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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之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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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女人的烟快抽完了,他知道她要出手了。他豁出去了,掀开床单跳起来,几步抢出房门,奔下楼梯,还差点儿被大黄猫绊个趔趄。
他心中暗骂:“你凑个什么热闹?我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在关键时刻害我?”
大黄猫喵地叫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发现大门锁上了,怎么拉都拉不开。他到处寻找突破口。格蕾丝家的门真多啊!简直搞不清哪个门通向哪里,没办法,他只能一个个试,见到一个门就跑过去,抓住门把手使劲摇一通,但都打不开。
不知道谁开了客厅的灯,但一点儿都不亮。朦胧之中,他看见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一群人,一看见他就像被谁踩住了尾巴一样,跳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他。那些家伙都是黑人,一个个膀大腰圆,身上的肌肉圆鼓鼓得恨不得滚下地来,浑身黝黑发亮,只有两排白牙闪闪发光。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人都是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剑拔弩张。他暗叫一声“妈呀”转身往楼上跑,听见那群黑鬼在身后叫嚣,是外语,听不懂,有的还在往楼上爬。
胖女人从楼上喝道:“站住!”
那几个黑人站住了,胖女人叼着烟,笑着问:“怎么样?你是愿意下楼还是上楼?”他别无选择。
20
宇文忠从梦中惊醒,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但他已经有点儿搞不清回忆和梦境的分界点了,只记得刚躺下时还辗转反侧睡不着,想东想西来着,怎么突然一下就睡着了,还做了梦。这个梦可真够荒唐!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但他白日里没思过这么荒唐的事啊,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呢?后来他想起这梦还是有点儿影的。
还在国内的时候,就已经讲好租住老杨家的房了。这事是老杨提出来的,老杨租的是个二居室的房子,夫妻俩住一间卧室,还空着一个卧室,老杨想租给他,说这是个双赢的办法,他一到美国就有地方住,房租又便宜,而老杨也能当回二房东,每月收几百美元的租金,寄回去给乡下的爹妈,那就是一大笔钱啊!
他刚开始觉得这样住不大方便,但后来查了一些出租房的情况,就接受了这个安排,因为那些出租房,租金都比老杨出的价高几百美元。他到美国是去赚钱的,不是去花钱的,当然是能省就省。于是他接受了老杨双赢的建议。
但云珠知道后,不是很赞成:“怎么跟老杨一家合住?”
“老乡嘛。”
“但人家是夫妻俩啊。”
“他们夫妻住一个卧室,我住另一个。”
“但你们一个门进出,还要共用厕所厨房。”
“但是我已经答应了。”
“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那时还不认识你嘛。”
好在云珠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逼他改变决定,只警告他说:“你住那里可以,但别打人家老婆的主意。”
他感觉受了侮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没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
“你那是什么朝代的事了?现在是‘朋友妻,最好欺,不欺白不欺’。”
“你总是把男人说得这么不堪。”
“本来就很不堪。”云珠嫣然一笑,“其实跟朋友妻偷情还不是最变态的,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变态的吗?”
“什么?”
“最变态的是你跟你朋友偷情!”云珠哈哈大笑。
也许这可以部分解释他的梦境,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把格蕾丝扯进梦里来。借住格蕾丝的房,完全是刚发生的事,怎么这么快就进入了他的梦?这事要是让云珠知道,非得给他分析出个思想根源不可,还是不告诉她为妙。
后半夜,他有很长时间都没法睡着,好不容易睡着后,他又做了个梦,这次倒没什么色情镜头,但也够惊险。他梦到半夜三更楼下有人在撬门,撬得砰砰响。他想都没想,就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冲下楼去,看见几个头上蒙着袜子的劫匪,个个手里都有刀枪。他想到自己手无寸铁,急忙逃命,又是到处找门,又是每个门都打不开。绝境中,他听到了乡音:“阿忠!宇文忠!开门呀!”
好像是老杨。他愣了一阵儿,猛然清醒过来,下楼打开门,真是老杨。
老杨一闪身进来,返身把门关上:“别让‘猫儿子’又逃掉了。”
“不会的,我把它关在楼上那屋子里。”
“你可不能把它老关在那屋子里,要放它出来运动。它已经有点儿超重了,不运动会得糖尿病的。”
他第一次听说猫还会得糖尿病,生怕关一夜关出问题来了,赶紧跑到“猫儿子”房间门口,打开房门,把猫放了出来。那猫几步就跑到楼下去了。
他担心地问:“它会不会到处拉屎,把房子搞得脏兮兮的?”
“不会的,它训练有素,不会到处拉屎。”老杨抱怨说,“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我没听到啊。”
“按门铃怎么也不开呢?”
“也……也没听到。”
“你睡得可真沉,如果有人把你连同这房子一起抬跑了,你可能都不知道。”
“你还别说,我梦见有人在撬门,想进屋打劫。”
老杨呵呵笑起来:“你听到的可能是我在敲门吧?我又敲又喊,搞得那么响,把隔壁的都敲出来了,还没把你敲醒。你也真能睡,一般刚到美国的人,前几晚还在倒时差,都睡不着的。”他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呵呵地笑。
老杨吩咐说:“快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学校参加迎新会。”
“迎新会不是下午吗?”
“是下午,但我下午要陪你嫂子上医院,现在先把你送学校去,你也可以趁机在学校办些手续。”
他慌慌张张漱洗了一下,就到箱子里去找崔阿姨给赵云带的东西。
老杨催促说:“还没搞好?”
“在找东西,一个熟人让我给她女儿捎来的。”他从挂衣间拎着一个大包出来。
“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一包?”
“一些药,还有一些零食。”
“这都什么人呀,这么远让你拎一大包零食过来?”
“是我女朋友的一个熟人。”
“她女儿在咱们学校?”
“我们系的。”
“谁呀?”
“赵云。”
老杨说:“那你不用拎去了,她今天未必会到系里去。”
“不是系里开会吗?”
“系里开会也不是个个都会参加的,主要是教职员工和你们新生参加,再就是一些男生,因为有免费饭吃。她们女生都是减肥的主,才不稀罕那顿饭呢。”
“那我怎么把东西给她?”
“你给她带这么大一包东西过来,该让她表示表示。先把这包东西押这里,给她发个E…mail,让她请你吃顿饭,再把东西给她。”
他倒不想混这顿饭吃,云珠警告过他的,不许他跟赵云来往,但既然赵云今天不一定去系里,他就不好把这一大包东西提到学校去了。
两个人上了车,开了一段,老杨指点说:“喏,这里有个车站,你在这里可以坐公交,五路车到咱们学校,凭学生证坐车不要钱,咱们学校集体交了费的。”
“早知这里有车,就不用麻烦你来接我了。”
“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事,但你不接电话,我只好亲自跑一趟。不过公交车一小时一趟,你从格蕾丝那里走出来也得半小时,还是开车带你去方便。”
老杨把他送到学校门口,就让他下了车:“你去办手续,办完了就在实验室玩会儿,等着下午开迎新会。今天我就先闪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有点儿茫然。好在美国人都挺热情的,他的英语也没烂到粉身碎骨的地步,问个路人家还是能听懂的,只不过人家指路,他就有点儿听不懂了。但人家很耐心,一定要给他讲懂,讲不懂就画图,画图还不懂,就亲自领他去,把他塞进校车,还让司机到地儿叫他下车。
到中午的时候,他已经办好了校内的各项手续,还找到了自己系的实验室,迎面看到一个中国人,可把他乐坏了,直接跨入“他乡逢故知”的极乐境界。
那个中国人也在第一时间确定了他的国籍,绝不客套,开口就用汉语打招呼:“嗨,中国来的?我也是,叫我‘老人’好了!”
他一愣,这人不老啊,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怎么就让人叫他“老人”呢?但他想起入乡随俗的古训,只好叫了声:“你好,老人。”
“老人”热情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宇文忠。”
“那我叫你老宇吧。”
他已经“被老宇”惯了,也不去纠正:“叫老宇挺好的。”
“从哪儿来的?”
“B市。”
“哦,听说那边发展挺快的。”
“嗯,发展挺快的。”他觉得这是个以一当十的说法,用在哪个城市都不会错,而且寓意深远,遂决定以后也用这个跟人寒暄。
“住哪里?我是说在这边。”
“还没找好。本来说跟杨润发合住的,后来出了些情况,现在正在找呢。”
“你认识老杨?”
“网上认识的。”
“老人”噗嗤一笑:“你说‘网上认识的’,我听着怪怪的。”
他没听懂,但假装懂了,陪着笑了两声。
“老人”提醒他:“千万别住校南面,那里老黑多,嗑药的窝子,警察三天两头在那儿逮人,有时两边打起来,子弹飞得嗖嗖的,搞个误伤可不划算。”
“啊!这么惊险?哪些地方比较安全些?”
“呵呵,最安全的当然是富人区了,往北,一二十英里,都是有门卫把守的小区。但你刚来没车,住那里不方便,只能在学校附近找房子。学校附近就没那么安全了,不过相对而言,北面比南面稍微好一点儿。”
“北面的房子好找吗?”
“现在可能不太好找,晚了点儿。不过,别担心,在你没找到房子之前,老杨不好意思把你踢出去,他这个人我知道。”
“我现在也不是住在老杨家,他帮我找了个地方暂住。”
“老人”很感兴趣地问:“是不是那个格蕾丝家?”
“你知道她家?”
“嘿嘿,怎么不知道呢?C市有名的富婆嘛。”
“哦,这么有名?”
“其实她有名也不光是因为她有钱,主要是因为她富得很传奇。老杨没对你讲?”
“讲什么?”
“格蕾丝的传奇啊,C市的华人都知道。不过,老杨跟她关系挺好的,可能不愿意破坏她的形象。”
“可能是没时间吧,他夫人昨天身体不大舒服,他把我送到格蕾丝那边就急赶着回去了。”
“老人”很理解地一笑:“他那个夫人,恨不得把他拴在裤带上,离开三分钟就要打电话的。”
“感情挺好的。”
“老人”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只嘿嘿笑了两声,然后猜测说:“让你去格蕾丝那儿住,肯定是她的主意吧?”
“不知道。”
“肯定是。老杨这个人我知道,最讲义气,最好客了,为了朋友,连裤子都舍得分一半给人的。他答应跟你合住,肯定就会跟你合住。但他现在结了婚,很多事就做不了主了,都得听老婆的。把你搞到格蕾丝那儿住,唉……”
“怎么了?格蕾丝她……”
“呵呵,说了你别怕,那个格蕾丝啊,就是人们所说的黑寡妇。”
他有点儿吃惊:“她是黑人啊?我还以为她是华人呢。”
“黑人?哈哈哈哈,你太搞了!”
他估计这个“黑”就像“黄色书刊”里的“黄色”一样,是不能就字面意思理解的,自己肯定是望文生义,闹了笑话,不免有点儿尴尬,好在“老人”似乎没特别在意。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又一起到学校一个摊点上吃了个热狗,再转悠了一会儿,就到了系里迎新会的时间。系里老师学生真不少,肯定没到全,因为老杨就没来,但还是坐了满满一阶梯教室,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十人,中国面孔不少,可能有三分之一。
迎新会也没什么花样,就是大家轮流发言,自我介绍,姓甚名谁,哪来的,哪校毕业的,在C大的研究方向、导师等。他仔细听了一下,发现有从A大来的,还有从他的梦中大学G大来的,“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找到了一点儿心理平衡:哼,原来你们也就这个水平,那为什么你们在中国能上G大,而我就不能上呢?现在好了,大家到了美国,谁都没路子,谁都没后台,大家都拼实力,我要是拼不过你们,那活该我倒霉,但如果你们的实力只跟我一个级别,那你们也只能跟我上同样的学校。
21
整个一场迎新会,宇文忠只记住了一个男生两个女生。男生就是“老人”,听了自我介绍他才明白过来,不是什么“老人”,而是“老任”。老任是国内G大毕业的,是他做梦都想进却没能进去的大学,但现在老任跟他一个学校,让他有种复了仇的快感。
他发现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有人对老任的G大发出仰慕的声音,同样也没对他的B大发出不仰慕的声音,就那么淡定地接受了,这让他非常惬意。看来美国真是一个自由平等的国度,出身、地位、毕业学校在这里都是浮云。
他记住的两个女生都是华人,一个是赵云,也是自我介绍时发现的,这让他很后悔听信了老杨的话,没把崔阿姨的那包东西拿来;另一个是台湾女生,中文名字没听清,但英文名字听清了,叫Pearl(珍珠,珠儿)。
云珠曾经告诉过他,说本来想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叫Pearl的,但她妈妈不喜欢,说Pearl不好听,硬让她改成了Vivien(薇薇安,《魂断蓝桥》中女演员的英文名)。
迎新会结束后,系里果然有饭吃,还是中餐呢,让他宾至如归,受宠若惊。
他跟着老任去排队,排到那几个装食物的长方形大盘子跟前,拿个一次性纸盘子,还有塑料刀叉,自己动手取食物。他见男生一般都盛一大盘,他也不客气地盛了一大盘,因为他没吃早饭,中午又只吃了一个热狗,现在已经很饿了,不多吃点儿,晚上又得吃方便面。
虽说是中餐,但看上去跟他熟悉的中餐不同,原材料他认识,无非是米饭、鸡翅、肉块、芹菜之类,但做成了成品,就都变了样。
老任介绍说:“美国的中餐就是这样的,都已经变异了。”
变异后的中餐不难吃,跟B大食堂的饭菜不相上下,可能还干净点儿,但考虑到这不是食堂饭菜,而是从餐馆点来的,那就有点儿不尽如人意了。不知道是点餐的人不懂,瞎点,还是本市中餐就这个水平。
正吃着,一个华人女生端着盘子来到他面前,盘子跟他的一样大,但人家盘中只点缀着几块食物,像浩瀚的海面冒出来的几个小小珊瑚礁。来人是赵云,但却用英语发问:“你是宇文忠吧?”
这超出了他的期待值,他一下子答不上来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B市话:“你是赵云吧?”
赵云像被他吸进了乡音的黑洞,也说起了B市话:“是啊,我听我妈说她请你带东西给我了?”
“对,带了一大包呢。”
“在哪儿?”
“我今天没带来。”
“没带来?”
“老杨说你可能不会来开会。”
“哪个老杨?”
老任插嘴:“就是润发兄。”
“哦,杨润发。我知道他家,我可以跟你去拿。”
“但你的东西不在他家,因为我不住那里。”
老任代替他回答:“他住格蕾丝家。”
赵云脸上立即现出“如雷贯耳”的表情:“哇,你住她家呀?你是她家亲戚?”
“不是啊。”
“不是怎么住她家?”
“老杨带去的。”
“怎么样?她家是不是特金碧辉煌?”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呵呵傻笑。
赵云问:“她在家吗?”
“不在,听说出去旅游了。”
“我待会儿送你回去,顺便去拿我的东西。”
老任开玩笑说:“老宇,她不请你吃饭,你就不把东西给她。”
赵云说:“请吃饭算什么?只要他吃得下,我现在请他都没问题。”
他慌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我带你去买菜,算是报答吧。”
赵云不食言,真的开车带他去买菜,也是一辆白车,连牌子都跟云珠的一样,丰田花冠。但赵云的长相跟云珠就大不相同了,虽然不像崔阿姨那么圆那么胖,但浑身上下都看得到崔阿姨的影子,五官尤其像,都是很集中地排列在脸中央,周围是大片的留白,好像一个大操场中间砌出的一个花坛。从崔阿姨的现状,他可以推断出赵云的发展趋势,只要把脸往外扩大几圈,把身体向周围扩张几圈,赵云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崔阿姨。从赵云的现状,他也可以推断出崔阿姨年轻时的样貌,虽然不漂亮,但还是看得过去的,比现代版崔阿姨那是强得太多了。
遗传真是一个复印机,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
赵云开车姿势很特别,座位拉得老前,好像怀抱着方向盘一样。他估计这是因为赵云腿太短的缘故,不由得想起云珠曾经说过,赵云是上身比下身长,不适合跳芭蕾。跳芭蕾的人要“三长一小”,脖子长,腿长,臂长,但脸要小,而赵云刚好是反的,脖子短,腿短,臂短,而脸却很大。
跑了一趟食品店,他只买了些面包、牛奶、鸡蛋、火腿肠、水果之类,全都是微波炉可以搞定的东西,因为他不太会做饭,也没带炊具,准备先对付几天,等搬了家再从长计议。
赵云一路有惊无险地把车开到了格蕾丝家门前,停了车,他从后车厢拿出刚买的东西,掏出钥匙开了门,但只把门拉开一道小缝,对赵云说:“快进来!”
赵云很不开心:“你干什么呀,门都不肯打开?”
“怕猫跑掉了。”
“什么猫?”
“格蕾丝养的猫,听老杨说她是当亲儿子看待的,如果弄丢了,那就等于要了她的命了。”
“富婆的怪癖还不少呢。”
两个人很小心地进了门,他把刚买的食物往冰箱里放,赵云则到处打量,评价说:“也不觉得多么豪宅嘛。”
“还不豪宅?”
“这算什么呀?真正的豪宅比这豪多了。”
“你在这坐会儿,我上楼把你的东西拿下来。”
等他把崔阿姨带来的东西提到楼下时,却没看见赵云。他到处找了一通,都没找着,只好跑楼上去找,终于发现格蕾丝的卧室门被打开了。他急忙走过去,站在门口往里一看,发现赵云正在卧室里到处张望。他不好责备她,只说:“出来吧,老杨叫我别进她卧室的。”
“他是叫你们男生别进吧?我是女生。”
“女生进也不好吧?”
“我又不动她的东西,就是看看,怕什么?”
“卧室有什么好看的?”
“卧室当然有好看的了。瞧,看我找到什么了,她的照片!”
“谁的照片?”
“格蕾丝啊。”
“你没见过她?”
“见过就知道她长什么样了,还找她照片干吗?”
“为什么一定要看她长什么样?”
“好奇呗。”赵云指着门后的那面墙说,“其实长得又不漂亮,怎么会把那个有钱的白老头迷住呢?”
他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又看到赵云已经进去了,也没遭雷打,便跟进去看了一眼。那面墙上挂着两个大镜框,一个可能是格蕾丝,四五十岁的样子,皮肤很黑,人很瘦,眼睛挺大,嘴唇略有点儿突出,不太像中国人,确切地说,是不太像汉族人。的确算不上漂亮,有点儿土。但他听云珠说过,美国男人娶的中国女人都是不怎么漂亮的那种,有的甚至奇丑无比,可能他们跟中国人的审美观不一样。另一个镜框里显然就是格蕾丝那已经作古的丈夫,高鼻子,凹眼睛,标准的外国人,但长相也很一般,怎么看都看不出是富翁。
赵云说:“总听人说她是黑寡妇,还以为她天姿国色呢,今天才知道她就长这样。”
“黑寡妇是什么?”
“你连黑寡妇都不知道?那你还敢住这里?”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敢住这里。”
“呵呵,那倒也是。黑寡妇就是专门谋杀男人的女人。”
“啊?是这个意思?那为什么要叫黑寡妇呢?难道黑是‘心肠黑’的意思?”
“哪里呀,黑寡妇本来是一种蜘蛛的名字,传说会在交配之后杀掉交配对象,吸取它的营养,供自己孕育小蜘蛛。有部美国电影就叫《黑寡妇》,里面有个女的,长得很漂亮,她专门迷那些单身富翁,离了婚的,或者死了老婆的,总之就是很孤独的那种。她把别人迷得跟她结婚,然后就让他们改变遗嘱,等到人家在遗嘱里写明把一切家产都留给她之后,她就下毒把人家毒死,然后继承大笔遗产。”
“哦,是这样。”
“黑寡妇一般都是连环杀人犯,不会干一次就住手,要真的只干一次,说不定就混过去了。她们都是越干越上瘾,干掉一个丈夫,拿到他的遗产,就离开那个地方,到别处去,改名换姓,再寻找新的对象。反正美国又没户口制度,想到哪里去都可以。”
“格蕾丝是从别的地方搬到这里来的吗?”
“那还用说。”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
“坛子里听来的。”
“什么坛子?”
“坛子你不懂?难道你从来不上网?”
“我的意思是什么坛子会讲这些事?”
“水坛,专门灌水的地方。”
他狐疑地问:“水坛里说的事能信?那些人又不是警察,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人肉啊!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什么样的秘密人肉不出来?”
“是你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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