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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海狂龙-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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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听到头上桥面有异样的声息,他一样不言不动,他十分清楚,此刻不仅是他个人的生死关头,眼前这四个人的性命也维系在自己够不够机警和镇定上,他更不敢轻举妄动,绷紧全身筋肉,双眼不敢稍瞬。
对于今早所发生的事,睡虎也一样搞不懂怎么会这样,他三更时分奉命外出巡哨并侦搜敌情,循捷径远出二十里外,在这大敌来袭,风雨飘摇的时刻,他可没敢偷睡,只半闭着眼把哨所安排妥当,似乎并无特别警兆。
武陵山河等广阔,不可能每寸地面都监视得到,只能在重点安排哨所,所以难免挂一漏万,这是睡虎最耽心的地方。睡虎忙到五更天才回到山寨。
等他进了大门,全村已陷鬼蜮。
睡虎纵使见多识广,亦不由为之震慑。
寨中的死者,全都是平时胼手胝足的好兄弟,他怎能不震惊,不哀痛欲绝呢?但理智告诉他,此刻一定要镇定,千万不可自乱心神,略作端详,地发现所有死者的表情都甚为狞恶可怖,分明濒死前经过极为痛苦的挣扎。
死者露出的皮肤呈现一种恐怖的灰蓝色;死神般的颜色。
能够在短时间内,让实力坚强的五虎山寨死无啾类,且未达任何抵抗,任何功臻化境的高手都不可能办到,唯一的方法是“毒”!只有毒才能造成如此惨烈的后果,看这些人的“死相”,确是中毒无误。
毒的种类千奇百怪,毒性更是无所不包,动物之毒,植物之毒,木石之毒,气体之毒…,,寻常人难窥堂奥。
武林人物不怕面对面真刀实枪硬干,一对一“钉孤支”,艺不如人死了活该,跑江湖的人生死等闲,但却闻毒色变,因为毒令人防不胜防,有时特等高手遇上使毒的下三滥,也会阴沟翻船,所以睡虎未免心中先寒。
此时五虎中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幸免于难,为了查出整件事的真象,也为复仇留下种子,他更不敢轻身涉险。
他目龇皆裂,几乎咬碎满口钢牙,强忍噬心噬肺的悲愤,含悲忍泪,缓缓打量四周,看看是否能从周边找寻线索,首先他发现了老方和蓝晓晴呕吐的秽迹,又看到他们跳下踏板的履痕,循迹找到他们四人。
他现在却有了新疑问:野虎和病虎为什么要对老方和蓝晓晴灌输内力?这对练武的人来说,是极为损耗真元的,在这紧要关头的节骨眼上,两人会采取这种做法,事态的严重性可能超乎想象。
他又那里知道,武陵野虎和睡虎也是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把仅剩的一口真元灌输在老方和蓝晓晴二人身上。
若睡虎早半刻到,此时受到灌输内力的必是他。
从现场的状况推演,老方和蓝晓晴只比自己早到一步,在发现寨中遍地是形容可怖的死尸后,本能的反应即是呕吐,这对初履江湖的小辈而言,是极为正常的,也必因为探头呕吐,才发现桥下的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虽耳朵眼睛俱全,但跑不了,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武陵野虎和病虎此时已身中钜毒,性命危在日一夕,虽仗着警觉性高,本身修为也有相当火候,勉强用内功将毒性逼在泥丸宫以下,却无法自涌泉穴排出,此种毒毒性相当猛烈,渐有控制不住向上逆窜之势。
武林中人大都随身带有应急药物,武陵野虎在此披刑斩棘,与蛇虫猛兽为邻,当然也少不了各种救伤解主毋药物,他也试了好几种,但都药不对症,所谓解毒之药,大部份是以毒攻毒的虎狼之药,用错了后果严重。
武陵野虎江湖岁月不是白混的,门槛极精,知道这不是一般江湖人用的普通毒药,很可能是某一帮某一派独门配制的剧毒,这种毒必有其特性,除了原来的配制者外,别人很难化解,用的药物不对,还可能加速毒的蔓延。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正是这个意思。
武陵野虎相当绝望,别人既是用了这种独门剧主毋,当然是存心不留活口,不可能心存慈悲拿解药来救他们了。
他们存心要五虎山寨永远从人间消失!
好恶毒的绝户计!
往事如尘如烟,出道江湖二十余年来,自问行事容有干犯国法,但无愧于天理,做事容或偏激,但不亏于人情,亦未开罪到任何以毒出名的门派,究竟是谁会用这种狠毒的手段,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和羊家的梁子也不算什么,至今都未闹出人命,应该不至于闹到如此惨无人道的地步,不是羊家,那又会是谁呢?
眼见自己多年的心血,就此冰消瓦解毁于一旦,眼见亲如手足的弟兄无声无息死去,他心如斧劈刀剜。
这种椎心沥血的痛楚,他宁愿先走一步的是自己。
然而,他却不能选择悲伤,因为危机尚在,五虎山寨不只这些人,睡虎、醉虎、水虎,他们都澈夜忙碌,巡山查哨探敌,都不在寨中,可能幸免于难,此外还有插旗、放哨的几十名弟兄,他们的安危堪虑。
自己原本以为羊家的人马距离尚远,再说五只老虎艺业都不含糊,纵再不济,后谷亦有数名超级高手可为后援,故此老神在在不以为意,当晚在室内和病虎小酌,边喝酒边讨论情势,并安排迎敌大事。
三更过后,有一股淡淡的异味慢慢散出,像是煮糖烧焦的味道,心中还在责怪哪一家三更半夜还在搞吃的。
待警觉时二切都太迟了,一阵心潮上涌,晕眩之感骤然降临,心跳已然如怒浪拍岸,冷汗沁出如沈。
几乎连转念都来不及,武陵野虎一掌登出,木窗碎如斋粉,粉末散,人已如怒鹰腾空,空中扭腰向寨外飞射。
病虎和野虎是十几年的兄弟,早已培养了良好的默契,野虎身形一动,病虎立即摒息随后穿窗而出,速度快极。
野虎几乎足不沾地,飞跃丈二护寨墙,一头栽入水中。
病虎随后而至,毫不犹疑投身入水。
五虎山寨屹立武陵山长达十年,无人敢轻捋虎须。
但天下没有不败的王国,也没有不覆没的朝代。
皇帝老爷要人叫他万岁万万岁,没有一个活过一百岁。
五虎山寨再坚固,也难防于万一。
正是:人间多少兴亡事,不值青山一笑看!
五虎山寨此次被下的毒,其性剧烈无比,武陵野虎发觉不对时,毒性已自发作,首先他就想到电视上的广告:冲、脱、泡、盖、送,赶快找水冲,冲不成必“脱”掉一层皮,那人生就如“泡”影,“盖”棺论定,“送”上山头。
什么话!冲脱泡盖送岂是如此解释的。
武陵野虎的第一个念头没错,水是冲淡毒性最有效的方法,入水立即脱下外衣,从头到脚激底洗净。
等他们洗干净再回头时,全寨已完全没有一个活人,连家畜家禽全都死光光,而两人所中的毒益发沉重了。
此时若施毒者出现,他们亦毫无柢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权衡利害,两人只好躲在桥下,企图运功逼毒。
但这种毒的毒性超出他们意料的顽强!
随着时间的增长,他们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血液正在变质,气机也逐渐流失,面色逐渐转蓝,晕眩感不断加重。
武陵野虎和病虎互望一眼,彼此心意相通,都知道两人已接下了阎王帖,绝然看不到今天的夕阳了,武林人物生命的看法不同,沟死沟埋,路死插牌,死对他们来
说小事一桩,但是却怕死得不明不白无声无臭。
他们硬撑着,希望能等到睡虎、醉虎,水虎之一回来,把两人性命交关的二三十年修为转注在他们身上,造就一只超级猛虎,好死不死三只虎没回来,倒来了个衰星老方和蓝晓晴,万不得已之下,无鱼虾也好,就是这么一回事。
老方和蓝晓晴因缘凑巧,凭空得到别人三三十年的修为,至于他们得到这些功力是福是祸,目前尚难下定论。
江湖之路坎坷难行,未来更是难以预料。
太阳已慢慢爬高,但不代表光明已经来到。
在阳光的照射下,五虎山寨仍然一片死寂。
山寨右面树林中,隐伏着两条纤细人影,一着红裳一着绿裳,俱以同色纱巾蒙面,正定神向五虎山寨遥望。
两人一般身材,隆胸蜂腰,凹凸有致,显得极为喷火。
“奇怪!怎么会这样?”红衣女郎低声说。
“我们好像被骗了。”
“走!我们回去问清楚。”
“……”
由于她们的声音放得非常低,三杯大醉侠把头放低到能看到她们内裤的颜色还是听不清楚,只好忍痛放弃。
两位女郎藉草木隐身悄然撤走。
两名女郎刚走,树上又跳下一个年轻人,年约二十余岁,满脸精明强悍,望着女郎消失方向,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个怪女人是谁?她们又在搞什么‘碗糕’?五虎山寨怎么这么静?我得瞧瞧。”
小伙子轻手轻脚走过石桥,探头望了一眼,登时脸色大变,左右张望一下,立即回头狂奔而走,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除了时间之外,任何事情总有终结的时候。
武陵野虎和病虎生命中的最后工程也快结束了。
眼见两人脸色慢慢泛蓝,睡虎心如刀割。
老方起先觉得武陵野虎的双掌炽热如焚,气流鼓动澎湃如潮,渐渐的由热变温变冷,终至若有似无,力道减弱!
老方汗透重衣,却慢慢觉得没那么痛苦了。
“大哥:”睡虎一声碎肝裂胆的凄厉惨呼。
这声惨呼,把老方的磕睡虫吓得连夜遁走三千里。
病虎长叹一声收手,蓝气比野虎更浓些。
武陵野虎亦自叹息出声,双目神光尽散。
“大哥……二哥……”睡虎眼中泪如泉涌。
蓝晓晴则恭敬跪倒,珠泪纷抛。
老方却坐在那发愣。
武陵野虎脸上已无生气,强忍满腹悲情,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虚弱的语气道:“你们用不着悲伤,江湖人的生命犹如风前之烛,生与死亦不过差了一气而已,我有几件心愿要交待……。”
“要‘胶带’我去拿。”老方插嘴得真不是时候。
“大哥……”睡虎嘶号着,悲不能自抑。
武陵野虎表情陡然一肃,沉声道:“爱困的,你怎么忽然婆婆妈妈起来了?既已投身于江湖志业,生离死别事属平常,如果勘不破生死关,就不要做江湖人,我已剧毒攻心,生死只在须臾之间,遗言非说不可。”
睡虎直挺挺跪落,膝与石相碰,咚然有声。
武陵野虎道:“爱困的,别太严肃,生死之事我看得开,自投身江湖之日起,我就随时有牺牲自己的心理,五虎山寨并非为我自己安身立命而设,亦从未将山寨视为私人之物,经营虽辛苦,但我无怨无悔。
瓦罐不离并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我早已注定埋骨于此,我却死得不甘心,不甘心的不是我自己生命的消逝,而是突中老幼竟陪我殉葬,他们何辜?他们选择跟我打拼,却因我而死,我……我对不起他们。”
铁汉武陵野虎亦不禁流下英雄泪。
“我平生人自认光明磊落,濒死之际却背上满身罪孽,在地下,我又有何颜面对数百冤魂!我……天啊!”
睡虎咬牙道:“我发誓,一定找到凶手千刀万剐报仇!”
老方亢奋叫道:“对!一定要拿‘报酬’,不要白干!”
武陵野虎叹道:“仇是一定要报,而且非偏劳诸位不可,只是此人太过残忍,竟然以屠寨为手段,殃及数百无辜,可见此人已然丧心病狂,对此种狼心狗肺之人,须从长计议小心行事,以免数百冤魂死不瞑目。”
睡虎仍然哽咽难止。
“先别乱了方寸,节哀顺变。”
老方又说了:“对!节哀‘顺便’拿‘报酬’。”
武陵野虎已然嘴歪眼斜,但神情似镇定多了,从口中迸出冰碴似的语气:“方老弟别插嘴,我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宣布,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目前爱喝酒的和玩水的都不在此,爱困的听我命令,在我死后,武陵山五虎山寨自今日起,永在武林中除名!”睡虎骇然道:“大哥您……”
武陵野虎以手势阻止睡虎:“我知道你心里想说什么,五虎山寨创立不易,万儿也是众家兄弟们流血流汗挣来的,我下此令亦属万不得已,老四老五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目前剩你一人独木难支……”
老方突然挺胸叫道。“不只一人,还有我!”
“你?”武陵野虎一怔。
“也还有我!”蓝晓晴大声说。
“你?”
老方难得这么正经过:“不错!承蒙老哥您看得起,把我当成兄弟看待,无以为报,愿为五虎山寨之马前卒!”
蓝晓晴亦道:“老方说的也是我要说的。”
武陵野虎长叹道:“我的心志其实不止于此,但是生命的长度非我所能掌握,志犹未竟,但是……继起无人哪!”老方道:“我拥戴三哥为大王!”
睡虎摇头道。“无须抬举我,我有自知之明,我终日昏昏沉沉,根本不是当领导人的料,我勉强当个参谋尚可,就算老四老五在,他们也没有当领导人的魄力,大哥说得对,以目前而一主n,确实后继无人。”
蓝晓晴突然道:“谁说后继无人?老方就可以!”
老方愕然道:“我?你有没有搞错?”
武陵野虎一击掌道:“没错!就是你!”
睡虎大概不怎么清醒,竟然附和道:“大哥说是你就是你,也只有你才合适,我懒惰爱睡觉,老四好酒贪杯不足为训,老五格局太小,在在皆不足以成大事,连蓝姑娘都推荐你,我爱睡的全力拥护你!”
“我……”
“当初成立这片基业,大哥大开大阖,雄才大略,始有今日之局面,如今百废待举,振兴五屯山寨非你莫属!”
“爱困的,你认为方兄弟能胜任吗?”
“非常时期非常事,自要有非常人才来领导,以方兄弟之个性,或有经狂痴妄,然非常人自有非常想,或许某些妄想却正是事情转折的契机,此亦为无计中之妙计也。”睡虎的话有些禅意,连三杯大醉侠也听不太懂。
“很好。”
“大哥!我是说真的。”
蓝晓晴大声道:“我会倾全力帮助老方。”
睡虎亦道:“我会合力辅佐,若有异心天诛地灭!”
武陵野虎无神的双目肃然注视老方:“方兄弟!你看到我的下场没有?如果你怕了,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怕的是机车!”老方想到能捞个寨主当,心里不由得振奋起来:“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要能白纸黑字留名无聊派小说上,死又何足惜?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能‘顺便拿报酬’,再怎么危 fsktxt。cōm险我也不怕!”
“武林人物刀头舔血,你可想到后果?”
“我可不管什么前果后果上果下果左果右果包里百香果结果如果,老是耽心后果,连屁事都干不了!做人不能以自我为中心,总该做些有益世道人心的事,只问份所当为,一条烂命,祭与正义又有何妨?
生命的剧本里,精彩的不是结局,是整个过程,生命的精华不是在于活多长,而是在于活着的时候做多少事。”
老方说得这么长居然没咬到舌头,令人感到意外。
蓝晓晴道:“我艺自家传从未拜师,愿奉劳前辈以师礼事之。”小妮子心思慎密,突然提议此事,必有蹊跷。
武陵野虎摇头道:“不必!大家以兄弟姐妹相称即可。”
蓝晓晴一拉老方,老方亦是福至心灵,慌忙跪下大拜四拜,日中大哥二哥三哥的叫个不休,亲热得不得了。
睡虎频频颔首,对蓝晓晴的聪慧颇表赞许。
蓝晓晴本来对五虎山寨并无好恶,还耽心在五虎山寨会被误认为黑道,名誉如白染皂,要白回来就难了,可是看到武陵野虎大仁大义的表现,对人对事立刻改观,诚如老方所说,人总不能太本位,是该做些有益世道人心的事了。
虽然老方最近的表现奇差,但她自以为这绝不是老方的本来面目,老方是在演戏,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
她涉世未深,从未和异性交往过,老方是第一个闯入她心扉的男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她总觉得老方有一种潜在的特质,也许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迷惑在感情漩涡中的人,难免有些盲目,看错了也不无可能。
她故意推出老方来,就是要逼老方展现潜力,看看老方要装到什么时候,但他们俩在五虎山寨既非亲戚故旧,也不是突中弟兄,甚至连当朋友都还很勉强,就算有心为五虎山寨卖命,也是师出无名。
她之所以要拜病虎劳三期为师,一来劳三期对自己有传功之恩,二来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成为五虎山寨的一份子,正是“摸蛤仔兼洗裤——一兼二顾”,武陵野虎是何等人物,她的心思可瞒不过他。
武陵野虎也在耽心这一点,就顺水推舟把老方拖下水。
这下总顺了蓝晓晴的意,武陵野虎的八拜之交,为五虎山寨出力卖命,名正言顺,连三杯大醉侠都无话可说。
病虎也没话说,他一向以武陵野虎马首是瞻。
武陵野虎突然闷哼一声身形一歪:“老三助我……”
显然武陵野虎毒已攻心,脸上罩了一层阴森森的死气,嘴角一缕紫黑又带微蓝的血缓缓溢流,睡虎余不醒早已一跃上前,双掌贴上野虎背后灵台穴,催动功力帮武陵野虎逼近心脉的毒素逼出,让野虎多一点时间交待后事。
野虎略喘一口气道:“很好!方兄弟,你有此雄心壮志,够野,够狂,我叫野虎,你……嗯,叫……叫随便什么虎……无所谓,只要凑合五虎便成,我……”野虎突然声调转厉:“方兄弟听令!”
老方吓一跳,两脚一软,莫名其妙的跪倒。
“我以现任五虎山寨主人的身份下令,即刻起将本人所有的权益地位全权交付给你'炫‘书‘网‘整。理提。供',你有责任要继承我的义务和未竟的志向,匡正并扶助误入歧途的边缘人,方兄弟,你可愿意以性命担保努力实现?”
“当然愿意!”不愿意可就没寨主当了。
“唉!后谷那群粪虫不知是否也遭了劫数,这群人好些是有来头的,你们的首要之务就是先去看他们,如果他们还活着,告诉他们,五虎山寨已出了事,今后已无力再帮他们了,或去或留,他们有权自决。
我只耽心他们这些人,要是他们重出江湖再现风尘,对社会是祸是福颇难逆料,唉!可惜山仗九仞,功亏一篑!”
老方唯唯喏喏,插不上话。
“关于报仇之事宜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急必债事,在未有真凭实据之前,切记勿动,以免殃及无辜。
寨中遍地皆毒,万不可进入,我死后可将皮囊投入引丙焚之,死也要和弟兄们在一起,务使山寨全化飞灰,免余毒残害生灵,生已怏怏,死亦恻恻,生而何欢,死又何忧,这就是人生,弟兄们,九泉有伴矣!
方老弟!寨中犹有故旧,亦有避难之地,不明之事可问爱困的,若有疑难,可微询蓝小妹,困老三谋略不差,可拟大方针,蓝小妹智慧过人,可订小细节,临别八字奉赠:上体天心,下行仁道!”
武陵野虎光返照,这些话说得飞快,说完已接近油尽灯枯,居然强提最后一口真气嘬唇长啸,声震四野。
接着又以难辨的语音狂吟:“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惶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吟至最后一句,语音已模糊难辨,一代野雄,就此溘然长逝,睡虎颓然放手,神情肃穆哀戚,洒下英雄泪。
野虎虽已断气,坐姿依然笔挺,须发贲张。
叱吒风云的一代怪侠,曾经在武林中名动一时,还是得接受宿命的安排,死得不甘心,不情愿,却也很无奈。
死前所吟的,又是一阙爱国文人辛弃疾的“永遇乐”,词意壮志凌云,意气风发,只可惜他永远也不会遇上快乐了。
病虎劳三期也归天了,他绰号病虎,却不死于肺痨三期,也不是死于技不如人,死在阴谋毒手,死得不甘心。
这两位堪称绿林中的铁汉,纵使他们经常说生死等闲,但在生与色的拔河赛上,仍输了一筹,他们怎能瞑目?
对于这种死法,他们大概也很“堵烂”吧?
人生若不试死一次,谁又知道将来是怎么死的?
什么话!这也能试吗?
蓝晓晴泪眼婆娑,匍伏在地痛哭失声。
睡虎固然悲难自抑,倒还能镇静,不至如丧考妣。
老方亦特地号叫数声,以示隆重哀悼。
三人悲伤一阵,遵照野虎遗命,将两人的遗蜕投入寨中,折枝为香,各自洒泪大拜拜……干嘛?大拜拜请客啊?
他们各自洒泪大拜,分头收拾干树枯枝,忙到日上三竿,总算大致就绪,老方高举圣火……嘎?开运动会呀?
老方含悲忍泪引火,三人分头纵火……这的词儿好像不太妥当,反正他们四处放火就对了,刹时烈焰冲天而起。风趁火势,火助风威,整个山寨已为烈火吞噬。
现场焦臭味触鼻欲呕,烟尘遮掩了半个天空。
屹立武陵山区,驰名于当代武林的五虎山寨就此化为劫灰。
望着滚滚浓烟,睡虎的感慨是可想而知,十年心血毁于一日一,人生就如滚滚烟尘,际遇虚幻无常,武陵野虎艺业精深,上苍却吝于给他一搏的机会,老方庸碌之辈,却当上了一寨之主,上天也是很爱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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