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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是首辅-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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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她甩开他的胳膊,反手却给了他一巴掌。
  这辈子,她从没打过谁,这一巴掌,是为了他的老师打的。
  “请你离我远一点。”
  她愤怒的背影,又在他眼前慢慢消失了。
  脸颊上还有她掌心的余温。
  徐斯临自嘲一笑,有生以来挨的第一掌,竟是此生最爱的女人赐给他的。
  若此时此刻有酒,当一杯敬痴妄。
  一杯敬情殇。
  
  到了三月,京城里已是万物复苏,山花遍野。
  只可惜大明朝局并未如京城大地般冬去春来,而仍然笼罩在冬天久久不散的阴寒中。
  白莲教已经打到太原了,一路上势如破竹。扯着剿匪大旗的各地官兵,却因太平了很多年,且天寒地冻的,根本也抵抗不了几下,对战没两日就迅速缴械投降。
  孟歌行有钱有粮,又有极强的号召力,会鼓动人心,所以一路上又有不少快要饿死冻死想要翻身做主的百姓加入,以致于白莲教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越壮大,抵御的官兵就越打不过,越是感觉打不过,投降得也就越快。对于白莲教来说,一日日打就是一日日在滚雪球,越滚越大,而对于大明朝来说,却是一种恶性循环。
  宫里头,时病时好的朱瑞终于慌了,在听了各路将领包括陆慎云的汇报后,愈发恼羞成怒,喝令全力应战,务必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孟歌行算什么东西,大明朝一贯是勇猛之师,岂是他这等小卒可轻易挑衅的。
  然而,孟歌行用行动证明了,什么是小卒得意。
  再双方又僵持了两个月后,到了五月,大明朝的军队已是被耗得奄奄一息,死伤无数。孟歌行是个极端聪明的人,又敢冒险,在与大明军队的对抗中,几乎没有吃亏的时候——包括与陆慎云的一次侧面交锋。
  陆慎云是勇猛,可以一个人打十个人,一个人打一百个人,可到底不能一个人打一千个、一万个,底下的人不争气,他再勇猛也无济于事。
  此时的晋冀之地,战火不断,残肢遍野,百姓们无不弃家弃田,四处流亡,可谓民不聊生。
  宫里头,朱瑞也不再像两个月前那般有底气了,在经过一夜慎重的考虑后,叫来了陆慎云等人,紧蹙眉头下了一道诏——还是,去招安吧。
  要什么条件,能给的就尽量给。
  反正,总比丢了皇位好。
  朝廷招安的文书传递给孟歌行的时候,他正在营帐里烤着火,查看作战沙图。
  他一身蓝布冬衣,身后披着狐裘,抓起那招安的文书瞥了一眼,慢条斯理啐道:“王八蛋龟孙子……”
  大明朝打不过了,就知道派人来谈判招安,有什么好谈的。
  等他把京城打下来,割了朱瑞的脑袋祭奠父母,看他朱瑞还说得了什么话。
  “就是,是男人就御驾亲征,来跟咱们打一架。龟缩着不出来算个鸟。老大,别理他们。”一个手下这般附和道。
  孟歌行随手就将招安文书丢到地上。
  从南打到北,打了九个多月了,他现在手下已经有十几万人,个个都勇猛无比,想翻身做主。大明朝的军队养尊处优,朱瑞拿什么跟他斗?
  “去,回了他们。”他道,“我就要朱瑞的脑袋和屁股下面的王位,其他什么也不要。没什么好谈的。”
  “就是。”又有人附和,“听说朝廷里正内乱呢,真是天助我等,便那朱瑞抱着他那些没用的大臣们一起下黄泉吧。”
  “是。”递来文书的那人正欲出营帐,孟歌行却忽然想起什么。
  “等等。”
  “老大还有什么吩咐?”
  孟歌行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道:“让他们派沈青辰来,我就谈。”
  心底的那点想念啊,压不住。


第166章 
  六月初一这日,大明天子朱瑞在乾清宫同时收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其实也不算那么好,只是于如今这恼人的局势来说,好歹也算是一丝转机。
  青辰被召到乾清宫的时候,朱瑞一身轻衣缓裘,正握在临窗榻上,一副久病缠绵精神不济的模样。
  御案上就摆着那两封密函。太监黄珩以帕子在金盆内浸了水,跪在榻上给他擦后背出的虚汗。
  她已经有快半年没进过这乾清宫了。自去年底的那次令全朝巨震的朝会过后,朱瑞时并时好,基本上不理政事。朝中的事由六部堂官各负其责,打仗的事也全丢给了各地镇守的将军和陆慎云来操心。
  他是懒得管,也是有心无力,因为本就不是什么贤明的君主,底下的人都比自己聪明,他也犯不着瞎指挥。
  清闲到是清闲的,只是有一种命运全交到别人手里头的无力感。但还能怎么样呢?
  青辰颔首,面君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朱瑞招她走近了些,令黄珩搬了把椅子给她坐,“坐吧。”
  “京城的形势,想必你都知道了吧?”等青辰坐下,他便开口道,声音有气无力,“贼人孟歌行已经率白莲教打到保定了,眼看就要打到京城来了。他们人不少,个个都勇猛不要命……不太好对付。”
  到底是天子,到底是朱瑞,在如此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在措辞上还是要为自己留点面子
  青辰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回陛下,臣近日有所耳闻。”
  “朕已派人送了文书去招安。”朱瑞似是身子不适,也不做过多铺垫,“那贼人倒也愿意同我们谈判,只是有个条件。”
  “敢问皇上,是什么条件?”
  朱瑞瞅着她,“他只跟你谈。”
  “……朕知道,你是户部的侍郎,此事按理应是礼部的人去的。只是想来大约是因为你曾在云南任职,与他打过交道,他便乐意同你这熟人说话。”
  青辰是朱瑞亲自提拔的人才,在朱瑞二十多年的皇帝生涯里,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给过他这样的成就感,所以朱瑞对这个臣子是有些特殊的。
  这种特殊的感觉说不太清楚,像是对了眼缘,就喜欢这么个人,又像是此人也一直争气没给他丢脸,他因而感到欣慰,就愿意宠着她一些。
  所以即使知道青辰肯定会去,他也愿意花些功夫这般与她好好说说。
  不等她说话,他又道:“朕知道,那人素来心狠手辣,此次你去,有一定的危险。所以朕会让陆慎云陪着你一起去。朕相信凭你的聪慧和他的身手,便是那孟歌行无耻之极不讲信用,你们也可以全身而退……唉,你可知朕现在的心情,真是有些愧对了你……”
  孟歌行答应谈判,指名要她去。说实话,青辰并不是太意外。
  那个人的性格她是了解的,极端聪明与自负,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会想方设法得到。
  这一回是大明朝主动要求和谈,他应该是不屑一顾的吧,答应谈判想来也并不是真心,不过是想逼她这个大明朝忠诚的臣子过去看看,看看如今的他是如何的不可一世。
  “臣即刻前往。”青辰颔首领命道。
  客套的话朱瑞愿意多说,她也不是太愿意听了。如今内忧外患,她身为臣子,理当为朝廷贡献力量,这是其一。
  还有就是,宋越还关在牢狱里,朱瑞牺牲他的心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不愿意再与他虚与委蛇。
  “好!”朱瑞看她答应得如此痛快,一颗心还是深感欣慰。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明事理,识大体。
  “朕再与你说个消息吧。”朱瑞瞟了眼御案上的密函,道,“蜀王已经召集了十万人马,打着勤王的名义,也向京城进发了,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到开封,再来就是济南,京城。等白莲教和朕打得两败俱伤,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朕这弟弟,看来是觊觎朕的皇位已久了,朕倒是现在才察觉。”
  “朕实话告诉你。”他继续道,“北边的鞑靼和瓦剌也一直在盯着咱们,所以镇守北疆的十万大军丝毫动不得,福建沿海跟倭寇打得正激烈,那几万人也不能撤。大明朝再是内乱,也不能在朕的手上丢给了外人。所以,朕已经没有什么援兵可以往京师搬了。这一回,白莲教倘若愿意接受招安,那蜀王的军队就师出无名,不敢擅动,朕尚有转机,若是白莲教不愿意接受招安……”
  朱瑞说到这里,不再说了。青辰是个聪明人,他已经把底全向她交了。只希望她在面对孟歌行时,能尽全力去说服他,虽然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了这些话,青辰的心里有些沉重。大明朝沉疴已久,如今数症并发几乎不治,也可以说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只是苦了大明的百姓,不论这些仗怎么打,谁赢谁输,最为受苦的还是那些身处乱世无处藏身的百姓们。
  她轻轻吸了口气,应道:“臣蒙皇上赏识厚爱,必当竭尽全力。只是,臣可否请求皇上一件事?”
  “你说。”
  “臣斗胆,肯定皇上在臣归来之前,暂不令三法司开审山东贪污一案。”
  朱瑞没多想,很快答应了。
  青辰离开乾清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步下汉白玉石阶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步履异常沉重。
  说实话,她方才虽应了会竭尽全力,可是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一次的危局,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她虽然在众人都以为不可能完成的情况下,解决了修堤、赛马、“太子逼供”、天降冰雹等难题,可这一次,是她心最虚最没有底气的一次。
  谈判,是要有底牌的。朱瑞把自己那张王都打出来了,她根本没有底牌去跟孟歌行谈。
  到保定的路途有两天,她必须得在这两天里,好好想想。
  
  次日,青辰就出发了。
  马车驶到京郊的时候,她正好与陆慎云汇合。
  陆慎云自元月初六去追查白莲教的动向,一直到了四月才回京,回京以后他又忙着在京郊等地布防,率骑兵去刺探白莲教的实力,基本上不在衙门里。
  所以青辰也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
  那块金书铁券被她收着,每每想起,总觉得心里情绪纠葛,该要当面与他说清楚。
  六月的京郊,草木繁盛,野花开了一朵又一朵。陆慎云一身戎装,沾染了不少风尘,看着比几个月前又瘦了。
  他坐到她的马车里,想着几个月不见了应当笑一下,却是笑不出来。
  此去招安,与赴一场鸿门宴也没什么区别,知道孟歌行点名要青辰去的时候,他就一直忧心忡忡。
  可是上有皇命,下有黎民百姓,他便是再舍不得,又能如何?
  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一刀斩下孟歌行的人头,让他令大明全线溃败的同时,还要挑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折辱。
  看他满腹心事,青辰倒是先开了口,“陆慎云,你瘦了。前线很辛苦吧?”
  他抬起头来看她,薄唇微微一抿,“……我还好。”
  “别这样,我知道你担心我。”她直接戳破了他要命的喜欢藏心事的坏习惯,“我们这次去,不会有事的。不管孟歌行是不是真心想要谈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了解他那个人,他那么心高气傲,想要的不过是打一场完美的大胜仗,倒不至于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他眨了眨睫毛,沉吟片刻,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注意“别去。我把你送回朝中,再向皇上请罪。”
  孟歌行形事狠辣,没有下限,这一次摆明了不安好心。就算他不会伤及他们性命,想来也会极尽能事地折辱她。他不想让她受到这样的羞辱。
  “……然后呢?”她看着他固执的眼神,冷峻的脸,追问道,“然后等着皇上处罚你,再让别人送我去,还是等着孟歌行打到京城里来?你若是个自私的人,我倒是相信你会把我送回去。”
  极其复杂的局面,深度的纠结之下,便是连陆慎云这样的人,也能说出这样负气的话来。她理解,可她必须提醒他保持冷静。
  陆慎云不出声了。
  着实是无言以对。
  半晌,他伸出胳膊,突然搂住了青辰的肩膀。
  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温度,轻轻眨了下眼。
  其实两个人都坐得笔直,他也仅仅是搭着她的肩而已,这种无声的接触,是一种心意的传达,也是一种自我的抚慰。
  他们两个人,是同僚,是战友,是亲密的朋友,许多话早已不用宣之于口。
  就这样静静挨着彼此坐着,就足够了。
  两天后,马车驶到了保定。
  再离白莲教的营地还有一段路程时,青辰道:“那块金书铁券,我不能要。那是陆家世代拼搏换回来的,不是你一个人的。”
  陆慎云揭帘看着窗外,脸上树影浮动,半晌才答:“我打不过孟歌行,为大明做不了什么,就剩这块牌子了。”
  说罢,他才慢慢转过头来,幽黑的眼眸望着她,“救一个大明的忠臣,还能让你不再难过,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成全我吧。”
  青辰垂下头,嘴唇微张,“我还不起。”
  “不叫你还。”
  “那也还不起。”
  “那不救宋越了?”他忽然难得用一种略带调侃的口气问她。
  谈判在即,是化解她的紧张,也是并不想再谈这个会让自己伤心的话题。
  “……”
  此后,两人再无话,马车也很快就驶到了白莲教大营。
  
  孟歌行的主帐外,守卫的士兵扣下了陆慎云的绣春刀。
  虽然他们按约定就只有两个人来。
  人在刀在,陆慎云自从当上了锦衣卫,就没有一时一刻离过这刀,眼下虽心中抵触,却也只能不露声色地把刀交出去。
  不管怎么样,他还有他这身血肉之躯,可以挡在她前面。
  营帐内,孟歌行穿着一身素色的宽松衣袍,姿态闲适地斜靠在椅背上,手中摇着一柄扇子。
  他这身打扮,与青辰初见他的时候,竟是一模一样分毫无差。
  孟歌行乍一抬眼,见到进账的人,心里还是不由一动,不过很快就露出他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来啦?”
  青辰与陆慎云并排站着,打量了一下他周围守卫的六个壮汉,没有说话。
  孟歌行眼里没有陆慎云,当初知道陆慎云要一起来,他原是不答应的。只是转念一想,让大明第一武将看看他是如何调戏他们的三品大员,好像也挺有趣?于是也便任他陪着来了。
  “青辰,好久不见了。”他熟络地直呼她的名字,又道,“你过来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正要往前走,陆慎云却是半个身子挡到了她的前面,“即是要谈,那有话就直说吧。”
  孟歌行懒洋洋地勾了勾唇角,“哟,这就护上了?”
  “陆大人,陆指挥使,在这儿,还没轮到你说话呢。”
  青辰拉了拉陆慎云的袖子,示意他让自己来,“孟歌行……”
  只是她刚开口,孟歌行便打断了她,“你等等。”
  说罢,他又站了起来,甩了甩那身宽松衣袍的袖子,慢慢跺到她的身边,附到她耳边轻声道:“看来,这指挥使也知道你是女的吧?还挺在乎你的?”
  她微微蹙眉,“今日我们来,是要……”
  他很快接过她的话,“要谈判招安是吧?我知道啊!”
  说着,瞟了一眼陆慎云手里的招安文书,施施然对他伸出手,“文书我看看?”
  陆慎云递出去,他接过来后却是立刻将那文书丢到了地上,看也不看。
  “你到底想干什么?”陆慎云终于忍不住开口。
  孟歌行跺到桌边,一条腿抬起搭到了桌上,然后慢慢撩起衣摆,笑道:“想要你从我的胯下爬过去,我再跟你们谈。”


第167章 
  一时间,孟歌行身边的六个壮汉哄笑出声,他们头顶上的帐子仿佛都震了震。
  陆慎云眉间轻轻一蹙,没有说话,脸上显得越发冷峻。
  孟歌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来啊,陆大人。你不是想招安吗?大明朝能不能招安,就看你今日愿不愿意从我这胯下爬过去了。”
  说着,他又挑眉看青辰,目光里尽是玩味挑衅之意。
  帐子内一时安静。
  陆慎云眼睑微垂,忍不住想起大明朝如今的形势。瓦剌、倭寇、白莲教、蜀王……当真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偏偏朝廷里两位阁老还被下了狱,更是无人为君献策。
  再是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只有招安才能够还大明一线生机。
  失身之辱与亡国之痛、百姓之殇比起来,着实是……算不得什么。身为大明的武将,他理应护佑大明君主与百姓,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只最让人觉得耻辱与遗憾的是,青辰还在一旁看着。
  桌上红烛的火焰轻轻摇摆。
  罢了。
  陆慎云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嘴唇抿了抿,脚步迈了出去。
  孟歌行叉着腰睨着他,唇角笑意更胜,“陆大人,你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了,又不是小媳妇儿。”
  青辰看着眼前那个又楞又直的大个子,自他身后一下拽住了他的胳膊。
  “不谈了。”她陡然开口道。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她,思虑片刻,执着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青辰却是把他拽回自己的身边,轻轻捏了他一下,示意他自己有办法,然后以坦荡的目光看向孟歌行,“你以为,你当真聪明到令大明朝毫无办法了吗?”
  孟歌行看着眼前的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却是慢慢有些僵了,“唬我啊?”
  “你别忘了,两年前在云南你就斗不过我,如今,也还是一样。”
  他不错眼地盯着她,而后又勾唇一笑,“沈大人聪慧不凡,我自然是没有忘。”
  何止是聪慧,还有勇敢、细心、敢于担当……否则何至于令他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大年三十桃树下的俊俏身影啊,如今到底是变成了清冷端持的大明官员,一心捍卫大明的江山与百姓,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青辰直视着他,冷静地继续道:“孟歌行,我实话告诉你,我今日来,是来招安的,但也是来劝你的。你若是不想谈,那么不谈也罢,我们这就走。”
  孟歌行打量着她的表情,一时也不辨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大明朝是危局已定,可她也着实在不是一般人,他倒是也想听听,她一张嘴,能说出什么乾坤来。
  思虑片刻后,孟歌行把腿从桌子上收了回来,搬了把椅子坐上去,“谈——怎么不谈呢。”
  按孟歌行的意思,陆慎云被暂且带出去了,护卫他的六个壮汉也一并退去,帐子里就剩下他与青辰两个人。
  等她在自己面前坐下后,他忍不住又去打量她,分别了一年多,他着实是想她。
  “这一路打上来,你不觉得太过顺利了吗?”青辰端起茶喝了一口,开门见山道,“嗯?”
  他眼皮轻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青辰不解释,却是换了个角度又道:“原来我还在云南的时候,你就说过,至少还得再等两年,你才有把握打上来。可这回我才走了不到半年,你就迫不及待开战了。如今你根本就不是按你最优的计划来打,打的时候,难道一点也不心虚吗?”
  孟歌行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
  “从南打到北,这一路上,你可曾遇到什么顽强的抵抗?”她循循善诱,静默片刻后终于道,“你中计了,孟歌行。”
  “蜀中之地你几个月前才打过,那是大明最易守的地方,可却让你轻易打下来了。你就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她说的没错。
  在青辰边陈述的时候,孟歌行已在脑子里回忆曾经作战的情景。他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举兵前,他也曾四处查探过大明的兵力。尤其是在打四川之前,对于这块几乎无人镇守的空虚之地,他确实是曾经犹豫过。不过彼时凯歌高奏,又是杀红了眼,以为大明是无力回天人心溃散,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这里面竟会有诈?
  不可能,大明要是有兵,早就全力抵御他了,何至于让他打到京城?
  青辰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在想,你一路从南打到北,大明要是有兵,早就派出来了,何至于让你打到京城?”
  停了一下,她才继续道:“那不过是皇上的计谋,想将你瓮中捉鳖罢了。你跟朝廷斗了这么多年了,皇上他烦了,所以才想了这一策,诱你们深入,然后再前后夹击,彻底剿灭你们。只是……他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勇猛,战线只好一路往北移,一直移到了京城脚下。”
  大明朝形势危急,可不幸中的万幸是,孟歌行并不知道蜀王有私兵,想趁乱谋反。所以她才能以此来做文章。
  孟歌行脸上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失了。青辰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最是自负,难以忍受彻头彻尾的失败,也知道他最是听不得朱瑞的名字。
  她继续道:“你现在已经打到了保定,固然可以围着京城打,耗那么一年半载,京城自然是你的。可是蜀王的十万援军已经在路上了,你围着京城的时候,那十万人也正围着你。城里的我们拼死抵抗,怎么也可以守两个月,可你就不同了,腹背受敌,到时候粮草跟不上,只有死路一条。”
  “那十万人已向京城进发了,用不了一个月,就会到开封,再来就是济南、保定。你大可以派探子去查看。”她道,“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接受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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