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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情柏林-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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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娇小的身影映在他褐色的眸子里。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晚礼服,露出颀长白皙的颈,肩膀和手臂的曲线圆转而优美,纤细地腰身不盈一握,她的手臂不太自然地搭在西服革履气质不凡的中国男人的臂弯里,她略低着头,耳垂和指尖仿佛是透明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美,像一只雪白的天鹅,翩然落在湖水之上。

他低下头,错开那双乌黑的惊诧的眼睛。

碧云怔住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看到他。分明是他,尽管这个英俊的乐师有一深棕色的发和一双褐色的眼睛。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变化成这样的,但仅凭着琴声,她也能断定是他。

琴声就这样硬硬地断了许久,其余两名乐师急忙用另一个曲子补上。只听见“蹦”的一声闷响,小提琴的一根弦断了。

她错开眼神,心知肚明,是演奏者无法解释为什么琴音戛然而止,面对观众们纷纷投来的疑惑眼神,演奏者只好而将弦一根硬生生扯断。

“周小姐,我们进去,我为你介绍社长和夫人。”

林慕阳用娴熟的日语和社长寒暄,她虽不懂日语,也能猜出一二,社长在夸赞林慕阳有个漂亮的女伴,夫人是个金发碧眼高挑的欧洲美人,和身材矮小的社长十分不匹配,她显然来中国时间并不长,用德语向宾客问好。夫人用碧蓝色的眸子友善地望向碧云,她装作听不懂这种熟识的语言,无法抑制自己纷乱的思维,把注意力集中在社长夫妇身上。

“怎么了,你不舒服么?”她苍白的面色,额头的汗滴和仓促的呼吸,让林慕阳看出她此时身体极不舒服。

“我去露台透口气。”

她告别了林慕阳,独自来到弯月形的露台上,觉得周围压抑地透不过气来。

合奏曲已经停止,大厅里响起了用留声机播放的欢快华尔兹舞曲。男女宾客们纷纷起舞,碧云倚着冰凉的大理石柱子,眼睛余光扫向大厅一角,只见乐师们正在整理谱子和乐器,他掏出手帕按在食指上,而后开始收拾那根断了的琴弦。几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已经渐渐向他围了过去,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试图与他交流。

红男绿女在成双成对的翩然起舞。这栋豪华的别墅和灯火辉煌的华丽舞池,让人错觉这放佛不是在中国,而是在欧洲。

她没有和他跳舞,他也并没有邀请她,他们彷佛互相排斥的两块磁铁,在舞池里始终离得很远,可她怎么都抑制不住自己,会想起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恰巧他也到了露台上,她回头看见了他,他看了她几秒钟,还是一言不发,而后转身离去。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上海。她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这件事,林慕阳神色匆匆的向她走来。“小云,关于女学生这件事,我已经打听到了。”

“怎么样?她现在人在哪里?”

“这里不方便,我们回去说。”

碧云依旧是呆呆地立在那里。

“小云,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舞会结束了,宾客们告别主人,纷纷退场。华丽的水晶灯也熄灭了灯光,最后只剩下几个侍者在管家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收拾打扫着。

乐师们的工作也完成了,管家客气地奉上主人的酬劳。

“爱德华,要一起去酒吧喝一杯么?”蓄着络腮胡子的大提琴师说,“看你脸色可不太好。”

他一言不发地装好琴箱,对同伴的话充耳不闻,大步走出大厅。

“真是个怪人。”另一位琴师耸耸肩膀。“别理他了,我们去吧。”

他高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夜色中。

夜色阑珊中绵绵细雨洒向黄埔江水,像情人在低声呢喃。

碧云回到栖身的小公寓里,对着枕边一串檀香木的小佛珠发呆。每当她被噩梦缠绕的时候,便念想着这串佛珠有着驱邪避凶的作用。那是前些日子离开家乡,路经灵隐寺参佛时,遇到一位在井中汲水的老僧所赠。

老僧请她止步饮水。

“是苦的。”碧云喝了一口说到。

“不是水苦,是女施主你心中有所苦楚。”

想到种种遭遇和别离,碧云落下泪来,“我愿像师傅这样,远离红尘,脱胎换骨。”

“女施主尘缘未了。即便是勉强皈依佛门,依旧解脱不了心结。”

“可是生逢乱世,我只看到恶者猖,善者泯,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老僧笑道:“不知死,焉知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她要放下他,放下对他的痴恋和仇恨,继续寻找到她的孩子,过平静的生活。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上海。但是她知道,倘若他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她是无法躲避他的,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也逃离不了他的掌控。

105第六幕—4日伪特务机关长

他来夜总会并不是为了买醉,丽娜小姐是今晚的主唱,这预示着他还有一个任务需要完成。

伪装成歌女的丽娜,是个黑发的美丽女特务,她是个混血儿,是一口流利的中文让她得到了这个职位。但她始终认为遥远德意志才是自己的祖国,她难以想象自己身上有这个肮脏贫穷的国家的血统。

丽娜并不想在这个行业里面有多大的发展,在夜总会结识的达官贵人不少,可在这里找不到让她倾心的日耳曼小伙子。在上一任又老又色的长官被枪杀之后,这位柏林派遣来的上尉军官是那么英俊,却那么冷漠,似乎连看她一眼都是多余的,他们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对情侣。她煽动着长睫毛,打量着他。

他鼻梁挺拔,眼睛深陷,高大瘦削,举止不凡。她找不出比他长相气质更加典型的德意志男子了。如果他是金发碧眼的,就更像她的偶像,那位已经殉职的党卫军弗里德里希上将。

今天晚上他破例在等她的时候多喝了一杯酒。以往在他的办公室里,如非必要,他不会启用女下属,跟女人共事时常让他觉得头疼和效率低下。

“丽娜,有什么要汇报的?”

“刚刚接到了总部的电文。”

“说什么?”

“总部指示,近日有两位我们的军事工程专家抵达上海,要秘密地交接到日本宪兵队。”

“我们有多少可以调用的人手?”

“加上发报员,一共7个人。”

“德意志大使馆呢?为什么不以常规的程序交接?”

“上海的情况非常复杂,专家们掌握着德意志对日出售的两艘军舰的技术资料,这里的几股反日势力都想暗杀他们。”

他略停顿了下,这个任务并不棘手,虽然可以调度的人手有限,但在上海滩有人比他们更加急切地想得到这些专家的帮助。

“替我约宪兵司令部,明天我有行动。”

“是的,长官。”

“还有,帮我跟酒保要一瓶伏特加。”

“怎么,您今晚心情不好?”丽娜坐到了他的身边,“要我陪您喝一杯么?”

“谢谢你,丽娜小姐,我想一个人静静。”他冰冷而礼貌地拒绝。

一辆黑色轿车驶入了宪兵司令部,后座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日军驻上海特务机关长,野田敬一,他穿着褐色的军装,肩背笔直,身体微微前倾,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伏在膝盖上,单薄的黑瞳中透着一股森然的冷峻。日伪特务机关在他的指挥下破获地下情报站,搜捕革命党人,在上海滩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的扫荡。另一个男人是穿着一身灰黑色军服的,一位德意志的国防军上尉军官,他身体靠后倚在座椅上,他的左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右手却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武装带的枪,黑色帽檐遮住了他额前的卷发,和一双深陷的忧郁的眼睛。

野田用熟练的德语招呼,“弗里德里希先生,您是我敬仰的前辈,我在德意志留学的时候,就听过您的大名。”

对于这个日本特务机关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并不吃惊。

“这是招待贵客的一道菜品。”

两个厨师抬上来的并不是一道菜品,而是一个黑眼睛黄皮肤的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她平躺在铺满了冰块的竹台子上,一动不动像是昏睡着。

他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女孩,听闻在日本有一道名菜,是用女孩的**作为盘子为客人呈上生的鱼片。而在女孩的身下铺满了碎冰块,是为了让鱼片有更好的冰冻的口感。

“我废了许多力气,才找到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盘子。只有少女才有这样纯洁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野田轻轻掀开女孩子身上覆盖的白色布,青春可爱的**就这样□地呈现在面前,女孩还是没有醒来,所以也不知道羞怯,她的胸口,小腹几片排列整齐猩红的生鱼片和什么绿色的叶子被女孩光滑白皙的皮肤衬托地格外鲜艳。

“请用!”野田为客人斟上一杯清酒。“以往屡次想拜访您都没有机会,真没想到竟然在中国见到您。您怎么会……亲自来上海?”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我只是个政治斗争的失败者。”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原因,我也就不追问。”

德日是有共同利益的友邦,合作起来自然愉快。与日军特务机关长野田谈了一个多小时。女孩昏迷的药物过劲了,身子底下的阵阵凉意让她渐渐苏醒过来。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几个穿着黑色和服的侍者立刻冲上前来,压制住了她。被吓坏了的女孩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野田摆手喊到,“小心,不要弄坏她的皮。”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挣扎中切割鱼片的小刀划开了女孩的脖颈,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混账,你们这群废物!”野田愤怒地跃起,朝一个侍者脸上重重的扇了一耳光。

“野田君,你的盘子已经碎了,如果我是你,就杀了她。”他注视着这一幕,低声道。

野田的眼睛里似有一丝惊异,也有片刻的犹豫,却还是摆手示意手下将女孩抬了下去。

106第六幕—5舞女樱桃

她就是那种八个大洋打扮起来的舞女。

十六岁那年家乡遭了灾,裕丰纱厂的包工头来村里招女工,给了父亲三十块大洋就把她领走了,十九岁那年她从纺织厂逃了出来。她可不愿意再起早贪黑的做工,和一群猪猡一样的工友住在肮脏的帐篷里。

今天晚上她本来不想接客了,一年下来也赚了不少钱,除了贴补老家的父母弟妹,虽然不够她过那些洋楼别墅里小姐的日子,也穿上毛皮衣,用上了洋货香水。

在租界港口上总有洋船停靠,有些舞女专做那些美国大兵的生意,一个老太太学会跳艳舞也能大把的赚钞票。她可不想涉足这行,她怕花柳病,干这行的姐妹十个里八个是染了花柳病去的,最后整个人浑身腐烂生疮,怕人的很。

这几天那个高瘦又英俊的洋人夜夜都到酒吧来,找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要一瓶酒,然后从黑色风衣的口袋里掏出盒烟抽,她对他有些好奇,不是因为他长相英俊,也不是因为他出手大方,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总是色迷迷的盯着她。樱桃会的英文不多,却足够和洋人**用的。

“这位先生。您是一个人来的吗?”

“小姐你有什么事?”

樱桃吃了一惊,他的中文说的不错。她举起一个玻璃酒杯。“可以请我喝一杯吗?”

他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他知道这个穿着红旗袍,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是个歌舞厅的舞女,以往他的身边都是些身材高大的金发碧眼的德意志女人,他却偏偏钟情于那个清瘦娇小的黑发的东方女人。他的家族、朋友乃至副官们大多不赞成他的选择。尽管她有一口熟练的英语和过得去的德语,了解西方文化,但她在他们当中无疑是个异类。如今,所有一切就这样戏剧性地颠倒了过来,他来到了她的国家,这个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来的东方国度,他的身边尽是穿着各色旗袍的东方女人,他的小鸽子在这里是个标志的美人儿。

他还是喝了很多酒,樱桃扶着他的臂膀,那突如其来的重量简直要压弯了她的柳腰。他把这个穿着旗袍的东方女人揽在怀里。

清晨,他从那个舞女的居所回到了他租住的客房。打开大衣橱,上面整齐悬挂着他的几套衣服,其中有那套灰色的制服,中层是个小保险柜,下面是一个黑色的琴箱。德意志远东情报站,听上去名头不小,却没有多少实际工作,尤其是对于他这样一个情报老手来说,充其量也只是掌握各方的动向,为柏林做下一步的决策做参考。或许是他许久不再是位于柏林政治漩涡的风口浪尖上,与死敌周旋的种种,也渐渐淡忘了这样一个身份,而更乐于接受另外一个身份,一名小提琴师。前日的演奏上他的琴弦断了,琴身也有些损坏,需要专业的师傅修补。他拿起琴箱,走出酒店的大门。

曾经,他的生命很沉重,沉重压抑地像是在铁罐子里面一样密不透风。如今,他感到的是另一种难以承受又不可表达的东西,他像是一片羽毛一样轻盈,飘荡在江南这潮润的空气中。他推开乐器店的大门。一个穿着素色小团花朵旗袍的中国女人,正用熟练的德语跟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子交谈着。他的母语是种发音生硬低沉的语言,但是从她的口中吐出来的每个音节都是柔和的,他低下头,想笑,如果说缘分这种东西不存在的话,那么连上帝都要发笑了。

“是你!”碧云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的,看到了推门进来的黑衣男人,立刻像是老母鸡一样护住了两个孩子,又把站在稍微远一步的小男孩捞到了她的怀里,不知所措孩子的被她抓得发痛,“你想做什么?”

他将她的表现受尽眼底,她一定是以为他会伤害这些犹太儿童,而这并不是在德意志,他也并不是在执行任务,他只是听到了同行的介绍,才到这条街道里面找到了这家店铺,为了修他的小提琴,那把产自瑞士的琴弦断了。

她见到他立在原地不动,也明白了自己的失态,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面前的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也不再是那个党卫军的武装警察上将。在这个犹太人的聚居地里,他是不可能伤害这些儿童的。但是在德意志的那些日子,让她已经形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本能地认为他要带走他们,把他们关进集中营里。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走到老板的面前,用熟练的带点口音的英语说到:“先生,请帮我检查一下这把琴。”

“这把琴作工很好。”

“是的,它来自瑞士。”他向店主说,目光却望向碧云。

他的英语说的很好,骗的过任何人,却欺骗不了她,但她没有揭穿他的伪装。“老板,我想先告辞了。”

“再见,周小姐。”

他望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发呆。

“周小姐是个好心的中国女人。为了躲避德意志纳粹政府的迫害,在我们的船刚刚抵达的时候,她为我们找工作,并帮助我们开办学校,让孩子们读书。”

他没有做声,心底却流淌着一股异样的情绪。

店主抚摸着孩子的头,小家伙有一双纯真的蓝色的眼睛,他朝孩子露出笑容,这样的和一个犹太家庭的和睦相处,在德意志的时候,是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如今褪下那身黑色的制服,他似乎不必面对迫害无辜者的种种压力和良心的谴责。

他突然间想,假使他们的孩子还活着,安全顺利地生下来,会不会像这个孩子,他清楚地记得艾克尔所说的话,他和她的结合,是不可能生下一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样子的孩子,那双蓝色的眼睛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以为时间可以平复一些痛苦,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这道伤口却依旧如此新鲜。

“先生,先生,你的琴需要时间修补,请过几天来拿。”孩子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维。

“不过下周我有一场演出。”

“请您放心,在那之前,我会尽快修补好的。”

“谢谢您。”

他走出店铺,漫步在狭窄的街道上。天色依然是雾蒙蒙的,他的心情格外晴朗,或许是刚刚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早在日本人占领上海之前,国民政府收留了这些犹太人。这一个苦难深重千疮百孔的国家,对于这些难民,却如此慷慨。这里的条件算不上多好。拥挤的街道上处处是搭建的临时房,女人们在清洗衣服,孩子们在街边玩耍。但比起奥斯维辛好千百倍。他听到这些人说熟练的德语,语音和语调让他觉得亲切。他只身行走在他们中间,身后没有黑色的党羽,再也没有人向他投来恐惧的目光,像一道冰墙,将他和众人隔绝孤立。或许这一切本该如此。这一刻,他甚至想做点什么,来守护这难能可贵的平静。

107第六幕…6德意志少校

碧云本不想参加这样的晚宴,尤其是和德国人日本人扯上关系的宴会。可是裕丰纱厂的老板林慕阳说,他见过今晚出席客人名单,那里面可能有人知道小晴的下落。晚宴在日本大使馆举行,林慕阳作为当地亲日的工商界名流而被邀请,碧云则是他的女伴。

他也来到了宴会上,今天的欢迎仪式是日军占领政府为了德意志派遣到中国布希曼少校而举办的,这位上校是他一手培植的老部下。当他再一次见到那个娇小美丽的身影时,忍不住笑了。这一次真的不是他费心安排的结果,尽管她可能并不相信,命运总是让他们一次次重逢。于是他就这样走向她,来到了她的面前,礼貌地请她跳开场前的舞。

碧云想逃开,林慕阳就在她几步之遥的位置和几个高官太太们谈笑风生,音乐声起来的那一刻,他却趁机将她揽在了怀里,林慕阳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还以为自己的女伴只是跟这个高大英俊的洋人跳舞。她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儿,自然会有人邀请她跳舞。

她就像一面冰壁拒人以千里之外,尽管跳的是优美的华尔兹,脚步却是僵硬的。不过在外人看起来,并不损害她舞姿的优美,她的舞蹈向来打动人心,带领她跳舞的男人是那么高大伟岸,她就像一盏小帆,芊芊地停靠那黑色的港湾。只听见他在她头顶用小声的德语说:“听那个乐器店的老板说,你帮助过犹太聚居区的那些难民。”他停顿了一会,带着她转了个圈儿,“其实你没有必要对我那么防备森严。我并没有加害他们的意思,我只是想谢谢你。”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你没有必要感谢我,我只是为了让我的良心好过一些。在德意志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迫害,却没有尽我的力量去拯救他们。”

她的话里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他冷笑着问:“尽你的力量,你想怎么样?杀了我,拯救他们。”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这双冰蓝色的瞳孔变成了褐色的,目光却是依旧,“杀了你,弗里德里希上将,党卫军总部自然有人会接替你的位置,我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比起奥斯维辛杀人工厂的速度和效率来说,我什么都做不了……上海是这些犹太难民唯一的家。”

“是的,这里很好,我的心在这里能够感到安宁。”他也注视着她说。

她冷笑了声,“那是因为那些犹太人并不知道你是党卫军的武装警察上将。如果他们知道你就是迫害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元凶,你认为自己还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么?”

他带领着她的舞步,走出众人艳慕的眼光,将她渐渐带到人少的露台上。停下了步伐,华美的落地水晶灯金色的光下,穿着丝缎紫罗兰色礼服的她是那么美。他郑重地对她说:“我不再是帝国的上将了,我被除职了,开除了党籍和军籍,在党卫军的档案里再也找不到我的名字,”他顿了顿说:“我想你知道,德意志政府已经发表了我遇刺身亡的消息。”

“那么,你来上海做什么?你伪装成一个小提琴家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希姆莱总指挥策划的又一次阴谋吗?可是你们的战线在欧洲,这是中国,你和你们的日本盟友,到底要在我的国土上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真是个有见识的女人。你这些话说出去的,足够让中国任何一个情报机构刮目相看了。”他自嘲地笑着,“我现在隶属于国防军海军情报处,没错,就是我的宿敌弗莱姆凯利斯的机构,只是他不会想起过问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尉军官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死么?”

“如果你想要我的命,三年之间,有的是机会。”

“是的,三年,从我十九岁那年冬天遇到你开始,我的心里就很满,满满地塞着你那些肮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好不容易清空了,我再也不想让那些东西进入到我的心里,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并没有杀害你的兄弟。你看到的那份名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知道你没有杀我的堂兄,你把他偷渡回国了,我在上海见到了他,但是红十字会的埃尔夫会长呢?汉斯博士呢?那些奥斯维辛的烟囱里烧的黑烟呢?”

“我并没有选择,那个时候杀人是我工作使命所在。”

她停止了争论,她深知他的所作所为,与其说被他欺骗不如说她自己在欺骗自己,她甚至可以躲在哈维尔河边的别墅里,不去看他黑色制服袖子上的血迹,不去想他的公文包里埋藏着多少惨绝人寰的秘密。

“那把顶在我后背的枪呢?杀掉你的情妇和私生子也是你的使命。”

他沉默了许久,“你说的没错,当初我的确险些被诱惑冲昏了头脑。海因里希总指挥为我勾画了一副通往权利顶端的金光大道,我太想得到它了。我的犹豫也是因为这个,但在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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