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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雪尽两茫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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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她就在眼前,他却什么都说不出。
  “怎么会……?”银铃强忍着眼泪,看着他道。
  他看着脸上还流着血的银铃,哑着声吃力道:“我没事。”
  银铃听他声音嘶哑不清,却还不肯承认,眼里含着的泪水便不住的滚落下来。
  马儿忽然嘶鸣一声,不安地刨着地面。
  萧然眼里显出惊愕之色,用力扶起银铃,她还未及开口,忽觉四周雨点倾斜纷乱,挟着一股如海浪般汹涌的真气直击后背。
  萧然猛地一掌将银铃推至自己身后,单膝跪地间,魄雪出鞘,一道白光颤出数点寒星,直斩向来者。那人宽袖一震,右掌竟不避刀锋,指弹生风,直取萧然虎口。
  银铃此时才看清来者眉目凛然,正是萧克天。她翻身跃起,沧陨剑光一闪,便向他掌心刺去。萧克天
  身形微移,右手五指扣向萧然咽喉,左掌一翻,横推出一股阴寒之力,竟将银铃的剑势生生阻住。
  萧然仰身避开指风,见银铃怒喊一声,不顾一切仗剑直冲向萧克天,不禁大惊,飞身扑去,一把扣住银铃左肩。恰在此时,萧克天右掌忽如灵蛇般粘着银铃剑身而上,倏忽一展间,直落银铃锁骨。
  银铃眼见他掌心隐隐带着紫黑之色,急欲后退,却被那股阴寒之力牢牢吸住,只觉肩头一阵剧痛,身子已被击飞。
  此时萧然正托着她肩后,那一阵内力穿透银铃肩头,将萧然也震得双臂发麻,饶是如此,他还是拼尽全力将她紧紧护住,一起摔落在地。
  萧克天冷哼一声,袍袖微拂,上前一步,注视着二人,道:“萧然,你果真是个无能的废物,还要靠一个女子来保护!”
  萧然以刀拄地,抬起头道:“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将银铃扯进来!”
  萧克天仰天大笑:“事到如今还要充什么英雄气概?我早就说过,我不怕你向我出手,只看你有无本事击败我!”
  萧然唇边含着冷冷的笑,眼里却满是愤懑:“我已经被你羞辱了二十年,你还想怎样?!若不是你,我便不会家破人亡!眼下是我实力不济,杀不了你。你若要杀我铲除后患,就给我一个了断,只是不要牵扯无关的人!”
  说罢,他将濒临昏迷的银铃轻放于地,站起身子,垂刀在手,鲜红的缨子在疾风骤雨中不住舞动。
  萧克天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眼眸中却含着清霜般寒意的少年,恍惚间竟好似又回了当年。散花崖下,同样虚弱得几乎站立不稳的段少钦,怀抱着已经闭上双眼的江绣竹,心丧若死,却在最后一掌中喷薄出万般的疯狂与愤恨,带着一缕淡淡的血痕划破长空,重重击在自己胸口。双掌交错间,段少钦最终被击中,他倒在冰冷的地上,鲜血不住地自唇角滴落,却还固执地抓着地面,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去……
  江绣竹的眼睛闭上了,永远不会睁开,永远不会带着惘然的微笑坐在天籁山顶,永远不会一针一线绣出翠绿竹叶,永远不会在夜深人静时端来一杯微热的清茶……
  萧克天的脑海中好像忽然崩裂了无数黑黑白白的画面,如漫天飞絮纷乱不堪,塞满了整片天地。
  ——请你,无论何时都不要伤害我的然儿……
  那个雪夜,她带着段然一路奔逃,甚至不惧云梦藤萝的剧毒,跌跌撞撞冲到了他面前。红烛轻摇,罗帐轻分,在他为她解毒的时候,她于昏迷中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许是因这一场近乎疯狂的跋涉,以及云梦藤萝的毒性,他与她的第一个孩子萧苇,自出生后便
  体质虚弱。她全身心扑在萧苇的病状上,已改名为萧然的段然,似乎很懂事地独自住到了后山暮云峰翠竹林……
  萧克天抬起的手掌渐渐落下,颓然后退。
  “走吧。”他说出这两个字,突然好似苍老了十年。
  萧然寒白着脸,刀尖不住地滴落雨珠。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当了他二十年义父的男人,这个曾经能让他母亲抛下丈夫夜奔而来的男人。
  萧克天同样注视着他,哑声道:“我萧克天,不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你若是执意要为段少钦报仇,便拿出自己的实力,再来找我!”
  说罢,竟再也不看二人一眼,大步离去。
  “萧然……”银铃吃力地睁开眼睛,拉住萧然的手,抬起上身。
  萧然才一回神,急忙俯身托着她的腰,道:“你受了内伤,不要用力。”
  “他走了?”她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萧然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办?”银铃看着他幽深的双眼,虚弱道。
  她的眼神充满慌乱与不安,几乎要让萧然不忍直视。
  他低下头,用力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低声道:“我带你走。”
  银铃听得这句,忽觉一震,千言万语积聚心头,只化作潸然泪下。
  萧然支着刀鞘扶起银铃,两人的身子都虚弱疼痛,但谁都不肯发出一丝声音。他小心地扶着她,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
  雨丝斜密如网,萧克天踏下最后一级石阶的时候,忽地止步。
  “既然已经到了天籁山,各位何不出来一见?”他声音绵延低沉,在寂静山谷中萦绕不绝。
  铮!铮!铮!
  数道寒光自两侧峡谷间激射而来,带着隐隐蓝影,穿透了雨帘。萧克天袍袖一挥,身侧雨点尽数斜飞,化作一道道水剑,直刺向激射而来的暗器。那暗器撞上水剑后竟发出尖利啸响,猛然间碎屑乱舞,蓝光明灭。
  刀光一闪,卷起漫天白影,挟着疾风劲雨,直劈萧克天后背。萧克天忽直掠而起,反身间双指一弹,凌厉指风正中身后袭来的刀锋。但听得一声龙吟,那刀锋上竟发出灼目亮色,宛若千年宝珠。
  萧克天身形一落,恰面对身后执刀之人,挑眉道:“明珠宝刀?”
  那执刀之人须发斑白,双目如电,正是狄诚,他盯着萧克天道:“久闻天上人间主人大名。狄某拜令郎所赐,基业尽毁,今日必定要讨个说法!”
  萧克天袍袖一挥,负手淡淡道:“小儿性情有些顽劣,那定颜神珠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因此急火攻心,得罪了狄庄主。若是明珠山庄重建需要银两,萧某倒还可以略尽绵力。”
  狄诚仰天大笑,刀锋闪着寒光。
  “想不到我狄某在你眼里成了乞丐!萧克天,你欺人太甚!”话音未落,寒光起落,连斩数刀,招招尽是要害。
  萧克天一身暗紫长袍在雨丝中隐隐发黑,刀风呼啸,他衣袂翻卷,却总能在刀锋划过之际堪堪闪开。
  几十招已过,狄诚刀尖一撩,双掌紧握刀柄,暴喝一声,那宝刀周身直漫出一道透亮白光,映照雨幕皎洁似满月。刀尖自萧克天头顶直劈而下,四周雨珠纷溅散落,扰乱了萧克天的视线,他却双臂一展,俯身后仰,暗紫袍袖忽而激荡生风,双手中指扣住拇指,轻弹出两缕清风。那清风穿破雨幕,发出极细微的声响,嗤嗤两声,正中狄诚双肩。
  狄诚只觉肩头一寒,似有极阴寒之毒针无声无息刺入穴位,一时间双臂发麻,刀锋在即将斫上萧克天面部的时刻便失了力。他双目怒睁,竟不顾肩头剧痛,奋力一扫,刀身斜劈萧克天左颈。萧克天右臂一扬,掌风直击刀尖,狄诚刀身忽而急速翻转,刀刃正削向萧克天掌心。正在此时,萧克天又听得身后风声突显,他双足点地,身形斜掠而出,两道凌厉剑气擦着他衣袂而过。
  来者青衣长衫,面容瘦削,正是柳退禅。萧克天扬手一掌击向柳退禅,掌风带着七分强横三分阴毒,五指一扣间,便挟住他左手剑尖。柳退禅右手剑锋一捺,双剑交错,削向萧克天腕间。与此同时,狄诚口中长啸一声,但听得山崖间萧萧声响,上官禹、沈四等人率领铁骑风云众人自四面八方飞掠而来。
  萧克天冷笑不已,右腕一震,指尖一道劲风迫使柳退禅撤后,左肩一沉,避开狄诚刀势。
  却在这前胸一开之间,自对面密林间飞射来三枚树叶,分上中下三路直取萧克天咽喉、小腹、脚踝。那树叶利如飞刀,却又以一股真气凝结了无数雨珠,散开如万点暗器,急旋而至。
  萧克天飞身上掠,双足自半空一压柳退禅剑身,借力出掌,掌风寒似冰封,一瞬间竟使那三枚树叶生生停在身前,飞旋而至的无数雨珠尽数破灭,化为虚无。但怎料那三枚树叶中最低位的一枚,竟在即将坠落之际忽然反弹,倏然射中萧克天前胸。
  萧克天身形一滞,狄诚与柳退禅刀剑齐落,急斩他面门。上官禹手中长鞭呼啸着卷向萧克天腰间,沈四与铁骑风云迅速散开,刀剑出鞘,将萧克天的退路一一阻截。萧克天双眉一皱,袍袖飞卷,将狄柳二人反震出去。
  但听得山崖上鼓声疾响,声声震动耳膜,在寂静雨中格外明显。萧克天闻音双足一点,翻身掠过铁骑风云上方,身形微动之间,已纵向那道断崖,狄诚等人刚要疾步追上,却只见山崖
  上一支支七色利箭已对住自己。
  雨幕间碧衫男子隋锦辰飞身而落,足踏山岩,手执长弓,正色道:“狄庄主,请留步。”
  狄诚见这地势已无法躲开高处射来的利箭,只得愤然回身,与柳退禅一起退后数步。
  萧克天望了一眼狄诚身后的密林,转身没入潇潇雨中。
  


☆、第六十二章 逆天而行

  高崖间鼓声低沉,连击三声后归于平静。隋锦辰跟在萧克天身后,快步走上通往天上人间的青石高阶。肩背雕翎弓的上诀箭部则依次紧随其后。
  此时雨势已止,石阶因雨水未干,仍透出清冽澄净。不远处萧苇快步迎来,萧克天想及方才狄诚所说的话,正要准备开口,却忽觉一阵穿心之痛在前胸猛然炸开,刹那间便如蛛网一般向四面八方扩张开来。
  “主人!”隋锦辰眼见走在身前的萧克天身形突然一晃,忙伸手去扶,触手之处,却觉他手臂剧烈颤抖。萧克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一个踉跄便单膝着地。
  萧苇大惊失色,急忙箭步上前,紧紧扶着他的肩膀,与隋锦辰两人一起将萧克天扶回他平素修炼内功的那间石室。
  萧克天趺坐于石床之上,双掌安放于膝上,脸色发青。额间微微颤动,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萧苇焦急万般,却又不能打搅父亲,只得向隋锦辰一使眼色,一前一后出了石室。
  他盯着隋锦辰,压低声音道:“究竟怎么回事?”
  隋锦辰道:“属下听得探子回报,说是主人正与狄诚等人交手,待我赶到之时,恰有人在密林中以飞叶射中主人心口。”
  “什么人?”萧苇惊愕不已,似乎不相信有人能做到此事。
  隋锦辰摇头。
  萧苇忿然作色道:“狄诚他们真是胆大包天!你立刻带领上诀箭部将山头各个暗哨严加防备,还有,间邪部的属下也由你安排,以备不时之需。”
  “那君姑娘呢?”隋锦辰尚不知君滟飞救出萧然之事,不由发问。
  萧苇剑眉一沉,道:“我自会安排。你且先去布置。”
  隋锦辰心知少主性情高傲,也不便与他多语,只得匆忙赶回调遣部众。
  石室外,萧苇寸步不敢离开,坐在门外苦等,忽听得室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急忙入内,只见萧克天背倚墙壁,豆大的汗珠自发际间流下,唇干脸白。萧苇急忙上前,低声道:“爹,你觉得怎样?要不要叫小茉来?”
  萧克天慢慢睁开双眼,眉心一道紫色越加深暗。
  “不用,她已被我封住穴道,这段时间就让她呆在小楼思过。”他皱着双眉道,“苇儿,你要小心狄诚身后之人。”
  “就是那个以飞叶伤您的人?”萧苇正色道。
  萧克天颔首,深吸一口气:“为父大意了,本以为对付狄诚等人,并不会落于下风,但那密林中的人内力刚猛诡异,入我体内后忽而炙热如火,忽而酷寒似冰。我先前在迎客山庄所中的毒掌眼下被这飞叶催发,你必须严守山口,千万不可与狄诚他们正面交手。否则那密林中的人出手,你与上诀等人都不
  是他的对手。”
  萧苇黯然,道:“我已经叫上诀去布置一切了。爹,明珠山庄中照理不该有这等人物……”
  萧克天喘息一下,扶着床沿道:“若我没有猜错,此人正是当日在无痕堡迎客山庄施展‘幻海幽冥’之人。那次他与我对接一掌,彼此都受了内伤,此次他再以飞叶偷袭,恐怕是为了试探我的伤情可曾痊愈。”
  “无痕堡中竟果然藏有这样的高手……”萧苇顿了顿,又道,“爹,您的伤势还能自行调养吗?”
  萧克天皱眉道:“他这种内力并非仅靠修炼而成,只怕是夹杂了其他旁门左道之术。我上次中掌后,体内始终淤积一股寒毒。若想痊愈,必先要化解此毒。”
  “那我现在就派人去寻找名医为您解毒!”萧苇急切道。
  萧克天淡淡道:“这世上能解此类奇毒的只有一人。”
  “谁?”
  “落雁谷秦一轩。”
  “什么?!”萧苇脸色一白,重重一拳捶在床沿。
  萧克天喟然道:“秦一轩已死,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不会的!”萧苇努力平息自己的紧张,站起身道,“爹,我偏不信天命!您放心,翻遍五湖四海,我一定为你找来解毒之法!”
  ******
  萧苇看萧克天盘坐着再行调养呼吸之后,才离开了石室。
  他招来部下昊龙,命令他带领天灭死士暗中守护在石室附近。又迅疾赶往上诀部所在的天籁山第一峰——黛岩峰,见隋锦辰已下令凡能入山之处皆设下或明或暗的机关陷阱,另有十支箭队分布崖间险峻之处,方才略微安心地回到天籁山主峰。
  此时天色渐晴,云层疏朗,淡金色的阳光遍洒山峦。他踌躇片刻,又一转身,向主峰之侧的那座秀丽的晴雨峰行去。
  晴雨峰恰如其名,一年四季都飘有细密雨珠,一滴滴一丝丝,绵绵不绝,空灵神妙。这一美景实则由一道自峰巅流下的灵泉而成,泉水飞溅空风,被山谷间的旋风一吹,便好似漫天细雨,晶莹剔透。
  萧苇上山后遣退上前请安的侍女与护卫,便径直走向那灵泉后的小屋,屋外常绿乔木苍翠掩映,丝毫看不出初冬迹象。他静静在窗外站着,屋内寂静无声。
  站了许久,他才低声道:“是我。”
  屋内沉寂片刻,才传来君滟飞的声音:“少主回山的时候,不是说过不会再踏足晴雨峰了吗?”
  萧苇抗声道:“我不是为自己!我爹刚才被无痕堡的人所伤,需要寻找解毒之法,化解体内淤血。但神医秦一轩已死,你可知道还有什么人能与他匹敌?”
  君滟飞一震,道:“秦一轩之死,与现在这事没有关系吗?”
  萧苇怔了怔,道:“虽然爹曾在慕银铃面前说起此事,但我知道他根本没去过落雁谷。秦一轩退隐江湖多年,我也不知是谁将落雁谷众人杀了个干净。”
  君滟飞道:“先前秦一轩无端被杀,我倒也并未放在心上,但听少主刚才所说,觉得很是巧合。为何这与世无争的落雁谷竟在一夜之间被灭,偏偏主人又遭袭击,能解毒之人正是秦一轩。”
  “你的意思是,有人早就预谋好一切,先杀秦一轩以绝后患?”萧苇动容道。
  君滟飞轻叹一声,道:“少主若是有心,应该派人去详查落雁谷之事。”
  萧苇应了一声,又道:“你还没有告诉我,除了秦一轩,还有谁可以替父亲解毒。”
  君滟飞沉吟道:“秦一轩是岐山鸣凤谷的唯一传人,他师傅鬼医贺昕早已去世,但贺昕有一师妹,应该还在人世……”
  “她叫什么?我这就差人去寻。”萧苇急道。
  君滟飞沉默了一下,道:“她就是昔日清风阁段少钦之母,段老夫人。”
  ******
  两岸青山之间,一道江流奔涌不止,萧然左臂环抱着慕银铃,右臂持缰,策马沿江疾驰。
  慕银铃倚在他怀里,仰起脸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萧然双眼盯着前方道:“先离开天籁山地界……银铃,我送你去落雁谷暂时落脚。”
  “落雁谷?……”银铃心头一痛,想到那日亲眼目睹的惨状,呼吸急促,“不,我不想再去那里!”
  萧然将脸贴近她,低声道:“我知道你很怕,但散花崖太过陡峭,我担心你走不上去。附近只有落雁谷可以容你我稍事休息,我会陪在你身边。”
  慕银铃含泪道:“萧克天与我姑姑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她和秦谷主、段前辈都赶尽杀绝?!”
  萧然蹙眉道:“你怎知是他所为?”
  慕银铃咬牙道:“姑姑临终前曾说是一黑袍蒙面人所为,那人内力高深莫测,能以一人之力杀尽落雁谷众人。后来我遇到萧克天的时候,他不是也未曾否认吗?”
  萧然沉吟道:“我并不知晓他与你姑姑有什么前仇,既然如此,我与你一起回落雁谷,兴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慕银铃侧过脸看着他明澈的双眼,只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先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自她认识他以来,萧然的四周始终都仿佛有薄雾笼罩,隐隐绰绰,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悲欢酸甜,永远都隐藏在内心深处,即便是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也只能捕捉到深不可测的幽然。
  或许正是由于此,慕银铃越是想要靠近他,就越是好像陷入了泥潭,不可拔足。她一次次地祈求他能以坚定的心来消除隔
  阂,换来的却常常是无法确定的回答。
  但现在,天籁山的这次重遇,他脸色苍白,眉宇间隐含着痛楚之色,却第一次给了她这样的安全感。
  她将脸靠在他的臂膀处,道:“萧然,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萧然怔了一怔,刚想要回答,却忽听一声马嘶,前方转弯之处冲出一匹白马,马上之人身着锦袍,腰间悬着一把银鞘短刀,长相斯文,正是狄文进。
  “表哥!”银铃身子一紧,急忙从萧然怀里坐直。
  狄文进一勒缰绳,停在拐弯处狭窄的山道上,白马焦躁地刨着地面,发出哧哧之声。
  他一向温和的眼中显露出负痛的神情,一动不动地盯着二人。
  一时之间,四周好像变得格外寂静,只有不远处江水滔滔之音。
  


☆、第六十三章  各自珍重

  “表哥,对不住。”银铃哑着嗓音说,她也只能说出这句话,甚至不忍去看狄文进的眼。
  狄文进嘴角一扬,露出牵强的笑容,道:“银铃,我真的很后悔带你来天籁山。”
  慕银铃紧抿着唇,低下头,道:“萧然他,已经不是天上人间的人了。”
  “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狄文进还是一直盯着她,“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要把你带走的男人。”
  银铃自幼与文进一起玩闹、习武,随着年纪增长,她虽也知道他对于自己的心意,但狄文进生性内敛,从不曾说过什么轰轰烈烈的话,也不曾做过什么大胆示爱的事。如今听他说出这句话,她心里竟不禁一颤。
  萧然一直静静听着,他知道狄文进对银铃的心思,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不想过多干涉银铃的言行。
  银铃望着狄文进,道:“表哥,我很难很难才走到这一步,或许在你们看来,我从第一步就踏错了方向……可是,我这一路走得很累,我已经不想回头重来,也没有能力回头重来!求你放过我们,此后一切,无论能否走完这条路,我都没有任何遗憾!”
  狄文进看着银铃因激动而染上绯红的脸庞,那双一向充满坚韧神采的大眼睛里含着闪闪的泪光。
  他忽然觉得这个从小被他呵护着长大的姑娘,已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她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
  他涩然一笑:“银铃,从小到大,你好像从来不会后悔。”
  “是。”慕银铃毅然道,“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指望假设没发生会怎样。”
  狄文进闭了闭双眼,又看着她道:“你要记得一点,如若你想从这江湖中安全脱身,只能舍弃所有,走得越远越好。”
  慕银铃抓着萧然的手臂,道:“我知道。”
  狄文进最后笑了一下,让开去路,道:“这一去,此生也许再也不能相见。银铃,你多保重。”
  慕银铃看着他被悲伤笼罩而又勉强笑着的样子,心如刀割,噙着泪,用力一策缰绳,从狄文进身侧直冲而过。
  *****
  狄文进侧着脸,故意偏离了视线,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银铃与自己擦肩而过,只一瞬,便远离了自己。
  他长长呼吸,仰起头望着天际浮云,许久之后才朝着银铃来时的方向策马慢行。
  行不多时,只见山上奔下一众人马,为首的正是狄诚与柳退禅,身后还跟着上官禹、沈四等人。
  “爹。”狄文进神情淡然地道。
  狄诚脸色不佳,见了他便道:“你是不是去找银铃了?”
  狄文进道:“是,可惜这里山形复杂,我并未找到
  她。”他顿了顿,又道,“爹,你们之前跟踪萧茉,有什么收获?”
  狄诚皱眉道:“遇到了萧克天,他虽有内伤,但还有众多部下,我们一时不能强攻。”
  “洛公子没与你们一起?”狄文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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