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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溅花红-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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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我要救你的!”谭贵芝哭泣着道。
“你不后悔?”
“我……”谭贵芝咬着牙,用力点点头道:“我不后悔!来,我背着你,这样走是不行的!”
说着她蹲下身子来。
桑南圃迟疑了一下,终于把身子俯上去,谭贵芝背起来就走。
她足下如飞,一路奔腾翻越,翻下了眼前这片山岭。
“大哥……你千万要挺一挺!你看看是这条路不是?”
桑南圃说道:“不错……姑娘,你尽力吧,天亮以前如赶不到,只怕就来不及了!”
谭贵芝道:“大哥放心,我一定能赶到!”
这完这句话她遂即展开身法,循着这条荒凉的驿道,一径疾驰下去!
半个时辰,谭贵芝浑身汗下如雨,她实在需要歇下来喘喘气,尤其是两只手早已麻软不堪。
道边是一片荒草地。
贵芝试着把桑南圃放下来。
“大哥……让我……喘一口气……马上就走!”
月光下,桑南圃面如金锭。
他紧紧地咬着牙齿,似乎强自支持着,坐在草地上勉强点了点头。
谭贵芝喘得像一头牛。
有生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她早先在水牢里浸泡了半夜,本已是疲倦不堪,此刻一心救人,更不曾顾虑到自己身子支持不支持得住。
先头是一鼓作气,这时一停下来,只觉得两眼金星直冒。
她实在支持不住,双腿一软跌倒在草地里。
大声地喘了几口气,她又爬起来,道:“大哥……我们走!”
桑南圃虽不曾开口说话,可是他眼睛里却表露出感恩知情的意思,并且微微摇了一下头。
谭贵芝看看天,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大哥,我要借你大衣用用!”
说着遂即把桑南圃身上长衣脱下,双手抡着扭了几扭,即成为一根布索,当下匆匆把对方身子捆在自己身上。
想不到平素那么轻巧的身子,这时竟然变得这么重。
谭贵芝脑子里只记着桑南圃方才的关照——天明以前如赶不到他居住之处,命即不保!
这句话的压力太大了。
她来不及多喘一口气,遂即又继续奔驰下去。
这一次又足足地跑了半个时辰,远远地可就看见了冰河集的那片冰河。
“这下子……可好了……”
她兴奋得眼睛里淌出了泪,全身上下简直就像个汗人儿似的……
她蹒跚地站住了脚步,频频喘息着道:“大哥……到了……到了!”
脚下一软身子向前一跄,跪倒在地。
“大哥……大哥……”
她嘴里一阵阵地发甜,眼前更是一片的黝黑。
眼看着“迎春坊”已将在望,她却心力耗尽,再也走不动了。
勉强爬着站起来,她伏在一棵大树上狗也似地喘着。
“大哥……快到了!”
回头一看,顿时吃了一大惊!
却只见桑南圃垂着头,口鼻之间一片模糊的鲜血,映着即将破晓前的天光,他那张脸,已现出淤黑之色——分明是死前的征兆!
谭贵芝这一惊,只吓得她机伶伶打了个寒战。
痛呼了一声:“大哥!”汪汪泪水倾眶而出。
——这份感情不知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从来也不曾感觉过有这么深。
直到此刻这一刹那,她忽然觉出来,忽然觉出来身上背的这个人,竟然对于自己这么重要……
觉出自己对于他的感情这般深,这般切——
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没时间再多想,她恍惚地向前走着,脑子里所能想到的,只是“救人”!
她不能让他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她几乎要跪倒地上向苍天祈祷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声清晰的马嘶之声。
谭贵芝顿时精神一振,倏地转过了身来——
一个全身黑衣的生客。
那个人穿着一袭蓝色的缎质的长衣,长衣上是一溜黄色的大铜扣子,年岁在三十左右,头上戴着一顶高冠。
这种服饰很怪,似乎只有青康一带边地人士才如此穿着。
那汉子一径策马来到眼前,突地勒住马缰,探身下望道:“噢——这位大姑娘,你们是……怎么回事?”
谭贵芝确定这个人不认识,心里可就有了一番见地。
就在那汉子方欲翻身下马的当儿,谭贵芝轻轻骈指如刀,猛力地一下插中在这人背后“志堂穴”上。
“志堂穴”为人身大穴之一,就在后中枢,有汇通百穴,闭气、闭血的功效。
这个穴道属于三十六死穴之一,自是不比等闲,一般而论只可轻点,若用力过猛即有丧命之险。
加以谭贵芝之功力,如此一插之力,焉能还有这人的命在?只是她此刻精力耗尽,论力道不足平日之三分之一,是以虽出全身之力,亦不能制这人于死地,可是却足以使这人昏厥。
那高冠汉子,嘴里“吭”了一声,双目一翻,顿时“咕噜”一声自马背上翻了下来。
谭贵芝双手扶住马鞍子,吃劲儿地翻上了马鞍,一径地抖开缰绳,直往冰河集飞驰去。
这番有了得力的脚程自是不同。
那匹马显然不是一般常马,还是一匹地道的青海“海毛青”,一经跑开了其快如矢。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已来到了“迎春坊”前。
东方已微微露出了鱼肚色。
时间实在是太急迫了。
谭贵芝下了马,腾身直起落向迎春坊楼阁之上——
桑南圃居住的那间房子她以前来过,当下推窗而入。
等到她把背上的桑南圃放下之后,人才算松下了一口气。
由桑南圃身上摸出了火捻子,划着了火,点上了灯。
第一件关心的事是桑南圃死了没有。
探了探他的口息,已经没气了,脉搏还跳。
桌上瓦罐里还有水,她倒了一杯,扶着他坐起来,慢慢地为他灌了些,自己张皇的喝了几口!
然后她即开始为他全身推拿——
“心经”为生死大穴,谭贵芝由父亲处学得了急救的“闭穴”手法,明知此一穴道用之不慎可制人于死,可是此刻目睹桑南圃生死垂危之际,说不得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来试上一试了。
她含着满眼的泪,一双手不停地在他心经穴脉上频频摩擦,渐渐生出一股热力,默忆着九九八十一数,突地骈指一扎。
这一扎之力,果然有起死回生之效。
手掌落处,桑南圃倏地全身一震,陡然坐了起来。
他双目猝然睁开,深深地喘出了一口气,谭贵芝由不住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身子,一时悲喜交加,痛声哭泣起来。
哭了几声,她忙又忍住。
“大哥……”她抽泣着,眼泪像串珠似地往下落着。
“你总算活过来了……谢天谢地!大哥!你……”
桑南圃微微点了一下头,灰白色的面颊上,这时才微微现出了一丝血色,他迷茫的目光注视在贵芝脸上,目光里是说不出的感伤、惆怅、痛苦……
“谢谢你!”他讷讷道:“姑娘你可习过‘错骨闭穴’手法么?”
“我……学过。”一抹喜悦浮现在她的娇脸上:“告诉我,大哥,我该怎么样做?”
桑南圃目光视向床头的一个皮革包,道:“革囊内有一个木匣……”
谭贵芝立刻打开革囊,找出了一个大小如同砚台的木盒子。
“请……打开!慢慢的!”
“好!”谭贵芝小心地把木盒打开。
只见方形木盒之内,盛着半盒红色的粉末。
“是朱砂——”
“不是——”桑南圃在重伤之中,仍能保持着从容的神态,实在是不容易。
他脸上带着苦笑,讷讷道:“……这是家师所精心炼制‘继命金丹散’……”
“啊!那太好了……”
桑南圃道:“我方才在‘百灯飞魂阵’内为司徒火伤了右肺,此刻淤血积腹,必须使肺内淤血由伤处流出……”
谭贵芝咬了一下牙道:“那个老贼好狠的心……大哥,我该怎么办?”
桑南圃道:“把金丹散一半溶于水内……半杯水——”
说着,他闭目喘息不已。
谭贵芝匆匆如法炮制,端过杯子来,却见这一刹那,桑南圃面色又现出灰黑之色,他牙关紧咬,像是忍受着极度的痛苦,坐着的身体有徐徐下倾的趋势。
他忽然张开了嘴——
谭贵芝就势把杯内经过溶解之后的药汁全数倒在了桑南圃嘴里。
桑南圃用力吞下,肚子里倾刻“咕”地响了一声。
他身子缓缓地前倾了下去——
谭贵芝轻轻地把他双足放平了。
“谢谢姑娘……”他微弱地道:“现在不死……这条命就算保住了!”
谭贵芝破涕一笑,眼泪还挂在腮帮子上呢。
“在一盏茶时间之内……我伤处必然会淌出很多淤血……”他气息喘喘地道:“你不必害怕……”
谭贵芝频频点着头道:“我知道!”
桑南圃道:“……那时请姑娘施展错骨手法,为我把两侧胸肋……用重手法震开。”
“这……”谭贵芝吓了一跳,道:“这岂不是太危险了?再说……大哥……你挺得住么?”
“不要紧——姑娘可以先点了我的穴道,使我失去知觉。”
谭贵芝点点头,眼泪可就涟涟地淌了下来——
“大哥……都是我害了你……都是为了我……才使你受这个罪!”
说着她情不自禁泣了起来。
桑南圃看着,却也兴出了无限感慨,他喃喃地道:“你爹爹……当年所作所为太过分了……还有你娘……”
“我知道……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大哥,请你原谅我们吧……”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泪成串地落下。
“不——我办不到!”
紧紧咬着牙,他用力摇头。
谭贵芝陡地一惊,退后一步,道:“可是你救了我娘……为什么?”
桑南圃呼吸频急地道:“那……那是她已经得到了报应……”
谭贵芝伤心地道:“是的……我娘已经……已经……她的遭遇太可怜了……”
“是她串通你父亲害死我父亲的!”
“不!我娘事先一点也不知情……完全是我爹……”
她哭得好伤心。这么责备自己的父亲是不应该的,可是她不说出那件隐情,心里更不安,因为那样将对不起母亲——
如果只允许她由父母双亲间选择一人的话,她会选择母亲。
她不愿意母亲受一点委屈。
现在她要把母亲告诉她的全盘托出。
“都是我爹下的手……我娘一点也不知道,我爹瞒着她……”
“原来是这样……”,桑南圃苦涩地道:“那么,她还是有罪的……不过她已经……我预料着她会自己惩罚自己!”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再把话接下去。
谭贵芝背过身子,用力抹了一下鼻涕,又擦了一下眼泪,才缓缓回过身子来。
“姑娘!”桑南圃缓缓说道,“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谭贵芝红着脸垂下了头,道:“那是因为你救了我!”
“如果我没有救你呢?”
“那……”谭贵芝一时间脸更红了,“我还是会救你……”
桑南圃发出了一声轻叹,遂即闭上了眼睛。
谭贵芝再注视他的伤口,一惊道:“啊——好多血——”
只见桑南圃右肋间伤处地方,汩汩流出了许多暗红色的血,大概就是桑南圃先前所说的淤血了。
桑南圃向她点头示意。
谭贵芝只得狠下心来,骈中食二指在其左肋“昏穴”上点了一下,桑南圃顿时昏了过去!
谭贵芝记着桑南圃的关照,遂即施展“错骨开肋”手法,双手轮番地把桑南圃两肋胸骨一根根的分开来。在她施展这种手法时,但只见桑南圃全身上下起了一阵阵地轻微颤抖,伤处流血更急。
渐渐所流出的血由暗红色转为鲜红,谭贵芝才又施展合骨手法,使得他胸间肋骨一根根复原如初,大功告成了。
谭贵芝累得频频娇喘着,由于太紧张的缘故,额面上沁出了一层虚汗。
此刻天光已然大亮。
为避免惊人耳目,她必须尽快打点。
当下,她就撕了一床单子,小心地为他包扎了一下,又为他解开了穴道。
桑南圃长长喘了一口气,遂即沉沉地睡着了。
谭贵芝倚着床边坐下来,本想打上个盹儿,哪里知道她连夜奔驰,心力交疲,才一闭上眸子,遂即睡着了。
当她醒转的时候,窗外炫耀着一片残阳,红色的阳光,把窗户纸都染红了。
她安详地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这一个突然的发现,使得她大吃一惊,陡地翻身坐起来。
客房内异常的宁静——
桑南圃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她赶忙翻身下床,就在这时房门“吱”的一声敞开。
桑南圃手持竹枝步入,遂即反身把房门关上。
谭贵芝大惊道:“你怎么下床了?”
桑南圃微微一笑,尽管脸上显现着大病新愈的憔悴,可是毕竟这般神速地恢复功力,令人不可思议。
他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道:“姑娘是太疲累了……我已经运了一次内功,姑娘可知内功中的‘三伏真气’么?”
谭贵芝怔了一下道:“听说过……”
桑南圃道:“擅施这种内功的人,是不容易死的……”
谭贵芝不由大喜,当时一揭被子下了床,才觉得周身骨节都是酸的。
她弯下身子来,似娇又羞地揉着两条腿道:“哎……哎……好酸哪!”
桑南圃一双湛湛的目光,好似含情地注视着她——眨也不眨一下地注视着她。
突然,谭贵芝的脸红了。
昨晚竟夜相处,她都没这么感觉过,以前相晤时更没有这种感觉,而这一刹那,她竟然会感觉到害羞了,在她来说确是怪别扭的,怪不好意思的。
心里想着索性放得大方一点,不意眼睛方与对方眼光一接触,脸上更红,更臊了,一时连脖子都串红了。
“你干嘛老瞧着我?”
她低低地说,声音好像只有自己听得见——当然桑南圃也听见了。
桑南圃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吁叹——
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了解到这声叹息的意义。
这样艳色的美人!
这样高华的气质!
这么美的情操!
几乎综合了一切的理想,一切的美于一身——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竟然不能去爱她,这该是何等的遗憾!何等的懊丧!
桑南圃站起来,扶着那枝青竹杖步向窗前——
推开了窗户——黄花留住斜阳一刹那,人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忽然体会出这种黄昏的悲哀。
一种莫可奈何的悲哀!
“姑娘……你可以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无情!
令人寒心的冷漠!
这样的一句话,会在此时,此刻,由面前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确实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谭贵芝蓦地一呆,那张原本因为羞涩而现绊红的脸,刹那间变为苍白。
“梁大哥……”她口中讷讷地道:“你的伤?”
“已经不碍事了……姑娘!我很感激你!”他面向着窗外,慢慢地说:“今天上午我想了很久,我们不宜来往?”
脸色一白,她上前一步,道:“为什么?”
“因为我忘不了家仇!”
“……”谭贵芝黯然地垂下了头。
“所以……我们终久会变成仇人。”
“不——不会——永远不会的!”贵芝呜咽着哭泣起来。
桑南圃冷冷地道:“会的!”他转过身子来,“所以,与其那时白刃相加,不如现在生疏一些的好。”
谭贵芝打了一个寒噤,说道:“梁大哥——”
“你还是叫我桑南圃好——”他冷笑着说:“这里还没有人知道我姓梁,一想到我姓梁,我就忍不住……”
他的身子似乎由于过于激动而抖动了一下。
谭贵芝一阵子难受,由不住又垂下了头。
她知道他是对她有情的,要不然他不会三番两次地救自己,不顾性命地去救自己。
想一想,这该是何等的感受?又是如何的一腔悲哀!
她不相信他真的如同他所说的是那么狠心的一个人。
可是,也难说,只需要看看他愤怒时的那双眼睛就知道了。
“话”已经说得太明白了。
彼此可说得上“心有灵犀一点通”。
轻轻叹了一声,她悄悄地步出。
桑南圃道:“姑娘还是由窗户走较为方便。”
谭贵芝顿了顿,道:“也好!”
说完,就掉过身子改向窗前走过来。
桑南圃道:“姑娘也许饿了,我带了一点吃的……”
他手里一直拿着一个纸包,这时缓缓地递过去。
谭贵芝伸手接住窘笑了一下,道:“是什么?”
“八宝饭。”
“好!我爱吃!”
细细的眉毛挑了挑,含着浅浅的笑脸,她陡地穿窗而出,轻若桐叶般地飘身直下。
桑南圃惆怅地看着她,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残阳下他看见她天真地回过身来,向自己招手。
风飘着她的长发,原野已有了绿意,一种迤逦的意态美,就这么,她一径地去了。
院子里笼罩着惆怅,说不出的萧索之意,想不到离家这段日子,竟然会生疏至此,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陌生,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家了。
几个护院师傅远远站在廊子下,聚在一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谭贵芝一径走过来。
那几个人乍一看见了她,俱都现出惊喜之色,老远的就有人嚷着:“大小姐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
大厅门开,彩莲穿着一身大红,快步跑过来道:“哎呀……我的小姐——”
她喜得像只小鸟似地跑过来,拉住了谭贵芝的手。
“我的小姐——你可是回来了……老爷想你都快疯了!”
谭贵芝苦笑了一下,挣开了她的手道:“你这个丫头命真长。”
彩莲涎脸道:“是吗——老死不了,小姐,你可是瘦多了!”
谭贵芝萧索地道:“哪能不瘦呢!没死已经是好的了。”
“快别说这些话了,阿弥陀佛!”她合着手说:“现在你回来了,一切可都好了。”
“娘还好吧?”
“太太?”
“嗯——”谭贵芝听了一声,可就发现到彩莲的脸色不大自然,“怎么不说话?我问你太太还好?”
“太太……”彩莲点着头,道:“还好!只是不大爱理人,昨天一个人儿关着门哭了一夜。”
谭贵芝轻轻叹了一声,没说话。
彩莲跳了一下,道:“八成是惦记着小姐你,现在你回来了,她老人家可就好了,走——我们去看她去!”
说着拉着谭贵芝的手就跑。
谭贵芝停住没有动:“老爷呢?”
“老爷正在跟好些人谈话呢。”
“都是些什么人?”
“是青海来的一个姓余的,还有胡大爷他们。”
“姓余的?”
“矮矮的个子,听说本事很大。”彩莲说,“还带着三个徒弟,架子大得很,就住在咱们这里呢。”
贵芝想了想,实在也不认识这么一个人,正想跟着彩莲去母亲那边,就见一个小厮由厅门内跑出,老远地叫道:“小姐,老爷有请!”
谭贵芝皱了皱眉,悻悻地走过去。
那小厮道:“老爷在客厅,请小姐去见几个客人!”
贵芝道:“知道啦!”
客厅里乱哄哄地坐着好些个人。
谭雁翎坐在上首,他旁边是胡子玉,还有一个矮老头,背后背了个大斗笠,穿着怪样的人。
另外座头上还有三个高冠长服的年轻汉子——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谭贵芝忽然惊觉到父亲老多了,两腮深陷下去,也显得瘦多了。
胡子玉也是一样,老瘦多了,睁着一对黑黝黝的窟窿眼——敢情已经瞎了。
房子里每一个人都在注视着她。
谭贵芝本来对于父亲很不谅解的,可是此刻乍一看见他老迈的形骸,由不住心里一阵子发酸,差一点哭了出来。
“爹——”她叫了一声,两行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直淌了下来。
谭雁翎大步走过来,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
谭贵芝一眼看见了胡子玉,扑过去道:“胡大叔,你的眼睛……”
“瞎啦——”胡子玉苦笑着说,“姑娘,你……也受委屈了。”
谭贵芝呆了呆,怔在了当场。
“都是司徒火那伙子人下的手!”胡子玉说,“这笔仇,我们一定要报!”
这时座头上那个矮老头,发出了火鸡似的一阵子笑声。
“这就是老谭你那位千金?嘿嘿……好!漂亮极了!”
一面说着,谭雁翎乃向女儿介绍道:“这是青海来的余烈,余伯伯,上前见过!”
“余伯伯!”谭贵芝不大甘心地福了一下。
“好——好——”
余老头又像火鸡般咯咯有声地笑了起来。
“这是余伯伯三位高足你也见过!”
谭贵芝又福了一下。
只见三个长衣汉子其中之一,仿佛很眼熟,那汉子正自睁着一双大眼怒瞧着自己——
忽然那汉子大吼一声,猛扑过来,一掌直向着贵芝头上击下来。
举座皆大吃了一惊——
谭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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