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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德妃-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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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宗凝视着身边的太子赵启,而赵启额头上涔涔有汗,不敢抬头同他目光对视。
  皇帝道:“方才他们所说的你都听明白了?”
  赵启道:“父皇,这必然是嘉昌信口胡说的,父皇不要听她……”
  “朕是老了,只是还没有到痴傻的地步!”成宗道:“那日东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不肯跟朕说实话吗?”
  额头的汗顺着流了下来,汗水慢慢地爬过鼻梁,感觉就像是那天的雨,也是这样从眉角滑落,几乎把太子的眼睛都给模糊了。
  那天赵启也喝多了几杯,内侍进来传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有三分酒意,却也无损清醒。
  假称更衣出外,太子在门口见着了从雁北回来的密使。
  因此地人多眼杂,且赵宗冕也在席上,天又开始零星下雨,赵启便同那密使来至水阁。
  密使禀奏:“已经知会了雁北知州陆大人,他也正在加紧对于雁北军的控制,只是镇北王那些昔日的将士们……有人不肯驯顺,不知该怎么处置?”
  赵启说道:“听说镇北王离开雁北的那天,有很多将领出城送他?”
  “正是,大概有一大半校尉以上的将官。”“哼,他们的名字都记下了没有?”
  “呃……若要统计应该是会记下的。”
  “这些人通通杀了。”赵启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那密使也吓了一跳,迟疑着问:“真的要杀吗?算起来,足也有近百人,且这些人都是难得将才……”
  不仅人数众多,而且都是雁北军的精锐将官,都是跟着赵宗冕南征北战历练出来的,都是最能带兵的可造之材,就连这密使也觉着贸然杀了的话实在可惜。
  太子喝道:“这些人都是镇北王的铁杆心腹,留着干什么,能带兵又有什么用?留着将来让他们反孤?”
  密使不敢再说,正要领命,突然听到阁子外有奇异的动静。
  赵启吃了一惊,喝道:“谁在外面?”
  半晌,有个声音微颤,却还镇定禀告道:“殿下,是臣妾。”
  赵启眼神微变,知道是谁了,忙对那密使挥了挥手。
  密使见没有机会再说,犹豫着退了出去。
  密使去后,赵启道:“外头的是苏良娣吗?进来。”
  不多会儿,苏舒燕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贴身宫女,行礼参拜。
  赵启道:“不用多礼,你怎么在这儿?”
  苏舒燕的脸色隐约泛白:“妾身方才在席上多吃了两杯酒,太子妃体恤,叫妾身回房休息。”
  “你不回去,怎么反在这里?”
  苏舒燕道:“因看这水色清亮,所以过来观赏。”
  赵启问道:“那方才孤跟人说话,你可也听见了?”
  苏舒燕眼神微变,终于道:“妾身并非有心偷听机密,请殿下宽恕。”
  赵启的眼神沉沉,盯着她片刻笑道:“不知者不罪,何况你是孤最宠爱的良娣,又有了身孕,就算听见了也无妨。”
  苏舒燕回答:“谢殿下开恩。”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宽慰之色。
  赵启为了安抚她,便示意那宫女退到外间,自己走到苏舒燕身边:“你有身孕,怎么不知保养还吃酒呢?若是对小皇孙有碍,我可要责罚你了。”
  苏舒燕勉强一笑:“以后再不喝了。”
  赵启道:“不过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喝两杯却也无妨,下不为例就是了。”
  说了这句,赵启又含笑道:“另外,方才你听见的那些,可记得不要对任何人透露,知道吗?镇北王如今在京内,他那个脾气……我听说先前还对你无礼呢,若知道了这消息,只怕他先把京内的天捅破一个窟窿。”苏舒燕听他说起此事,便小声问道:“所以,殿下要先处置雁北军……这是要剪除镇北王的羽翼吗?可镇北王迟早晚会知道的呀。”
  赵启微微得意:“到时候他知道了,没了羽翼,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
  苏舒燕窒息:“可是,不必说王爷劳苦功高,就算跟随他的那些人,也都是军功在身,而且杀了他们,以后如果有战事的话,又去哪里找可用之人呢?”
  “妇人之见,”赵启不以为然地瞥她一眼,“难道就他雁北军的人可用,其他人就都是脓包了不成?都是你们这样想,纵容的他越发不可一世。”
  苏舒燕心中极不受用,但是赵启显然是意思已决,不能更改了。
  按照她以前的脾气,这会儿早就争执起来,但是……她毕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才进东宫的女孩子了。
  只是想想,因为误以为林西闲已死的缘故,她曾失控咒骂镇北王不得好死,可如今看这情势,只怕真的有朝一日……
  苏舒燕望着赵启踌躇满志的样子:“殿下,真的要对镇北王下手吗?”
  赵启道:“这些藩王,不止是我,父皇其实早就想下手收拾了,只是看合适的时机罢了,贬宁泽王一家为庶民的旨意已经拟好……不日就要送抵,镇北王,且先叫他在京内逍遥两天吧。”
  赵启说罢,对苏舒燕道:“这些朝廷之事本不该跟你说,不过既然你听见了,说给你也无妨。何况你要给孤生小皇子了,等登基之后,即刻封你为贵妃,你说如何?”
  赵启本以为苏舒燕会谢恩,但令他意外而失望的是,苏舒燕并没有谢恩的意思。
  苏舒燕终究无法一言不发:“妾身并不懂朝廷大事,只是,总觉着太子贬斥诸王,剪杀雁北军……并不妥当。”
  赵启皱眉道:“你说什么?”
  苏舒燕道:“不管是文安王还是宁泽王,从没有做不利于朝廷的事,他们都是太子的叔王,如今太子还没登基就先要剪伐他们……臣民们会怎么想,至于镇北王……”
  “够了!”话没说完,太子怒斥一声:“孤跟你说了那么多是因为你跟孤一体,你反而说这些,行了,我不想再听,你出去吧。”
  苏舒燕眼中含泪,她一忍再忍,才终于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本以为太子对自己那样宠爱,毕竟可以听一两句,却毕竟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苏舒燕忍泪回头,缓步出门。
  “你站住!”赵启见她并不行礼就要离开,便随着迈步出门:“我知道你跟死去的林妃情谊非常,当初……你也差点嫁给了镇北王,听说那会儿你对他痴心一片……只怕现在,也是旧情难忘吧!所以才要为他说话!”
  天空轰隆隆一记响雷滚过。
  外间的雨点瞬间密集,风吹着雨丝打在脸上,有些难受。
  苏舒燕震惊回头:自打进东宫,太子从没有提过当初她差点嫁给赵宗冕的事,苏舒燕甚至觉着太子心中从无此事,所以一向安心。
  没想到赵启居然都记着!而且在这时候戳心一刀。苏舒燕定了定神,道:“我进了东宫,就是太子的人,凡事自然也为殿下着想,方才所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都是为了太子,没想到太子竟这样猜忌,不仅是对诸王,如今对臣妾也这样,殿下未免太心胸狭窄了。”
  赵启生平最恨人说自己“心胸狭窄”,闻言怒斥:“住口!”
  他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抬手的,只记得手掴在苏舒燕的脸上,她的脸滑腻而冰冷。他认定自己没用多大力气,但苏舒燕脚下踉跄往外倒去,汉白玉台阶上落满了雨水,她的身子无法挽回地往底下倒去,头先撞在了玉栏杆的方形柱顶上,一抹鲜红立刻蔓延,又很快给雨水冲刷殆尽。


第84章 0715二更
  端妃出来打了个圆场。
  这以歌舞升平开始的一天, 终于在提心吊胆里结束了。
  而随着各家女眷们离开了皇城, 今日在宫内发生的一切必然地也会传播开去, 或早或晚,东宫里苏嫔之死的真相,会存在于百姓们的口耳相传中。
  这一夜, 东宫无眠。
  太子赵启坐在桌后, 脸色雪白, 仿佛已经灵魂出窍。
  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被成宗狠狠一掌打过后留下的火辣辣的痛, 但这跟此刻他心中的惨痛相比却绝算不上什么。
  太子妃也知道了成宗亲询的事,她的脸色也比赵启好不了多少, 只是毕竟木已成舟, 再说别的也是无益。
  “殿下,”太子妃道:“事到如今,只能想对策了。皇上虽然责罚,但殿下毕竟是皇上唯一的太子,皇上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殿下只要向陛下诚心认错,承认是失手……”
  “你还敢说!”正在沉默的赵启听了太子妃的话, 就像是蓄而未发的火山终于爆发的怒吼起来, “一切都是因为你!”
  太子妃低下头去:“殿下……”
  赵启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霍然起身:“事情本来不必到达这个地步,都是你乱出主意!非要说什么栽赃给镇北王, 做就做罢了, 偏偏又是嘉昌冒出来坏事!当初若不是你在我跟前求了数遍,我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又把她放回京来?如今竟像是放了个催命鬼回来, 你跟她竟也像是联合起来坑害我的,你现在还让我去父皇面前认错!我哪里还有这个脸!”
  太子妃跪在地上:“殿下要责罚臣妾,臣妾尽数领受,只是气大伤身,殿下要保重身子。”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保重的了,”太子瞪着太子妃,摇摇头,“父皇对我失望极了,虽然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未必就真的废了我这个太子……但是,天下人会怎么想!”
  他精心呵护了多年的清誉,如今,竟像是山高九仞而功亏一篑。
  太子妃伏身,又急又怒,道:“这一切都是林西闲弄出来的,臣妾、一定不会放过她。”
  赵启咬牙切齿道:“就算林西闲有天大的能耐,也是咱们先把一个活活的把柄送到她手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纵容你那些亲戚,你非但不听,反而把我也拉下水了!”
  太子妃心中也恨极了嘉昌。
  其实,先前太子妃本来也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是嘉昌县主目睹了之类的,还说是苏嫔行为不检等等……
  可偏偏太子妃素来知道嘉昌的性子不端庄,又跟苏舒燕曾有宿怨,所以只当嘉昌县主是在这个时候出来踩苏舒燕一脚的,所以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儿。
  谁知就是她不当回事的这种细枝末节,却给林西闲握在手中,成了给东宫致命一击的法宝。
  太子妃恨不得打死嘉昌,也恨不得打死林西闲,怒恨交加,泪跌在地上:“是臣妾失算了。”
  她定了定神道:“殿下放心,明日臣妾会去皇上面前领罪,说明、说明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皇上毕竟是疼爱殿下您的,到时候必然会谅解,不会再为难殿下。”
  赵启脸色微变,有些不信地看着太子妃。太子妃道:“只求殿下明白,臣妾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殿下。”
  赵启的眼神变化,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太子妃站起身来,拭了拭泪:“但如今,要如何处置镇北王?”
  “方才我也想过此事,”赵启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太子妃道:“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赵启横她一眼:“你还嫌事不够大?若这个节骨眼上镇北王死了,满朝文武自然知道是孤下的手!”
  “毕竟是成王败寇,”太子妃道:“就算大家知道了又怎么样,太子毕竟是正统。而且只要做的让他们捉不到证据自然无碍。”
  赵启看着脸色冷厉的方氏,从先前处理苏舒燕之事开始,自己的太子妃就令他意外,如今太子心中竟冒出一句:“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他有气无力地往后,仰头喃喃道:“且让我再想一想。”
  七夕宫中之事,果然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而守卫最为森严的镇抚司,却几乎是在事发当日就得了消息。
  这日,镇抚司的飞鱼八守之一,人称贺六爷的快步进了镇抚司大狱。
  下台阶望内,七月的天气,大狱却蔓延着森冷的气息,两边侍卫见他来了,纷纷行礼。
  贺六转到班房,还没进门,就听见有人拍着桌子叫道:“给钱给钱,别给老子哭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叫我动手啊?”
  里间的一张八仙桌旁坐着四个人,中间放着一个碗,里头三色骰子。正叫嚣的这人一脚踩在板凳上,倾身往前,显然是赢家逼债。
  其他坐着的三家身着飞鱼服,平日里都是赫赫有名的飞鱼卫,如今却都是灰头土脸,抬不起头来似的。
  贺六见状笑道:“看样子又是殿下赢了?”
  那正叫嚣催债的闻言回头,剑眉星目,竟是赵宗冕,见贺六来了笑道:“小六子,过来跟我赌两把。”
  贺六后退两步:“王爷饶了小人吧,小人的钱还留着娶媳妇呢。”
  赵宗冕笑道:“好,知道想女人了,有出息。”
  其他三家见状,借机纷纷偷偷沿着墙角往外,赵宗冕眼疾手快,揪住领头一个:“钱三,欠了钱就跑不好吧?你这样怎么带好兄弟们?”
  被他捉住的这位是飞鱼八卫里的钱三爷,镇抚司的名头不怎么好,因为是有名的六亲不认手段狠辣,钱三在外行走,朝廷里二品以下的官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没想到如今给人揪着逼债,也算是世间罕见。
  钱三爷不敢挣扎,只忙陪笑道:“王爷,我对天发誓,下不为例。”
  贺六见状上前:“王爷,小人有个大消息。”
  “别指望老子会上你的当,先让我把他的钱挤出来再说。”
  赵宗冕才要动手,贺六道:“是关于府里林侧妃的!”
  赵宗冕手一停,钱三趁机忙后退一步:“今儿不是说西巷王府王妃跟侧妃进宫吗?可是有事?还不快说!”话虽如此,人却跟着其他两个弟兄溜了出去。幸而赵宗冕并未理会。
  此刻屋内并无别人,贺六便把今日在宫中发生种种同赵宗冕说了一遍,又说道:“王爷放心,方才小人也探听到,王妃跟侧妃已经好端端回到府里了。”
  赵宗冕听罢,缓缓地吁了口气,却并没有嬉笑宽怀之态。
  贺六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怎么不大高兴?这件事过后,证明殿下无罪,自然很快就要给放出去了。”
  赵宗冕不置可否:“是吗。”
  贺六道:“当然,难道还要把殿下禁押在这里不成?”
  赵宗冕仍有些心不在焉,手探入怀中,不知握到什么东西,在手中轻轻地揉来揉去。
  贺六见他仿佛出神,不敢打扰,就悄悄地退了出来。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里头赵宗冕叫道:“三爷。”
  外间钱三正跟众人也在暗暗商议此事,听了召唤忙进来,赵宗冕招手上前,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钱三爷听着,脸上露出惊讶表情。
  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
  太子妃在七夕之后便又进了一次宫,此后,根据宫中传出来的消息,皇帝龙颜大怒,有意废黜太子妃,据说跟东宫苏嫔之事有关。
  七夕那天,本来苏府朱夫人也受了端妃之邀请,只是朱夫人因为苏舒燕之死,缠绵病榻数月,所以竟不曾前往。
  但很快,苏府也听说了那日宫中的真相。
  苏侍郎无法置信,却也因而老泪纵横,不能承受。
  而满朝文武虽也心知肚明,却因为涉及储君,所以一时不敢发声,竟是满朝喑哑。
  可却终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这一次出面的,仍是御史台林牧野。
  这次林牧野并没有像是上次痛骂赵宗冕一样,他只是言明苏嫔之死疑窦丛生,又有嘉昌县主的证供,说明谋害苏嫔之人并非镇北王。
  林牧野恳请皇帝命大理寺联合刑部,京兆府会审,务求真相大白于天下,以塞悠悠众口。
  通篇并没有提半句有关太子的不是,但如果真的三司会审,太子势必将被牵连入内。
  对于林牧野的这份上书,皇帝批的很快,也很简单,只有短短地三行字:疑犯在逃,已命镇抚司侦缉。
  太子妃统理东宫不力,废黜。
  镇北王无罪开释。
  皇帝明显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了太子妃身上,这也算是丢卒保车了。
  文武百官虽然仍有些心塞,但这毕竟是圣上的旨意,且毕竟太子只有一个,皇帝已经风烛残年,若真的因太子失德而废黜,那将来承继大统的又是哪个?
  所以,这仿佛是最好的处置方法了。
  七月末,西巷王府。
  这段日子来,吴妃连做梦都想要笑。
  方氏从太子妃被贬为庶人,此事在吴妃的意料之外,但对她而言,却简直是天降喜讯。
  七夕在宫中对峙的时候,方氏还是那样不可一世,仿佛把所有人的性命拿捏在掌心,哪里想到转眼间竟落了这个下场。
  先前她这个镇北王妃的头衔摇摇欲坠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方氏会比她先一步惨落谷底。
  只不过,在高兴之余,吴妃的心弦却又有些无端地紧绷。
  自从出宫,她的眼前心底时不时所想起的,都是那天西闲跟太子妃对峙的场景。
  林西闲的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纵然是面对杀气凛然的方氏,气势亦丝毫不输半分。
  吴妃知道在对付东宫这件事上,她跟西闲是一路的,同仇敌忾,西闲的胜利亦是她的胜利。
  但她在为方氏倒台而喜悦的同时,却又有着不安的后怕。
  假如有朝一日,自己站在了太子妃方氏那个位置上呢。假如有朝一日不得不跟林西闲对上呢。
  王妃绝对不愿意这一天的出现。
  可事实上,自从赵宗冕带着西闲回到雁北王府的那一刻她就心知肚明,她们两个必有不得不对上的一日。
  几乎是一种准确的直觉,王妃知道,林西闲跟赵宗冕曾有过的那些山花野草不一样。
  所以对于王妃而言,这种扳倒太子妃的喜悦里,掺杂着一丝惶恐跟忐忑。
  但是王妃不知道的是,西闲从没有思考过王妃所担心的这些事。
  因为西闲没有空暇跟心思去想什么“有朝一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对西闲来说,太子妃被废并不是结局,这只是个开始。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身死,兴许这个已经可以算是圆满的结束了,但那个是苏舒燕。
  是她从小到大,不似姐妹,胜似姐妹的苏舒燕。
  所以,不管是谁害了苏舒燕,对西闲来说只有一个结局。
  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就在西闲盘算下一步的时候,赵宗冕的内卫疾步而入,向她报告了一个消息。
  虽知道这些内卫个个精明强干,得到的消息往往精准无误,可西闲仍是怔了怔:“消息是真?”
  “确凿无误,”内卫道,“章令公主的车驾已经快到京城了,同行的是关小公爷,据哨探回报的消息……”
  内卫顿了顿:“他们还带了个一两岁婴儿。”


第85章 0715三更
  关潜先前给文安王所邀, 同西闲碰面, 得她所托将泰儿带在身边, 亲自保护养育。
  但他毕竟是个年少男子,又怎会深懂看护婴儿的法子,虽然文安王派了个奶娘跟着, 但关潜心思缜密, 他的想法跟西闲一样, 都有些不信任文安王, 所以找了个时候,把那妇人给辞了。
  幸而关潜身边跟着个小丫头阿芷。
  原来先前他去南浔找西闲的时候, 扑了个空, 正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门外有个小女孩儿进来,见了是他,诧异道:“你是谁?我还以为是我们少奶奶回来了呢。”
  关潜一听话中有玄机,一番细问之下,才明白西闲给人带走了。阿芷说完了, 眼睛红红道:“你是不是认得我们少奶奶?我们三爷明明买了我, 让我好好伺候少奶奶跟小公子的,突然就把我打发了,走的也匆忙, 都不告诉我去哪里……”
  阿芷这丫头是个孤儿, 只有个乡下的叔叔带着,当初苏霁卿见她聪明伶俐便买了她, 她的叔叔带了钱回乡下了,阿芷虽然年纪小,却十分重情重义,因西闲等走的匆忙,她恋恋不舍的,便时常在这院子周围徘徊,希望有朝一日西闲会再回来。
  没想到没遇到西闲,却遇到了关潜。
  关潜虽然觉着带个小丫头在身边有些麻烦,可毕竟是西闲曾用过的人,既然见不到西闲,带着她……就当是“望梅止渴”罢了。
  果然这小丫头是个福星,带了她,很快跟西闲见了面,又得了小泰儿。
  因为打发了那奶娘,关潜自己想再找一个,阿芷就说道:“不如回去找姆妈呀,小公子从开始就吃她的奶,姆妈又疼小公子。”
  关潜正想找个稳妥的人,既然是西闲用过的就更好了,于是又特意绕道回来,叫阿芷带着去找那孙奶娘。
  谁知奶娘因为离开了西闲跟泰儿,已经回了乡下,阿芷找了两天才终于打听到她所住的小村子。
  姆妈见了阿芷,喜出望外,又见了关潜带了泰儿,越发高兴的流了泪。
  原来奶娘先前所生的一子在月前夭亡了,正是悲痛之时,见泰儿回来,忙洗干净了手,把泰儿抱入怀中,先让泰儿饱饱地吃了一顿。
  关潜见这妇人干净利落,又真心的疼泰儿,心里才有几分踏实。
  这村落倒也山明水秀,只有一件不好,孙奶娘的丈夫好酒滥赌,把她之前攒下的钱都会挥霍光了,隔三岔五地又拿孙奶娘跟两个孩子撒气。
  阿芷暗暗地询问奶娘要不要跟着离开,奶娘还没出声,她的丈夫已经跳出来,叫嚷着只要给钱就可以把人带走,哪怕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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