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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浴长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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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万禄说:“这就叫做英雄所见略同。”
梁凯说:“周掌柜,这赵各庄的游行出殡就这么安排了。这三天,赵各庄矿全矿都给这四个死难的工友出殡。可是其他矿怎么办?他们怎么样能立刻开始罢工呢?”
周文彬说:“这事,我也想了,并且同梁万禄商量过”转过脸来,对梁万禄说:“你就把咱们商量的想法说说。这事一半点子是你出的。说出来,看看大伙的意见如何,大伙再补充补充。”
周文彬向来都是这样,经过冥思苦想反复推敲想出来的主意,用讨论的口气说给大家,启发大家,把它变成大家的主意,这样大家就会更齐心协力把事情做好。如果一个人觉得别人提出的主意不如自己的高明,驳斥别人的观点和主意,说出自己的主意高明之处,这样别人可能同意这个人的主意,可是内心觉得自己的意见没有得到重视而心生反感,做起来当然不会主动积极。最后这个人的高明主意不会得到很好的贯彻执行;在执行中出了问题,大家觉得自己的责任不大,不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弥补,结果这个主意便会以失败告终。
梁万禄看了大伙一眼,说:“那我就说说,就算是抛砖引玉吧,说出来大伙一起凑,修改补充。”梁万禄多次同周文彬在一起处事,也习惯把重要问题交给大家,共同讨论,集思广益,把已有的主意变成大家的主意。
节振国说:“梁大爷,说吧。不要客气。”这时候的节振国已经觉得自己和梁凯是弟兄了,于是称呼梁万禄为大爷。
梁万禄接着说:“给死难工友送殡是最能激发工友团结精神和对矿方残暴恶毒的愤慨。因此从明天开始,在其他四个煤矿也举行悼念死难工友送殡游行活动。从赵各庄派工友到其他煤矿去,如果死难者家属也能去最好,大家都带孝。前边灵位牌开路,后边是灵幡和带孝的工友。灵幡要多准备一些,纸钱也要多带多撒,这样悲壮的气氛就烘托起来了。尽量多动员各矿的工友参加。愿意带孝的,都给白布腰带。这样看行不行。”梁万禄的想法还没有说完,是准备以讨论的方式说出来。
节振国说:“这样,我看行。这样其他四矿的工友就发动起来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布开滦煤矿总罢工。”转过脸来对胡志发和梁凯说:“你们说呢?”
胡志发说:“我同意这么做,但是还有两个问题,一是怎样动员四个矿的大多数工友都参加?谁去动员?二是哪天实现总罢工。我想,这两个问题,周文彬和梁万禄一定想过了。梁万禄你接着再说说。”
梁万禄说:“老胡说的两个问题十分重要。动员四矿工友罢工的问题,周文彬我们两人商量过。老周和我在其他四矿都有朋友,并且已经向他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多联系自己的朋友,随时准备参加罢工游行。他们都有自己的好朋友,到时候,参加的人不会少的。”
周文彬接着说:“哪天开始,只要告诉他们一声就行了。我还告诉你们,梁万禄在其他四矿的一些买卖作坊也有朋友,到时候,梁万禄也会通知他们参加的。这样,矿工和社会其他行业的人都参加,影响就更大了。”
其实,周文彬和梁万禄说的这些活,是依靠两条线,一条是周文彬在各矿的党组织,主要是搞工人运动;一条是依靠梁万禄通过滦县抗日政府在各个村镇抗日秘密组织;他们的共同目标就是发动群众,集聚抗日力量。周文彬按照上级党组织的部署,准备和组织开滦煤矿大罢工,最后引向民族抗日救国的轨道;地下滦县抗日政府指示各地组织全力以赴支持工人罢工,并委派身为地下副县长的梁万禄积极配合周文彬的工作,接受县委和周文彬的双重领导。胡志发属于周文彬线上的人,当然周文彬说的每句话都心领神会,但是对梁万禄的话就不太了解底细,在胡志发和节振国眼里,梁万禄是梁凯的爸爸,还只是一个车把式。对于梁万禄的真实身份,胡志发也不清楚。党内有纪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过,胡志发也知道梁万禄这个人不一般,虽然是个车把式,可是识文断字,饱读四书,机灵过人,广交朋友,又是一身正气,遇事不慌。如今成了周文彬的好朋友,说不定如今的梁万禄也在做着抗日的秘密工作。胡志发这么想着,对梁万禄的话深信不疑。梁万禄是地下滦县副县长,不仅胡志发和节振国不知道,连儿子梁凯也不知道。梁凯也只知道爸爸赞成抗日,善于结交朋友,当车把式经常在外,很少回家,并不知道整天忙于抗日的发动和准备工作。
胡志发说:“你们两个如果有把握,其他四矿愿意配合,今天下午一方面全赵各庄举行大规模悼念死难工友大会和为工友送行出殡游行,同时把一些人派到其他四矿去,明天就可以同时在其他四矿召开悼念死难工友大会,并且为工友送殡和游行。”
节振国说:“我看行,趁热打铁,立刻在全开滦煤矿举行全矿游行。如果顺利的话,后天就举行总罢工。”
梁凯说:“这样,矿方就顾了头顾不了尾了。他们还以为可以逼迫赵各庄的工人复工,万万想不到,不仅赵各庄工人不复工,整个开滦煤矿都开始罢工了。”
胡志发问:“老周,老节说的这个进度可以吗?”
周文彬说:“时间是紧张一些,但是紧有紧的好处,慢有慢的坏处。何况矿方有三天期限,我们也只能按照这个进度安排。这样大家都得多辛苦。”
节振国说:“想想死难的工友,他们把命都搭上了,我们辛苦点算什么。”
梁凯说:“老周,我还有个问题。上次抢煤厂,日本宪兵开了枪,打伤了我们的工友。这回冲公事房,矿方偷偷摸摸开枪,恶毒地杀害了我们的工友。如果全开滦煤矿总罢工,矿方命令矿警开枪怎么办?这次布告是矿务局和汉奸政府联合出的,汉奸政府派他们的军队镇压怎么办?更危险的是日本鬼子宪兵开枪怎么办?”
节振国说:“哪来的那么多怎么办?还没有行动呢,就那么多顾虑。”
周文彬说:“你还别说,梁凯提的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得好好考虑到。我们既要举行全矿总罢工,又不能让工友再吃大亏了。我们必须好好琢磨琢磨。狗急要跳墙,兔子急了要咬人,敌人看见工人这样起来了,不是不可能开枪镇压的。”
节振国说:“我们又没有钻到敌人肚子里,我们怎么知道他们镇压不镇压。”
梁万禄说:“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冷静。这时候,在节骨眼上,一步棋走错,就不得了。”

棋高一招

周文彬说:“我们分析一下,矿方、汉奸政府和日本鬼子这三股势力谁可能开枪,谁不能开枪,谁最危险。先说矿警。按照梁凯说的当时向工人开枪的情形,不管是歪帽子带领的几个赵各庄矿警,还是大个子带领的唐山来的矿警,都不承认是自己开枪杀人,而且还发誓诅咒。这说明不管是赵各庄的矿警还是唐山的矿警,都不情愿对工人开枪。因为他们毕竟整天见到工人,他们对苦难的工人是有同情心,而且他们本身有的就是工人出身,或者家里人有工人。他们是不会轻易向工人开枪的。如果他们的上司命令他们开枪,他们也会找理由不开枪,或者万不得已开枪时,也会手下留情的。至于,矿方还会不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放冷枪,我想这么大规模的游行,他们也不一定敢,因为他们毕竟只能偷偷摸摸的,害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梁万禄说:“对于汉奸政府会不会派军队镇压开枪,我看未必。一方面,他们为数不多的军队主要集中县城和其他城市,厂矿里几乎没有他们的军队,他们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不敢轻易出来。他们还有个最大特点,就是什么都得听他的日本主子的。只要他们的日本主子没有命令,他们是不会来镇压工人罢工的。”
节振国说:“这么说,最危险的敌人就是日本鬼子了?”
周文彬说:“对。我们就是想什么办法,不让日本鬼子抓住把柄,不来镇压。”
节振国说:“这可就难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左右日本鬼子呢?”梁万禄说:“办法总是有的,就看我们想到没有想到了。”几个人,陷入思考中。
过了一会儿,梁凯说:“上次从日本宪兵队营救工友,是请榛子镇会长帮的忙。谁有什么人,能同日本宪兵说上话,掏掏他们的底细,看能不能不管罢工。”说完了,看看大伙谁也没有搭茬,梁凯自言自语:“这个想法有些幼稚,是吧。”
胡志发说:“我看也是。”几个人又陷入沉思中。
节振国想了想说:“老周,你足智多谋,还是谈谈你的想法吧。”
周文彬看了看大伙说:“这个事,非常重要,也非常棘手。罢工影响了日本人的利益,他们很可能干预。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在日本鬼子看来,中国人有的是,打死一批人,人力不够再招再抓就行了。不过,他们也是不愿意遭到更大的反抗,能够不遭到反抗又能征服中国,是他们最理想的。冀东对他们来说,目前算是后方,他们在南边的战事正紧,因而冀东这个地方,他们是以安抚为主。他们对开滦煤矿的主要要求是按时把所需要的煤供应给他们。做到这一点,他们就可能对罢工不干预。我们也可以通过内线转告日本人,这次罢工不是针对日本人的,仅仅是对英国老板,要求增加工资,要求不准随便殴打工人,更不允许屠杀工人。这样他们就非常可能不干预这次罢工。你们说是不是?”
胡志发和梁万禄微笑着听周文彬讲解这番话,而节振国和梁凯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听着,觉得这些话让人感觉为之一振,眼睛一亮,是一般人绝对说不来的。周文彬说到这里,又看看大家。
节振国急忙说:“老周说的对,说的对。你说具体怎么办?”
周文彬:“具体做法,我也没有想好,说出来大家再琢磨琢磨。赵各庄已经全面罢工了,但是其他四矿不能全面罢工,装卸火车的工人不罢工。这样,日本人要的煤,继续往外运。而采出来的煤堆积如山,两个月不出煤,也有煤往外运。这样,日本人看见罢工真的不是对准他们的,还能保证按时运煤,他们是不会干预的。”
节振国和梁凯同时一拍大腿,说:“对呀!”
胡志发也说:“这真是高人出高招。这一步高招棋就走活了。”
梁万禄补充说:“这里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说服火车装卸工人不罢工。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参加了这场工人运动,是顾大局的行为,是大局的需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罢工的全面胜利。不要觉得采煤的工人弟兄罢工了,自己不罢工,是拆台,对不起下井采煤的工人弟兄。也要告诉采煤的工人兄弟,不要看见装卸工人还在继续上工,而觉得他们不支持自己,对他们有意见,闹不和气。他们上工正是为了保证罢工顺利进行。”
胡志发说:“有道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罢工,狠狠打击英国老板,逼迫他们答应工人的合理要求,还能使日本鬼子不插手。”
节振国说:“我也觉得有道理,而且必须这样做。可是这么大的行动,这么周密的行动,这么紧迫的时间,谁去组织安排,谁去做好说服工作,而且这个工作又必须是悄默声的进行。这些问题如何解决?”梁万禄说:“既然老周想的这么周到,他心中早就有了八卦阵图。各路人马,早已经有了安排,你们放心好了。”
周文彬说:“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赵各庄的罢工和为死难工友出殡送行的组织工作做好,还要安排人参加明天其他四矿为死难工友送行的活动。你们这里装卸工人既然已经罢工多日,就继续罢工。”
节振国说:“赵各庄的事情,请老周放心,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们一定照办。只要是对罢工取得胜利有帮助的,我们没二话。你就是我们的诸葛孔明军师,我们都是听从调遣的五虎上将。”这时候节振国已经把周掌柜的称呼变成了亲切的老周。

笑问周文彬是不是八路

梁凯对周文彬的分析和安排早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一直琢磨,这个周掌柜,绝不是卖布掌柜的,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高人。肯定是共产党,看来各矿都有他的人,这些人肯定也都是共产党。胡志发对周文彬的话并不惊讶,他肯定也是共产党,对周文彬一定了解的更多。老节?老节不是共产党,他对周文彬做事总是感觉出其不意,与胡志发不一样。又琢磨到自己的爸爸。爸爸跟周文彬配合这么默契,有些事情周文彬也同爸爸商量,爸爸也一定是共产党。爸爸当车把式,只是掩护掩护而已。哈,自己的爸爸是共产党,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对,爸爸说过,共产党里的人都是中国人的精华,都有远大抱负和宏伟大志,都是真正为中国劳苦大众的,为了拯救中华民族而出生入死的人。日本鬼子和汉奸政府最怕共产党,因而见了共产党就杀。可是共产党越杀越多,团结在共产党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自己一定好好跟着周文彬和胡志发干,将来也当共产党,也承担拯救中华民族的大任。前几天,胡志发说,八路军从延安出发正往冀东来,要发动冀东人民起来抗日,把日本鬼子从冀东赶出去,推翻汉奸政府。八路军是共产党的军队,抗日最坚决,不像国民党军队那样,同日本没怎么打就跑了。八路军共产党,共产党八路军,在梁凯的脑子里转游转游,突然想到,这个周文彬肯定也是八路军,一定是先期派到冀东的八路军指挥员,要不,做事怎么那么有板有眼,就像指挥打仗一样。
梁凯想到这里,突然问:“周掌柜,你是不是这个?”说着,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伸直,分开,呈现一个八子,意思是八路军。周文彬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不否定也不肯定。梁万禄在旁边说:“不许乱说。”梁凯见爸爸没有严厉的喝斥他,对周文彬笑了一下,说:“我猜,你还是这个的这个。”说着,右手的八字晃了一下,又把左手大拇指立起来,意思的八路军的官。
周文彬看了梁凯一眼,笑了笑说:“刚才你爸爸说了,不许乱说哟。敌人知道了可要……”说着把手掌在脖子上横着抹一下,表示杀头的意思。
梁凯见爸爸没有说他,接着问周文彬:“你干这个,还怕这个?”说着用手做了一个八字,又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梁万禄瞪了梁凯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梁凯立刻知道爸爸不高兴了,把头低下。
周文彬笑了笑对梁万禄说:“梁凯问的也有道理,我得说说。”接着对梁凯说:“要想抗日,就不能怕这个”,说着又做一下杀头的手势,“但是,我们的目的不是我们死,而是我们生,敌人死。你还没等同敌人交手呢,因为自己不慎而让敌人抓住,先让敌人打死,这是鲁莽,是傻瓜,不是我们提倡的。如果为了更多的人能生,我情愿去死。或者,同敌人交手中,用我的一条性命能换几条敌人性命,我也毫不犹豫。亏本的生意我是不做的,不要忘记,我是个买卖人哟。”说完,轻松地哈哈大笑起来。大伙听了也都轻松地笑了。
胡志发严肃说道:“这可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我们说话做事都要特别慎重。还有周掌柜就是周掌柜,以后还叫周掌柜,你们记住了。千万不能乱说。今天的事情,大家谁也不能把周掌柜给说出去。这一切主意,都是大家出的,就是没有周掌柜的事。大家明白不?”节振国点点头,梁凯也点头,嘴里却小声说:“明明是老周……周掌柜的高见,却要说声是大家的主意。周掌柜的大功劳却要记在大家头上。”梁万禄微嗔地说道:“你懂啥,就照老胡的话去做!这叫斗争策略的需要,你慢慢就懂了。”
接着,周文彬又把下午开大会悼念工友,为工友出殡送行的活动注意事项,以及特别要组织好纠察队,确保游行纪律,不许骚扰群众,不许激怒矿警和日本宪兵,不要冲击公事房等事嘱咐了一遍,又嘱咐要提防有人破坏悼念活动,整个活动一定要有板有眼的进行,不能出现过火行动。让大伙时刻牢记发动开滦煤矿总罢工,把斗争引向胜利这个总目标,不符合这个总目标的事不要做。又嘱咐把明天到其他四矿参加活动的死难工友家属安排好,要用大车把他们送去,不能让他们太劳累了。之后周文彬和梁万禄两人急匆匆走了,去其他四矿做明天五矿大游行的准备工作去了。
这真是
山上高山探云霄,人外高人有深韬,
凡夫矢志非凡事,高人自来教妙招。

赵各庄抬棺大游行开滦矿联合大罢工

工友血染矿山红,开滦联合大罢工,
击碎洋毛奸诈梦,迎来胜利慰英灵。

抬棺大游行

下午,为死难工友出殡送行的大会在工人俱乐部院子里举行。院子内外集聚了两多千人。最前边是四个大红头棺材,脚北头南,分别放在八抬绞杠上,绞杠架在长条凳子上。棺材周身扎着白布和黑布,棺材头上写着死难工友的名字。棺材前边是供品和大把大把点着的香。香冒出的一缕缕青烟慢慢的袅袅腾升,似对死难工友的万般留恋。棺材两侧是高高挑着的一面面白布做的灵幡,所有灵幡沉痛地下垂着。棺材两侧是死难工友的家属,有的全身白孝,有的头上和腰间戴着白孝。家属们有的扶棺抽泣,泪如泉涌;有的泪已哭干,只有苦涩迟钝的眼神。后边俱乐部房子的墙上悬挂着“悼念死难弟兄,继承亡友遗志”十二个大字。对面是参加悼念的工友队伍,面北背南。有的头上扎着白布,有的腰上扎着白布,都默默肃立着。会场周围戴着白胳膊箍的工人纠察队维持着大会的秩序。
胡志发和节振国头上扎着白布站在前边。节振国左臂上带着白胳膊箍,胳膊箍上写着‘工人纠察队大队长’。
太阳偏西,几朵云彩慢慢飘到头顶上,遮住热辣辣的太阳。微风吹来,灵幡轻轻晃动,上升的香烟散开来,飘满整个会场,好像死难工友的英灵就在会场的上空游荡,不忍离开亲人和多年生死与共的工友们。
节振国看了看大家,高声说道:“大家注意,现在悼念死难弟兄的大会开始。先向死难弟兄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大家立刻都随着喊声整整齐齐三鞠躬。这时候悲怆的哭泣声立刻传遍整个会场。很多人怆然泪下,眼泪滴落到这多灾多难的土地上。
三鞠躬过后,节振国说:“请罢工委员会主任,胡志发大哥讲话。”
胡志发红着眼圈,说:“工友弟兄们,今天我们在这里怀着万分沉痛的心情开追悼会,悼念我们的四个好弟兄,为我们的四个好弟兄送行。工友弟兄们,我们的四个好弟兄是为我们罢工胜利,为我们工人争得应有的权利流尽了鲜血,牺牲了宝贵的生命。两天前,他们还同我们大家在一起,现在却永远离开了我们。可是他们的英灵就在我们的周围,看着我们,他们不希望我们的罢工半途而废,否则他们就白白献出了生命。工友们,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不取得罢工全面胜利,不获得最起码的权利绝不复工,这样才对得起我们死难的四个好兄弟。”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带头高呼口号,大家群情激昂,跟着高呼口号:全体工友,团结一致,坚持罢工,争取权利,不获胜利,绝不复工。
随后,为死难工友送行开始。队伍离开俱乐部院子,向东大街徐徐前进。前边是三十六个人,高高举着三十六个灵幡。最前边是四个用白布做的主灵幡,上边写着某某某英灵到来,请让路,由胡志发、节振国、梁凯和纪振声举着。接着是三十二个用纸做的辅助灵幡,排成八列。接着是鼓乐队,十六个长长的喇叭同时吹奏悲哀的乐曲,大鼓和大锣不时发出震撼人心的低沉的声音。接着便是八个人抬一套棺材绞杠,四口红头大棺材,两个一排。棺材两侧的死难者家属,呼天喊地,边走边哭。后边是工友队伍。队伍两边,有几个人挎筐沿途撒纸钱。刚出院子的时候,队伍有两千多人。随着队伍行进,加入送行的人越来越多。送行队伍就像滚雪球一样,队伍不断加多,加长。不仅有工人,还有家属,老年人,孩子,都加入进来。有些商号掌柜和伙计见送行队伍过来,只留下一个人照看柜台,其他人也加入了队伍。一些赶集的看热闹的也加入了队伍。送行队伍从工人俱乐部先向东大街,然后绕到南街向西,再向北,进入西大街,折回工人俱乐部。折回到俱乐部附近的时候,送行队伍达到四五千人。
这实际是抬棺大游行。游行开始时间不长,矿方就派出矿警或跟在队伍后边,或在队伍两侧,防止游行有过火行为。见到游行队伍秩序井然,这些矿警渐渐溜了。队伍经过的街道,有些地方增加了站岗的矿警。公事房加强了警戒,歪帽子和大个子都在,带着一群矿警站岗。不过这些矿警,包括歪帽子和大个子在内,各个都无精打采的,像是秋天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副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的样子,眼睛不是看着地,就是无目的的看道路两边,不敢正眼看送行的队伍。

梁凯揭露刘俊山

就在送行队伍经过公事房附近的时候,梁凯多了个心眼,心想这里是敏感的地方,不可掉以轻心。他把手里的灵幡交给一个工友先打一会儿,还把腰中的白腰带也解下来给这个工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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