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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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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精神一振,正要开口追问详细,却见刑关的眼中仿佛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昏黄的灯光下,阿四尚未来得及细看,它便被幽幽夜色掩盖得无影无踪。
“阿四,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我答应你便是。”
见阿四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刑关闷笑出声,片刻后,才正色道,“阿四,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先生,记得要多留一个心眼。”
阿四认真地点头,暗自却好奇,是何种原因使得刑关对先生如此戒备。却见刑关蓦地浑身紧绷,冷声喝道,“谁,出来!”
话落,不远处的花丛一阵窸窣颤动,然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娇俏俏的十五六岁少女来。她交颈上衣配着百褶裙,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眼光躲闪,越发的楚楚可怜。
阿四大惊失色,低呼道,“阿朵?!”
刑关面沉似水,冷冰冰道,“你怎么在这儿?”
阿朵憋红着脸,眼看就要哭了起来,“刑关阿哥,阿朵。。。。。。阿朵身上没钱了。”
刑关却不管这些,无动于衷道,“那又如何,关我何事?”
阿四听着二人一番对话,又结合今日刑关突然外出,大致也猜到了一些。她一直很喜欢阿朵的天真纯净,此次却总觉得这女孩眉间郁色浓重。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依旧水汪汪,似乎还是原来的阿朵,却又似乎有所不同。
阿朵此时眼睛红红,豆大的泪珠将落未落,只是咬紧唇瓣站在原地不吭声。阿四心头一软,道,“阿朵,你怎么来这儿了?事实上,大皇子死后,虓虎将军招安了你们残余的族人,也并没有通缉你,所以你没有必要躲躲藏藏。”
阿朵撇过头,道,“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邢关闻言叱道:“你只是怕暴露行迹,会被大皇子生前的势力盯上。现如今大皇子是树倒猢狲散,此后恐怕连皇陵也入不得,你该放心了。快走吧,自此逍遥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阿四以为阿朵肯定要哭,谁知小姑娘深吸了几口气,带着哭腔道,“阿朵不走!刑关阿哥,阿朵跟踪了欧阳明很久,知道他很多事情,还可以帮你破了这个案子。阿朵今天告诉你的消息,不是就很有用嘛,刑关阿哥,不要赶阿朵走,好不好。。。。。。”
阿朵说到后来声音开始哽咽,却偏偏不肯掉一滴眼泪。阿四觉得阿朵变了,经过了家破人亡,孤身漂泊流浪的她从柔弱变成了柔韧。然而,刑关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说完,长腿一抬,便要转身离去。
阿朵一急,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拉着刑关道,“刑关阿哥别走,阿朵真的知道很多,阿朵还知道他们杀了那么多人是要找一样东西!”
刑关瞳孔一缩,紧紧盯着阿朵道,“果真?”
阿朵急忙点头,道,“真的,我偷听来的,不会有错!而且,阿朵一早就知道大皇子不会有好下场。欧阳明他们很久之前就开始布局,唆使大皇子去邕州,以大皇子的名义在风城敛财,并暗中招兵买马。贪赃枉法只是暂时的说法,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大皇子早有反心,结果罔顾人伦烹食亲生骨肉,多行不义而自毙于野外。”
这段话阿朵说得又急又快,却将阿四和刑关惊出了一身冷汗!
才短短几句话,竟将二人心上蒙盖了一层透不过气的黑布。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他们岂不是无意间,撞进了一场没有尽头的阴谋里?
阿四与刑关心下波涛汹涌,暗道此间之事复杂不堪,希望别影响到他们阴司的安排。只是,这欧阳明究竟是谁,竟能将堂堂轩辕国的大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又或者,这欧阳明,到底是谁的人呢?
邢关拧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冷森森道:“既然你早知如此,为何今天又要骗我,说是为了躲避大皇子势力而来?”
阿朵一愣,随后道,“邢关阿哥别生气,阿朵也有难言之隐。阿朵如果不这样说,阿哥恐怕就不会相信我了。还有就是,虽然欧阳明可恨,但有些人也很可怕。”
“谁?”
阿朵嗫嚅着,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却陡地传来说话声。
“这不是阿朵姑娘吗?”
阿四闻言回头看去,只见暗影重重的拐角处,苏幕遮苏公子正遥遥朝他们这边望过来。阴影笼罩之下,她莫名地感觉此时的苏公子,有种说不清的灰暗,好似从未认识过一般。
苏幕遮缓缓踱到近前,瞥了眼刑关,戏虐道,“咦,难道是在上演千里追夫的戏码?”
邢关的脸不由黑了下来,瞄了眼阿四,才道,“苏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请不要乱讲。”
苏公子摇摇头,道,“苏某只是想早一些破了劫杀一案,也好早早赶去京城,不用担心被京中的贵人怪罪而已。而刑关公子刚才在周大人面前的一番说辞,破绽颇多,引得苏某夜不能寐啊。”
说完,他扭头扫了眼突然一声不吭的阿朵。而口齿伶俐的阿朵却异常安静地躲在邢关背后,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刑关沉默不语,阿四瞧了眼四下无人的廊檐,建议道,“此地并非谈话之所,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没有人前去通知知州周大人,几个人穿过长廊,最终在刑关的暂住之处齐坐一堂。
阿四仔细地关好窗户,又给每个人倒上茶水。而阿朵也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慢慢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尽数讲了出来。
原来,当时在邕州城将军府,阿朵和阿黛能得以逃脱,均是由于欧阳明暗中相助。条件是,他们苗寨需配合他将大皇子名声毁尽,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大皇子引出将军府。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出现夜半死婴,以及满城鬼婴上门的谣言。阿四一想也是,那金蝉蛊虽含剧毒又有迷幻之能,但如相隔太远,又无引子,如何能控制大皇子神智呢!
说到这儿,阿朵突地一笑,笑中尽是阿四从未见过的痛苦与苦涩。她说,“活该也是阿朵和阿姐太傻,一个背主之人,哪里有什么信用可言?欧阳明真是一箭双雕,大皇子刚一出将军府进入我方势力,便被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刺杀身亡。饶是阿姐出手相救,也是枉然。你们恐怕也想不到吧,大皇子根本不是死于我们之手。”
阿朵这一席话口气突变,如若不是刚才一直没有离开过大家视线,阿四都要怀疑这个阿朵是假的了。只听阿朵又道,“如果事情只是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当时我们已经与朝廷撕破了脸皮,背一个黑锅,算不得什么。不料,欧阳明此人赶尽杀绝,竟将你们引去了我们的藏身之所!”
阿朵脸上倏然腾起了一股戾气!
这种阴狠,万分突兀地出现在了阿朵脸上。阿四看得心中难受,唯有惋惜地低下头不看。
便听阿朵咬牙切齿地径自继续道:“阿姐不想活了,一个人留下来给我们断后。孰料,欧阳明又在我们的逃亡过程中埋伏暗杀,所剩的一百多族人就此死了个干净,除了阿朵之外,竟然无一生还!”
阿朵闭了闭眼稍作停顿,又喝了口水,才道,“此次湘江岸边的劫杀与当时那场景何曾相似,都是杀了个干干净净,不留活口。而且,”说到这儿,阿朵不知为何瞄了眼苏幕遮,“阿朵逃出来后就一直跟着欧阳明,希望能得以报仇。可惜他身边那三个黑衣侍卫太过厉害,阿朵就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虽然如此,他一路上做了些什么,阿朵却大致都看到了。”
阿四闻言不禁接口道,“哦?那你可知道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阿朵听后一愣,道:“女子?阿朵从未在他身边见过女人啊。”
阿四疑惑地和刑关互看一眼,刑关略一思索后,道,“今天你给了我欧阳明的行踪,我本来可以将他捉拿回来,可是半路却窜出了一个白衣女子。此人武艺高强,会使毒,据证人所言,应该就是她杀了那几十个运灵柩的军士。”
阿四连忙接着道,“她一身白衣,喜欢在鬓边簪一朵虞美人,很好认。阿朵,你想想,有印象吗?”
阿朵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道,“阿金离开邕州后就越来越容易饿,阿朵经常要帮它去找食物,有可能是漏掉了吧?”她见众人面露失落,道,“阿朵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却在暗中偷偷看见过他们分赃,而且还知道他们在找一样东西。”
阿四和刑关闻言一震,这时,一直静默而坐的苏公子开口了,“分赃?阿朵姑娘说的,可是大皇子棺木中所放的那些字画器具?”他见阿朵点头,紧接着问道,“那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在找一幅画。”
“什么画?”阿四与苏幕遮不约而同道。
阿朵摇头道,“他们没细说,欧阳明曾经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阿朵脆生生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他说,怎么都是山水画,没有画像。”
画像。。。。。。
堂中一静,刑关闭目沉思,苏公子双眉紧皱,而阿四则心中咚咚直跳。
是,那幅画像吗?
☆、第38章 朦胧梦境
烟雨朦胧,春风扑面,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而行。
路旁春花烂漫,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舞出万千妖娆。她一边慢走,一边轻轻拂过花瓣,然后小心地绕过一处假山,最终站在了一架木桥之上。木桥横跨小河,河水清澈透底,河底有调皮的小鱼,它们欢快地穿梭在漂亮的石头之间。
“小池!”
背后一声呼喊,她下意识回身去看。只见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一人临着石桌而坐。他玉冠束发,一手执笔,一手却朝她摇摆。
“你果然在这儿!”她眉飞眼笑,轻提起裙摆,欢叫着跑去。
“莫跑,雨湿路滑,会摔!”那人将手中东西一放,急急站起来迎。她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轻轻将手上的油纸伞往地上一扔,大笑着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那怀抱里有说不出的温暖,熏香阵阵,喜得她不肯撒手。耳边的胸膛却微微震动,传来悦耳熟悉的笑声,宠溺又无奈道,“你这样可不成,欧阳看到了又要说你。”
她撅了撅嘴,正要反驳,却发现石桌上摊着一幅成色不久的新画。画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隐隐有一女子婷婷而立。她好奇地走近,指着画上那巧笑嫣然的女子,吃惊道,“这是。。。。。。我吗?”
那人低低而笑,有力的臂膀搂住她的腰身,“如何,喜欢吗?”
“哇哇哇!原来我这么漂亮啊?”她高兴地抓着腰间的手臂摇晃,换来身后更加畅怀的笑声。
笑声中,他双手微微用力,将她搂得更紧,然后轻轻在她发顶落下温柔一吻,继而笑道,“唔,还不算最难看。”
“讨厌!”她不依地扭过身去呵痒痒,惹得那人哈哈大笑。
笑声清朗通透,飞出了红色的小亭,穿过了薄薄的雨雾,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湿热的气息却喷在了她的耳垂,男人神秘地贴着她,说道,“小池,我在里面藏了一个秘密。嘘,要保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连欧阳也不能告诉。”
她猛地一怔,忽然想起自己明明叫阿四,而不是什么小池啊?!
还有,这幅画。。。。。。
“你是谁?”阿四蓦地回头,却倏地一阵天旋地转。刹那间,欢声笑语,那个男人,连带着那幅画都统统消失无踪。而她,正孤零零地站在一条脏乱湿臭的小巷里。
她握紧了手中的油纸伞,伞面上响着雨水滴落的啪嗒声。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个半身染血的少年朝她跌跌撞撞地跑来。他显然是太累太累了,脚步凌乱毫无章法,几次跌倒又爬起来。阿四心下一软,撑着油纸伞急急跑去为他遮雨。少年个子很高,尽管佝偻着身子,仍比她高出了不少。阿四见那少年脸上血迹模糊,只顾着喘息,于是只能勉强踮着脚尖,小心翼翼道,“喂,你,要躲雨吗?”
雨声簌簌,夹杂着幽幽传来的歌女清唱,可是她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你是谁?”她不知为何突然心跳加速,万分焦急地凑近那个人,甚至亟不可待地伸出右手。
眼见着就要碰到那张脸庞,右手中指指尖却忽地一烫,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嘶!”阿四疼得低叫一声,倏地坐直了身体,彻底醒了过来。
天光微微放亮,桌上香茶已冷。残烛熄灭,静静地倒在了一边。
阿四怔怔地看着被烫红的指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梦中那玉冠束发的男子。湿热的气息仿佛仍在耳边,渐渐地穿透肌肤与血肉,深深地窜进了自己的骨髓里。她心头浮起一丝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滋味。仿佛酸甜,又仿佛沁入心肺的苦辣,使得阿四口中难受,喉间干涩。她不管不顾地抿了一口早已冷却的茶水,低头却看到了压在自己手臂之下的画像。
画中烟雨朦胧,有一个女子撑了把油纸伞,只身站在一架小木桥上。她回眸轻笑,缱绻的笑意缠绕在弯弯的眼角,将整张脸衬得分外好看。阿四一动不动地盯着画中女子,只觉得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爱意,而一转眼,却又似乎满是嘲讽。
她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停地回想着梦中的每一个细节。古尚宫、小池,还有。。。。。。这画中的女子,难道都是自己吗?
那个为自己作画的男子,究竟是谁,为何自己看不清他的脸呢?而雨巷中的少年,还有营帐中的偷袭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欧阳。。。。。。那人口中的欧阳,是不是就是那个谋士欧阳明呢?
小池,小池,小池。。。。。。
阿四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去回忆,然而才不过片刻,便觉后脑勺刺痛!疼得她大汗淋漓,险些晕了过去。她不得不喘着粗气放空自己,告诫什么都不要去回想。
果然,如此一会儿,阿四便觉得精神好了一些。
她用指尖描摹着画中的身影,暗道好在自己先下手为强。当时,大皇子忽然失踪,邕州城的将军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阿四心心念念着这幅画,此时不偷更待何时?所以,她趁乱潜进了书房,循着记忆将这画从暗格里偷了出来。此画关乎自己的过去,与皇宫或许有些关系,与阴司却毫无关联,于是她理所应当地藏了起来,谁也没有说。
熟料,就在昨夜,阿朵却亲口告诉大家,湘江岸边的劫杀,乃至欧阳明的算计,或许都与这幅画有关。千里奔袭劫杀,拼了藐视皇族的危险也要拿到这幅画,这是阿四始料未及的。
那么,要将这幅画拿出来让大家参详吗?还是,偷偷拿去与同为阴司之人的刑关商量?又或者,找那聪明绝顶的苏公子讨教一二?
苦思冥想一夜未眠,阿四终究还是觉得不妥。事关自己的身世之谜,又涉及皇室,哪怕是那死去多时的青狸,她也不敢就此放下心房,前去与之说道的。但是,此事错综复杂,谁也不说一个人闷在心里,又委实难受得紧。
“唉。。。。。。”阿四长长叹了一口气,暗道都怪自己愚笨,若是换了苏幕遮那样的脑子,恐怕是弹指之间的事儿吧?
踌躇间,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阿四,起来没?快开门!”
刑关?他为何一大早就来找自己,难道又出什么事了不成?
阿四一边疑惑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画像卷好,并藏在床下暗处。一切收拾妥当,她才整了整仪容,跑去将房门打开。
“刑关,这么早?”
刑关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外,见阿四开了门先是一愣,道,“你这副样子是怎么了,一夜没睡?”
阿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随口瞎掰道,“哦,我想了一晚上怎么去抓那个白衣女子,可惜就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懊恼地睡不着觉。”
刑关斜着眼睛哼了一声,受不了一般地说道,“此事我和苏公子昨晚就通知了周大人,据阿朵所言,欧阳明潜在潭州穆阳县。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连夜安排了一众高手和衙役前去追踪。而如你所说,封家别院颇有些古怪,周大人急急忙忙增派了人手过去,连苏公子都遣了苏左前去盯梢。”他见阿四瞪圆了眼睛,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须知破案要的就是一个先机,必须又快又准,要都像你阿四一般坐着闷头苦思,黄花菜都凉透了!”
阴司里不少人对自己有意见阿四自然是清楚的,但一大早就听到如此耿直的一番言论,她面上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于是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转开了话题,“额,刑关,你这一大早的,找我有事吗?”
刑关闻言一顿,左右看了眼,沉声道,“阿朵突然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大夫来看过了?”
刑关蹙着眉头点了点头,道,“大夫已经到了,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这丫头,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昏迷不醒,这事恐怕。。。。。。”
“你的意思是。。。。。。有人对阿朵不利?”阿四偏头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难道,我们这儿有内鬼,欧阳明还有这本事?”
刑关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先去看看再说吧。”
说完,两人步履匆匆,直奔阿朵住所而去。
阿朵是以刑关远亲表妹的名义住进来的,故而与刑关和阿四的住所离得都不远。院子略微有点偏,周围几棵参天老树粗、壮挺、拔,被秋风一吹,洒了满地的金黄。
阿四与刑关二人赶到的时候,大夫已经离开。她瞧着床上面色惨白的阿朵,疑惑道,“阿朵身负天下第一蛊,若要说是中毒,恐怕不太可能。可是,如今这个样子。。。。。。”
刑关愁眉不展,道,“我刚才从周大人那儿借了一个小丫鬟过来服侍,不过这两天,恐怕要连累你花心思照看一二了。”
阿四义不容辞地答应,心中却与刑关一样,暗道阿朵昏迷得可真是时候。原本还指望着她能多提供些欧阳明的消息,或者亲自带他们前去追踪,这下看来。。。。。。
正在这时,门外脚步急促,潭州知州周大人派人来报:
封家别院,有动静了!
☆、第39章 黑皮软靴
夜凉如水,无月。
阿四拢了拢衣袖,一边目视远方,一边侧耳听着那衙役絮絮叨叨。
衙役名叫张德,是被周大人派去盯守封家别院的其中一员。他脸孔方正,年过不惑,往那儿一站,便能给人一种稳健持重之感。然而,或许是连续几日未有好眠,也可能是跟了人家整整一天太过疲乏,此人不开口则以,这一开口,颇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
“邢关公子,你有所不知啊。别看这女人白衣飘飘,身材窈窕,端的是一个温柔娴淑,美貌可人,可事实上,狡猾得狠呐!这女人一大早就鬼鬼祟祟地出门了,先是去东街买了花,然后一边逛一边吃,横跨了整整一个城区,跑去西街买了包茶叶和糕点。好不容易往回走了,又进了潭州最大的酒楼,听着小曲儿吃吃喝喝老半天才结账走人。可怜我们兄弟几个,东躲西藏遮遮掩掩地跑了整整一天,这下算是明白过来,这女人是故意带着我们到处溜达,耍人呢!所以,其他几个兄弟立即返回,留了我张德一人跟着。谁知这女人不是个消停的主儿,竟然又大老远地跑去南市买了一盏雕花的红灯笼。哦,那灯笼可真好看啊,出自咱们潭州有名的月灯坊……”
邢关本来还和阿四一般,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的动静。结果,被这张德一顿叽里呱啦,顿时觉得脑仁都开始痛了。于是,浓眉一横,也不说话,将那冷冰冰的眼风直往张德的脖子上扫。
张德被看得一个激灵,脖子上冷飕飕地难受,瞬间就冷静了不少,砸吧砸吧嘴,才继续道,“额,这女人买了盏雕花红灯笼,然后……”他指了指远处,“然后就提了个灯笼,边走边逛地往郊外来。我一看不对,这才发了信号。接下来的,邢关公子你们也看到了,她竟然一个人走到湘江边上来了。还好我张德反应快,否则定是会被对方得逞,回去可要交不了差了。”
邢关点点头,问道,“这期间,她可与其他人接触过?”
张德分外肯定地回答道,“绝对没有!她一直是一个人!”
“我觉得并不一定,”二人被这突然的插话打断,回过头来。只见阿四双眼清亮,偏过脑袋来说道,“我觉得她或许早就与其他人接触过了,比如买花、买茶、买糕点,或者买灯笼,又或者是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
张德闻言一震,邢关却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不可思议地将阿四从头到脚扫视了一边,难得多嘴道,“不想我们阿四也是个聪明的姑娘。”
这语气,不知为何让阿四想到了苏幕遮。那人总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三番五次地嘲笑她太笨。于是,阿四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我是不聪明,但也没笨到痴呆的程度好不好?”
张德缩着脖子跟在二人身后,邢关却是无声地笑了起来。阿四正要发火,却听身后张德低呼一声,“快看!”
阿四凝神望去,只见黑漆漆的湘江边上,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提了个雕花红灯笼,缓缓行走在草木之间。江水寒气升腾,吹得阿四再次拢了拢衣服,而那白衣女子却似丝毫不觉寒冷,甚至忽然一个转身,竟然往湘江之中走去!
她想干嘛?!
阿四与邢关对视一眼,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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