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时光-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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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不放又怎么滴？”

“你……”

“瞪什么瞪，技不如人，你就乖乖认输吧！”

见后面那两人没有跟上来，苏域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苏以信叫来帮忙的学校学跆拳道的朋友已经成功拦住他们了。

他一口气跑上了三楼。

那扇门紧紧地关着，苏域想都没想就拍着门大喊，“秀兰！秀兰！你在里面吗？”

被困了一整晚，沈秀兰已经有些虚软，一直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迷迷糊糊仿佛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才艰难地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被拍的作响的房门。

而房外苏域着急的声音还在响着，“秀兰！秀兰！”

老苏……是老苏……

沈秀兰这回终于听清楚房外的声音，不禁喜上眉梢，用尽力气沙哑地应了一句，“老苏……我……我在这……”

苏域听见里面沈秀兰微弱的声音，顿时欣喜若狂，更用力地拍着房门，“秀兰！等我，我这就救你出来！”

房门紧锁，苏域使劲地拍着都无济于事，心下一急，后退了好几步，半蹲下去猛地冲上来使劲地撞着房门，也许是因为这房间实在年久欠修，如此好几回后房门的锁终于被撞开了。

苏域连忙跑进去，“秀兰！”

沈秀兰蹲在角落里，发髻凌乱，脸色憔悴，看着冲进来的苏域却蓦地泪流满面，“老苏……”

苏域忙手忙脚地给沈秀兰松绑，“对不起，秀兰，让你受苦了，我们快走吧。”

“好。”沈秀兰在苏域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

双脚曲着坐在地板上一整晚。两脚有些麻，走起路来很是艰难，她却依然若无其事地对着苏域柔柔一笑，一颤一颤地随着他走出了房间。下了楼去。

看到苏域和沈秀兰的身影下来，苏以信请来的那两个年轻人连忙站起来，“苏伯父，苏伯母，你们还好吗？”

苏域和沈秀兰双双点头，苏域感激道：“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帮忙，还真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事端来呢。”

那两人腼腆的笑了笑，“没事儿。”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当儿，那两人健壮的并不算年轻的黑衣男子互相对望一眼。使了使眼色，趁苏域等人不注意，连忙偷偷站起身来拔腿就跑。

“哎你们别跑！”

其中一个小伙儿见他们跑了，不禁惊呼一下，抬腿就想去追。

苏域连忙叫住他。“不要追了，追到了也没用，他们也不过是替人办事的罢了。事到如今那个幕后的人，也该现身了。”

听到这话，沈秀兰神色有些复杂地望了望苏域，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域见沈秀兰神色不对，不禁疑惑问道：“秀兰。你怎么了？”

沈秀兰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如实答道：“那个女孩，是秀蝶的女儿……”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苏域顿时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这……这怎么会……秀蝶的孩子，她……”

沈秀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谈鸿之跟她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她对我们这样恨之入骨。”

“哎，是该面对面对峙的时候了。”

那两个年轻人见没他们什么事情了，便道：“如此，伯父。伯母，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苏域点点头，又谢道：“麻烦你们了。”

那两人十分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走了。

苏域扶着沈秀兰，“秀兰，我们也走吧，去阿信的学校，谈纪瑶现在和阿信在一起呢。”

“嗯。”沈秀兰点点头。

话说那边谈纪瑶在厕所里待了很长时间，一直打不通那两人的电话，正想放弃，手机里却蓦然接到那两人的来电。

她连忙急切地按下接听，问道：“怎么回事？”

那边吱吱喳喳地说了一大通，谈纪瑶越听脸色越发深沉，最后猛地挂了电话，沉着脸走出了女厕。

苏域听到背后声响，连忙回过头来，看到谈纪瑶脸色十分不好地向他走来，不由得干笑一声，“纪瑶？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谈纪瑶冷哼一笑，冷道：“苏以信，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的是不是？今天就是特意叫我回学校好绊住我，让苏域有时间救出沈秀兰？”

听到这话，苏以信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直至刚才，他还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或者是一个还未醒来的噩梦，只要一睁开眼睛，所有的一切就都会依旧好好的，可是，谈纪瑶的话却瞬间就打碎了他的幻想。

他痛心地望着谈纪瑶，声音已然有些沙哑，“纪瑶。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精心布局，一步步置我一家于死地？”

“为什么？哈哈……“谈纪瑶发出疯狂的笑声，“苏以信，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苏域！去问问他，当年他究竟造了什么孽！”

“我爸？”苏以信皱了皱眉，却不知道谈纪瑶此刻的话是否可以当真。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蓦然响了起来，苏以信连忙掏出手机，一看却是苏域打过来的，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似乎神智似乎有些不对劲的谈纪瑶，才按下接听，急切道：“爸，怎么样了？”

“你妈很安全，阿信，纪瑶在你旁边吗？”

“在……”苏以信不由得又望了一眼竟莫名地别过脸去哭泣着的谈纪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爸，有个问题……”

苏域却打断他的话，“阿信，有些事情，或许真的需要告诉你们了……我想跟纪瑶说说话，可以吗？”

苏以信犹豫地望了一眼谈纪瑶，终于还是将手机递给她，“纪瑶……我爸说有话想给你说。”

谈纪瑶却冷冷地别过头去，“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恨没能让你们一家好好体会那种蚀骨的痛苦！”

“纪瑶……”苏以信忽然觉得心里隐隐作痛，这个他用尽全心全意去爱护的女子，却是那么一个狠戾的冷血无情的人。这段他想要用尽一生去守护的爱情。到头来却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可笑的是，他却一头陷了进去，不可自拔。

多么可笑啊！

谈纪瑶回头看着他沉痛的表情，蓦地笑出声来，绝望而喜悦，“呵呵！苏以信，至少我并没有败得彻底不是吗？”嘴角冷冷地扬起，她慢慢地靠近苏以信，抬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眼里散发着阴冷的光。“苏以信，你爱我，直到此刻你还爱着我。”

苏以信颤抖着后退几步，痛心疾首，“疯子。谈纪瑶，你这个疯子！”

“阿信！阿信！”

苏域在手机里大声地喊着，苏以信这才记起还在和苏域听着电话，连忙拿起手机，“爸……”

“我和你妈快到你学校了，你和谈纪瑶到校门口里来，我们就不进去了。”

“好……”

挂了电话。苏以信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有些颓唐的谈纪瑶，终究狠过心硬拉着她往校门外走，“纪瑶，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但是，我肯定我父母没有对不起你。你有什么冤屈。到我父母跟前去说好了！”

谈纪瑶却不挣扎，任由着苏以信拉着她往外走，嘴角却依然挂着冷冷的笑意，“不过是岸貌道然的伪君子！你们一家全都该下地狱！”

听到这话，苏以信越发难过。“纪瑶，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呵呵！”谈纪瑶不屑地别过脸，“苏以信，是你眼拙看不清我而已。”

硬拉着谈纪瑶出了校门，苏域和沈秀兰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见谈纪瑶出来，沈秀兰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沉痛与溺爱，连忙迎了上去，“纪瑶……”

谈纪瑶睁开苏以信的手，嫌恶地望了沈秀兰一眼，“别跟我套近乎！我与你不共戴天！”

沈秀兰不禁一愣，心痛道：“孩子，究竟是什么让你对我这样充满仇恨……”

听到这话，谈纪瑶猛地走上前来，瞪着她，指着苏域道：“沈秀兰，你敢说，这个男人原本是属于你的？不是你从你亲妹妹手里抢过来的？”

“谈纪瑶！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苏以信猛地拉开谈纪瑶，冲着她吼道，“你这个疯子！”

谈纪瑶却越笑越冷，“哈哈……疯子？苏以信，你去问问吗，你去问问你尊敬的父母，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闻言，苏以信不由得犹豫地望了一眼呆在一旁的父母。

苏域和沈秀兰终于回过神来，沈秀兰眼里含着泪，痛心地望着谈纪瑶，“那谈鸿之，当真是这样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我父亲救了母亲，这是世上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而你们，却还在我父亲最艰难的时候，狠心见死不救，让他含冤而逝，苏域，沈秀兰！你们现在又何必用这副假惺惺的姿态来装无辜！”

苏域沉痛地走上前来，扶着摇摇欲坠的沈秀兰，一时间竟也老泪纵横，“谈鸿之，你何苦为了一己之心，这样让无辜的孩子布满仇恨……”

“苏域！你在说什么！”

“孩子，真相不是你父亲跟你说的那样的……”沈秀兰走上前几步，试图握着谈纪瑶的手，却被谈纪瑶粗暴地甩开，她眼眸不由得又暗了几分，“秀蝶她根本不喜欢你父亲，当时我和苏域已经结婚了，才知道她心里一直喜欢着苏域，而谈鸿之因爱迷失，竟然趁一次酒醉……这才有了你。谈鸿之容不得秀蝶天天在他耳边提起苏域，记恨在心，趁机搅乱了苏域当时的货物，闹出了几条人命，事迹败露才被抓进去的……”

谈纪瑶瞪着眼睛，似乎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那笑话却叫她瞬间崩溃，万劫不复，贴近胸口的地方不住地颤抖，她捂着耳朵，疯狂地摇头大吼，“不可能！父亲她不会骗我的！一定是你们编些谎话来骗我，想洗刷自己的罪名！”

沈秀兰越发沉痛，眼眶的泪不住地流，“孩子，姨母怎么会骗你……谈鸿之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不，不，不会的，你们骗我……”谈纪瑶步步后退，脸色苍白得可怕，“你们骗我……”

“纪瑶……”

苏以信看到她那个样子，心里心疼得很，想上去扶她，谈纪瑶却猛地甩开他的手，“苏以信！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瑶……”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谈纪瑶捂着耳朵崩溃地大喊一声就向马路边跑去。

街道上车水马龙，车辆疾驰，一辆小车忽然直直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谈纪瑶身上。

“孩子！小心！”苏域惊慌地大叫一声，飞快地跑了上去，猛地推开谈纪瑶！

“嘭！”随着一声巨大撞击声响和猛然的刹车声，苏域顿时被撞飞了几丈远。

“老苏！”

“爸！！！”

第184章　亡殇（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沈秀兰和苏以信还没反应过来，苏域就已经冲了上去。

尖叫声响彻整条喧闹的街道，鲜红的血触目而惊心。

苏以信红着眼一边跑向苏域一边咬着牙大吼：“谈纪瑶！！你最好保佑我爸没事，否则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

熙熙攘攘的街道因为这个事故变得更加堵塞，那肇事司机间情况不对，却匆匆猛踩油门，挤着缝隙开走了。

“老苏！”

沈秀兰苍白着脸颤抖着抱着地上一声鲜血刺眼的苏域，泪水肆意纵横，接近崩溃地在他耳边哀叫，“老苏！你醒醒！不要吓我！”

苏以信虽然也悲痛欲绝，但较之沈秀兰，却也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情形，“妈，快，快送爸去医院！”

沈秀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开位置给苏以信，好让他抱起苏域，哽咽道：“老苏，坚持住……不要有事……”

苏以信拦下一辆好心的出租车，忍着痛抱起苏域，沙哑道：“妈，快上车。”

随着出租车的疾驰而去，街道的车辆和人群也渐渐疏散起来，平静一如最初，只有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在提醒着经过的人们，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苏域紧急见推开于生死一线之间的谈纪瑶愣愣地站在原地，苍白着脸久久不能缓和过来，耳边苏以信那充满着恨意的声音还在不停的萦绕，“否则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

为什么……会这样……

命垂一线间，是苏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拉了回来，而他自己，很可能因此而丧命……

到底，父亲说的，是真是假？

“啊！！！！！”

感觉头痛欲裂，她蹲下去捂着头部崩溃地尖叫一声，又猛地站起来沿着街道边的人行道疯狂地跑了。

谁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沈秀兰和苏以信焦急地站在手术室外慌乱地来回踱着步，沈秀兰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平静一点，但那苍白无血的脸色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苏以信双眼红肿，布满血丝。抬眸却感受到沈秀兰深深的不安。

他知道，此刻的沈秀兰，比任何人都要无助。

爸，是她最大的支撑，如果失去了这个支柱，那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走过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坚定道：“妈，爸一生积善，上天一定会保佑他的！”

沈秀兰无助地伏在苏以信的肩膀上。沙哑道：“阿信，我真的好害怕……”

苏以信不禁蓦然泪垂，抬起手悄悄擦干脸上的泪，道：“妈，不会有事的……”

这时。手术室的灯蓦地灭了。

沈秀兰见状，连忙跑到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着医生出来。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紧紧抓着那医生的手，“医生，老苏他……怎么样了？”

那医生有些疲倦。轻轻地摇着头叹了口气，道：“病人情况也不乐观，大脑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我们需要再探讨一下方案。”

听到这话，沈秀兰顿时无力地垂下紧紧抓着医生的双手，苍白着脸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苏以信连忙过去扶她，侧头抱以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医生……我爸他……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那医生又摇摇头，“病人如果能够苏醒过来还好，如果不能……很可能成为植物人，或许……”他又摇摇头。却不再继续往下说。

那未完的话，谁都懂。

这时，护士推着苏域走了出来，沈秀兰连忙睁开苏以信，跑了上去，紧紧抓着推车，流着泪大喊，“老苏……老苏……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扔下我们……”

护士有些无助，回头求助地望了医生一眼。

那医生又沉沉地叹了一口，走过来抚慰沈秀兰道：“病人现在需要送回病房，耽搁不得，最坏的打算也仅仅是打算，请不要太过难过……”

苏以信也走过来扶住沈秀兰，流着泪别过脸去不敢看苏域，“妈，医生说的对，我们要好好地等爸苏醒过来，不要让爸昏迷着还为我们担心……”

沈秀兰哽咽着点点头，终于松开了抓着推车的手。

病房内，白被单白窗帘白色的天花板，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清一色的白，白得叫人心慌。

打着点滴输着氧气的苏域看起来生命那样脆弱，心电图上的波动已经极其微弱，但经受着这样巨大的悲痛，沈秀兰已经渐渐平复下来，强迫着自己坚强地去接受、面对这个事实。

苏以信蹲在她旁边，紧紧握着沈秀兰的双手，望着沉睡中的苏域，道：“妈，爸鸿福大量，一定会安然醒过来。”

沈秀兰垂下眸去，刚刚止住流泪又开始肆意而出，“我多么想告诉他，我一直在守着他，等着他醒过来，和以前一样，冲着我温柔地笑……可是，除了等，我却毫无办法。”

苏以信难过地别过脸去，红着的眼也跟着泪垂。

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那么苍白无力。

他要怎么说服自己去相信，爸他真的会如同自己说的那样，会安然无恙地苏醒过来？

到底是在安慰妈，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时，病房外忽然闪过一个犹豫的身影。

苏以信抬头望去，却看见一脸不安的谈纪瑶站在门口，愧疚地往病房里望。

他顿时怒上心头，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她跟前，恨恨地望着她，双拳紧紧握着，青筋暴起，“谈、纪、瑶！你怎么有脸来这里？我们全家都不想再见到你，请你立刻马上消失！”

谈纪瑶仰头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悲痛，“信……对不起……”

听着谈纪瑶这句“对不起”，苏以信却蓦然含着泪笑了，“对不起？呵呵，我怎么能奢望你的这句对不起？这样的结果，不应该是你最想看到的么？你何必跟我说对不起！”

“信，我……”

“谈纪瑶！你滚！”

“阿信！”

沈秀兰忽然唤住他，语气异常平静，“你，让她进来吧。”

苏以信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妈！”

“她是你爸不顾生命救回来的！是你小姨的女儿！你的表妹！”

听到这话，苏以信的神色有些复杂，回头淡淡地望了一眼谈纪瑶，又黯然地垂下眸去，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终究还是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来给谈纪瑶。

谈纪瑶望着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一言不发，踏进了病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沈秀兰跟前，却不敢看昏迷着的苏域，只是沉沉地低下头去，不安道：“义父他……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还需要进一步探讨方案。”

“那医生的意思是……义父会安然地醒过来是不是？”

沈秀兰默默地擦了擦脸上垂下的泪，“但愿吧。”

“义父是个好人，上天一定会保佑他的……”

苏以信听到这话，冷冷地哼了一声，“义父？在这之前，你当真把他当做义父？”

谈纪瑶黯然地低下头去，不吭声。

沈秀兰愣愣地望着苏域，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老苏，你看到了吗？纪瑶来看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听到这话，苏以信不由得又悲痛地别过脸去，蓦地泪垂。

谈纪瑶双唇微微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沈秀兰……如今她要怎么叫她？

干妈？姨母？

她还曾经将她囚禁了一整晚，而如今，她的义父，她的姨丈，沈秀兰的丈夫，为了救她而生命垂危，沈秀兰却还能这样平静地让她进来看望苏域。

这样的宽宏大量，是她这一生都做不到的。

活了二十年，恨了二十年。

她还没有去验证沈秀兰在校门前说的那些话的真假，可是这一刻，她彻彻底底地相信了沈秀兰的话了。

这样的一对夫妇，又怎么可能真的如父亲说的那样十恶不赦。

可是，父亲他，为什么要这样误导她，让她带着仇恨活了十几二十年，每天想着的都是如何复仇？

“你父亲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沈秀兰的话忽然又从脑海里浮现，谈纪瑶黯然地望了望分明是悲痛中却又死死撑着的沈秀兰，咬咬牙转过身去猛地跑出了病房。

她，无颜以对……

“纪瑶！你要去哪儿！”感觉到旁边的谈纪瑶忽然跑了出来，沈秀兰连忙站起来冲着她的背影焦急的喊了一声。

转眼间，谈纪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病房外了。

苏以信冷冷地哼了一声，“她爱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见到她！”

那种欺骗与背叛，那种伤害与沉痛，谁也，不能明白……

沈秀兰望着苏以信，轻轻地摇摇头，叹息道：“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她有个那样的父亲……”

为了报自己的一点小小的仇恨，竟然撒下弥天大谎，让小小的女儿成为他的复仇工具，带着越积越深的仇恨成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苏以信却终究不太了解那段往事，对沈秀兰的话不能理解，但又不敢冲撞母亲，只好转移话题，道：“妈，爸他……要告诉妹妹吗？”

第185章　亡殇（下）

苏以信的问题让沈秀兰愣了一下。

她转过头去怔怔地望着依然在沉睡着的苏域，许久才沉沉地摇摇头，“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说不定……明天他就醒过来了呢……”

尽管，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这不是一个奢望。

苏以信悲痛地低下头去，这一刻，他能深刻地明白他的母亲那种撕人心肺却仍在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的肝肠寸断的痛苦。

即使是口口声声地说着父亲会醒过来，会安然无恙的他，心里也知道，父亲他，凶多吉少……

他既痛于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父亲，也痛于明明悲痛欲绝却还装作坚强地护着她的儿女的母亲。

或许于她而言，痛苦，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吧。

说不定……明天他就醒过来了呢……

沈秀兰的喃喃自语的话语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他默默咬咬牙，转身出了病房。

不要打扰吧。这个时候，他们夫妇二人，应该独处。

即使，一个醒着，一个……昏迷着……

太阳来去匆匆，转眼间，夜幕已经沉沉地垂下来了。

窗外的灯光开始闪烁，苏以素坐等右等都等不到苏以信的电话，只得自己打过去。

彩铃响了很久很久以后苏以信才接听，声音异常疲惫，也异常沙哑，“喂？”

听到这样的声音，苏以素顿时懵了，连忙松开手机看看自己有没有打错电话，确定是苏以信后不禁忐忑地问道：“苏以信，你怎么了？那个……谈纪瑶……怎么样了？是谭紫姚吗？”

苏以信愣了一下。

仅仅是一天一夜，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以素跟他说的话，似乎已经很遥远很遥远，远得让他他全然忘记了，那只是昨天的事情。

见苏以信不说话。苏以素不由得有些不安，连忙干笑一声，道：“哎，我就说嘛。江风辰的话，真是连标点符号都信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