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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是首辅-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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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固执的人,脾气大。”他垂眸看着她,眼中露出关心安慰之色,“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嗯。”她微微一笑,“那我先走了。”
  “好。”徐斯临应了一声,就见沈青辰擦着他的肩过去了。
  她虽穿着冬装,可背影依然纤细,衣带系得很松,隐约能看出腰部略细。打腰部到靴底的长度很可观,可见那双腿也是又长又直的。
  身材比例这么好……他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半晌,徐斯临才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情绪,请示入了韩沅疏的号房。
  
  与此同时,临近年关,皇帝朱瑞难得理政,召了各位阁臣入乾清宫。
  朱瑞平常疏于政事,要过年了,他总得知道这一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明年开春官员们上京述职时他才好心中有数。
  各位阁臣就分管之事一一汇报,朱瑞边喝着西湖最后一茬龙井嫩尖,边听他们讲。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今年大明虽没赶上大战事大灾祸,但各地的小灾小闹还是不少,他之前偷懒没过问,如今连着听这一桩桩一件件,虽都不是大事,但蚂蚁咬多了那也是会肉疼的。
  内阁里的事务各有分工,但这些年来多半事务都是宋越在管。现在他退出了内阁,阁臣们越汇报越是底气不足,生怕朱瑞追问,因为大多他们都不知道。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等各人陈秉完,朱瑞果然就问了。五十岁的张阁老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答上来。
  朱瑞心里很不痛快,只是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内阁少了个能干的宋越,要是再将这几个人骂跑了,那就真的没人替他干活了。
  一想起宋越,他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臣子太能干也不是好事,离了他好像是少了条臂膀一样难受。
  阁老们骂不得,那就只能唤六部堂官来骂。为了一会儿骂得有理有据,朱瑞便先召了六科给事中来。六科给事中对应六部,负责监察和稽核六部的工作情况。他把他们召进来,让他们先打一下六部的小报告。
  在这六科给事中当中,有一位任期不过三个月,时刻想逞威风却被下了威风的人,他就是周世平。
  周世平生平第一次进了乾清宫。
  迈进那金碧辉煌的大殿时,他的心中既紧张又有些激动。他与宋越是同乡,向来只有仰慕宋越身居高位能近天子之身的份,不想自己也有一天挨到了权势的边儿。
  进了殿后,周世平悄悄看了阁老们一眼,没有看到宋越,一时想起宋越被逐出内阁了,心里竟有种终于胜了他的得意滋味。
  朱瑞三言两语发了话后,各科给事中就开始汇报各部情况。工科是六科中的最后一科,前面五科的给事中打完小报告,皇帝朱瑞的脸色已是发黑。
  周世平自认是个聪明人,堂官的小报告他可不敢打。但是堂官以外的人他就没必要客气了,比如说——只有六品的主事韩沅疏。
  韩沅疏那茅坑里臭石头,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就是他周世平报仇的时候。
  “秉皇上,臣工科给事中周世平,负责监察稽核工部诸相事宜,自臣三月前上任以来,工部诸人皆尽忠职守……唯一人例外。”
  他说着,抬头觑了眼朱瑞,只头一次听讲天子与自己说话,只有一个字,“谁。”
  “回禀皇上,是工部主事,韩沅疏。”
  周世平继续道:“前几日臣去了趟工部,询问其负责的修堤事宜,尤其是已建成十年的怀柔青龙峡上的堤坝。怀柔离京城近,就在天子脚下,若是连天子脚下都护不好,如何能护得天下百姓……”
  “不必废话,只说他做了什么。”
  “是,是。回皇上,那韩沅疏……什么也没做。马上就要过年了,修堤坝的提案他至今未呈给内阁,这堤坝何时修,如何修,臣问他时他一概不答,分明置黎民百姓于不顾。臣素听闻他是个有才之人,只是脾气略急躁,故而也并未与他计较,只是他……臣追问他时他还骂了臣。”
  朱瑞眼皮一抬,“骂你什么了?”
  给事中是皇帝近臣,是负责替皇帝监督六部的。那韩沅疏竟连给事中都敢骂!
  周世平一看天子的模样,心里已是偷着乐。其实韩沅疏没有骂他,只是态度不好轰他走而已,不过周世平岂会放过添油加醋的机会,“他骂臣腌臜畜生……”
  话音未落,朱瑞便对太监黄珩吼道:“去把韩沅疏给朕押过来!”
  非但不尽忠履职,还要骂代表天子的言官……他知道韩沅疏是个火暴脾气,以前见他有几分才,听说他目无尊法也就一笑置之。
  可不巧,今日他正好想骂人!
  周世平一听不由窃喜,翘首以盼等着韩沅疏栽大跟头,却不知道韩沅疏已有了修堤坝的方案。
  而那个能入了韩沅疏百般挑剔的眼,叫方洵大吃一惊的方案,是沈青辰想的。
  
  此时此刻的工部,徐斯临站在韩沅疏的号房里。
  韩沅疏正伏在案前,仔细地看着青辰改好的提案。雪光透过隔扇落在他的俊脸上,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薄唇轻抿着,笔下游走得飞快。
  “韩大人,方大人。”徐斯临恭敬地行礼。
  韩沅疏望着徐斯临,有些困惑。眼前这位首辅大人的儿子来到工部快两个月了,从来就没找过他,今日还是头一回。
  对于徐斯临从来不找他这一点,他也早就心中有数,人家是权贵子弟,自然是跟沈青辰不一样的,不必着急来讨好一个主事。在一个能票拟和封驳的首辅面前,他一个主事算什么。今日突然来了,也不知徐公子有什么话“示下”?
  方洵见徐斯临生得有些像首辅徐延,便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只徐斯临才行了礼,他就笑眯眯道:“是徐庶常吧?早听说你也到工部来了。这么年轻就考中了进士,徐庶常真是才情过人啊。工部这边活多事杂,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你尽可以来找我……韩大人最近忙,有的时候怕是顾不上。”
  对于方洵这样本能地献媚,虽是共处一室多年,韩沅疏还是看惯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冷冷地看着徐斯临道:“何事见我?”
  徐斯临犹豫地看着方洵,方洵一下就明白了,很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出去,“我去茅房。”
  等屋内只剩两人,他道:“来帮大人一个忙。”
  韩沅疏顿了下,皱了皱眉。自己最需要帮的忙就是怀柔那个堤坝,这个忙连他爹首辅徐延都帮不上,只给了三千两,他一个自小锦衣玉食不知人生疾苦的公子哥,能帮得上什么忙?
  他以为他跟沈青辰一样聪明吗?沈青辰至少还下了那么多苦功夫,他什么也没做,凭空就想帮得上忙?把民生之事当儿戏吗?
  “不必了。”韩沅疏没好气道,“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这会我忙的很,你走吧。”说罢便低下头,自顾又提笔蘸墨。
  徐斯临对他的态度倒也不意外,自己接下来的举动,换了谁都想不通。他静静地看着韩沅疏,然后不紧不慢地取出三张银票,展开来,轻轻地放到他的书案上。
  半晌,韩沅疏的目光从银票上缓缓上移,最后落在徐家嫡长子,徐党未来的核心人物的脸上,停住。
  那张脸与徐延有着相似的五官,只是年轻的脸孔俊逸无双,一双黑瞳更加幽黑透亮,眉眼间少了些老谋深算,多了一丝不知畏惧为何物的不羁。他在这张脸上看到了坦然,甚至是真诚。
  韩沅疏皱了下眉,“这是什么?”
  “三千两银票。”徐斯临平静道,“我说了,帮大人的忙。怀柔那个堤坝,父亲只给大人批了三千两银子,想来是不够的,还差三千两。韩大人虽是能人,但也不是无所不能,加上这些银子,正好够修堤。”
  韩沅疏收回目光,半晌冷冷道:“徐庶常是在逗本官吗?”
  “在下不敢。”徐斯临轻轻摇摇头,认真执着的目光看着韩沅疏,“我知道韩大人心中有疑惑。这个堤坝与我无关,便是连我父亲都不管,我为何要填上这个空。其实也不为什么,我徐斯临欠了别人的东西,便用这三千两来还……韩大人,这三千两银子救助怀柔的百姓,不是没有条件的。我有一个条件。”
  韩沅疏微眯着眼,脑子里想的是跟这三千两有关的一切可能条件,半晌吐出一个字:“说。”
  “功劳记在沈青辰的身上,不要让他知道是我出的银子。”


第56章 
  徐斯临想,韩沅疏向来心怀百姓,一看是首辅大人的钱,想来放鞭炮庆贺都来不及,还要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没有理由不收下这笔钱。
  话音落,韩沅疏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唇瓣微张了下又合上。
  又是沈青辰。
  他搁下手中的笔,两手搭在椅子上,从上到下打量徐斯临。这个人出身自最显赫的权贵之家,连皇子们都会对他礼让三分,而沈青辰不过是一介普通的寒门士子,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竟然是他有所亏欠?
  欠了什么?
  想着,他皱了皱眉头。那个沈青辰,与次辅宋越走得近不说,竟连首辅的儿子都攀上了?
  “韩大人。”徐斯临见他不说话,开口道,“我知道韩大人心有疑惑。有的事情,请恕我不方便讲。大人心怀百姓,这三千两既能民于水火,大人还是不要考虑了吧。”
  韩沅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银票,说实话,他想要这银票。徐家的钱财本来就搜刮自百姓,眼下用还于民,也是合情合理。
  怀柔的汛期最早在三月,眼下已快到腊月了,一开春他们就得动工修堤,否则恐怕是真的来不及。沈青辰的修堤之策虽然是个好计策,只这样的事他之前也没有尝试过,未必就一定能成功,假若不成功,要他眼睁睁看大水淹了百姓和农田,比要他死还难受。
  现在这三千两银票一补上,过完年马上就能开工了。
  韩沅疏紧蹙着眉头,一张俊脸严肃而淡漠,尖尖的下巴上好像突然冒出了一点点青须。
  徐斯临看出他在考虑,想了想又道:“大人,别再犹豫了。三千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大人若再不决定,只怕等我清醒过来就要改主意了。怀柔县那么多百姓的性命和农田,就握在大人您一人的手里。大人可要三思。”
  半晌静默后,韩沅疏抬起头,终于开口,“我答应你的条件。”
  话音落,徐斯临微微松了口气。
  他笑笑道:“我就知道大人事事皆以百姓为先。我也相信大人,不会忘了我的条件的。如此,在下就先告退了。”
  韩沅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那张脸显然较进门时轻松了许多,明明是送出去三千两,倒像比捡了三千两还要高兴。他有些看不懂。
  既然是还债,哪有这般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
  再反观自己,收下了这三千两,分明是可以为百姓分忧的,可自己的心里倒莫名的不舒服,很复杂。
  眼看徐斯临退到了门边,正要揭帘退出去时,韩沅疏忽然张了口:“站住。”
  徐斯临一只手从帘子上收了回来,转过身疑惑道,“大人可是还有什么要吩咐?”
  “把你的银票拿走。”韩沅疏板着一张俊脸,冷漠道:“本官……改主意了。”说完这句话,他立时就觉得心里轻快了一些。
  这下倒换徐斯临笑不出来了,一张脸上渐渐笼上了一层阴霾,漆黑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寒,“大丈夫一言九鼎,韩大人既然已经答应我了,如何能出尔反尔?!”
  韩沅疏对自己的反悔倒也不臊,理所当然道,“这是本官的号房,本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为什么?”徐斯临心有不甘,微眯着眼斜睨他。
  “本官无须向你解释。”韩沅疏直言道,“总之,这三千两你收回去吧。你有心救助怀柔的百姓,本官代他们向你道声谢。”
  “我不需要谁向我道谢,我只要韩大人帮忙把功劳记在沈青辰的身上,好叫我还了我欠他的东西。”
  “不必再说了。”韩沅疏低下头,不再看他,“本官还有事要忙。拿着你的银票,出去罢。”
  徐斯临的眉头已是紧蹙,“韩大人……”
  韩沅疏头也不抬,语调疏冷,“我叫你滚出去。听不懂吗?”
  片刻后,徐斯临忿忿地掀起帘子,沉着一张脸出了门。
  帘子“啪”地一下被甩到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早知韩沅疏的脾气,但至今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摆过什么架子,今天是他第一次对韩沅疏甩脸色。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韩沅疏,他徐斯临很不痛快。
  韩沅疏微微抬头,斜睨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其实不是个善变的人,只是自打同意收下银票后,心里就一直不舒服。一是因为银子是徐家的,徐家的钱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清楚的很,无非是搜刮百姓、贪墨国帑。叫他伸手拿徐家的钱,虽然是为了百姓,但他还是有一点不是滋味。
  再有就是因为沈青辰。他搞不清楚沈青辰与徐斯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刚才徐斯临分明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他韩沅疏好像是稀里糊涂地帮人搭了个鹊桥,所以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非常不痛快。
  没道理两人暗通款曲,自己却是被被利用的那个。
  虽是心情如此,但韩沅疏依然是个理智的人,他再是不舒服,但堤坝始终要修。怀柔的百姓不是他心情的陪葬品。他之所以能最后拒绝了徐斯临,那是因为沈青辰已经想出了修堤的法子。
  他虽然从来没有当沈青辰的面承认过他对这个法子的认可,可他对它怀有希望。
  很大的希望。
  如果他刚才收下了银票,那不是给沈青辰功劳,那才是真正地抹杀了她的功劳。徐斯临那小子还年轻,懂什么。
  徐斯临是不懂,不懂韩沅疏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忿忿地摔帘而出后,他走了几步便不自觉地停在了檐下,看着满院烂漫的腊梅和飘雪,凝眉深思。
  三千两银票就摆在那里,韩沅疏收下转头就可以去修堤,既完成了朝廷的差使,又对他心心念念的百姓有所交待,还不用他付出什么,他凭什么不愿意?他早知道他性子急躁脾气火爆,但没听说过他脑子不好使,这样的好事凭空落到他头上他竟还推拒,当真是脑子里的堤坝欠修了,发了大水!
  徐斯临一肚子的不痛快,俊脸迎着风雪,眸子仿若腊月的寒潭。
  他很少动用自己的身份来压别人,到了工部更是没有过。刚才见韩沅疏出尔反尔,他有一瞬真的很想搬出父亲来,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
  天边细碎的雪花渐渐落下来,雪光笼着他半张俊逸而阴沉的脸,半晌,他扶着栏杆长长地叹了口气。
  韩沅疏不肯要,这三千两银子,难道要直接给沈青辰吗?
  
  乾清宫里,皇帝朱瑞沉着一张脸,殿内诸人也不敢开口说话,大家都在静静地等着韩沅疏。
  不一会儿,韩沅疏就被两个锦衣卫押进来了,直接被压到了皇帝的脚边,跪着。
  徐斯临刚走不久,他还在号房胡思乱想的时候,太监黄珩和锦衣卫就来了。一看到他们,他就知道是周世平搬弄了是非。
  “韩大人。”朱瑞冷着脸,口吻中蕴含着怒意,“朕听闻你脾气火爆,素擅骂人,竟连朕的给事中都骂了。”
  韩沅疏抬眼看了看大明天子,神情显得很自如,沉静回道:“臣没有。”
  周世平想要插话狡辩,却被天子睨了一眼。他吓得立刻垂下了头。
  “那怀柔的堤坝,你修好了吗?”朱瑞自认是个明君,在骂人这种小节上与臣子计较,会失了风度。但是如果臣子玩忽职守,他就很有理由教育一番了。反正都是骂,挑个好理由骂就是。
  “回皇上,臣没有。”
  朱瑞憋着火,却也不想泄得这么快,一点点逼着才好叫人更加难受一点,“怎么还不修呢?是要朕亲自来修吗?”
  韩沅疏平静地望着天子,“回皇上,钱不够。”
  “钱不够?”朱瑞瞟了首辅徐延一眼。
  朝廷里现在是徐延当家,钱不够显然是徐延的责任。每年收那么多银子,是贪了,是丢了,还是飞走了,只有他徐延最清楚。想到这里,朱瑞心里就更不痛快了,明知道他在贪,却不能说他,因为他能帮自己看着朝廷。朱瑞心里有点憋缺,悠着骂人的心情也没有了。
  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不继续问下去,没好气道:“修个堤坝要多少钱,内阁给了你多少,你且我来我听听,叫我看看够是不够。”
  “回皇上,怀柔那堤坝已历经十年,如今正是要大修的时候,内阁给了臣三千两银子,臣以为,还差一半。”
  韩沅疏答得理直气壮的,那意思分明就是说不能怪他,只是因为天子的拿不出钱来,想马跑得快又不给马吃草。朱瑞有些恼羞成怒,“钱多有钱多的修法,钱少有钱少的修法,你一个工部主事,管的就是这些事,不想想法子,竟拖了三个月才来告诉朕你缺钱?!”
  韩沅疏天不怕地不怕,听了这番话不由笑了,“皇上,堤坝只有一个修法,那就是好好修。钱不够,就不能好好修。三个月前,内阁就知道臣缺钱。”
  徐延没有说话,这种场面,他见多了。很多事他与朱瑞早就心照不宣,朱瑞拿他没办法,他没必要辩驳什么。
  朱瑞见韩沅疏还敢笑,一时越发气急败坏,“你……朕要你们这些人顶个屁用!锦衣卫,把他给朕拖到午门去,廷杖三十!”
  大明朝的廷杖不是一般的打板子,用的木杖是特制的,上面包有铁皮,铁皮上还有数个倒勾。打人的时候,棍棒上的倒勾会把人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来,多撕几次皮肉就会变得稀烂。一般挨个十下廷杖,就会裹疮吮血,二十下就会把人打残,三十下基本就是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了。
  话音落,乾清宫内一时显得寂静而肃冷。
  寒冬腊月,别说是廷杖,脱了衣服在午门站一会儿,冻也能把人冻死了。
  周世平听了,乐得胳肢窝都在颤,只是摄于天子盛怒,只好夹紧了。
  两个锦衣卫立刻便进来拉人。
  韩沅疏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不紧不慢道:“皇上要责罚臣,臣不敢有异议,只是工部主事一职换了旁人,要面对的还是同一个问题,堤坝还是要修的。不瞒皇上,臣已经有了三千两修堤的法子,只是昨日才完善,还未来得及呈给内阁。”
  朱瑞听了眉头一皱,手一挥屏去了锦衣卫。
  古往今来,最大的事都是钱的事,有了钱什么都好说,没有钱什么都难办。
  眼下修堤分明差了三千两,这韩沅疏竟还真想出了计策?这样说的话,那其他缺钱的难处,他是不是一并都可以解决了?
  “说。”
  “此计并非微臣所想,皇上还是请他亲自来说吧。”
  “谁?”
  “翰林院庶常,沈青辰。”他一字一字清晰道。
  朱瑞听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人,不是太确定,道:“即刻传他觐见。”
  与此同时,沈青辰还在工部看册录,熟悉各种土木事宜中所用木料、石料等的品种产地,以及不同规模的堤坝的工期和造价,还是想尽可能把有限的银子都用在刀口上。
  她还不知道徐斯临揣了三千两的银票,此刻正在飘雪中徘徊,想着怎么开口给她才不被拒绝。
  老师宋越的话还在她耳边,他鼓励她专注于修堤事宜,安慰她人生有起伏,让她不要为他担心。点点滴滴的关怀,让青辰更加想把这件事情做好。
  如果她现阶段还不能帮他,那她就努力做一个最优秀的学生,不给她的老师丢脸。
  顾少恒看册录看得了,这会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册话本,半压在册录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门口这时忽然来了人,是传旨的公公到了,“宣,翰林院庶常沈青辰,进宫面圣——”
  顾少恒一个激灵,帮把话本塞到了袖里,“进宫面圣?青辰?”
  庶常们虽是士人精英,可还不是正式的官员,当朝皇帝本来就是个懒散的人,哪有功夫见他们。屋里有三个庶常,最有可能面圣的,实在不是沈青辰……
  青辰愣了一下,进宫面圣?!
  
  乾清宫外,沈青辰只见飞檐斗拱气势恢宏,金色的琉璃瓦,朱红大柱,殿外还有重重侍卫把守。提步上了石阶,她只觉一颗心怦怦地跳得厉害。
  被引入殿内后,远远地还看不清皇帝朱瑞的脸,便有太监提醒她下跪行礼。
  沈青辰行了礼,只听朱瑞道:“上前觐见。”
  她往前走了几步,余光一扫,发现韩沅疏跪在地上。不过他的神色显得很从容,背脊也挺得很直。一旁竟还站了个周世平!
  她的心跳得越发快。
  朱瑞打量着眼前的庶常,看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他记得这个人。去年殿试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才华不俗,只不过因为没有背景,便只赐了他第四名。后来他就再没见过这些庶常。
  眼下这庶常规规矩矩地站着,一张脸清透白皙,睫毛上落了一点点雪花,眼神澄澈而温和。
  有没有才智还不知道,长相倒真是不俗的!


第57章 
  与此同时,礼部。
  虽离开了内阁,可作为礼部尚书,非但要管宫中诸礼,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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