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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荒系列合集-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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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水华失声惊呼了一声,翻身便从马背上滑了下来,立时感觉到脚下沙土的灼热。“墨长老,我知错了,我不该不为哥哥着想。”水华想起季宁虽然开始反对,后来却始终隐忍顺遂的态度,她不由满心悔愧,哽咽着道,“哥哥对不起,我太任性,害你吃了这么多苦……我以后再不会……再不会……”
“能陪着你一起,我哪里会觉得苦?”季宁柔声安慰着,扶着水华重新骑上马,自己也跨坐上去。
三个人乘了两匹马,一路小跑,赶在天黑以前回到了伊密城。墨长老盛情邀请二人到他家中吃晚饭,季宁水华推辞不过,只好一路跟去,进门便看见小萌笑嘻嘻地朝着他们眨眼睛。
墨长老的家是伊密城典型的住宅,石头砌成的屋子冬暖夏凉,石板铺就的院子里支着葡萄架子,屋檐上也盘踞着四处攀爬的金瓜藤。伊密城昼夜温差极大,太阳落山才一会儿的工夫,原本晒得发烫的石板地面就迅速地冷下去,寒意沁人。
饭后坐在骆驼毛编织的地毯上,喝着西荒特有的//。iask。/n?k=%CB%E1%C4%CC
酸奶子,小萌缠着墨长老给大家讲故事。老人家拗不过孙女儿的撒娇,吸了一口烟,慢慢讲出一个从棋盘海对面的陆地上流传过来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姑娘,他的父亲为了实现自己的诺言,将她嫁给山林里一只白熊做妻子。白熊虽然对她非常温柔体贴,但姑娘仍然每日悲伤。有一天,姑娘独自在林中哭泣,碰到了一个巫婆,巫婆交给姑娘一只蜡烛,说半夜点亮蜡烛就可以看到最英俊的王子,但是白熊就会死去。姑娘犹豫了很久,虽然她不忍心害死善良的白熊,却抵挡不住王子的诱惑,终于在一天半夜点亮了蜡烛,果然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不是那头讨厌的熊,而是英俊的王子……”
十四、凝水成冰(5)
“白熊也很可爱啊,为什么不喜欢白熊呢?”小萌噘起小嘴,不能理解女主角的做法。
“等你长大了,肯定也是喜欢王子不喜欢白熊呢。”墨长老笑着摸了摸孙女的头发,继续说下去,“姑娘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王子,忍不住俯下身亲吻了对方,没留意到一滴蜡烛油落下去,惊醒了王子。王子看到姑娘手上的蜡烛,他一切都明白了,于是他悲伤地告诉姑娘,他就是那头白熊,他马上就要死了。”
“啊……”这回不单小萌,连水华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原来那个王子中了巫婆的咒语,变成白熊,只有当一个姑娘真心爱上他的时候,才能破解咒语,恢复原样。可惜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这个姑娘受了巫婆的诱惑,前功尽弃。王子说完,站起身就走了,他不愿意死在心爱的姑娘面前。”
“后来呢?”小萌颤抖着声音问道。
“后来,这个姑娘为了挽救王子的生命,经历了无数的磨难,终于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墨长老悠悠地吸了一口烟,笑着对水华道,“不要紧张,民间流传的故事为了给大家一点希望,都会是个大团圆的结局。”
“外表真的那么重要吗?”水华喃喃地问道,轻轻打了个寒战,“或许,我还是永远看不见的好吧。”
“我们回去吧。”季宁摸到她的手一片冰冷,担心她着凉,连忙起身告辞。他一路牵着马匹奔回驿馆,将水华抱到屋内床上,用棉被将她捂得暖暖的,方才咬着牙稳住步子走出去。
“哥哥,我真想看看你。”水华茫然地睁着眼睛,对着轻轻关上的房门自语道,“可我也想要个大团圆的结局。”
季宁走回自己住的伙夫房,虽然白天打扫过一次,但满屋仍然是扑鼻的灰尘味道。他反手关上门就倒在简陋的炕上,紧紧地蜷缩起身子,忍受着身体内部一阵阵蹿上来的酸痛。伊密城白天虽然干燥晴朗,夜里却冷得异常,让他早年受损过的身体难以抵挡,旧伤不时发作,只是从不曾说出口而已。
熬过一阵,季宁撑起身子,扯开打成包袱卷的破旧被褥,覆盖在身上,方才松了口气躺回去,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偏偏冷风还是从伙夫房年久失修的门缝窗缝里灌进来,让他疲惫若死却又无法入眠。也不知躺了多久,四肢百骸因为焦躁而生出燥热来,方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迷糊中他似乎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影在房门前闪过。然而难得的温暖让他丧失了思索和追究的精力,闭上眼重新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想起昨夜怪异的人影。坐起身,季宁看见自己身上多了一床厚重的棉被。而昨日那双磨破的鞋子,也被人一针一线地补好了。
是水华。季宁的唇边露出了喜悦的笑意,眼角瞟到那排瓜苗一夜之间竟攀爬到了房顶上,连花蕾都偷偷绽开了缝。
等他从牢营里提了每日分配的口粮回来,水华已经起身了。他走过去,看见她光洁的指头上布满了红色的针眼,不由心疼道:“我自己也会补的,你晚上还是好好睡觉。”
“哥哥,住到正房来吧,你那里根本冷得和户外没有区别。”水华用袖子遮住自己的手,关切地道。
“我找两块木条把窗缝钉一钉就好了。”季宁小心地扯开了话题。今日早上见到守将骏鹏冷如刀锋的眼神,让他更是时刻小心着自己的言行。毕竟玄林肯将水华留在这里是为了她眼睛复明,在他助她复明之前,他没有资格从她那里得到任何好处。他的自尊也不允许。
“驿馆里面能有什么事,从今天开始,你照旧出工。”想起骏鹏冷厉的命令,季宁知道无论玄林留下怎样的嘱托,都无法改变他囚徒的命运。
请求墨长老在白天照看水华,季宁随着其他流放到伊密城的囚徒,走到沙漠的边缘去种植红柳。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驿馆,依旧睡在伙夫房里,盖着水华送来的温暖的被子,保持着浅眠不肯睡熟。半夜里,他闭着眼睛倾听水华摸索着从前院走来,轻手轻脚地推开他虚掩的门,在他的床边静静站立,再悄无声息地离去。
十四、凝水成冰(6)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并不知道水华哪一晚会来,什么时辰来,却并不点破她小小的秘密。有时候白天劳役太累,晚上困倦得无法保持清醒,却在朦胧中感觉到水华柔软的唇落在额头上、脸颊上,幸福的暖流便会从水华吻落的地方哗哗地流遍全身,让他的睡梦中也笑起来。羞涩的水华,只有在夜深人静,自己熟睡之时,才敢露出她热情大胆的一面吧?
每天不过匆匆的相聚,却让季宁整个人焕发出神采,连读忆术的灵力也在不断恢复,白日里苦不堪言的劳役也变得云淡风轻。骏鹏有时候会指使人故意刁难他,季宁都默不作声地应付下来,淡然的神情让那个妒忌的守将明白,这个囚徒对守将的权威并不是畏缩,只是轻视,因为获得了最珍贵的东西而轻视身边的一切苦难,让始作俑者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浅薄无聊。
这一天,季宁背土到山脊上种红柳时,在石缝里发现了一朵半开的夜光莲。他伸出手摘下这朵罕见的能在黑暗中发出绿色流光的蓓蕾,当作宝贝一般藏在了怀里。
晚上他偷偷地将夜光莲藏在被子中,怀着忐忑的快乐等待水华的到来。除了一粒顺手拿来的摩天草种子,他从未送过她任何东西。可今天夜里,等她偷偷到来的时候,他要送给她一个惊喜。
他果然清醒地等来了水华的脚步,或许是走惯了这条路,她的脚步轻盈而快捷,不复平时摸索着的踟蹰。季宁小心翼翼地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假装熟睡,被子下握着夜光莲的右手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房门轻轻地被推开了,水华苗条的身影从门缝中钻了进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季宁身边,凝视着他平静的睡颜,薄薄的形状好看的嘴唇,微微一笑,大着胆子朝那紧紧抿着的嘴唇俯下身去。
“水华,我喜欢你。”唇下原本一直熟睡的人蓦地睁开了眼睛,吓得水华倒退开去。下一刻,一朵闪着幽幽绿光的重瓣莲花出现在季宁手中,照亮了一室的黑暗,也照见了水华惨白的脸。
“吓到你了?”季宁有些歉疚又有些得意地站起身来,举着夜光莲递到水华面前,“送给你的,摸摸看,很漂亮。”
然而水华只是捂住脸,不看他,蓦地转身朝门外走,像是生了很大的气。
季宁笑了笑,冲上去拦住她,蓦地想起方才水华毫无阻碍的行动,声音顿时惊喜起来,“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不要看,让我回去!”水华依旧遮住脸,奋力地想要从季宁的阻拦中挣脱。
“水华,我喜欢你,你还有什么要瞒着我呢?”季宁轻轻拉下水华遮住面容的双臂,看着她紧闭的双眼,颤抖的睫毛,“你能看见了,我心里不知有多欢喜……睁开眼睛看着我,你不是最想看看我的样子吗?”
他轻快地笑着,声音却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他看到水华缓缓张开了紧闭的眼睑,一双忧喜参半却又含着无限期冀的眸子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双蓝色的眼眸,即使在夜光莲的照耀下,也蓝得如同辽阔的长空,悠远的海水,还有——冰族人的眼睛。
季宁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脑海中那些不堪的记忆仿佛又要呼啸着奔涌而出,那些逼上来的蓝色眼睛,接踵而至的巨大痛苦……
水华直直地看着他,他每退一步,那双蓝色的眼眸就黯淡一分,最终结成绝望的死寂。她所有的侥幸都裂成了碎片。
“我可以恢复原样……”
“你是冰族人?”
两个惊恐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沉默。半晌,水华才低低地回答:“我的母亲是冰族人。”见季宁不答话,水华怯怯地说下去,“她生下我以后就离开了,父亲一直瞒着我,直到他这次离开前才告诉我真相……”
“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季宁的声音空空荡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水华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幽幽地道:“父亲为了隐瞒我的身份,从小就用药水染黑了我的眼睛,却也破坏了我的视力……他临走前把解药交给了我,说是如果你可以接受我的身份,我们就一起生活,如果你不愿意,我还可以重新染黑眼睛,让一切恢复原样……我原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只是听了墨长老讲的那个故事,忍不住每天晚上偷偷地来看你的模样……哥哥,你也同意的,每一个民族的人都有好人坏人,不能……不能一概而论……”
十四、凝水成冰(7)
季宁却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解释,他的唇角慢慢上扬,多日来隐匿的自卑焦虑最终化作一阵大笑:“说什么玄林是抗冰名臣,清流领袖,原来竟和冰族女人有染,还要染黑了女儿的眼睛来欺世盗名!而你呢,你平素那样口口声声地要调解冰族和空桑的对立,消除我们的偏见和仇恨,让我们都拜倒在你圣女般的光辉下,却原来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们父女两个都是骗子,若是我今日没有看到真相,还不知要被你们蒙骗多久……”
“哥哥,不要这样说,我也是前些日子刚刚知道……我没有骗你,没有骗你啊……”水华惊慌地反驳着,想要扑上去抱住季宁神经质般颤动的身体。
然而季宁用力将她推开,他脚步踉跄地靠住身后的墙壁,笑声虽然慢慢停歇,口气中的自嘲悲哀却越来越明显:“可笑我一直是你们父女两个的棋子,乖乖地听从你们的摆布。为了成全玄林的清名,我竟然可以含冤认罪,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到这个地方来,还要小心不要让你看到我吃过的苦,生怕玷污了你纯洁的双眼!你知道在可以烤熟鸡蛋的砂石地里往返背土七八个时辰的辛苦么?你知道白天挨了鞭子,晚上却只能缩在寒风中生生熬过的疼痛么?你知道一个原本自由的人被戴上镣铐,任人像牲畜一样驱赶侮辱的悲愤么?呵……其实这些还算好了,总好过被自己一直信任和爱慕的人欺骗,欺骗得可以傻乎乎地到空寂之山去送命,还要为了他们的高洁出尘而自卑自责!‘空桑良心’,呵呵,路铭你和我一样,其实瞎了眼睛的是我们!”季宁说完,复又笑了起来,转身扶着墙壁就往驿馆的大门外走去。
“哥哥,你别走,我可以让一切都恢复原样!”水华一边流泪,一边跑进自己的屋子,赶在季宁打开沉重的驿馆大门前拦住了他。她的手中托着一个白色的瓷瓶,举到季宁面前,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道:“我原本想过些时候再慢慢告诉你真相,可既然今天被你发现了,我们就从头来过好不好?”说完她用力拔开瓶塞,将瓶中的药水一倾,尽数倒进双眼之中,黑色的药水顺着眼角流下,黑夜中如同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哥哥,一切都没有变,对不对?”水华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面前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渐渐融化在一片浓烈的黑暗中,再看不见他睡梦中含笑的温柔的表情,也再不见他刚才寒冰一般阴冷的怨恨。这样大剂量的药物倾倒在眼中,恐怕会永久地损害眼睛,再也不能够靠解药复明。可是,如果能当这一夜只是一个噩梦,醒来后一切都不曾改变,她已经不在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季宁怔怔地看着水华大睁的眼睛又恢复了原先浓丽的黑棕色,却再不复方才清亮的光泽,黯淡得如同干涸的枯井,好半天才冷笑了一句:“怪不得你的名字里有个‘水’字,‘凝水成冰,化冰成水’,无非是骗人的把戏。就像你的父亲一样,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能让那个傻子心甘情愿!”
这句话如同尖刺一样,让水华蓦地摇晃了一下,却再也没有人伸出坚实的温暖的手臂来扶她一把。她微微地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听到驿馆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又“砰!”地合上。
呆呆地沿着墙根滑坐在地上,水华听到季宁的笑声渐渐消失在远方,她心头一片茫然。为了保护他们父女不受这个秘密的伤害,玄林曾经在神灵面前求到一个诅咒:凡是由于知道水华的身份而想用这个秘密要挟他们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要在讲出这个秘密前死去。当年的侍女四月,正是死在这个诅咒之下。
水华并不相信季宁会遭受诅咒,但她却蓦地想起了白日里骏鹏派人送来的口信:今日夜里,待在驿馆切莫外出。预感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水华猛地拉开门,心急火燎地跑进万籁俱寂的街道,向着季宁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十五、焚心(1)
脑子里一片空白,季宁发疯一般往前奔跑,根本不在乎自己要跑到哪里去。此时此刻,他只想远远地离开那可怕的真相、可恨的谎言、可怜的哀求,跑到一个没有人迹的地方去放声大哭。
脚步下意识地将他带到了城外,隐隐地可以看见看守瓜田的小屋,那是他无数次走熟的道路。可是季宁蓦地顿住了脚步,那个地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栖身之处,早已有另外一个囚犯接替了他的位置,而他现在,根本无处可去。
脚下一软,季宁靠着一棵红柳坐倒在沙地上,仰着头无神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伊密城的天空异常干净,显得一轮明月越发皎洁无暇,就像水华圣洁的脸庞……他蓦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深深地将脸埋到膝盖里去——不要再想她,不要再想她!自己受过的苦楚和侮辱还算少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最信任最爱恋的人来淘干他最后的一点温情?可是,她将药水倾倒入眼时的决绝和悲哀,又是那么真切,让季宁的心中一阵抽痛。
不要再想她,不要再想她!不要再想原本透亮的眼眸如何一点一点黯淡无光,不要再想她哽咽的嗓音是如何痛彻心肺,季宁啊,你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就让自己放纵地愤怒一回吧!就算不是对她,也是对她那心计深沉的父亲!
自怜自伤之中,先前遭遇的种种又一点一点泛上心头,让季宁愤恨得不住颤抖: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大人先保全自己,才有希望成全路铭的遗愿,剿灭冰族。季宁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就让我担下这些无法抵御的罪名吧。”
“只要大人记得取回鲸艇图纸,一心剿灭冰族,季宁就死而无恨了!”
“大人既已知道路铭所受的苦楚,还请不要辜负他的苦心才是。”
……
这些都是他曾经亲口说出的话,说话之时是多么情真意切,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幼稚单纯得可笑!而玄林当时是怎样的表情呢?或许是在心中暗暗窃喜他乖乖入彀吧?怪不得,当初自己提出认罪以保玄林名誉,对方竟然顺水推舟地允诺;而路铭以命换得的鲸艇图纸,玄林居然忍心将其封存,还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自己……玄林早已和冰族女人纠缠不清,那么他抵抗冰族的决心又有几分做戏,几分是真?只有路铭和自己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他正气凛然的外表,甘愿俯身,当作铺路石将他送往神圣的高台!
可是,如果将水华的身份作为要挟,那个欺世盗名的玄林会不会被逼动用鲸艇图纸,全力对抗冰族呢?季宁刚转到这个念头,喉咙就蓦地一痛,如同一条毒蛇突然窜起,一口咬在了他的咽喉要害上。他嘶哑地惨叫了一声,身体内部涌出的血便顷刻封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掐住自己的脖子倒在沙地上,不断地挣扎。
与此同时,季宁随身携带的太史阁令凭感受到主人的危险,也蓦地发出红光来,堪堪透过他的胸膛蔓延而上,与那荼毒季宁的力量对抗。一红一黑两股力量如同斗兽一般在季宁体内撕咬扑打,让季宁痛不欲生却又无计可施。然而令凭上的灵力本就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招架诅咒的力量,红光很快越来越黯淡,最终湮灭,让伏在地上的季宁心中一凉,闭目待死。
咽喉的剧痛不断侵蚀全身,季宁的意识开始慢慢飘忽,似乎灵魂已然离开了身体,可以俯视身周的一切,五蕴六识竟顿时清明起来。隐隐约约地,耳中传来一片嘈杂,马蹄声、哭喊声、喝骂声和利刃相交之声交织在一起,让濒死的人也惊骇莫名。不祥的预感下,季宁死命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伊密城方向火光冲天,那片嘈杂也正是从城内传来。
是沙盗开始劫掠了!季宁的脑子中闪过这个念头,下意识地就想从地上爬起来——水华还在城里,她眼睛看不见,一个人待在驿馆里可如何是好?
然而在诅咒之力的作用下,他的手臂根本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只能徒劳地在沙地上挣动。可是水华啊,你现在怎么样?我方才那样说话,只是宣泄一下心中压抑得太久太久的愤懑,否则只怕自己会憋屈得疯掉!可我即使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也始终记得你善良的心,宽容的笑,还有亲吻我时那无限的深情!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要等着我回来!感觉得到自己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季宁凭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无声地呼喊着。
十五、焚心(2)
仿佛感受到了他不甘的呐喊,身体中那股流窜的剧痛竟然慢慢减淡下去,犹豫地徘徊着,似乎难以判断宿主的真心。季宁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瞬息转换的念头抗住了诅咒的力量,最终将它消弭于无形,他只是奋力往伊密城方向爬去。可是方才一番生死边缘的反复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他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一寸一寸地支起冻得僵硬的身体,季宁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内奔去,却一眼看见城头上七零八落的旗帜和军械,看来沙盗还没进城,看守的士兵们便丢盔弃甲地逃命去了。这两天伊密城的统领骏鹏正好带了人马到远郊营寨操练,只留下几个老弱残兵象征性地守守城门,对沙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踏入城中,街道一片狼藉,不少木门上都留着刀痕,却空荡荡地不见一个行人。季宁无暇顾及其他,直接奔回驿馆,发现大门只是虚掩,可是比起其他宅子被劫掠一空的惨状,驿馆里竟是平静得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
一把推开大门,季宁大声喊着水华的名字,没有人回答他。他越想越是心惊,将手指放在大门上想要读取记忆,却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一眼瞥见院内石板上溅落的黑棕色药汁,和平日水华的眼眸同样颜色,季宁不由颤抖起来。如果水华眼睛看得见,他或许还不会如此担心,可现在……她一个目盲的少女,能如何应付突如其来的沙盗?
稳了稳焦虑的心神,季宁走出驿馆,踩着满地的狼藉,向着平素伊密城居民避难之处跑去。渐渐地,有三三两两的居民出现在回家的道上,可他们面对季宁焦急的询问,都只是同情地摇了摇头。
“听说这次‘神眼魔刀’的人抢了几个女娃娃回据点去了……”一个居民说到这里,乍然见到季宁惨白如死的脸,连忙改口宽慰道,“不过还有很多人在后面,或许你要找的姑娘平平安安的……”话未说完,季宁已是匆忙地道了谢,继续往前方跑去。
“水华,水华,你在哪里?”嘈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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