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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荒纪年-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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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砚树的树干是中空的,就像胎儿借以安身的子宫,摈弃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全心全意投入到自己的生长中。

此刻,舒轸就将自己置身于这个最安全最隐蔽的所在。眼前还是一片漆黑,鼻尖流动着心砚树淡淡的味道,让他想起云浮遗族的“树葬”风俗,就那样和树木融为一体,虽然不能达到先祖们与天地同在的理想,至少也稍微接近了一些。

看不见,也听不见,舒轸安心地在树洞中放松了身体,慢慢地用灵力治疗着自己的眼睛。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他不着急。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就那么轻飘飘地从黑暗中探出头来,然后蹑手蹑脚地向他移近——

舒轸霍地睁开了眼睛。

仍旧是一片漆黑。可是过了一会儿,那个白色的人影又慢吞吞地从黑暗的幕布后走出来,大着胆子站在原地看着他?

冥灵。舒轸的心里冒出这两个字,随即闭上了双眼。反正无论他睁服闭眼,不属于人世的冥灵都会通过他身周充盈的灵力映射在他的脑中。它们伤害不了他,他也不会去干涉。

可是那个冥灵仍然站在原地,天真地歪着脑袋打量着舒轸,仿佛对舒轸的不加理会有些懊恼,终于开口道:“喂,你是谁啊?”

舒轸现在“看”得清楚,这个冥灵是个七八岁的女童模样,虽然形体尚幼,仍然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她稚拙而好奇的神情让舒轸蓦地想起了幼年的舒沫,不由笑着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女童似乎被问住了,她再度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笑道,“对了,爹爹说我叫华穹,就是灿烂的天空!”

“你爹爹是谁?”舒轸好奇地追问道。

“爹爹就是爹爹……”华穹这回真的被问住了,她像个小大人一般背着手走了几步,忽然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好啊,是你闯到我家里来,为什么总是我回答你的话?你也要回答我才是!”

“我叫舒轸。”舒轸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我受伤了,善良的华穹姑娘同意让我住在你家里吗?”

“同意!”小小的冥灵一下子跳起来,轻巧地落在舒轸肩膀上,“不过爹爹好久没来了,你可要陪我玩才行!”

“你爹爹不住在心砚树里面吗?”舒轸试探着问。

“嗯,爹爹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在那堵围墙的后面!”华穹也说不清楚她爹爹究竟在哪里,坐在舒轸肩膀上,无形的小小手掌穿过他垂落的长发,“我很想爹爹,可是你来了我也很高兴……爹爹比你高,可是你比爹爹好看!”

“你不怕我是坏人么?”舒轸故意逗着她,一切似乎回到了昔日他和年幼的舒沫生活在隐翼山的日子,心中不会有那么多荒谬遥远的想法,只有最平淡而真实的快乐。

“什么是坏人?”华穹忽然兴奋起来,极力从舒轸的肩膀上向他的面孑探出身子,“舒轸,等你伤好了,可不可以带我出去,我还没有见过坏人呢。”

“那你见过什么人呢?”舒轸此刻已断定这个冥灵如同泉水一般清纯天真,不得不一步步试探她的来历。冥灵只有临死时怀着极大愿望的灵魂才能凝结,可是华穹年龄幼小心思单纯,又哪里可能具有如此强大的念力呢?

“虽然我一直住在这里,可我见过好多人呢。”华穹骄傲地掰起了手指,“围墙里面的花匠每天会到湖里打水浇花,有时候有两三个姐姐跑到湖边来说悄悄话,有一天还有一只风筝挂在这棵树上,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哥哥跑过来取走的……然后还有爹爹……还有你。”

“你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你爹爹又是怎么找到你的呢?”舒轸又问。

“我爹爹可厉害啦。”华穹高高地昂起可爱的小脸,一脸自豪,“我原本只有这么小……”她用双手比出一个一尺左右的距离,“而且只会哭,连爬都不能……”她把两只小手前探,做出了—个爬的姿势,“什么都不懂。可是有一天爹爹就来啦,他说:‘我的孩子,你的名字是华穹,我会给你你应得的一切,让你像灿烂天空一样光耀世间。’然后他就经常来,把我抱在他的手心里,和我说话。他的手心里总是会暖洋洋地吹气,于是我就渐渐地长大了,还懂得了好多东西。爹爹说我本来还应该长得更快一些的,可是我没有身体,只能长得慢一些了……”

“那他有没有说,你本来应该多大?”舒轸好奇地问。

“嗯,他好像说过,我今年应该……”女童咬着手指,努力地思考了一下,“对了,我今年应该十七岁。”舒轸忽然颤抖了一下。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模糊的念头,可是却始终扯不下上面蒙住的纱幔。

“你觉得我不像十七岁是吗?”华穹有些委屈地看着舒轸,低声道,“可是爹爹答应我,会给我一个最美丽最健康的身体,那个时候我就可以离开这棵大树,到围墙里面和爹爹永远住在一起了。”

舒轸的脑子里,此刻已有七八种念头搅合在一处,乱纷纷地如同陈旧的线团。可是不可能啊,虞壤虽然能生万物,无论是石头珍珠,都能让它们蘖生结实,但它结出的“果实”只会和“种子”一模一样,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就算是种下了人……也不过是会结出与原先之人毫无二致的无数分体罢了!以那人的智力,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你不说话,是因为不舒服吗?”华穹注意到舒轸毫无焦距的眼睛,同情地问,“你怎么会受伤的呢?”

“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舒轸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在树洞里重新找了个更舒服一点儿的姿势。

“我给你说了自己的故事,你也说说自己的故事吧。”华穹跳下舒轸的肩膀,趴在他屈起的膝盖上,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舒轸不忍心让这样纯净的眼睛失望,于是慢慢地道:“我原本一直想要找到云浮城,就是云荒的神族——翼族居住的城市,它就在我们的头顶上的某处飘荡。”

“好厉害。”华穹抬了抬头,似乎可以透过心砚树的树干看到九霄之山的壮美城市,“你找到它了吗?”

“找到了,它充满了光辉,就像我们想象的一样。可惜那光辉太亮了,凡人的眼睛根本受不了……”

“可怜的舒轸。”华穹叹息了一声,伸出虚无的手摸了摸舒轸的眼睛,“不过你已经很勇敢啦。”她发出这句同情和赞美,才终于充满了好奇地问,“那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云浮城的模样,它和我原先设想的截然不同……”舒轸停了一会儿,似乎又回忆起眼睛失明之前短短的一瞬,虽然只有惊鸿一瞥,却足以让他不寒而栗,“那个城里,没有一个人,到处都是——墓碑和棺材。”

“啊!”华穹忽然大叫了一声,从舒轸的膝盖上跳了下来。

“吓着你了?”舒轸这才意识到这个冥灵虽然已有十七岁,但成长的速度远远比正常人要低,连忙朝她俯下身,满怀关切地问。

“没有啊,这有什么好吓人的?我只是觉得很凑巧而已。”华穹不解地看着舒轸,笑着说,“我原先,也是住在棺材里面的。”

“你的棺材,就埋葬在这棵心砚树底下?”尽管舒轸早已知道华穹的本身已然死去,这句话还是让他的背脊有些发凉。

“嗯,就在树根那里。”华穹看出了舒轸的惊诧,连忙解释道,“只有这么小,我长大些的时候就再也不进去了,里面很闷,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个身体的样子。”说着,她再度张开双臂,比出了一个一尺多长的距离。

这样小的棺材,只能盛放一种尸体——婴儿。

“舒轸,舒轸?”华穹见舒轸不说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难过地道,“你嫌弃我了,你要离开吗?”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舒轸忽然为自己怪异的念头感到可笑。这个古老的云荒大地上,冰族人歧视鲛人,空桑人歧视冰族人,云浮遗族歧视空桑人,而真正的云浮翼族又歧视着血统不纯的云浮遗族。可是自以为神一般的云浮翼族,又同样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歧视吧?自从被云浮城强大的结界拒之门外,舒轸一瞬间感到以前天经地义的种族等级是那么荒谬,那么他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嫌弃这个婴儿时代就已夭折、完全凭借父爱的力量顽强生长的冥灵?何况,一个充斥了墓碑和棺材的云浮城,哪怕它堪破了世间的一切变化规则,仍然打破了舒轸曾经抱有的美好幻想。

他毕竟,仍然流着凡人的血液。

“我不走。”舒轸运起灵力,拉住了女童虚无的手,“我会陪着华穹。”

“那太好了!”孤独的孩子快乐地喊出来,“舒轸,爹爹来的时间太少了,我要你把外面的世界全都告诉我,否则等到爹爹领我去外面的时候,我会被别人笑话。”

“好,我会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教给你。”舒轸温柔地握着小小的手掌,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带领着欢呼雀跃的舒沫踏上隐翼山的那一刻。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这一次,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无论是生命还是学问法术,拥有它们的人无论有意无意,总是想要将它们传承下去。这是自然和人世中永不更改的法则。在亲眼看到了云浮城的死寂之后,舒轸终于再度找到了支撑生命之轻的动力。此刻,距离华穹脱胎换骨之日,还有十二年。而舒轸,也遵循了他的承诺,一直不曾离开。

拾柒 十年踪迹十年心

舒沫知道自己一直在沉睡。

虽然她的内心不断告诉自己:睡得太久太久了,醒过来吧。可她还是固执地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继续沉浸到那黑甜的睡眠里去。只要沉睡不醒,就再也不用面对现实里那些无法承受的抉择和伤害。

幸好,这场睡眠里面没有往事的碎片,也没有那些令她欢笑和痛哭的脸庞,只有一缕烟尘一般的白雾,在她面前缓缓地飘动。它就像一条随风扬起的丝巾,又像山谷中蜿蜒而下的溪流,轻柔、和缓、一尘不染,让她烦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正当她惊讶地发现这缕白雾似曾相识之时,白雾忽然盘旋到她的耳际,轻轻地叫了一声:“沫姐姐。”

舒沫心头一跳,睁开了眼睛。

久闭的双眼一时适应不了外界的明亮,立时自我保护地眯了起来。透过自己颤动的细密睫毛,舒沫看见从极冰渊亘古不变的冰壁在夕阳的余晖下闪动着金光。

“沫姐姐。”那个声音的余韵似乎还在耳边萦绕,那样动听深情的声音,让铁石铸就的心肠也会柔软起来。舒沫缓缓坐起身,撑住了胃痛的额头——没有错,梦里那缕白雾,正是晨晖的灵魂,或者,是朔庭的灵魂。

原来睡了这么久,还是无法忘记。

她垂下手,站起来,发现朔庭依旧站在不远处的冰壁里,隔着微微泛出蓝光的万年玄冰看着她。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身前的玄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晨晖现在怎样了呢?

仿佛读懂了她的心事,冰壁内的朔庭嘴角含着笑,如同安慰一般地看着她。

舒沫怔怔地看了良久,终于离开了朔庭,往前方走去。

从极冰渊和她入睡之前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舒沫忽然抬起头——光秃秃的冰壁上,赫然盛开着一朵莲花!

淡紫色的莲花,虽然色彩并不是那么鲜艳,可是在这冰天雪地中,仍然如同最珍贵的宝石一般光彩夺目。

舒沫跃上了冰壁,手指紧紧抠住凹下的岩缝,仔细地观察着这朵莲花。它柔弱的花瓣在风雪中显得更加顽强,淡绿色的花蕊散发着略带苦味的幽香,好像一个陷落在命运深渊中的人露出的微笑。舒沫看着它,忽然想要流泪。

她抬起头,想把这脆弱的泪水忍住,却蓦地看到冰壁后宽阔的山谷内,竟然开满了莲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色彩缤纷;单瓣的、重瓣的、独枝的、并蒂的,姿态万千。虽然冰雪和莲花本身都不是稀罕之物,可是这样意外的搭配和宏大的规模,竟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

舒沫跃下冰壁,向着层层莲花簇拥着的金色湖泊走过去。

“你醒了?”坐在湖边的中州人石宪回过头来,笑了笑,“你可真是能睡啊。”

“我睡了多久?”舒沫神色恍惚地问道。

石宪屈伸着手指算了算:“十二年。”

十二年!舒沫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面上却不想露出更多的懊恼来。她走到石宪身边坐下,随手摸了摸身边的一朵莲花:“你一直在这里?”

“是啊,我在接引这些净化后的灵魂升天。”石宪看了看遍布从极冰渊的莲花,叹了口气,“每一朵莲花都代表一个获得了洁净和自由的灵魂,我以前也没有想过,一只鸟灵的身体里居然就凝聚了这么多怨魂。”

“那你要等的那个,出来了吗?”舒沫问。

“还没有。”石宪振作般挺了挺肩背,“所以我得一直在这里等着。”

“其实我们两个挺像的。”舒沫看着又一朵粉红色的莲花悠悠在湖边绽放,缓缓地道。

“其实不像。”石宪沉着脸反驳,“你喜欢的人一定要身份高贵、容貌俊美、聪明能干,可是不管恒露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她,信任她的本心。”

“谁说我只喜欢那样的人?”舒沫有些恼怒起来。

“难道不是吗?”石宪不看她,继续保持着讥诮的表情,“谁不知道云浮世家的大小姐心高气傲,就算对普通人动了心,恐怕内心里也是不肯承认的吧!”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明白。”舒沫站起身,不想和这个中州人继续说下去。她什么时候对晨晖动过心?很显然,她对那个少年不过是怀着怜悯和歉疚罢了。

一阵歌声忽然从她身后响了起来,竟然是梦里那个熟悉的声音:

“把我踩进了泥土,

我就会变成一粒种子,

发芽抽穗,冲向天幕。

妈妈,

我什么都不怕!

……”

“你偷了我的东西?”舒沫不等这歌声止歇,蓦地转过身,愤怒地盯着石宪手里的芦管。

“我从乾坤袋里面找到的,你居然把它和朔庭放在一起。”石宪把芦管还给了舒沫,笑道,“莫非这两样都是你最心爱的东西?”

“它怎么能和朔庭相比?”舒沫下意识地回答,她脑海里却出现那一夜晨晖把这根回音荻送给自己时,月光在他脸上映出的羞涩笑容。“沫姐姐,我什么都不怕!”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少年自信而又深情地说道。

那个时候你什么都不怕,因为你还未见识,这个世上的人心多么险恶,包括我在内。想到这里,舒沫又是一阵熟悉的心痛。

“如果你爱的是朔庭的灵魂,而不是他的血统和外貌,你就不会舍得丢弃这根芦管。”石宪看着舒沫下意识紧握芦管的手指,别有深意地道,“抓紧它,别再弄丢了。”

见舒沫不答,石宪又道:“对了,有一封你的信呢!”说着,他拨开身边一朵硕大莲花的花瓣,从花蕊里取出一张纸条来。

舒沫将芦管小心地放进袖子里,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大功将成,速至天音。”

“什么时候送来的?”舒沫压抑住自己的紧张问道。

“就是不久前,你醒得还挺巧。”石宪回答。

那是因为,有人在她的耳边将她唤醒。舒沫不置可否地笑笑,又看了看纸条上的字,心头忽然闪过一阵寒意——大功将成?十二年了,难道是双萍诱使晨晖奉献灵魂的事终于要成功了吗?怪不得,梦里晨晖的声音,是那么沉郁而凄凉……他在经历过那样深重的伤害后,为什么还在呼唤自己呢……

“你去吧,如果这段时间还有地泉喷发,我会通知你的。”石宪在一旁道。

“我,不想去了。”舒沫忽然冒出这句话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是不期待着朔庭复活,可是要让她再经历一遍眼看着晨晖死去的过程,她或许真的会疯掉。

“情况会不同的。”石宪看着舒沫苍白的脸,鼓励地笑道,“相信我,这次肯定不会旧事重演。”

“为什么?”舒沫难以置信地问。

“因为除掉了噬魂蝶——当然,按照你的要求,还留下了一只——你的灵魂正在慢慢地回复完整。”石宪咳嗽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更有说服力的字眼,“而一个完整的灵魂,宽和、善良、慈悲、自省,做出事来和以前总会不一样吧!”

“我觉得你好像一个教书先生。”舒沫听得愣了一会儿,忽然冷冷地道。

“是吗?”石宪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舒轸以前对你,就太不像个先生了,所以……”

所以,才把你宠坏了。舒沫猜得到他下面想说的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帮我照顾好朔庭。”

“永远记清楚,该好好照顾的,是活人,而不是死人。”石宪冲着女子的背影叫了一声,随后默默地在心里道,“但愿你真的相信,你已经恢复了完整的灵魂。”

双萍已经老了。当舒沫踏入天音神殿,看到独自坐在月阁中的木兰宗大主殿时,心头第一个涌出的是这样的念头。

毕竟,已经十二年过去了。舒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形象。

“沫小姐。”双萍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微笑道,“云浮世家果然不同凡响,沫小姐看上去和十几年前并无二致。”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些年一直在沉睡吧!舒沫没有解释,只是回了礼淡淡笑道:“这些年,辛苦萍姨了。”

“只要能复活朔庭,再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双萍似乎心情很好,用枯瘦的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你跑了那么远的路,坐下来歇息吧!”

舒沫依言坐下,心里忽然跳得厉害,好半天才敢问出纠结了自己一路的问题:“晨晖他……现在怎么样?”

“很好,一切都很顺利。”双萍说着,打开小几上一个精致的檀香木匣子,露出里面一颗小指甲盖般大小的珍珠来,“这珠子原本是一对,叫做‘双辉’,只要一颗的光泽发生变化,无论相隔多远,另一颗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舒沫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端详着那颗银灰色的珍珠,等待双萍继续说下去。

双萍胸有成竹地道:“当年我把晨晖救活之后,就与他在神前立下契约,当他生命终结的时候,灵魂将任我驱使。我把这对双辉珠中的一颗放在他身上,当他生命力逐渐衰竭的时候,珠子就会越来越暗淡,这样就可以通过另一颗观察到他的身体状况。你看,现在珠子已经很灰暗了,他很有可能随时会死,那时我们就可以着手复活朔庭了……”

“他为什么要和你定下那个契约,把灵魂奉献给你?”舒沫忽然就打断了双萍的话。

“你以为他当时能有别的选择么?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一个出卖师父的叛徒,如果不是我帮助他离开,他恐怕早就被楼桑的追随者们杀掉报仇了吧!”双萍不再像方才那般意气风发,语声低沉下来,“他多活了这十二年,实际上就是一直在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木兰宗能够接受他灵魂的奉献,对他而言甚至是种宽恕与重新接纳的表示,他死的时候也会得到内心的安宁了。”

“双萍大主殿果然高明。”舒沫忍不住说出了这句带有讽刺的恭维话,果然看到双萍的脸色一变,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做了十几年木兰宗的首领,这个年老的女人已经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达到目的。

“我们的动机,原本就是自私的。”双屏苦笑着道,“沫小姐如果觉得无法承受,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舒沫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萍姨叫我来,是想吩咐我做什么呢?”

“守在晨晖身边,一旦他死去,就把他的灵魂带回来。”双萍叹道,“我本来想自己去,奈何杂事缠身,只能拜托沫小姐了。”

趁他的灵魂还未归入黄泉,带回来重新置入朔庭的身体,就像十二年前一样。可是,如果他没有死呢?舒沫看着双萍眼角的皱纹,心中升起一个全新的念头,颔首道:“好,我去。”

“不要怪我,也不要怪自己。”双萍深邃的眼睛盯着舒沫,喃喃地道,“我的生命也不多了,如果不能实现一家人团聚的梦想,就是死也无法瞑目。”

“萍姨……”舒沫跪坐在双萍脚下,把身体伏在老妇人颤抖的膝盖上。她能够感受到她深切的悲伤,可是她还是没有告诉她:她原本豢养的噬魂蝶已经被石宪驱除了,她体内唯一剩下的一只,已经不足以将晨晖的灵魂带回来。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舒沫同样没有告诉双萍,经历过上一次的惨痛经历,她现在是多么痛恨移魂术——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强行把他改造成另一个人,这本身就是无法容忍的罪行。如果晨晖希望按照现状活下去,她会选择挽救他的生命,让朔庭永远只成为记忆中最完美的身影,陪伴她度过一生。

有时候放弃,并不是可耻的事情。湛水深深刺入胸膛带来的伤痕,永远提醒着她杀死晨晖时无法承受的愧疚和苦痛。否则就算复活了朔庭,她也再无法拥有快乐和幸福。

而让这个老妇人怀着希望死去,比起直接告诉她自己的选择会更仁慈一些。毕竟,晨晖有更大的可能性比双萍活得更久。

双萍的手落在她的头发上,让舒沫颤抖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必将对不起眼前这个苍老的女人,可是她更不能忍受的,是面对晨晖哀恸的眼睛。

爱的旗帜,不应该遮蔽良知。这是她十二年的沉睡中(W//RS/HU),唯一悟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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