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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代的游戏-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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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却醉得大肆咆哮。妹妹,父亲=神官最大的忧郁,即使在他让我将来撰写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为此而对我实施斯巴达教育,让你当破坏人的巫女而坐在神社前殿上,从而找到了排遣渠道,但是在这之后他的忧郁并未全消。

①即俄罗斯人……译注。

父亲=神官和女艺人生的我们五个之中,习惯称之为露一士兵的长兄,我对他的记忆只是他挥着纸做的小国旗走在开往前线的行列里的情景。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露一士兵那露西亚大兵一般的脸型和体格走在队伍前头的模样,以及这天从晌午就喝醉了而大喊大叫的父亲=神官为他作了莫名其妙的神道祓除不祥的法事,记得这么清肯定和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传承有关,而且再加上自己的编造。反正他从来没有表现亲情之爱的长子开往战场前后那几天一直酩酊大醉却是事实。但是,喜欢这位以热情和忧郁研究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的老人们,大概不会让他这个泥醉的外来人出现于人前吧。况且是他的亲儿子出征那就更不会让他露面,因为他与儿子有关的丑闻曝露出去,父亲=神官一定被派他到此地来的国家神道的权力机构赶出去。

可能是我记得的只是露一的露西亚人脸型和体格,战败之后过了四分之一世纪刊载他当初孤军作战的报纸、周刊上的照片和我记忆中的露一形象大不相同。那些照片上的露一的面孔的确和一般人不一样,但他毕竟是日本人。至于眼珠的颜色,因为照片是单色的所以看不出所以然来。我听露一的小学同学说,不过八分之一的露西亚人血统给他带来的结果却是他从孩子时代起眼睛蓝得令人惊奇。在这方面,应该说他很像父亲=神官,但是和人们眼中父亲那双一眼就看得出的忧郁却截然相反,形状上是继承了母亲的属于阳性的双眼。然而仅仅是因为他眼睛是蓝的这一特征,露一在新兵训练期间一直挨欺负,因而引起精神异常,即使战争结束之后过了四分之一世纪,他掌握的仍然是新兵训练时期那个水平的本领,被当作疯子而关着。被大家称作露一士兵这个名字里,反映了我们当地人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对付得了的。父亲=神官对于露一在精神病院的生活,至少是在一定时期去看望一下,但是他告诉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说,露一已经死了。

露一不仅活着,而且依旧穿着二十五年前业已作废的那种大日本帝国陆军军装,为发动一次决定性的作战行动而出现于现实世界。对于这件事,我只能感到吃惊而已。妹妹,你大概也是这样吧。尽管我想理解自己长兄的行动,然而我却无法把新闻记者报道中所写的露一的行动视觉化地用想象描画出来。露一采取行动的那天早晨,他在山谷的简易旅店醒来,这在他四分之一世纪停滞的意识里,是军营里内务班的起床。他按照经过挨打、挨踢而学来的一套,把枪、刺刀、背包、水壶、杂品袋、防毒面具,一切都装束停当。这些装备是露一自己从上野一带买的,不言而喻,那枪当然是假的。在他把这些装备弄上身之前,还得先把单人帐篷、信号旗、小铁锹、外套等等全都绑在背包上才行。把那件外套叠得见棱见角的操作,虽然露一百倍认真地干了一番,然而对他来说似乎依旧是件难事。他那番孤独作战行动结束之后,背包、外套、裹腿已经完全散了。不禁要问,他这些装备是从哪里弄到手的呢?原来,他虽是患者却能求得当花匠,这事可能是在精神病院住了多年的疯子军装迷教给他的。但是他买这些东西的钱从何而来?我对于任何报道都疏于这一点却很在意。

经过我的调查终于弄明白隐匿的事实。

露一崛起的时间,我们一家,如果不把蛰居于三岛神社社务所的父亲=神官算在内,可以说一家人处于离散状态。仰赖父亲=神官接济,事实上是办不到的,露一他也不会想到这件事。露一他虽然在精神病医院里蹲了四分之一世纪,但是当他从那使他活到现在的医院出来的时候,会计付给了他一笔钱。因为他在医院里当花匠,这钱就是他的工钱。虽然如此,医院让他当花匠干活是治疗方法之一,无力负担住院费的露一,他是怎么付给医院费用的?被关在医院多年一直当花匠之后,一位年轻的医师偶然发现,露一没必要再住下去了,便提出报告,但是,我以为这中间那医师一定有什么动机。总之他得了这笔钱也就成了自由之身,尽管他在医院里呆了四分之一世纪,当个傻乎乎的花匠,从来没有惹谁生过气,但是他却立刻用这笔钱置办了他的军装等等,开始了独特的作战行动,从而引起众人注目。

峡谷的人们素来称之为露旦角的另一位哥哥露二郎,也是踏踏实实地准备了好久,突然的极富个性的表演,比露一的崛起提前了二十五年,是在大日本帝国刚刚消亡的那年秋天大放光彩的。地点是五十天战争之后,用曾经作为疏散人口用的建材修复的蜡库舞台上。为露旦角提供这种机会的,是被热烈庆祝复员气氛所鼓舞的青年们。在他们主办的演艺会上,露旦角是突然报告出演的。唱着战前的流行歌,按歌词节拍舞蹈,从故事展开前的开场白到进入情节之前结束的浪花曲,比这些更拿手的通俗戏等等,总而言之,换场时一定插演二哥的舞蹈,我们这同胞兄弟妹妹们都担心他再也拿不出节目了,可是他源源不断,而且都是我们游戏时从未亮出过的节目。

舞蹈节目是秋祭时在神社院内,由〃在〃的孩子们按神乐的音乐表演的。从这天起到他死的时候,谁都称之为露旦角的我们这位二哥,在这期间他总是扮上女装表演各种奇态,在舞台上表演女人痛苦时的形态。他的两旁是向来不怎么出色的少年神乐乐师们伴奏,那声音总是颤颤抖抖,但是伴奏却非常起劲,又吹笛子又打鼓,非常卖力气。显而易见,对少年们的家长很有影响力的父亲=神官对于演出给了很大的帮助。妹妹,从露旦角的表演可以看出,他的舞蹈中,我以为至少前半部分是由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研究家的父亲=神官设计的。这时,露旦角挺直的身子边抖动边移到台前。聚光灯照着的脑袋罩着一个比他的头大三倍的球形木头造的假面。我在观众座位中的孩子们中间,我看那假面觉得实在丑陋不堪。球形的假面有一个伤痕似的斜十字裂纹,那里褐色十字交叉处的下边伸出一个猛禽的嘴一般的鼻子。挖得很深的红色大嘴两端一直翘到并不存在的两只耳朵处。最让人觉得可憎的就是在眼睛的位置处挖出鲶鱼眼睛一般带白圈的圆窟窿。瘦瘦的身子支着这么一个沉重而又奇怪的大头,看的人都替他担心。身上裹着的好像牛鬼身上裹着的黑布……

妹妹,我只对于你比较亲近,对其余的哥哥弟弟,感情上就比较淡薄,但是在这个演艺会上,我毕竟是表演者的弟弟,我缩着脖子在这里看,是因为我听到观众对于戴着面具浑身裹着黑布抖动着身子的哥哥发出的愤怒与嘲骂。然而我也听到了其中夹杂的令人担心的喊声:〃铭助老兄!〃还有人喊:〃让漆咬他!让漆狠狠地咬!〃在这起哄的高潮中,演奏神乐的人们依然演奏,这时舞台边上出现了一个抱着唱机戴着银边眼镜的女人。她就是父亲=神官把母亲赶走之后来照看我们的母亲的妹妹女艺人,那时候峡谷的人们都亲切地称他阿姨。她单腿跪下转动唱机摇把之后,就响起了哈巴涅拉舞曲①。

①起源于古巴哈瓦那的2A4拍西班牙舞……译注。

这时我们看到,仿佛庆祝商店开张或新船下水典礼等用的带长条彩带的花绣球炸裂般,那黑褐色球形假面也裂成碎片,随后是一团火那样的一大朵漂亮的红花,同时出现褪下黑布露出身着大袖和服姑娘的身体。在蜡库里满坑满谷的观众赞叹喊声中,那美丽的花把假面的斜形十字弹开,显出金黄、绿、红等彩色的内侧,大家看到的一张光彩夺目的姑娘的面孔。此时的露旦角完全陶醉于自我创造的美的形象中了,他在立刻爆发了兴奋已极的欢呼声中开始了卡门乐曲伴奏下的舞蹈。

因为观众已达到狂热程度,所以他只好按唱片哈巴涅拉的曲子没完没了地跳下去……

露旦角由于这次的演艺会获得绝对的成功,在年轻人们中间,比峡谷和〃在〃的任何姑娘还有人缘,成了性的象征。然而奇妙的是他也成了被他两次夺走演出机会的那位姑娘憧憬的靶子。但是在那次演艺会之前他和悄悄地推动他前进的父亲=神官之间的关系是很不好的。原因是父亲=神官想用神乐音乐给自己的二儿子伴奏,而且是大致排好了的时候,阿姨和他的意见截然相反,主张用哈巴涅拉唱片,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方案推翻。结果非常明显,阿姨的方案获胜。出于报复心理,父亲=神官禁止露旦角在峡谷最低处的家里和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住在一起,他所持的理由是怕二哥在风纪上给我们以不良影响,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么办的必要。成了峡谷和〃在〃的青年们性偶像的露旦角,不久和阿姨同居了,由于初次登台献艺成功而从此走上了这条生活之路以后,他的全部生涯,阿姨始终对他如影相随,阿姨终于把露旦角收为养子,并确定把她的资产将来留赠给他。

第五信 写神话与历史者的一家 

(二)

太平洋战争结束之后物资缺乏的时代,只要有一个皮球,那个少年就有了排他的特权。在皮球的象征性权威之下的人们,如果玩争夺三角基地游戏时把这球弄坏,那就仿佛发现自己这帮伙伴们供登月的宇宙飞船遭到腐蚀一样,个个愁眉不展,为了修理好,还得送到自行车铺去。这么一个高贵皮球,怎么能不决定那少年的性格?妹妹,出于孩子生到这个数目到此打住的欲望,我们的小弟被命名为〃露留〃①,被他的游戏伙伴称作露留哥的弟弟,就这样正面地接受了皮球给他的命运,豁出他的一生要掌握这个契机。他是父亲=神官已经对母亲漠不关心的时候生的,本来就没有受到过疼爱,他把皮球当作神体为之彻底的献身,我以为也足以证明了他继承了父亲=神官的血统。

①〃留〃字在日文中有〃止〃的意思……译注。

我自己参加的一次游戏的情景,至今还记得很清楚,一向被看作峡谷的孩子们小社会?一个野蛮的棒球少年露留,也具有父亲=神官性格特点,也就是和比他强的人谈话成了他每天的生活习惯,这种倾向表现得最突出。战后已经过了三年,也是露留在孩子们中间的领导地位,从开头只是因为他有个皮球的重要性到他本身球技高超而得到保障的时期。我虽然是他哥哥,只是个成绩平平的练习者而已,属于他率领的新制中学软式棒球队。露留却是本投手的大台柱。他为了得到更多的站在打位上的机会,主动担任一番打,同时也兼作教练、经理人,是一个绝对实力人物。露留的练习法,是有意识地从什么地方找来战前全国中等学校棒球代表队名册阅巧厦媪废傲孔畲蟮亩游裱Х桨偌频叵氪锏侥歉鏊健>芍浦醒?生的体力和新制的比较起来差些。如果有人因此而发牢骚,那人就不能留在队里。新制中学的操场窄小,棒球用具只能是比赛时临时想办法,为了让正选手和练习员的替补都能练习好,队员的数目是有限制的。我当然是替补,替补就是不让球站在外圈草地,防备钻进草地的球找不见而一直等在那里的人另一种叫法。

战后几年,常常遭受台风袭击,而台风刚刚过去时,河水依旧很大,河在峡谷里奔腾咆哮,在峡谷最低处的我们家,浊水能泡到上门框,这时我们家只好到邻近的人家避难。即使雨住了,两个山腰之间的上空仍有卷积云,这位露留也不管已经过了晌午,照旧招集棒球队员们。这时的操场十分泥泞,根本不适于练球,于是就让队员们练长跑。让他们在村庄=国家=小宇宙的〃自由时代〃越过同藩镇交界的山前来买蜡的商人们走的那条道上练。要求快步登上山,这是非常辛苦的长跑。正式选手和替补队员概无区别,拉成一行,登上坡道的人之中,过不多久就逐渐出现掉队的。即使大雨之后从岩石上不断滴水的石头道上,三番五次地滑倒,但跑在前头的露留决不放慢脚步。

这时我气喘嘘嘘地跟上来,我感到,长跑中掉队的人体力确实消耗很多,但意志也未免过于脆弱。那时候手电属于贵重物品,既然谁都没有带来,我已看透,如果等到天黑了那就只得摸着黑下山往回走,所以我就不管他们,只好比他早动身下山。

因此,我和棒球队的哪一个比较,论体力都不比别人强,但是差距决不大,所以我总能跟得上露留。就当时的情况来说,我的膂力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不过对于在棒球队里一贯独裁,根本不承认我这位哥哥的权威的露留来说,我当然也不会有以保护者自居的感情。但是后来我知道,这一天我特别伤害了露留的感情。每次河里涨水淹到我们家的时候,从河的上游人家的大粪池里流出的大粪,在只露出屋顶的我家周围晃荡。孩子们特意顺着道路下来,站到房脊上看热闹。露留以为家宅弄得这么脏是不得了的耻辱。我虽然不像他那么认真,但想法却是和他一样的,而且这种事我也看见过。那天露留走在前面的强行军中他的上班同学有掉队的,他们却没有加把力追上去的意思,在下边从从容容地休息中而且唱了下面的歌。我不相信那歌声传不到露留的耳朵里。那歌唱道:〃使着泰柯普①的球,当个逍遥自在的守卫练习,让人心里堵得慌的,是荒凉中的家!〃

①即:TyCobb,他本名TyrusRaymondCobb。美国职业棒球选手。据说他是棒球运动史上最优秀选手……译注。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他同行了,浑身的泥水,累得精疲力竭,我咬咬牙向远远走在我前边的露留追去,追到当年蜡商走的那条近道一带时,只见原生林本来延伸过来的地方,由于人工造林改变了地形而出现了一块敞亮的台地,露留浑身是赭色的泥,跪在那里两手拄地,像发唚的狗一样大喘大呕,我知道他还没有发觉我站在台地的边上茫然地看着他那反反复复的动作,我看他那样子并不是因为犯了什么病,倒觉得他愿意那么做。仔细看,只见露留好像不停地小声咳嗽,每次咳嗽都扬起他那长睫毛之下仿佛全是黑瞳仁的眼睛望着天空。受他的诱使,我也随着扬头望着天空。峡谷的地形所限无法一览无余的寥阔天空里,堆满了排列整齐的卷积云的波峰浪谷。白天看起来呈半透明状态薄薄的沙丁鱼一般的卷积云,现在却各具一个厚而黑的脊梁骨,此刻太阳已被挡住,只是从它那薄薄的边缘适出暗红色。他在地面上两手拄地小声咳嗽似地伸着脖子反复注视的,好像就是这红边黑脊梁而且成行成列的沙丁鱼云。他那动作给我的直感是向宇宙规模的破坏人作礼拜。我这直感,纯粹来自经过斯巴达式的我们当地神话与历史教育的最年轻传承者的灵机……

从那以后正好过了十五年,在比赛已经进入加时赛的甲子园球场的傍晚时刻,面临职业棒球队全体选手首次参赛的露留,不顾裁判制止,在投手土丘上向着大海方位作了花些时间的仪式。实况转播的播音员还以嘲讽的口吻说:这位新投手像从曼谷来的连踢带打的拳击赛选手一样向战神祈祷哪。当我听到这种风传的话时,立刻在脑子里描绘出傍晚海上风平浪静晚霞映红西天的情景。尽管那地方不过是个投手土丘,我想,站在略高地点的露留,一定得到破坏人对于他那为宇宙交感所诱发的心事给以谅解。因为我想起台风过后的那天傍晚,在满是沙丁鱼形的卷积云天空之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树海中的孤岛之上,那时我们边等待月亮升起,平素几乎不跟我交谈的露留,在我面前表现了不像个棒球迷孩子头那般知能方面的细致与深沉。

露留他本来发觉我上到台地上来了,可是他依旧不理睬我,晚霞的红色已经褪尽,逐渐地由淡黑向浓墨色转变的时候,出现像巨大风筝飘飘摇摇一般的破坏人,露留只顾百倍虔诚地仰望着他。等到整个天空不再有色调的浓淡变化,成了昏暗的水平面的时候,他像对于暗下来的森林有些胆怯似地朝我坐着的岩石处跳着奔来。在这刹那之间,我曾经怀疑过他把我抛下自己一个人下山,我也看到我这年幼的弟弟表现出有些胆怯的面孔,可是他却说:〃在这儿呆着干什么?小心天狗①摸你屁股!快下去,快下去,也许狼要来呀!〃

①传说中的一种妖怪。人形,脸红、鼻高,有翅膀能飞,深居山里,神通广大……译注。

虽然我比他只大两岁,但我毕竟是哥哥,我概不计较他胡说八道,我对他说,天这么黑,泉水往外涌,走石头路是太危险的。至少是等月亮出来再走,或者干脆在这里等到天亮最好。露留一脸不高兴,他说:〃我可不能让天狗摸屁股,不能在森林里呆多久!〃妹妹,他居然反复地说带侮辱性的话。可是我终于说服他等到月亮升起,照到原生林边上来的时候再走。我们当地从大人到孩子就知道迟升的月亮出来之前天狗如何如何的骂人话,可是却把一个人在森林里过夜根本不当回事。露留怕我坐在石头上睡着了,所以不停地跟我闲聊。同是生活在一个家里,可是以往我却没有和他多说过话,这样一番经历,倒是起了唤起我们彼此应该关心的作用。

妹妹,可是露留此番跟我谈的话却和平素他这个人大不一样,所聊的主题是和死有关的。他说他从来没想过死是可怕的。他说死就等于即使经过几千万年,任何东西也不存在的一片漆黑之中还有自己的种子。然后是再过几千万年之后,任何东西都不存在的一片漆黑之中还留有自己的灰,在这个中间的,就是现在这样活着的自己。现在这样活着,倒是奇怪的事。因为如果没有这中间的突然发出火光一般的活着这一段,以前的几千万年和以后的几千万年,那一直在一片漆黑之中的种子,也许始终是个种子而枯死。

于是我就使出了平素根本没派过用场的当哥哥的权威说,正因为在中间过程突然发出过火光,所以活着的人才觉得以后的一片漆黑可怕。可是他对我这想法并不反驳,只是说:〃像破坏人能活几百年可真好!〃那腔调表现出十分羡慕。升起来的月亮,照亮了曾经感受过几千万年黑暗的原生林这辽阔无垠的大地,浮现在这上面的仿佛窟窿一般的峡谷景观,让我这写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人,再一次想到创建期之后,直到〃自由时代〃,同外部世界隔离的漫长时代的孤独……

露留作为一名职业棒球选手注册登记之后的较短时期里,体育报的记者对于这个新队员曾经出于嘲弄的意图登载过一条花边新闻,内容是说这位新手的奇谈怪论的谈话。说露留投手说过,养育他的土地有的人有巨人族的血统,他自己不足月就生下了来,他和那些巨人们上森林里干活去的时候,他让巨人把他像插在劳动服前胸口袋里的自来水笔似的装进口袋。我发现,露留还被峡谷和〃在〃的孩子们已经民间故事化了的传承中的破坏人以及巨人化了的创建者们那些形象迷着呢。因此,我第一次看清他是一个受村庄=国家=小宇宙共同幻想养育起来的人,与其说他继承了血缘关系,倒不如说继承了深刻的灵魂关系更恰当。

就像表现出舞蹈才能的露旦角找到一位对献身尽力的阿姨一样,棒球上极有造诣的露留也有一个他称之为大哥的热烈支援者。细想起来,这个时期的我们俩这对孪生兄妹,因为其他成员各有各的资助者,由于沾了这种庇护余泽的光,生活上才过得下去。妹妹,正因为这个关系,你才长得那么漂亮,营养良好。父亲=神官对他的孩子只给以最低限度的经济照顾,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居然长大,这简直是个奇迹。父亲=神官让我受斯巴达教育,学习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还让你接受给破坏人当巫女的训练,这样,就把我们孪生兄妹变成了邻近各家共同的孩子。

战后,父亲=神官把神话、历史研究推到神秘主义阶段,所以常常怀着一个忧郁的心,穷追不舍地思考脑子里那些黑暗的漩涡。他既然如此,也就无法指望他对于不和他住在一起的孩子们的生活给以多大的关心了。父亲=神官沉浸于黑暗漩涡一般的思考,仿佛撞在石头上跌了回来随后以爆发之势,和他的长子露一的孤独之间的斗争也许明显化。就像被遗忘了的人扔在一边,一直当花匠的病人露一,向来不给任何人写信,父亲=神官单方面给他写的信上也只谈他自己的忧郁,开头也就是一年写两三封信。身在异乡的精神病院真正陷于孤独的时候,是在他退院和崛起的十年之前开始的,也就是父亲=神官更加忧郁,不再给他写信以后的事。回想起来,到了这个程度之前的父亲=神官,对于我们这些同他分居的孩子虽然没有给以明显的亲切照顾,但是对于我们住在这峡谷最低处的孩子也并不是根本没操过心。

露留处于悲剧、喜剧的纠缠不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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