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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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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满背的疮痍,怕是永远也无法消除了吧?
    这满背的伤痕,便如烙印融入骨血,又如何能扯得平?!
    阿四满脸嘲讽,只觉这满池的汤水也无法温暖她的内心。却在此时,石门轻响,还未待她回神,便听得一阵惊声尖叫!
    “啊!鬼啊!!!”
    阿四悚然一惊,腰肢一扭,划水而动。
    水波荡漾,转瞬间,她便已极快地掠回了池边,将长袍牢牢裹在了身上。待她借着柔光定睛去看,只见一个红衣少女站在门边,手中紧紧抓着一条长鞭。
    此地乃是太子轩辕彻的御用温泉池,一般人怎可随意进入?阿四思索一番,却依然猜不透对方身份。
    那红衣少女见阿四默不作声地站着,又借着灯光瞧见那投在地上的影子。几乎是猛地松了口气,白着小脸喃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原来不是鬼。。。。。。”
    阿四听到此处,又记起满背的伤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却见那红衣少女缓过神后,竟突地柳眉倒竖,娇叱道,“你是何人,太子殿下人呢?”
    “你说,太子殿下?”阿四莫名其妙,道,“他不在这儿啊。”
    “撒谎!”红衣少女怒极,“静怡明明说太子殿下在温泉池沐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太子行宫,在殿下御用的温泉池里撒野!”
    阿四闻言一愣,心想我哪有撒什么野,倒是你个小姑娘,没事跑来大呼小叫,这才是真大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而索之。当时为了掩藏身份而不得已在大皇子跟前装孙子,此时今非昔比,阿四也犯不着委屈自己。
    她呵呵一笑,顺了顺湿哒哒的长发,笑道,“你又是何人?我在这庄内多日,怎就从未见过你?”
    红衣少女听阿四俨然以女主人自居,气得火冒三丈,“哪里来的贱婢,竟敢趁太子妃姐姐镇守东宫之时,在这苟且之地,狐媚勾引主上!”
    阿四听到太子妃三个字,胸口一滞,冷冷道,“既然是太子殿下沐浴之处,姑娘你就这么冲进来,又是意欲何为呢?”
    红衣少女一时语塞,转眼却硬是梗着脖子道,“大胆贱婢,也不打听打听本姑娘是谁!今日我潘宁就替天行道,也替太子妃姐姐,收拾了你这个贱婢。”说着,她右手一抖,长鞭便如活了一般,贴着阿四的脚尖抽在地板上。
    潘宁,兵部尚书潘大人的二女儿?
    阿四瞧着眼前这一口一个“贱婢”的潘二小姐,心中不停冷笑。
    庄瑶啊庄瑶,大张旗鼓地为轩辕彻选侧妃,千挑万选却选了这么一个回来。啧啧啧,她都要忍不住为这位太子妃娘娘拍手叫好了!
    庄瑶这一子棋,既解了轩辕彻的兵权之弱势,又给自己添了贤惠大度的名声。再瞧瞧这骄纵放肆的潘宁,便是得了个侧妃之位,也没那个脑子去威胁她庄瑶了吧?指不定,还会变成她手中的一把利剑。届时,真是指哪儿打哪儿,好不痛快!
    真真的一箭三雕,计谋了得!
    想到此处,再看一眼怒火冲天的潘宁,阿四不禁一笑。
    轩辕彻千请万请,才把本姑娘请到这里来。别说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便是那太子妃庄瑶亲自前来,本姑娘也不见得怕了她。于是,她丝毫不在意耳边啪啪啪的鞭子声,只是怜悯地看了对方一眼,便理了理湿发,转身取了外衣仔细披上。
    潘宁何时受过这种气,见状气得牙根直发麻,手指都痒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脚下一踏,手中长鞭便如灵蛇般卷了出去。这一鞭使了十成功力,又带了她满心怒火,到得阿四耳边的时候,竟携裹着一股雷霆万钧之势!
    阿四脸色一变,头也不回,抬腿提气,扭身便是连续几个上纵!
    她脚下轻点,几番腾挪翻转,最后单脚立在了一块石雕之上。
    阿四没想到只是两语不和,这潘宁便真会打杀起来。而那潘宁却也被阿四此举惊了一惊,一时竟呆在当地有点不知所措。
    父亲虽是戎马出身,潘宁却到底还是个闺中的娇小姐。这手中的长鞭,自从被她带到身边,便是一抽一个准,从未失手。孰料,马有乱蹄,人有失足,她尽在区区一个女婢手上吃了亏!
    阿四见潘宁脸色愈来愈黑,缓缓道,“我一个贱婢,潘二小姐不嫌脏了手?若是叫太子殿下瞧见。。。。。。”
    “还敢提太子殿下!”潘宁长鞭一挥,冷笑道,“竟想用太子殿下来压我,待我将你抽个皮开肉绽,看你还如何用着一身烂肉去魅惑太子。”
    说着,长鞭一抖,又要杀将过来!
    却在这时,那潘宁不知想到了什么,长鞭骤然一顿,竟出乎意料地定在原地,然后上下打量起了阿四来。
    “哦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潘宁恍然大悟地收回鞭子,哈哈大笑起来,“我道是谁,若是没有猜错,你便是那个古池吧?”
    阿四正待要应答,却见那潘二小姐嗤笑一声,抱胸而立道,“啧啧啧,还以为多漂亮呢,不过猫卑狗贱之辈,我就奇了怪了,咱们太子殿下怎么。。。。。。什么脏的臭的往身边拉。。。。。。”
    阿四不怒反笑,慢吞吞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的太子殿下看上了我这等猫卑狗贱之辈,想必也是脏的臭的。同理,你上赶着往又脏又臭的地方凑,想必,也是香不起来的。”
    此时的阿四已经披上了缎绣氅衣?,如缎的长发垂到腰间,衬着那粉嫩的脸颊,竟如那含苞待放的花蕾,有种说不出的娇媚。
    “狐狸媚子!”
    潘宁咬牙切齿,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斥,“阿宁,你又胡闹了。”
    人未到,声先至。
    明明如夜莺初啼,却又偏偏含了无端威严。好似那端坐于云上的仙者,垂眸低语间,便有威压扑面而来。
    阿四听得浑身一僵,心头热血直冲脑门,险些就要寻剑去刺。
    然而,她不能。
    三年前的旧案疑团重重,她一介平头老百姓,如何进得了高门大户的左相府,如何比得过大理寺一众精英,又如何仅凭一己之力为外祖翻案呢?
    想啊想,想了整整两天,她想到了那幅轩辕彻求而不得的画像。
    好在,画像在她手上!
    便是重伤了轩辕彻又如何?按照他曾经的处事风格,定然不会要了自己性命,不仅如此,恐怕还要因为那副画像善待于她。
    而如此一来,身为太子妃的庄瑶定然坐不住的。无论如何,也要来探一探自家夫婿的死活吧?
    庄瑶啊庄瑶,三年前你抢了我的男人,你的家人还害了我的外祖。三年后的今天,我便要扳倒左相府,断了你的后路。
    一切,便从今晚开始!
    思忖间,石门被完全推开。清一色的丫鬟提灯而入,将昏黄的室内照得分外透彻。待到丫鬟们分列两边,有一位绝色女子扶着个女官缓缓走进。
    她一身正红色金线压边缠枝牡丹衣裙,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上头插着一支点翠镶珠凤凰金步摇。那凤凰嘴衔珠链,眼睛乃是以红宝石镶嵌。女子顾盼间,那发间红光闪动,好似一只凤凰就要活过来,然后腾飞而去。
    最后,她悠悠停在了阿四跟前,尚未开口,又有人搬来了锦缎绣凳,躬身服侍其坐下。
    潘宁喜上眉梢,瞪了阿四一眼后,一个箭步冲到那女子面前,撒娇道,“太子妃姐姐你来得正好,快来教训教训这女人!”
    来人便是太子妃庄瑶,她安抚地拍了拍潘宁的手背,似责怪更似宠溺地说道,“都是快婚嫁的年纪了,怎生还是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潘宁闻言小脸一红,支吾几声,指着阿四不服道,“太子妃姐姐,这次真不怪宁儿,要怪就怪这贱婢,在这儿魅惑主上,行为不轨!”
    “哦?”庄瑶似这才看到阿四一般,抬头扫了她一眼,又立刻低头看着潘宁笑道,“什么人,也值得你气成这般,真是越发长进了。”
    阿四见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做戏,真是越看越无聊。在她看来,这一番唇枪舌剑也只是逞个口舌之快,若不是情非得已,真想一把刀子递过去,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于是,她眉头一扬,对着庄瑶笑道,“许久不见,可还记得我这个旧人?”
    庄瑶好似并没听见,表情淡淡,近侍却上前一步,怒喝道,“不懂规矩的贱婢,见了太子妃娘娘竟然还不跪?!”
    阿四这才随意作了一礼,却依然不跪。她当众摸出一支碧玉簪,眼睛紧紧盯着庄瑶,笑道,“娘娘不记得我,这支簪子应是忘不了的。”
    庄瑶在看到那簪子的时候,脸色突地一变。一众侍从见状皆是屏气垂头,连咋咋呼呼的潘宁也若有所觉地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阿四满意地抚了抚玉簪,眼中掠过一丝痛意。她看着庄瑶,又好似透过她看到了别处,喃喃道,“娘娘,三年前的仲夏夜,你我是第一次见面吧?”
    庄瑶面部僵硬,如玉的手指握紧裙边一角,竟有些微微发抖。良久,方才强自镇定地挥退众人,对着潘宁道,“宁儿,时辰不早,你也去歇息吧。”
    潘宁对这急转直下的形势颇为好奇,却也着实不好多待,于是作了一礼,便随众而出。
    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隔着朦胧的水汽,庄瑶微微喘了口气,“小池姑娘,哦不对,听说你如今改名阿四了。”她侧身坐于绣凳之上,将娇美的容颜藏进阴影里,才道,“阿四姑娘,想必你应该明白,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危险。”
    阿四凛然一笑,“之前死得太惨,便是因为知道的太少。如今重来一回,好歹也要多抓些把柄在手中才好。”
    “哦?”庄瑶冷声一笑,道,“别说你如今一介平民,便是三四年前的你,只要本宫乐意,碾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你如今的确有这个本事将我就地处决,”阿四说到这儿顿了顿,眯着眼笑道,“但是,你要考虑如何向轩辕彻交待。同时,你也考虑如何保住你的婉儿。。。。。。”
    “闭嘴!”庄瑶厉声低喝,道,“贱人,你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
    阿四心头大快,庆幸自己如愿恢复了记忆,否则就算再次杀到这些人面前,怕也是落个惨死的下场!
    想到这里,她上前几步,亲手将玉簪递到庄瑶手中。
    庄瑶没料到如此简单便拿回了簪子,诧异万分地去看阿四。只见阿四也正看过来,甚至居高临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意味深长道,“三年未见,娘娘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只是,整整三年却未有子嗣,着实令人可惜啊。”
    庄瑶惊得一跳而起,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阿四见对方几近崩溃,也不想逼得她狗急跳墙,于是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道,“阿四要的很少,只要娘娘了了阿四的心愿,便仍然是完美无瑕的太子妃娘娘。”
    “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庄瑶握紧手中的玉簪,寒声道,“若是想入东宫,只要不是侧妃位及以上,本宫便如了你的心愿!”
    她没说的是,入了东宫进了后宅,接下来可就由不得你了!
    却见阿四忽而一笑,回眸道,“娘娘可有听过鹓鹐的故事?”
    “嗯?”饶是庄瑶自负聪慧,也被阿四这莫名转折懵了一下。
    阿四不待她反应,自顾自地说道,“鹓鹐乃是天上神鸟,终生以珍馐为食,所饮所住皆是上等之品,却不料途遇一只猫头鹰。那猫头鹰正啄食地面上的一滩腐鼠,见鹓鹐从头顶掠过,竟瞋目切齿,竭力嘶叫,一副欲与之决一死战的模样。你说,这猫头鹰,可笑不可笑?”
    庄瑶一愣,下一瞬却猛然反应过来!
    她愤怒的脸扭曲成一团,若不是刻入骨子里的教养,怕是要冲上去撕扯起来!她颤着手指,遥遥指在阿四鼻尖,“你,你竟敢说本宫是。。。。。。”
    阿四见状纵声大笑,拂袖便要往门外走去。
    庄瑶蓦地提声高喝,“慢着,你还没说你到底要什么!”
    “娘娘等着便是,阿四自会上门叨扰。”
    阿四头也不回,笑盈盈地离去,徒留那满室氤氲与怒不可遏的华衣女子。
    同一时间,太子妃发指眦裂,太子轩辕彻却正抱着手炉轻声低笑,“潘宁再加上一个阿瑶,可不是好对付的。阿四这次真让孤刮目相看,不但没吃亏,还把阿瑶气得不轻。唉,早知如此,孤便不用分了十三护卫中的三个,前去暗中保护了。”
    太子太保柳俊跟着点头,接口道,“只是,后来太子妃娘娘将人全都遣了出来,暗卫也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唔,如此,孤便更加好奇阿四究竟说了些什么。”轩辕彻瞧了眼柳俊,道,“暗卫还是要跟着,除了保护阿四不受委屈,也仔细盯着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是。”
    柳俊垂头领命,一直沉默不语的吴语听到此处,却躬身问道,“太子殿下将阿四姑娘与太子妃娘娘放在一处,难道不怕两方较量起来,一时不慎伤了性命?”
    吴语用词相当妥帖,轩辕彻瞄了他一眼,笑道,“吴语大人想说的,是打将起来闹出了人命吧?”
    “臣下不敢。”
    轩辕彻摇摇头,道,“阿瑶不傻,她知道阿四在孤心中地位,便是发起怒来,也顶多推给那潘宁去折腾。但这潘宁虽然骄纵却也简单直爽,孤都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伤不了阿四的一分一毫。此番闹将起来,不但挫了阿瑶锐气,也让阿四知晓,在这梨山甚至以后的皇宫,甚至是今后的天下。只要有孤在,便能保得她一世平安!”
    柳俊闻言,犹豫一番,道,“殿下英明。只是,臣下还是有一事不明。”
    “说。”
    “殿下吩咐臣下,要借此机会追踪太子妃娘娘安插在梨山以及东宫的暗线,也同时暗中观察阿四姑娘的动静,却不知为何要带上潘二小姐?”
    轩辕彻抿了一口茶,道,“孤执太子印已有三年,却始终触不到军中事务。莫说军权,便是几个交心的将军都走得不近。此次苦肉计,既是为了阿四与左相府,也是为了推一推我们的兵部尚书潘大人。”
    柳俊与吴语对视一眼,低声道,“殿下英明,臣下这便去准备!”
    “嗯,”本该是喜事,轩辕彻脸上却并无笑意,反而叹了口气道,“柳太保你且记住,此事办起来并不复杂,太子妃那里无需顾虑。但是阿四那里。。。。。。”
    柳俊躬身执礼道,“臣下明白,此事定当不会漏半点风声到阿四姑娘耳中。”
    “嗯,”轩辕彻疲惫地靠在椅背,又重重地揉着太阳穴,喃喃道,“孤也知负她良多,但是,这条路一旦踏上,便永无回头之日。”
    此时夜风忽来,吹得烛火轻轻摇晃,在雪白的墙上投下一片奇形怪状的阴影。阴影随着寒风抖动,最后罩在桌上的一张薄薄白纸上。
    纸上字迹遒劲,墨迹未干,写着:
    三日后,红袖楼,绝命击杀苏幕遮!

☆、第89章 绝命击杀

三日后,红袖楼。
    一顶青布小轿远远靠近,最后轻轻一顿,落在了后门门外。
    轿帘微动,这才刚刚停稳,却有一阵疾风破空而来!
    风声呼啸,携裹着漫天箭矢,铺天盖地地射向那顶青布小轿!
    噗!噗!噗。。。。。。
    只是几个眨眼,小轿竟被射成了刺猬,连那几个轿夫也无一幸免,万箭穿心地躺倒在地。
    风过无痕,红袖楼的后院却被扫成了修罗之地。离门槛几步之远,遍地尽是断箭与尸体,还有那蜿蜒成溪河的淋漓鲜血。鲜血滑下轿夫的身体,绕过冰冷的箭矢,最后爬到了那破碎不堪的轿子前。
    轿子前出现了一只男人手。
    那手粗糙厚大,满是老茧,一看便是常年握剑而成。它抓住垂下的轿帘,轻轻往右一掀,便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怎么会如此?!”
    手的主人黑衣蒙面,双目里满是不可思议,怒道,“不是安排了内应查探,说那苏幕遮今日要来红袖楼?!你倒是看看,这要如何向主公交待?!”
    一旁的黑衣人不明所以,闻言顺势去看,却见那轿子中空空如也,莫说什么苏幕遮,便是半片衣角也无!
    “老大,这不可能啊,消息绝对可靠。况且,我们甚至从苏幕遮上轿开始便一路跟随,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按理。。。。。。”
    “找,便是把这京城的地皮给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领头人不愿再听手下解释,一个手势,便带着人遁入重重阴影。
    由此,红袖楼后门便只剩下了呼呼北风与满地残血。而那些冷漠残忍的黑衣杀手,好似从未出现,也从不存在一般。
    那么,苏幕遮他究竟在哪里呢?
    苏幕遮,他正在喝茶。
    茅草庐,小火炉,炉上咕嘟咕嘟,正煮着香茗。
    茶香并不浓厚,反而是清清的,淡淡的。它柔和温婉,一如那江南的雨,一如那江南的风,一如那江南的采莲女。
    金四娘虽出生于江南鱼米之乡,却并不温婉。她精明能干,性格豪爽,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偶尔刻薄无礼。
    此时的金四娘,心情极端恶劣!
    任谁坐在寒风中,没完没了地帮人少烧着一壶又一壶的茶水,也会心情恶劣。
    于是,心情不好的金四娘忍无可忍地将茶壶重重一放,道,“苏公子,你已经连续喝了至少六壶茶,难道不想歇一歇,或者去一边解个手么?别一忍又忍,忍出个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来!”
    “唔,入口生香,回味无穷。天高地广,再配以如此好茶,实乃完美。”苏幕遮抿完了杯中最后一滴茶,瞥了眼金四娘,道,“有劳金大班担忧了。不过无妨,本公子,肾(甚)好。”
    金四娘瞠目结舌,看了看头顶干枯厚重的茅草,又扫了眼那四根被风吹得直抖的竹子。这四面八方都是风,狂风乱舞中,他们二人面对面坐在石桌旁。
    “苏公子果然好雅兴,但是,”金四娘绷紧了脸,道,“四娘今日来此,便只为知道那人的下落。若是苏公子只是扔饵钓鱼,那四娘便要先行告辞了。”
    苏幕遮见对方总算没了耐性,勾唇一笑道,“怎会?苏某既然应邀前来,必定会如实相告的。不过。。。。。。”
    “不过如何?”
    “不过,苏某也有一事相求。不知金大班能否酌情思量,解了苏某这燃眉之急?”
    金四娘满脸尽是果然如此,道,“四娘一个混迹在京城三教九流的弱女子,哪里有什么本事?苏公子若是不嫌弃,倒可以说道一二,四娘若是有那个本事,必定不会推迟。”
    “好!金大班果然快人快语,爽快!”苏幕遮爽朗一笑,将茶杯放在桌上,道,“此事对金大班来说,也并不太难。苏某别无所求,只是想问金大班借点东西而已。”
    “借东西?”金四娘惊讶不已,问道,“不知苏公子所借何物?”
    “风城首富陆府,剩下的所有家财。”
    苏幕遮语气淡淡,金四娘却陡然变色,冷冷道,“苏公子莫不是笑话,别人家的家财岂会在四娘这里?若是果真如此,四娘也犯不着四处打点讨生活了。”
    苏幕遮听了也不意外,淡笑着看了看金四娘,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摊开放在了金四娘面前。
    白纸黑字,却看得金四娘愣在当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如玉公子,道,“这是,借据?”
    苏幕遮点点头,正色道,“金大班,这些钱财放在你手上,不但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引来些豺狼虎豹。”
    金四娘闻言不由想笑,“豺狼虎豹,苏公子莫不是在说你自己?再说了,这钱从来不是我金四娘的,自然也轮不到我来做主。”
    苏幕遮并不介意,只是将纸条又往前推了一寸,道,“人死不能复生,这如数金银财宝,不仅不能偿还恩义,甚至会给你带来无数麻烦。金大班不妨考虑先借于我,苏某保证,不出一年,定当如数奉还。”
    金四娘听到此处默然片刻,盯着苏幕遮道,“不料鲁南苏公子不仅有经纬之才,还有包打听的本事,竟然将四娘的过去查得一清二楚。也罢,那苏公子你倒是说一说,我为何不借别人,却偏偏要借给你?”
    苏幕遮笃定地笑了起来,道,“不为别的,只为那个爱喝酒的美、秃、驴。”
    金四娘一僵,急切道,“他在哪里?”
    “在路上。”
    金四娘一双黑黝黝的小眼睛盯着苏幕遮良久,好似要将他看出朵花来。沉默又沉默,她的脸色几经变化,苏幕遮却依旧笑意盈盈。
    终于,金四娘把心一横,咬牙将纸条推回到苏幕遮面前,道,“四娘什么时候见到他,便什么时候收下公子的字据。”
    说完,似乎怕自己反悔一般,她招呼也不打一声,腾地站了起来,然后旋风般朝外奔去。
    “四娘先行告辞,只等公子前来品茶看戏!”
    顷刻间,人影无踪,只余空中这句话久久不去。
    苏幕遮微微一笑,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香茶。他抿了一口,无限享受地眯起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高声吟道,“寒冬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诗句洒脱,和着不绝于耳的北风,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却在此时,苏幕遮长眉一挑,冲着远处笑道,“天晴茶好腊梅香,此情此景怎可随意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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