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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妓回忆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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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从哪里得到的?”
  “会长,”我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否知道我就是那个您说过话的小女孩。那天下午您去看歌舞剧《且慢》的路上,把手帕送给了我。你还给我一个硬币。”
  “你是说……你还是学徒的时候,就知道我是那个和你说话的人?”
  “我第二次见到会长就认出来了,那是在相扑比赛上。说实话,会长还记得我,真让我惊喜。”
  “哦,小百合,或许你该好好照照镜子。尤其是当你的眼睛哭湿了的时候,它们就变成……我说不清,我觉得能看透你的眼睛。你知道,我很多时间都在和男人们周旋,他们从来不跟我讲真话,这个女孩从来没有见过我,却愿意让我看透她。”
  说着会长打断了话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豆叶会当你姐姐?”他问我。
  “豆叶?”我说,“我不明白。豆叶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确实不知道,对吗?”
  “知道什么?会长。”
  “小百合,是我请豆叶照顾你的。我对她说,我遇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有一双令人惊讶的灰眼睛,如果她在祇园碰到你,就请她帮你。我说,如果有必要的话,钱由我来付。才过了几个月,她果然碰到了你。从这些年她告诉我的事情来看,如果没有她的帮助,你是当不上艺伎的。”
  几乎无法形容会长的话对我的影响。我一直想当然地以为豆叶是出于个人目的,想让自己摆脱初桃。现在我明白了她的真实动机,她培养我是因为会长……
  “小百合,我不能让你知道是有原因的。这也是我不让豆叶告诉你的缘故。这和延有关。”
  听到延的名字,我所有的感觉一下子全抽空了,我突然明白会长一直以来的缘由。
  “会长,”我说,“我知道自己不值得您的眷顾。上个周末,我在……”
  “小百合,我承认,”他打断我说,“天见发生的事让我心情很沉重。”
  我能感觉到会长在看着我,我却没法看着他。
  “我有些事要和你谈谈,”他继续说,“我整天都在想该怎么做。我一直想着多年前的事。我相信我能有更好的办法说清楚,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要说的话。”
  我知道会长在等我说话,但我没敢开口。
  “南瓜带我去戏院后,我非常生气,一定要她说出这么做的理由。很长一段时间她没开口,后来她说,你是让她带延过去。”
  “会长,求您别说了,”我不安地开口说道,“我犯了这样一个大错……”
  “好吧,小百合,”他说,“我告诉你我这么问的确切原因。要是你不知道我和延的关系,你就不可能我为什么这些年这么对待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时候确实难相处。但他是个天才。我对他的看重,超过一个工作班子。”
  “我刚认识你不久的一天,”他接着说,“延送你一把梳子,当着宴席上众人送给了你。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他有多喜欢你。我一旦察觉到他对你的感情,他那晚看你的样子……唉,我立刻知道,我不能从他手中夺走他这么想要的东西。这并没有减轻我对你的关心,事实上,过了这许多年,延每次说到你,我倒是越来越不能无动于衷了。”
  “你当然不会知道我欠了延很大的人情。我确实是公司的创办人,他的上司。但是岩村电器还年轻的时候,发生了资金流动的严重问题,公司差点倒闭。我不想放弃对公司的掌控,延坚持要引入投资者,我拒不接受。最后他赢了,但是我们之间有段时间有了隔阂。他提出辞职,我差点就让他走了。当然,他完全正确,错的是我。要不是他,我会失去整个公司。这样的人,你该怎么报答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是‘社长’而是‘会长’?因为我把这个头衔让给了延,虽然他本想推辞。所以,我一发现他对你的感情,就决定隐藏自己对你的心意,好让他得到你。小百合,生活对他太残酷了,他几乎没有幸福可言。”
  “我不想对你这么冷淡,”他接着说,“但你也知道,如果他发觉我感情的蛛丝马迹,一定会立即放弃你的。”
  自从我孩提时期,我就梦想有一天会长会对我说,他喜欢我,现在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至少在这一刻,我能鼓起勇气向他倾述衷情。
  “请原谅我要说的话。”我终于开口。
  我想讲下去,但喉咙却不知怎么吞了口东西,我不知道我吞了什么,除非是我硬压下去的一小团感情,因为我脸上已经放不下了。
  “我对延感情很深,但我在天见的所为……”我不得不停顿了很长时间,抑止嗓子里的灼烧,“我在天见的所为,是因为我对您的感情,会长。自从我还是祇园的一个小孩子,我这一生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为了能接近您。”
  或许抬起眼睛看着会长应该是很简单的,但不知为何我觉得紧张,即使我独自站在舞台上,全京都的人都看着我,我也没这么紧张。会长把酒瓶和杯子挪到一边,伸手抓住我袍子的衣领,把我拖向他。片刻间我们的脸靠得这么近,我都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暖。我仍然竭力想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我该做什么或说什么。随即会长又把我拉近了些,吻了我。
  你可能会奇怪,这是我这一生中第一次真正地被人吻。鸟取将军当我旦那时,有时候会把嘴唇压在我嘴上,但那是毫无感情的。那时我就想,他是不是只是需要一个地方来搁他的脸。这次亲吻,我生命中第一次真正的亲吻,对我来说比我体验过的任何东西都来得亲密。这种滋味销魂蚀骨,不同于任何水果或蜜糖的味道。我尝到这滋味,想起十几种不同的场景。我想起在艺馆的厨房里,厨子掀开米锅锅盖,一股蒸气直冲出来。我又想起在那条作为先斗町交通要道的小巷子里,一天傍晚挤满了怀着良好祝愿的人群,来观看吉三郎从歌舞剧院退休当日的告别演出。我相信我大概想到了几百件事情,好似我思绪的界限全都打破,记忆毫无阻隔地任意驰骋。接着会长又往后靠了靠,离开了我的身子,一只手仍然搭在我脖子上。他离我很近,我能看到他潮湿而光泽的嘴唇,闻到刚才亲吻的滋味。
  “会长,”我说,“为什么?”
  “小百合,延放弃了你。我没有拿走他的任何东西。”
  我情绪混乱,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那里看到你和大臣时,你眼里的神情和我多年前在白川溪边看到的一样,”他对我说,“你看上去那么绝望,好像没人救你你就要淹死了。南瓜告诉我你是想让延看到,我就决定把我看到的告诉他。他十分震怒……喏,如果他没法原谅你的作为,我很清楚,他永不会是你命中注定的人了。”
  第三十五章
  现在,将近四十年过去了,我坐在这儿回顾和会长在一起的那晚,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痛苦的声音全归于沉寂。自从我离开养老町以后,我一直在担心,命运之轮的每一次转动都会在我的道路上设置另一个障碍。当然,这种担忧和奋斗也总使我的生活丰富多彩。当我们在汹涌的潜流中逆流而上时,每一个立足点都是至关重要。
  但自从会长成为我旦那后,生活柔化成了舒适愉快的日子。我开始觉得自己像是一棵树,终于把根深深地扎进了沃土。我以前从不认为我比别人更幸运,但现在我这样想了。但我得说,我过了很长一段心满意足的生活后,才得以回顾从前,并发现生命曾经是一片荒芜。我想,只有当我们脱离苦境时,才能坦诚地倾诉苦痛。
  我从小就怀抱着这样愚蠢的希望,总是想象自己成为会长的情妇后,生活就会尽善尽美。这是个幼稚的想法,但即使现在我长大了,仍然是这样想。我应该更清楚地知道:我有过多少次痛苦的教训,尽管我们希望能把扎进肉里的倒刺拔出来,但会留下难以治愈的伤疤。我把延永远地摒弃在我生活之外,不仅失去了他的友谊,还把自己也永远摒弃在祇园之外了。
  原因很简单,我早该知道它会发生。一个人赢得了朋友渴望得到的东西,他就面临两难选择:如果能办到,就把东西藏到朋友永远看不到的地方,否则便要承受友情的破裂。这就是我和南瓜之间的问题,我们的友谊在我被收养后再也没有恢复。因此会长就当我旦那的事和妈妈谈判了几个月,最后达成协议,我不能再当艺伎了。但妈妈不同意,如果我不再是新田家的人,她就再也无法从会长那里收取年金了。这就是为什么后来会长答应每个月给艺馆一大笔钱,条件是妈妈同意让我不当艺伎。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住在艺馆,但不用早晨去那个小学校,不必在祇园转悠,出席一些特别的场合,当然也无须晚上去陪宴了。
  我成为会长情妇后一年的春天,他在京都东北角买下一栋豪华住宅。它本是为招待公司的贵宾,但实际上会长用得比谁都多。他和我每周有三四个晚上在那里共度,有时还次数更多。我们边聊边用晚餐,看着仆人点亮花园里的灯。
  通常会长一来就会聊一阵子工作。他会跟我说一件新产品有什么问题,装载零件的卡车又出了什么事故,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我当然是乐意安坐倾听,我很清楚,会长对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我知道,而是为了把这些事从头脑里清理出去。我听着听着,就发现他的音调柔和下去了。这时候,我就换过话题,不再谈工作上的正经事,而是随便讲些别的,比如他清早上班路上的事啦,几天前我们在疗养所看的电影啦,我从豆叶那里听来的趣事啦。
  会长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他想让大女儿嫁给一个叫西阪稔的人,让他入赘并继承他的事业,但到了最后关头,西阪先生改变了心意,告诉会长他不想参加婚礼了。有一周多的时间,会长心情恶劣,毫无缘由地训斥仆人和我。我从未见他如此心烦。
  虽然没人告诉我西阪变心的原因,其实我知道,他在答应继承会长的事业之后,发现他有了个私生子……众所周知,会长为膝下无子而苦闷,并深爱他的两个女儿。有没有可能他同样会疼爱一个私生子,并把一手创办的公司交给这个私生子呢?
  饭后,我们坐在“富真疗养所”户外的走廊上,望着长满青苔的花园。会长在生闷气,自从饭菜送上来后就没有说过话。
  “我一直想着一力亭茶屋,”我说,“说实话,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怀念陪宴的日子。”
  “当然,我不能回祇园工作,这点我非常清楚。但我想,旦那……能在纽约开一家小茶屋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你想离开日本,真是莫名其妙。”
  “现在日本商人和政客去纽约,就和乌龟进池塘一样正常,”我说,“大多数都是我认识多年的人。确实,离开日本会很突然,但考虑到旦那将来在美国的时间会越来越多……”我知道确实如此,因为他告诉过我他要在纽约开设分公司的设想。
  “小百合,我对此没有兴趣。”他说道。我想他还有话说,但我装着没听见,继续说了下去。
  “别人说,在两种文化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会经历一段困难时期,”我说,“所以当然啦,母亲要是带着她的孩子去美国这种地方,聪明的话,大概是会定居在那里了。”
  “小百合……”
  “那就是说,”我又说,“一个女人做了这样的选择,大概是永远不会带她的孩子回日本了。”
  到这时会长一定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从日本除去了西阪稔成为他继承人的唯一障碍。他脸上顿时出现了惊诧的神色。接着,他大概脑海中浮现出我离他而去的情景,怒气就像鸡蛋一样被砸破了,眼角聚起一滴泪水。
  那年八月,我移民纽约,开办了我自己的一家小茶屋,接待到美国旅行的日本商人和政客。我的小茶屋座落在第五大街附近,几乎是一开张就生意不错。许多来自祇园的艺伎都到我这里来工作,豆叶也常常来访。现在只有当好朋友和老熟人来时,我才亲自去接待,平时我则有许多活动。上午我常去一群当地的日本作家和艺术家那里,学习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如诗歌、音乐,有一个月我们还学纽约历史。
  我掀开镜子上的锦缎罩子时,常想起我在祇园常用的乳白色化妆品。我真想回去看看,但我又怕看到种种变化。每次从京都来的朋友带照片给我看,我就常想,祇园已经像一个经营不善的花园一样,长满了野草。比如说,几年前,妈妈死了,新田艺馆被拆除,原地建了一幢小水泥楼,底楼开书店,上面是两间公寓。
  我刚到祇园时,那里有八百名艺伎,现在则六十个都不到,学徒也不多。而且这个数字逐日递减。会长最后一次来纽约时,他和我在中央公园里散步。我们偶尔谈到了过去,当时正走上一条松林小径,会长突然停下脚步。他经常告诉我,在大阪城外,他老家门口道路两旁种满了松树。我看着他,就知道他想起了它们。他一双风烛残年的手撑在拐杖上,闭着眼,深深地呼吸着旧日的香味。
  “有时候,”他叹了口气,“我想,我记忆里的东西要比我看到的真实得多。”
  我年轻时,曾相信激情会随年龄增长而淡漠,正如屋子里的一杯水会慢慢蒸发到空气中。但是,会长和我回到公寓,我们互相干杯,彼此还是情深意切。我开始觉得,已经死去或离我而去的那些人其实并没有消逝,而是一直活在我心中。
  几个月后,他过世了。我知道,他在高寿之年离开我,正如树叶飘零枝干,是自然而然的事。
  有时候我穿过公园大道时,也突然会有种奇特的感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黄色计程车稳稳前行,按着喇叭,挎着手提包的妇女看到一个矮小的日本老妇,穿着和服站在街角,脸上也会显出好奇之色。但说回来,如果我回到养老町,难道就不会感到陌生吗?若不是田中先生把我带离醉屋,小小年纪的我,从不相信生活会是一场搏击。但如今我知道,我们的世界潮涨潮落,并无恒常。无论是怎样的奋斗和成功,无论何等的痛苦和磨砺,都会很快渗入浪涛中,就像水墨颜料泼洒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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