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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龙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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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舍



  东方文化协会以“东方文化”为题,托我写一本话剧。想了许多日子,我想不出办法来。一个剧本,尽管可以不要完密的穿插,可多少总得有个故事;我找不到足以表现“东方文化”的故事。即使用象征法,以人物代表抽象观念,“文化”中所含的事项也太多,没法一网打尽。再退一步,只捡几件重要的事项代表文化,也似乎走不通,因为哪个算重要,哪个不重要,正自难以决定。况且,大家认为重要者,我未必懂得;我懂得的,又未必重要。这个困难若不能克服,则事未集中,剧无从写。

  又想了几天,我决定从剧本的体裁上打主意。这就是说,假若放弃了剧本的完整,而把歌舞等成分插入话剧中,则表现的工具既多,所能表现的方面纵难一网打尽,也至少比专靠话剧要广阔一些。从剧本上说,这种“拚盘儿”的办法,是否“要得”?我不考虑。我知道,只有这么办才能有把它写成的希望。好,我心中有了个“大拚盘”。

  但是,这并不能解决一切!

  什么是文化?什么是东方文化?东方文化将来是什么样子?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圆满的答出!一人群单位,有它的古往今来的精神的与物质的生活方式;假若我们把这方式叫作文化,则教育、伦理、宗教、礼仪,与衣食住行,都在其中,所蕴至广,而且变化万端。特重精神,便忽略了物质;偏重物质,则失其精神。泥古则失今,执今则阻来。简直无从下手!假若我是个思想家,也还好办。我满可以从一个活的文化中,提出要点,谈其来龙去脉,以成一家之言。但是,我不是个思想家。再说,即使我是思想家,有资格畅言文化,也还不中用。我所要写的是剧本,不是论文!

  似乎还得从剧本上设法。假若我拿一件事为主,编成个故事,由这个故事反映出文化来,就必定比列举文化的条件或事实更为有力。借故事说文化,则文化活在人间,随时流露;直言文化,必无此自然与活泼。于是,我想了一个故事。当然是抗战的故事。抗战的目的,在保持我们文化的生存与自由;有文化的自由生存,才有历史的繁荣与延续——人存而文化亡,必系奴隶。那么,在抗战时期,来检讨文化,正是好时候,因为我们既不惜最大的牺牲去保存文化,则文化的力量如何,及其长短,都须检讨。我们必须看到它的过去,现在,与将来。对过去,我们没法否认自己有很高的文化。即使吃惯了洋饭的鬼奴,声言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明得多,可是在世界历史上还没有敢轻视中国文化的。

  谈到现在,除了非作汉奸不过瘾的人,谁也得承认以我们的不大识字的军民,敢与敌人的机械化部队硬碰,而且是碰了四年有余,碰得暴敌手足失措——必定是有一种深厚的文化力量使之如此。假若没有这样的文化,便须归之奇迹,而今天的世界上并没有奇迹!

  以言将来,我们因抗战必胜的信心,自然的想到两件事;(一)以中华为先锋,为启示,东方各民族——连日本的明白人也在内——必须不再以隐忍苟安为和平,而应挺起腰板,以血肉换取真正的和平。日本军阀的南进——不管是经济的,还是军事的——正是自中国至印度之间的各民族觉醒的时候。大家有此觉醒,才不至于上日本军阀的“和平当”,而把灵魂托付给锁镣与鞭笞。(二)一个文化的生存,必赖它有自我的批判,时时矫正自己,充实自己;以老牌号自夸自傲,固执的拒绝更进一步,是自取灭亡。在抗战中,我们认识了固有文化的力量,可也看见了我们的缺欠——抗战给文化照了“爱克斯光”。在生死的关头,我们绝对不能讳疾忌医!何去何取,须好自为之!这样,我们肯定了我们有文化,而且是很高的文化。可是,就照着这个肯定,编一个故事,还并不怎么容易。第一,一方面写故事,一方面还须顾及故事下面所掩藏的文化问题,就必定教故事很单薄——冰必定很薄,才能看见下面的流水啊!故事单薄,剧本就脆弱,不易补救!第二,文化是三段,——过去,现在,将来;抗战也是三段——自己抗战,联合东亚的各民族,将来的和平。这怎么调动呢?故事的双重含意——抗战与文化——已难天衣无缝的配合,而每一含意中又都有那么多的问题,即使我是个无所不知的通才,也没法表现无遗,面面俱到。还有,第三,拿过去的文化说吧,哪一项是自周秦迄今,始终未变,足为文化之源的呢?哪一项是纯粹我们自己的,而未受外来的影响呢?谁都知道!就以我们的服装说吧,旗袍是旗人的袍式,可是大家今天都穿着它。再往远一点说,也还不保险,唐代的袍式是不是纯粹中国本色的呢?因此,我不能借一件史事形容出某一代的文化确是什么样子。而且,即使我有了写史剧的一切准备,也还不过是以古说今,剧本的效果还是间接的,没有多大的感动力量。我非把过去与现在掺到一处不可,宁可教过去的只有点影子,也不教现在的躲在一边,静候暗示。是的,我只能设一点影子,教过去与现在显出一点不同;假若有人来问:这点影子到底是象征着汉晋,还是唐宋?是佛老,还是孔孟?我便没法回答,也不愿回答。总而言之,我所提到的文化,只是就我个人的生活经验,就我个人所看到的抗战情形,就我个人所能体会到的文化意义,就我个人所看出来的我国文化的长短,和我个人对文化的希望,表示我个人一点意见;绝不敢包办文化。有多少多少问题,我不懂得,就都不敢写。我所确信的,我才敢写下来。这样,我的困难可以减少一些;减少了我自己的困难,而增加了剧本的穷相,可也就无法。我只能保证自己的诚实,而不能否认才力与识见的浅薄!就是我所相信的,也还未必没有错误;不过,我要是再加小心一些,这本剧就根本无从产生了。

  现在可以谈剧本的本身了。剧分三幕:第一幕谈抗战的现势,而略设一点过去的影子。第二幕谈日本南进,并隐含着新旧文化的因抗战而调和,与东亚各民族的联合抗战。第三幕言中华胜利后,东亚和平的建树。

  剧情很简单。可是它越简单,它所接触的问题便越不能深入,仿佛是一块手帕要包起五斗米似的那么没办法。为什么要这么简单呢?我是怕用人太多,不易演出。可是,象抗战的情况,与日本南进,都要写入,又无法十分简单;于是,我就利用了歌舞。用歌舞是否可以真个简单,明于演出呢?还是不中用!此作法自蔽也!剧中有四支短歌,两个大合唱,大概至少须用三十位歌者,才足振起声势。第二幕中有六个舞踊,至少要用十位舞踊专家——随便一舞,必难曲尽其意。既有歌舞,必有伴奏,又需至少二三十位音乐家。加上演员十数人,共需八九十人矣!也许有人还以为我利用歌舞是有意取巧,我不便驳辩。可伤心的倒是弄巧成拙,依然尾大不掉,难以演出。至于幸而得以演出,而观众只听歌看舞,忽略了话剧部分,才更可伤心!最使我担心的是末一幕。没有斗争,没有戏剧,我却写了天下太平!“拚盘”已经不算什么好菜,而里边又掺上甜的八宝饭,恐怕就更“吃不消”了!

  关于第一幕第二节设景在绥西,纯粹是为了绥西有民族聚集的方便;若嫌不妥,请随便换个地方。第三幕设景青岛,亦因取景美丽,无他用意,也可以改换。

  老舍于昆明龙泉村,三十年双十节

第一幕
  第一节

  时间 抗战第四年之秋。

  地点 重庆。

  人物 赵庠琛老先生——六十岁。幼读孔孟之书,壮存济世之志。游宦二十年,老而隐退,每以未能尽展怀抱为憾,因以诗酒自娱。

  赵老太太——庠琛之妻,五十八岁。佞佛好善,最恨空袭。儿女均已成人,而男未婚,女未嫁,自怨福薄,念佛愈切。

  赵立真——庠琛之长子。专心学问,立志不婚,年已三十五六矣。

  赵兴邦——庠琛的次子,有干才。抗战后,逃出家庭,服务军队。

  赵素渊——庠琛的女儿。因系“老”女儿,故受全家宠爱,家教甚严,颇欲浪漫,而又不大敢。封海云——素渊的男友。漂亮,空洞,什么也会,什么也不会。

  〔开幕:赵宅的客厅里。这是一间值得称赞的客厅。敌人四年来在重庆投了那么多的炸弹,可是始终没有一枚“正”打在此处的。屋瓦虽已飞走过几次,门窗屡被震落,但是这间屋子决心的抵抗毁灭。屋中的布置显示出些战时气象:壁上的灰黄色的对联,佛像,横幅(赵老先生手题:“耕读人家”),沉重而不甚舒适的椅凳,大而无当的桌子,和桌上的花瓶,水烟袋……都是属于赵老夫妇那一代的。假若没有别的东西窜入的话,这间屋子必定是古色古香的有它特具的风味。可是,因为旁边的屋子受炸弹震动较烈,于是属于立真与素渊这一代的物件,仿佛见空隙就钻进来似的,挤在了“古”物之间。带有镜子的衣柜,动植物的标本,鸟笼与兔笼——并且有活的鸟与白兔啊!和一些与赵老夫妇绝对没有关系的零七八碎儿,也都得到了存身之所。这,破坏了这间屋子原有的气象,使赵老先生颇为伤心,大家也都不好过。现在,赵素渊奉了父命,要把壁上的两个鸟笼摘走,以便匀出地方,挂上老先生新由小摊上获得的一幅“山水”。她不大热心这个工作。不来挂画吧,便是不遵父命。拿走鸟笼吧,又对不起大哥,大哥嘱托她给照料这些小鸟啊。她刚刚把笼子摘下一个,大哥匆匆的跑进来。

  赵立真 素渊!你看看,又得了一件宝贝!(掏出一个小纸盒来)无意中的收获!你看看!

  赵素渊 又是个什么可怕的毛毛虫?

  赵立真 一个肚子和头都象毛虫的蜘蛛,在四川很不容易见到。你看看哪!

  赵素渊 今天没心思看你的宝贝了!连这些笼子,爸爸还教搬出去呢,再弄些蜘蛛来,他老人家就得更不高兴了!
  赵立真 怎么了?怎么了?爸爸又生了气?为什么呢?

  赵素渊 为你,为我,为二哥!

  赵立真 我知道我的罪过:不结婚,不作官,一天到晚净弄小鸟和毛毛虫!老二的罪名,我也知道。你有什么不对呢?

  赵素渊 全是这个战争,全是这个战争!要不是这个战争,爸爸不会这么牢骚,二哥也不会偷偷跑出去,到前线打仗。我也不会,不会——
  赵立真 不会什么?

  赵素渊 不会遇见封海云!我,我不知道怎样才好!大哥,你好办。你抱定了主意,研究生物,只要炸弹不落在你的头上,你就有办法。

  赵立真 科学要是昌明了,世界上就根本不会再有炸弹。我并不为自己的利益才藏躲在科学里去,而是要给这个不明白不清醒的人类去找出真理来;科学家都是这样。

  赵素渊 不管怎么说吧,你总算有了办法。二哥呢,也有了办法。他死在前线呢,是以身报国;平安的回来呢,是光荣的凯旋;都是光明磊落的事!只有我,毫无办法!这里是囚牢,我飞不出去。为表示反抗,我只能,只能……

  赵立真 浪漫一下!

  赵素渊 大哥!

  赵立真 我没有恶意!浪漫是生命延续的催生符,下自蝴蝶蜘蛛,上至人类,都天生来的晓得这回事。可是,渊妹,不要拿这个当作游戏,要长住了眼睛!

  赵素渊 父母管教咱们是那么严,我没法不长住了眼睛,生怕伤了老人家们的心。同时,他们老人家越要以他们的眼睛当作我的眼睛,我就越想不用眼睛,而象没了头的苍蝇似的,乱撞一气!

  赵立真 从一般的生物看来,乱撞一气的还很少,连青蛙和小黄鸟都不乱撞!小动物们都晓得“选择”伴侣!
  赵素渊 大哥,你别拿这种话呕我成不成?我实在太痛苦了!我问你,你看封海云怎样?

  赵立真 (蹲下去看刚被素渊摘下来的那个鸟笼)有食有水,干吗摘下来?

  赵素渊 爸爸要挂画,匀地方!

  赵立真 这年月还挂画?

  赵素渊 爸爸也会说,这年月还养小兔小鸟?
  赵立真 噢!那么说,我得让步。(立起来,去摘另一笼)没地方放,我就成天用手举着它们!(想把笼子拿走)

  赵素渊 大哥先别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赵立真 忙什么?这不是马上能有办法的事。
  赵素渊 爸爸今天早上说了,一切要来个总解决!
  赵立真 总解决?解决什么?解决谁?

  赵素渊 解决你,解决我,解决二哥!所以我问你,你看封海云怎样,好应付这个总解决。

  赵立真 对,渊妹!我看得出来,这个战争把老人家的神经给弄得到了——象一张拉满了的弓——不能再紧一点的地步?所以要总解决。我们得同情爸爸,是不是?

  赵素渊 我还敢恨他老人家?我是想解决问题。
  赵立真 我没有问题。我承认爸爸那一代的文化,所以老想同情他老人家。我也承认我这一代有改进爸爸那一代的文化的责任,而且希望爸爸能看清这一点。假若爸爸看不清这一点,那是时代的冲突,不是我们父子之间有什么来不及的地方。至于老二——
  赵素渊 爸爸要给他打电报,叫他赶紧回来呢!
  赵立真 这又是时代的冲突。父亲是个有气节的人,你记得他那两句诗吗:“身后声名留气节,眼前风物愧诗才!”多么好的句子!所以,他不能投降日本,而老随着国都走。那么大的年纪,真不容易!可是,你想教这样的一位老人赞成打仗,你就算认识错了人。重气节,同时又过度的爱和平,就是爸爸心中的——或者应当说咱们的文化的——最大的矛盾。到必要时,他可以自杀,而绝不伸出拳头去打!所以,爸爸老以为老二去打仗是大不合理的事。

  赵素渊 爸爸愿意把二哥叫回来,结婚生子,侍奉父母。
  赵立真 一点也不错,我现在要是已经六十岁,大概我也得那么想。可是,老二有老二的生命和使命,他不会因为尽孝而忘了国家。

  赵素渊 现在该说我的事了吧?你看封海云怎样?
  赵立真 我——

  赵素渊 他很漂亮!

  赵立真 漂亮人作“漂亮”事!

  赵素渊 你看他不大老实?

  赵立真 嗯——还不止不老实,我看他不诚实!
  赵素渊 怎么?

  赵立真 你看,父亲很诚实,他相信他的思想是最好的,也切盼他的儿女跟他一样的好。老二很诚实,相信要救国非拚命不可,他就去拼命。封海云相信什么呢?他会打扮自己,他会唱几句二黄,他会打扑克,他会发点小小的财,他会……可是他到底相信什么呢?
  赵素渊 我不知道!我问的是他能不能成个好的伴侣,不管他信什么!

  赵立真 我愿意你,我的胞妹,嫁给个诚实的“人”,不是——
  赵素渊 有人叫门呢!(看他要出去开门)等等!说不定还许是封海云呢!要是他的话,回头教爸爸看见了,又得闹一场!大哥,你看,爸爸越闹气,我就越感情用事!我不愿意一辈子被圈在这个牢里,可是也不愿逃出牢去,而掉在陷阱里!我简直的没办法!
  赵立真 我看看去!

  赵素渊 听!坏了!他老人家开门去了!
  赵立真 沉住了气,素渊!

  赵素渊 爸爸要是不准他进来,岂不是——噢,听,他们进来了!我怎么办呢?

  赵立真 先别慌!见机而作!

  赵庠琛 (在门外)封先生请!请!

  封海云 (进来,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立真兄!噢,素渊!(献花给她)几朵小花,买不到好的,平常的很,倒还新鲜。
  赵庠琛 封先生,这边来坐!立真,把那些花上洒点水,好教封先生说完话再拿走,咱们这里没有送花的规矩!没这个规矩!

  赵素渊 爸爸!

  赵庠琛 立真,帮助你妹妹,把那张画儿挂好。我活一天,就得有一天的画儿看,不管日本人的炸弹有多么厉害!封先生,请坐!有什么事?

  封海云 (半坐)赵伯父,立真兄,素渊小姐!
  赵庠琛 (看兄妹要向封打招呼)你们挂你们的画,我很会招待客人!

  封海云 (颓然的坐下)我来报告点消息,可喜的消息!兴邦兄回来了!

  赵素渊 噢,二哥回来了!真的吗?

  赵庠琛 素渊,先作你的事!

  赵素渊 爸爸,现在不是古时候了,男女之间总得有点……
  赵庠琛 乱七八糟!这群小孩子,太淘气了!我说兴邦是个流氓,你们不信。看,他走的时候,没禀告我一声;现在,他回来了,又不禀告父母,而先告诉了别人!孝为百行之先,他既不能尽孝于父母,还能效忠于国家吗?笑话!笑话!

  赵立真 刚才妹妹告诉我,不是你要打电报叫二弟回来吗?
  赵庠琛 我要叫他回来是一回事,他回来应当先禀告我一声又是一回事!(奇*书*网。整*理*提*供)

  封海云 兴邦兄也并没有通知我。

  赵庠琛 你怎么知道的呢?

  封海云 这不是!(掏出报纸来)

  赵素渊 (过来,要接报纸)什么报,我们怎没看见?
  赵庠琛 立真,“你”看!

  赵立真 (接过报纸来,封指出新闻所在)很短的消息:北战场政治工作人员赵兴邦等十二人来渝。

  赵素渊 (跑到窗前)妈!妈!二哥要回来啦!……报上说的!……你自己来看呀!

  赵庠琛 封先生,谢谢你!(立起来准备送客)这些花——封海云 (也立起来,但并不愿告别)赵伯父,小的时候,我还跟兴邦兄同过几天学呢。老朋友了!我得给他接风洗尘。你看,这二三年来,我颇弄了几个钱;并没费多大力气,大概是运气好!不论天下怎么兵荒马乱,有运气的还是有运气,真的!所以,虽然大家都嚷穷,咱们倒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是的,我得给兴邦兄接风,顺便问问他还回前方不回去。假若他不回去的话——我想他也应该在家里管管自己的事了,一个人不能打一辈子的仗!是的,他要是不想回前方去,我这儿有很多的事情,给他预备着呢!
  赵素渊 什么事?

  封海云 事情多得很!事情多得很!

  赵庠琛 那再说吧。没有别的事了,封先生?封海云 啊!——我想兴邦兄今天必能回到家来,我在这儿等着他好啦!他来到,咱们大家马上就去吃酒。望月楼,我的熟馆子,菜还马马虎虎!地方不大漂亮,价钱也不算便宜,不过,菜还——马马虎虎!赵庠琛 我向来不大下馆子,而且家里也还有些小事,谢谢吧!这些花!

  封海云 立真兄,要是伯父不肯赏脸的话,你和素渊小姐来陪一陪怎样?

  赵立真 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报上所说的也许是二弟,也许不是。

  赵素渊 我想一定是二哥!

  赵立真 即使是他,也得让他休息休息!这些花——
  赵素渊 大哥!

  赵庠琛 素渊!(去看刚挂好的那张画)挂的稍微低了一点!封海云 (赶过来看画)这张画可真好哇!
  赵庠琛 怎样好,封先生?

  封海云 很老啊,纸都黄了!很好!很好!
  赵素渊 (长叹一声,坐下了)

  赵庠琛 封先生,请吧!改天我教立真去给你道谢!立真,送客!

  封海云 再见,赵伯父,立真兄,素渊!
  赵素渊 (猛然立起来)海云你就这么教他们给赶出去吗?你还象个男子汉!

  赵庠琛 什么话呢,素渊!

  封海云 我怎么办呢?为了爱情,我,我牺牲一切!金钱,时间,甚至于脸面,还教我怎样呢?我颇有些钱,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脾气!

  赵立真 改天再谈吧,海云!今天,爸爸心中不大痛快,素渊也有点……

  赵素渊 有点什么?大哥,连你也压迫我!
  赵立真 我——?

  封海云 再见吧,诸位!兴邦兄回来,我请客!(立真送他出去)

  赵素渊 (拾起那束花,赶到门口,用力的扔出)封先生,你的花!

  赵庠琛 这是怎么了?素渊!

  赵素渊 我不知道!我形容不上来自己的心是什么样儿!别再问我,好不好,爸爸?(颓然的坐下)
  赵老太太 (捧着小铜菩萨,与香腊纸马,同立真进来)不用你拿;你还没洗过手,就拿祭神的东西?你说,二小子都上了报啦?我说他有出息,你看是不是?阿弥陀佛,佛爷保佑我的二小子!(把香炉等放下,捧着菩萨绕屋而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赵立真 现在已经是雾季了,不会再有空袭,何必还这么念佛呢?

  赵老太太 (一边绕行,一边说)佛是要天天念的!祸到临头再念佛,佛爷才爱管你的闲事!这三年多了,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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