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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是首辅-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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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相依的那一瞬,陆慎云的心里,仿佛是火山爆发,岩浆迸射四溅。
青辰怔忪间顿了一下,头微微后仰,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有些凉,这是她唯一的感觉。
陆慎云轻柔地亲吻着,只敢触碰她的唇,却不敢侵入她的口。然而这简简单单的嘴唇相贴,已经让他仿佛身处云端。
湿透了的锦衣卫黑袍裹着他的身子,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只因有一道热流在他的体内四窜,流向四肢百骸,点燃每一块肌骨。
少顷,他忽然感到脸上有一股湿意。
他以为是雨水,原本并不在意,可下一瞬,他的吻便忽然止住了。
那是热的,不是雨水。
是她眼角滑下的泪。
陆慎云不知道,在他意乱情迷之时,青辰的内心却是沉寂的。
沉沉,寂寂。
他看着她,抬手去擦她的眼泪。他知道自己的指腹粗糙,不敢用力,只搁上去轻轻一点。结果泪没有擦去,指尖上反而覆上了更多的眼泪。
看着她无声地落着泪,他忙道:“对不起……我……我没有克制住。”
他本就笨嘴拙舌,此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仿佛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一时悔恨懊恼无比。
原本说好的无欲无求,只是相伴,却不想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他竟然乘虚而入了。
真是小人!真是不堪!
他陆慎云,怎么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终于,青辰摇了摇头,泛着泪光的双眼看着他,“不怪你……”
要怪,只怪深情错配,造化好弄人。
要怪,只怪即使是被他如此温柔地吻着,她的脑海里,还是只有宋越。
青辰轻轻推开他,“我想换衣服了。”
陆慎云微垂头,脸上满是懊悔神色,“好。”
说罢,他转身走出去,为她带上门。
檐下,他静静立着,看着雨势减小,屋瓦边的雨滴断断续续地落下。
不远处廊下的灯笼幽幽亮着光,被风吹得飘来荡去的,一如人摇摆忐忑的心。
不一会儿,青辰推门出来,看见陆慎云的背影。
高挑的身躯一如既往立得笔直,只是看着有些落寞,衣服还在湿答答的滴着水。
“我换好了。”
陆慎云立刻转过身来,闷声道:“那我走了。对不起。”
“在这儿用了膳再走吧,都这个时辰了……”青辰叫住他,“我突然想起来,应该有适合你穿的衣服。只是料子不算好,你别嫌弃。”
他怔了一下,略微迟疑,然后摇摇头。
他做了这样的事,她是礼貌待客,他怎好还死皮赖脸地留着。
青辰又劝了两句,陆慎云还是走了。
她站在檐下看雨中他朦胧的背影,胸口堵得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京城的夏天要过去了,秋风又起。
日子很平淡,青辰心里依然有道伤痕,好像正在慢慢愈合,就是愈合得很慢很慢。
阳光不急不徐,花影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大明官员们的白底皂靴踏过上上下下的宫门,依旧有条不紊。朝廷里没什么大事,风平浪静,后宫也是。
好像已经天下太平。
青辰作为户部侍郎,依旧很忙。这日,她花了一个多时辰阅完了各省粮政施行的公文,正有些乏地揉了揉眼睛,门外忽有人唤了一声,她抬起头一看,是赵其然。
赵其然进门前,还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偶遇某人,这才进了屋里来。
宋越不让他跟青辰接触,他只能听从,自那日接风宴后,就再没找过青辰。只因今日一早他收到一个消息,这才急忙赶来了。
反正不叫宋越知道,一次半次的,应该也没有关系吧。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同僚,怎么可能一点接触也没有?
青辰见到赵其然,一时便想到那个人,心里仿佛被轻轻刺了一下。再是勒令自己坚强,与他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还是能轻易就突破她心里的防线。
平静了下心绪,她迎了赵其然到屋里坐,“赵大人来了。”
赵其然喘着粗气,拨去肩上泛黄的落叶,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沈大人,我给你带来了个好消息。”
“好消息?”青辰愣了一下。
赵其然使劲点了点头,“蓝叹回来了!还带了个人。”
夕阳下,青辰的心跳有些加快。
“是你的同窗好友,顾少恒!”赵其然道,“顾少恒在开平卫立了功,不必再戍边了!昨天夜里回来的。”
赵其然不知道,那一瞬,他的脸在青辰眼里变得无比顺眼。
这真是,她回京以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散值的时候,秋风又起,刮落了院子里的梧桐叶。青辰的脚步异常轻快,她急着要去见顾少恒!
听赵其然说,蓝叹住到了他的府上,顾少恒则回家了。
顾府被抄家后,男人们都被罚去戍了边,女眷则被贬为了庶人。现在的顾家的女眷都住在一间普通的二进小院里。
青辰踏进这一间小院的时候,才过了影壁,就看到有个人在庭院里,正用木飘舀水浇灌墙角种的皂角。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粗布衣服,看起来有些清瘦,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她熟悉无比的姿势。
“……少恒。”
青辰在他身后叫了一声,他的身子微微一顿,然后才转过头来。
隔着大约七八步的距离,顾少恒与青辰就这样对视着。情绪在暗中涌动,分别两年的人终于见了面,此刻皆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边境的日头把他晒黑了些,边境的风沙也让他的脸变得粗糙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慢慢地,一点点,泛上了泪光。所幸,他的气色还好,只有一点长途跋涉遗留的疲惫。
“你回来了。”唇翕张了一下,青辰才说了这一句。
顾少恒看着她,咧起嘴笑了,牙齿还是白白的,“回来了。”
霎时间,青辰仿佛回到了在翰林院生活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们青春年少,无忧无虑。他是那么俊朗朝气,那么意气风发,有着做不完的梦和使不完的劲儿。
她受伤的时候,他帮她包过手指,她受委屈的时候,他替她仗义执言。他跟她一起在重阳节埋下竹简,许下心愿,他跟她一起到棋盘街喝酒,买了两个烧饼塞到她袖子里。她从酒馆楼梯上滚下来,是他第一时间把她抱起来,送去了医馆……
时光匆匆,昔日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可惜的是,一夕之间惨遭变故,他变成了阶下囚,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今日恍然一见,她觉得他好似没变,又好似变了。
顾少恒放下手中的木瓢,笑着走过来:“可是又见到你了。刚散值?今日还挺早的。”
青辰的眼角湿了,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赶着过来看你。”
后来,他们坐在廊下叙旧。
顾少恒说他在边境的生活,沈青辰就静静地听着。在他的描绘里,她仿佛能看到那些烈日当头,风吹雨打的日子,他身上戴着手铐脚镣,背着粮草木桩,拉着车马辎重。
种种场景,皆不堪细想。
顾少恒笑着看青辰,“听蓝将军说,你升得很快,现在已经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了。卫所里的人偶尔也谈论朝里的事,说的最多的,就是你。”
“嗯……”青辰点了点头,本想多说点话,在这个问题上却不知该怎么回。
天子对她很是优待,对他却很是亏欠。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天子只因猜疑便斩断了他们一家的生路,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恨意有多少。
当旁人每一次谈起她的高升时,作为她的同窗,他就会受到一次伤害。虽然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顾少恒看她沉默,便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也刚从云南回来。云南那么远,我都没有去过,那边是不是很苦?”
青辰把她的经历大略说了说,他听了轻叹一声,“还好白莲教的人没有伤了你。此去那么辛苦,倒莫如在京城安稳一些。”
青辰听得出来,他的意思是这么辛苦换得的官位,到底是浮云。说没就没了的。
百年世家尚且如此,更何况她出身市井。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宋老师还好吗?蓝将军对我们很好,我知道是宋老师的缘故。冠礼时是他帮我加的冠,抄家那天他又与你来看我,他这老师对我当真是不能再好。我经常想,我这一生还是幸的,认识了你们二人。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与老师相处得还好吧?”
“好……挺好的。”青辰不自然地笑了笑,不愿再提那人,又转了话题,“我们吃些东西去吧。棋盘街那间面馆还开着,烧饼摊,也还在。”
顾少恒点了点头,想起什么,进屋一趟,出来手里多了个东西,“青辰,你看,我在边境的时候给你刻了这个。”
竟是个木头雕的小人,是青辰的人像。
青辰握着端详了一番,有那么三分相似。
他戴着手铐,还能做得这么精细。
青辰的心里一酸,把它仔细收到袖里,笑道:“最珍贵的礼物,我一定好好收着。我们走吧,我都饿了。”
顾少恒猛一点头,“走!”
吃面的时候,他们说了很多话,唯独有一个话题,顾少恒没有提,青辰也没有问。
顾少恒曾经是个世家子弟,白马青衫少年郎,享着泼天的富贵,读着圣贤的书,然后按着世人最艳羡的路往前走,考中进士,入了仕。
但是现在,他变成了罪人之后,不能再做官了,今后的生路便成了问题。顾家还有那么多女眷要养,今后他还要娶妻、生子,以前他从未忧愁过的事,现在成了他最忧愁的事。
在这一点上,青辰暂时也没有想到办法。
入夜后,青辰才回家。
她喝了些小酒,有点喝醉了。
进屋前,有看门的小厮来转告,说是陆大人来找过她,还给她留了东西。
听到这个名字,青辰微微一愣,自那天雨中分别后,陆慎云就没有来找过她。这次他来,是因为什么呢。
烛光下,她拆开了他留下的信。
几行字,言简意赅,看得出下笔时语气略有斟酌。
原来陆慎云得知顾少恒回来,料想她一定会为他的生路忧心,便已为他想了个出路。
陆家是数代锦衣卫世家,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虽说家里主要是习武的,但家族子弟这么多,总不能个个都当锦衣卫,况且名门望族也需要添些书香气,故而也有不少子弟的出路是读书入仕。
所以,陆家有族学。这族学办得还不错,前两年是出过举人的。陆慎云留下的信,其实是一封聘书,聘顾少恒到陆家族学去教书。
下笔时之所以斟酌,是他犹豫要不干脆以银子资助,顾少恒到底曾经是个世子,要放下身段来教书,心里总是会有落差。
可他也知道,像青辰和顾少恒这种读书人,大约是不肯平白接受资助的,还是委婉些的好。
青辰看完了信,只觉得鼻尖微微有些发酸。
陆慎云的细腻心思,她在信里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日子,陆慎云偶尔会去户部找青辰。
自从顾少恒做了陆家族学的老师,他与青辰的见面也多了。
至于那个吻,大家都没有再提,但是冥冥之中,两人的心好像靠近了些。
顾少恒这个老师做得还算顺利。他毕竟是凭本事考上进士的,又做过翰林院的庶吉士,当个族学的老师,是绰绰有余了。
他对这份活儿也不挑,用了满腹的热情去做着。对于自己的处境,他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很安于现状,也很感激陆慎云和青辰。
青辰也为他高兴。他回来了,她身边终于又多了他这个朋友,这也让她感到心安。可惜她平日里太忙,与顾少恒相见的机会很少。
好在,陆慎云很甘愿地当起了信使,常来转告顾少恒的近况。
这日下值,陆慎云打宫里出来,青辰打户部出来,两人在千步廊上正好又碰上了,于是便站着说了会儿话。
千步廊的另一头,正好也有两人走过来。
是宋越和赵其然。
两人正议着山东今夏粮食报欠收的事,宋越想让赵其然去趟山东。这时,宫墙旁的陆慎云和沈青辰便进入了两人的视野。
“……他们怎么在一块儿。”赵其然看着,纳闷道,“陆慎云那是笑了吗?我好像就没见他笑过。”
宋越微微眨了下眼,继续前行,“走吧。”
赵其然依旧好奇,目不转睛地瞧着,“你说他们在说什么,能笑成这样。青辰也笑了。”
宋越没有说话,赵其然边走边回头,“说完了,走了……哟,差点摔了,还好陆慎云扶了一下……诶,你快看。”
“没什么好看的。”
口气里,有那么一分旁人听不出来的落寞。
第155章
很快,京城的秋天就来了。
大地上一片金黄,凉风细细,不无萧瑟。
于青辰而言,顾少恒的回京,为她驱走了很大一片阴霾,让她露出了笑容。
而陆慎云也从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走进了她的生活。青辰心中始终有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他就好像是一件家具,刚搬进家里时给人一种陌生疏离感,用得久了,反倒让人习惯了他的存在。
若是哪天不见了,一定会感到别扭。
至于宋越……
这日,青辰在户部办公,偶尔听到其他人提起太子生辰,她才恍觉,她已经有一阵子没去看过朱祤洛了。
回京已经四个多月了,她只在初回来那几天见过他一次,后来就再没去过慈庆宫。
虽说现在她是户部侍郎,不再是詹事府的人,但她到底曾做过他的老师。在出发去云南之前,朱祤洛也说过,不论今后如何,在他心中,沈师傅是一辈子的老师。
这句话她记在心里,在云南时也时常想起慈庆宫的那清冷少年,同情他的遭遇,也感激他对自己的信任。
如今回来了,她理应多关心他一些,知道那孩子最是怕孤独。可她已经不是太子师了,怕朱瑞对“天降异象,太子逼宫”一事还心存芥蒂,顾虑着自己正三品的身份会不小心触碰朱瑞敏感的神经,故而也不敢常与朱祤洛来往。
再加上,这阵子她的心被宋越搅得一团乱,所以四个月了,才到过慈庆宫一次。
今日既然知道他生辰快到了,理应去见一见他的。
慈庆宫。
太子朱祤洛原是在书房里温书,乍见青辰来了,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整个人激动不已。
“沈师傅……”
他把青辰迎到太师椅上坐,又命人奉来了热茶。
“殿下在看什么书?”青辰笑笑,扫了眼案几上的倒扣着的书册,看不清书名。
“是《天工开物》。”朱祤洛抑制不住心里的高兴,语调轻快而上扬,“原来曾私下听沈师傅一堂课,说是如今教与学只偏重经史子集,却轻了技艺百工,就好比一个人只用一条腿走路,并不利于大明的发展。而西洋的火器,已经造得比大明要厉害得多了。老师之言我没有忘,在文华殿,师傅们只教《资治通鉴》、《贞观政要》等书,像这本书,我便只能自己看了。”
她是他的老师,她说的话,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她已不在他的身边,不会再检查他的课业,他也还是会按照她说的去做。
“嗯。”青辰听了,心里颇有些感触,想这孩子真的是一心想做一个好君王。
她还记得,与他说这些的时候还是两年前,那会他才十二岁。现在两年过去了,他已经十四岁了,长大了些,也抽条了,站起来比她都还高了。
一袭朱色织金四爪黄龙袍穿在身上,明明白白昭示着他储君的身份。他比以前多了分淡然,少了几分稚气,五官仍旧清隽俊朗,端的是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她不禁想,未来他成人了,再继承了大宝,那必定是个惹无数女子魂牵梦萦的君主。
片刻的沉默后,朱祤洛咧嘴道:“老师终于又来看我了。”烛光下的少年储君,眼眸特别明亮,目光里有那么一丝思念之情。
她只在初回京时与他见过一面,但时间并不长,只是简单叙了旧。自那以后,她就没再来,直到今天。
朱祤洛十四岁了,自出生开始就身处政治漩涡的中心,经历过母亲的死亡、被冤枉逼宫、差点被废掉太子位,很多事情他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他明白沈师傅之所以不常来看他,是为了他好。所以哪怕几次三番想召她到慈庆宫来,最后也还是忍住了,怕她踯躅为难。
他想,他已经失去了她两年,现在她回来了,比什么都好。哪怕是见不到面,知道她每日都与她同在这宫墙里,他也能感到很安心。如此,就足够了。什么时候沈师傅想起他了,觉得可以来看他了,她自然会来的,他便在宫里静静等着就好。
青辰微微一笑,“臣听说,殿下的生辰快到了,便想着过来看看。”
“原来是因为我生辰快到了。”朱祤洛故作伤心状,叹了口气,“可惜这生辰一年才一回,只能叫沈师傅一年想我一次,着实是有些少了。倘若一年能有个十次八次生辰,叫沈师傅想我十回八回,再让我一年便长十岁八岁,那就好了。”
青辰喝了口茶,心想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说出来的话都比十二岁时说的要成熟多了。
只是他不知道,小孩子总是要急着长大,可长大了才发觉,还是小的时候好。
她不置可否,只问:“殿下今日的课业如何?切不可因为想看的书多,便落下了身为储君应知应学之事……你父皇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朱祤洛点点头,“沈师傅放心,我如今除了读书,旁的什么也不做,时间充裕,落不了的。”
他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唯一能做的便是多学些东西,不争不抢韬光养晦。该是他的,自会轮到他。
说罢,朱祤洛似乎想起什么,立刻起身去书案上拿下那册《天工开物》,翻到做了标记的一页,“对了,这书上有的地方我看不懂,沈师傅今日既然来了,便不要急着走,与我讲一讲吧。”
他捧着书,以渴望的眼神看她。
青辰点了点头。
他立刻就坐到她旁边,挨着她,把书搁到她的腿上,“这里……还有这里……”
青辰很耐心地跟他讲解,他也很耐心地听。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是累了,干脆把头靠在了她的手臂上,小狗一般温顺乖巧。
青辰转头看他,他只可怜兮兮道:“看了一日书,颈子有些乏了。沈师傅叫我靠一靠吧。”
“好吧。”青辰无奈,只好依他。
沈师傅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润,语调不疾不徐,只听着这声音,便让人觉得无比舒服。
朱祤洛听着听着,渐渐地却走了神,因那动听的音质和她身上的淡淡香气。这香气着实是好闻,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从里到外一层层浸了衣裳,悠悠飘到他鼻尖里。宫里那些嫔妃、宫女擦的香粉,都不及它。
作为储君,这两年来,朱祤洛不乏宫女投怀送抱,但是他一个都不喜欢。他嫌她们身上没有沈师傅那种温和的书卷气,也不能让他感到安心。对于她们的投怀送抱,他虽未经人事却只觉得窘迫,一点也没有心动的感觉。
他想念的人,喜欢的人,夜里梦到的人,只有沈师傅。
偌大的慈庆宫,上百伺候的宫人,没有人一个人知道,有一天夜里他梦到了她,从而有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梦遗。
想到这里,朱祤洛的耳朵微微有些泛红了,他不自觉地蹭了蹭青辰的袖子。
“殿下……”看出来他已是思绪神游,大约也听不进什么了,青辰便请辞道,“殿下,不早了,微臣该回去了。”
朱祤洛心里有些不舍,但没有再挽留。十四岁的他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克制,于是只起身相送,“沈师傅慢走。”
看着青辰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的心里又涌上一个熟悉的念头。
这个想法,从来也没有改变过——假若有一天他登顶皇位,他必要让她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受千万人的稽颡膜拜!
秋高气爽,沈府的院子里水清木华,而青辰的书房则是窗明几净。
这一日逢休沐,她在家看山东的账簿,终于看完了第三遍。
印象中山东今年没什么大灾,可夏粮却报欠,她感觉有些问题,是以看了几遍账册。可看完了,又着实没发现什么问题。
可凭着做过知府与布政使的经验,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琢磨着山东这两字,青辰忽然想到了徐斯临,她记得她刚回京的时候,徐斯临并不在京城,而是到山东去了。
这么巧,山东报欠,他便去了山东。那山东巡抚,莫不是与徐家有什么关系。
正值青辰凝眉思虑间,小厮来报,说是顾少恒来了,不进屋,只在门外等她。
另外,还有陆慎云。
青辰这才想起,她与顾少恒约好了,今日要一起去趟赵其然的家。在军营时,蓝叹对顾少恒一家男丁照顾有加,眼下回京了,理当上门感谢一番。她与赵其然相熟,正好陪着顾少恒一起去。
但没想到,陆慎云也一起来了。
青辰换好衣衫,出了门,与顾少恒与陆慎云打了招呼。
陆慎云穿了身合贴的深蓝色常服,显得身材健硕而修长。见了她,他只道:“方才正好经过族学,看到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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