害所有伤害他的人。
  只差那么一点,他就会陷入完全的疯狂,但她却出现了。
  出现在他面前,阻止他伤害阿万,阻止他继续发狂。
  在那个当下,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又为什么会被追杀,可是她却依然相信他。
  就连他都不相信自己时,她还是相信他。
  相信他。
  她非但在狂风暴雨中挺身扞卫他,甚至在他咬了她之后,还试图阻止楚大哥杀了他。
  他都已经伤了她,都已经弄伤了她……
  他不懂,她怎么可以这么傻。
  明明很聪明的……
  不由自主的,他心疼的抚着她脸上的红痕,抚着她虎口上的烫伤。
  明明很怕疼的……
  嫁给师兄不是很好?那是老爷千挑万选的,师叔和师婶都是好人,学医的师兄人更是温文儒稚,师兄会疼她的,会宠她的,他知道,师兄比他这种野兽好上千万倍。
  他都已经忍了,都让了,即便不甘、即便嫉妒得几欲发狂,他依然强忍着想去找她,带她远走天涯的冲动。
  他只想她好,只要她好,所以后来总冷待着她、疏远着她,原以为她会就此死心,谁知到头来,这小傻瓜还是为他搞得这般遍体鳞伤。
  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
  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啊?
  火焰贪婪的吞噬着干柴,在黑夜中燃烧着,提供温暖,烘干两人的身体。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的声,轻轻,呢喃着,热着魂,暖着心。
  他小心呵护的拥着那小小的傻瓜,以手指一次又一次,怜惜的慢慢梳开她的长发,直到它们全都干软柔顺如丝的披散在她身上。
  像他这种野蛮的怪物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
  即便她因他而伤,在内心深处,除了心疼不舍,他却也因此感到兴奋,甚或狂喜,只因她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啊。
  就连此时此刻,她如此虚弱,他却依旧满心都是想将她占有的冲动,腿间的火热从在冰冷的水中时就已硬挺,隐隐悸动着,明明知道她仍伤着,还烧着,却也逼不退那汹涌的欲  /望。
  野蛮的原始冲动,让他极度渴望进入她柔软的身体里,让她成为他的,让她染上他的味道,让她彻彻底底都是他的。
  只有禽兽,才会如他这般吧?
  不知是否又做了噩梦,她眼角又逸出一滴晶莹的泪。
  舞动的火焰,在前方晃动着,在她的泪光中闪耀着。
  一颗心,既疼且痛,还有更多的不舍。
  情不自辇的,他伸舌舔吻去她的泪。
  有什么好呢……
  保护她的渴望,和占有她的冲动,同样的强烈尖锐,维持着恐怖的平衡。
  他不想伤害她,又无法不触碰她,他来来回回抚摸着她柔嫩的肌肤,一次又一次的,缓解那强烈的渴望,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告诉心中的那头兽,她需要休息。
  他让她往后靠着自己,让她的背心贴在他的胸膛上,大手绕到前方,撑着她的上半身,这个姿势,不会压迫到她受伤的右侧,他将手覆在她的心口上。
  那小小的心跳,还那么微弱,像随时都会消逝一般。
  火焰中,爆出了星子。
  他凝视着它,然后感觉到那野蛮的冲动,缓缓消退了些。
  他必须照顾她,而不是伤害她。
  那是他为何能脱离兽化的原因,他很清楚,无论他是人是兽,她都影响着他,她是它和他之间,唯一而清楚的共识。
  你的野兽选择了她……
  里昂的话,无端浮现。
  他原本不信那男人的,他在这之前,没有兽化之后的记忆,可直到它被那妖女强拉出来,开始暴走。当他因为银光而恢复成人,同时也拿回了失落的记忆片般,他才发现原来是有的,只是以前,他总以为,那是梦。
  他不相信,不想相信自己已成了兽,他不能忍受自己早已失控,所以总当那是梦,说服自己那是梦。
  毕竟,人们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那不是梦,而他是有记忆的。
  兽的记忆,他的记忆。
  盯着那在黑暗中狂舞的火焰,他回想着那些片段。
  深深的,他叹了口气,轻轻的以鼻摩挲她的额,然后将她教人心安又迷醉的气味,一点一滴的纳进心顾中。
  第10章(1)
  她做了一个梦,好开心的梦。
  梦里,她和阿静一起回到了从前,娘教他俩如何种稻,如何制曲,如何精米,如何将米蒸熟,同新曲一块入缸发酵。
  但在那些酿酒的过程中,他最爱的,是种稻。
  他好喜欢去田里,总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同那些农夫一起插秧,一块种稻,温柔的抚摸着那些青绿的稻穗,然后看着它们一天天,慢慢熟成变成金黄。他也喜欢躺在田埂上,躺在一旁的树荫下,甚至躺在刚收割完的稻草上睡觉。他更喜欢在田野中奔跑,在草原上翻滚,在溪水里洗澡。
  打小,他就很少笑,可每回去城外田里,他都是开心的,会笑。
  她好喜欢看他笑,喜欢他开心的和她一起玩闹,一块大笑。
  她好喜欢看他快乐的奔跑,看他咬着草杆躺在树荫下,看他带着她到山林里寻找野菜,看他教她如何追踪猎物。
  还未曾学会轻功时,他就跑得无比的快,比大人们都还要快,他也总是知道山里的动物藏在哪里,又该如何找到它们。
  那样的阿静,是放松的,自由的。
  即便后来两人年岁渐长,只要一到田里,出了城外,入了山林,总是紧绷着的他,就会放松下来。
  她一直都是喜欢他的,对她来说,阿静就像呼吸一样,不可或缺。
  她压根不记得是何时开始情窦初开的,只知道有一天,莫名就发现只要他一出现在眼前,她就会脸红心跳。
  她总是忍不住找机会偷摸他,还曾一边暗自窃喜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可以摸得这般光明正大,一边庆幸自个儿是如此天资聪颖,儿时就知道要把他订下。
  谁知,家里的人从不曾把她要嫁他的话当真,连他也一样。
  十三岁,她第一次主动亲了他,硬亲了他,强吻了他,趁他还在睡觉。
  他在睡梦中,回吻了她,但下一瞬,他很快就惊醒过来,将她拉开,臭骂了她一顿,再三告诫她不准再对他这么做。
  “娘就会对爹这么做啊。”她嘟着嘴,不满咕哝。
  他僵了一下,道:“他们是夫妻,我们是兄妹。”
  “我只是好奇,想试试看这是什么感觉。”说着,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回味一下。
  他吸了口气,眯眼道:“等你以后嫁了人,再找你夫君去试。”
  她是找了未来的夫君来试啊。
  银光贼兮兮的瞟他一眼,心中这般想着,却没有再多做争辩,省得又听他顾左右而言他。
  这年头,多得是十三就嫁人的姑娘,可大伙儿总告诉她,她是小姐,不是乡下的姑娘,而且她还小,要等十五及笄才能嫁。
  他清醒的时候,从来不曾对她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如果他曾有那么一点意思,她早早就拿酒灌醉他,爬上他的床,扒了他的衣,将他吃干抹尽了。
  可他有心结,她知道,所以之后再不敢强来,但她一直记得那个吻的感觉,记得自己有多无耻,记得自己的脸羞得有多红,记得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他的唇瓣比她想像中要软,可他的舌头好热,体温似也比平常还要高,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不知怎地,让她浑身都热了起来,只想在他身上磨蹭。
  她喜欢他的味道,很喜欢。
  好喜欢……
  所以,当梦境再转,她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趴在他身上,而他也一丝不挂时,她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他长大了,变得好强壮,比年少时更加黝黑高大,当然也更加性感。
  他深邃的双眼闭合着,高挺的大鼻子若在别人脸上,大概会像小山一样突兀难看,可在他脸上却长得刚刚好,而他的唇,还是同以往那般紧抿着,方正的下巴上也同平常那样渗冒着点点胡碴。
  当然,重点还是他的唇,这双老是抿着的唇,近来已很少这般近在眼前了,她总在梦里,才能这般对他乱来。
  没有想,她已低头再偷了他一个吻。
  他张开了眼,醒了过来,她屏住了气息,紧张的停住,但这一回他没推开她。
  她的心跳好快,但他的更快,几乎敲疼了她。
  他没有动,一双眼好黑好黑,她从中看见自己紧张的模样,可因为他没有反对,她忍不住伸出舌,舔吻他就在唇边的唇瓣。
  他的唇,好软,但有些干。
  伸着丁香小舌,她缓缓描绘湿润着他的唇瓣,尝到他急促的呼吸,他嘴里炙热的味道,感觉他的心跳,就这样贴着她的心口跳,仿佛也为她狂热,如她为他激动一般。
  真好……这梦真好……可以做梦真好……
  她好喜欢他的味道,喜欢和他这样肌肤相贴,感觉彼此的心跳,真的好爱、好爱……
  如果这不只是在梦里,不是只在梦里就好了。
  可现实中,他才不会这样和她裸裎相见的,一转眼,她及笄都已十年了……
  轻轻的,她抚着他黝黑的脸庞,叹了口气,然后倦累的躺回他身上,趴在他强壮的胸膛上,抚摸他微微发烫的皮肤,感觉他的心跳。
  阳光轻轻,在林叶间轻晃,在他起伏略快的胸膛上跳跃。
  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
  “多希望这是为了我……多希望你哪天也会主动来吻我……”
  听着那稍嫌急促的心跳,她眷恋的以小脸摩挲着他结实伟岸的胸膛,遗憾的咕哝。
  “别在梦里……也那么……小气啊……”
  话未完,才落,她已再次缓缓进入黑暗之中,去梦另一场梦。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虽然从十年前,她月事来的那一天,他就一直备受煎熬,他野性的那一面,打那一日起,就不断受到她散发出来的味道所吸引,那诱惑着异性的体香,宛若成熟的果实,总让他口齿生津,心跳加快,血液沸腾,总教他想将她压在身下,扯去她的衣裳,将勃发的欲  /望,埋进她的娇嫩,一次又一次的舔吻她、占有她。
  他始终强忍着、压抑着、克制着,有时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那是生生的折磨,他渴望着,忍耐着,直到忍无可忍,就转身暂时离开。
  可那时,她在凤凰楼,他离开时,总有人能照顾她,可如今,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她只有他而已,他走不得,也不想走,所以只能强忍着,被她折腾,让她蹂躏,却什么也不能做。
  她一天里会高烧好几次,他得一次次带她入水,替她退烧,她多数时都在昏睡,就算偶尔醒来,也常常神智不清,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老是对他上下其手的偷袭他,再不就是试图在他身上磨蹭。
  就连他替她穿上洗好晾干的衣,都无法阻止她。
  没有她的偷袭,光是待在她身边,要忍耐都已经很难,如今她就近在眼前,还在他身上磨着、蹭着,要强忍那狂热的欲念,简直就和要他的命一般。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擦枪走火,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难熬,若非她不懂得更多,他怀疑一切早就失控。
  说真的,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却知道他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的极限,当事情再度发生,他真的真的很害怕再靠近她,怕自己会因为过度狂热的欲  /望,失控伤害她。
  可天又要黑了,她需要保暖。
  他的伤向来好得快,因为转化为人,那些伤也跟着缩小,反而好得更快。但她不一样,她是人,好得没有那么快。
  你必须释放、接受自己,然后你才能真的掌握这一切。
  里昂是这么说的。
  那个男人,和他一样,但里昂可以对兽化的程度控制自如,他看过那家伙展示的控制力。
  我可以控制自己,是因为我知道我是什么,我没有抗拒,我接受我原有的模样。
  他看着自己的手,吞咽着口水。
  好吧,他是兽。
  他清楚知道这件事,她会爬到他身上,对他上下其手,可是她不会对它乱来,而它也不会。
  即便很想很想要她,但它和他一样,想保护她,当他拿回过去失落的记忆片段之后,这已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他必须相信它,相信自己。
  它就是他,他也是它。
  他深吸口气,闭上眼,放松长年紧绷的钳制,起初那有点难,毕竟他已经习惯压制体内的野兽,但当他再试,心脏便开始大力跳动,然后变化就再次发生,瞬间即来。
  他的毛发伸长,爪牙露出,一瞬间,长年的习惯,让他反射性的猛然停住,再次压抑,他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无法控制,但情况没有恶化,他张开眼,看着自己变形的手掌,吸气试图让它变回来。
  内心里的野性,骚动了一下,但屈服了,他看着自己的爪子,一根一根收回,不像里昂那竟简单流畅,可他做到了。
  他握紧双拳,喘了口大气,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屏住了气息。
  他可以的,他可以。
  夕阳下,他跪倒在地,让自身转化成虎。
  他原以为,幻化成兽之后,意识会再次被压制,可这回却没有。
  一开始,他有些不习惯,一切事物都变得很清楚,却又莫名轻松。
  风很舒服,林叶的味道很舒服,夕阳有些刺眼,但它已开始落至山的那一头。
  它摇了摇头,甩动长尾,伸展强壮的身躯与四肢,那种感觉莫名舒畅,它有一种想要在山林里宾士的冲动,可她在这里。
  移动四肢,它走到她身边,像守护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用温暖的毛皮蜷缩包围住她。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会对它上下其手,虽然还是会摸它,但不是那种带着情欲的抚摸。
  无论是对他或对她来说,那真的是安全多了。
  之后数日,他在需要时化身为人,或为虎,一次比一次熟练,也一次比一次更加习惯。
  天,又亮了。
  她在梦与梦之间游走,昏昏沉沉了好一阵子,半梦半醒间,还以为曾看见阿静变回了人,来到她身边,照顾她,喂她吃饭喝水,可再醒来,眼前的却还是虎。
  一时间,有些怅然,但她依然在第一时间,去检查它的伤口。
  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失去了几天,可它身上的伤,除了肩上的那处,几乎已全好了,而且也没有恶化。
  银光松了口气,坐回腿上,然后才发现它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瞧着她。
  “抱歉,我弄痛你了吗?”她已经尽量小心了,但显然还是弄醒了它。
  听到她的话,它只是移动着庞大的身躯,站起身来,转身漫步走入林子里。
  咦?
  因为太过突然,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然后才跟着感到惊慌,她摇摇晃晃的爬站起身,走了几步想去找它,谁知下一刹,一个男人却从它消失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她小嘴微张,怔怔的瞪着他,一时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那个身材黝黑高壮,体魄结实有力,但全身上下只在腰上绑着块布遮住重点的男人,就这样朝她迎面而来。
  他的发很长,过了腰,不像以往扎着辫、绑着绳,只任其披散在身后,随风飘荡着。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一直走到了她面前,才停了下来。
  那张粗犷的脸如此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她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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