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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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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暮夜之色也被逐退半边天。
他见漫天飞箭来袭,密密麻麻笼罩苍宇,便驱使了水行真光一个横扫,只是一闪之间,这万千箭火俱往无边水势中落去,如投石入海,踪影全无。
可只要有那飞炎箭布在四侧,这箭火便会源源不断而来,张衍目光一撇,便又喝了一声,身后水光猛长,隆隆一声,似倒转江河,逆流而上,刹那间就将那飞炎箭一起裹了进来,转眼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飘荡。
杜德见这道水色光幕一出,就把飞炎箭一齐收了去,眉头略皱,指捏法诀,欲要将其收回,但却觉与心神断去了联系,冷哼了一声,一甩袍袖,弃了这番举动。
这千里飞炎箭乃是他亲手打造,少了他法力驱使,却也无人能用,失了也不算得什么,至多再炼制便可,只是他不知张衍所运使的这片水幕不知是何种神通,竟能使得这箭阵无功而返。
他目芒微闪,起手一拍,便有百十团清光盈盈的焰火飞出。
这火与寻常丹火不同,焰芒素净,大如银盆,似如水中倒月,竟是冷意迫人,若说适才飞炎火箭为阳火,此便是阴火,只需沾上了,便是连水亦能烧去一层。
然而当那团团清火往那水行真光上一落,却似飞蛾扑火,水幕竟连晃都不晃,一闪过处,就将所有阴火卷没不见,水势再猛然一涨,就有漫天水光下落。
见阴火无功而返,杜德神情却仍是平静,一身雪白素袍随风翻飞,稍稍一仰,便向后飘飞而去,驾一道烟气到了百丈之外。
他低喝念了几句什么法诀,伸手在心口凭空一拿,摄了一道火气上来,再运转法力一个催动,只听呜呜沉闷声响,这五里方圆之内顿时有无数火线燃起,一道道串联而结,只须臾间就笼罩了这方天地,张衍抬头看去,只见上下左右都被这一重又一重的火网罗织遮盖,细细数去,竟有九层之多,火势绵延出去,纵横交织,似是点燃了这片天幕,便连十峰山也被熊熊火光照得如同白昼。
骤然遭此围困,他仍是神凝气定,不见慌促,把身躯一抖,飞去第一重火网前,起了水行真光不管不顾向前一落。
只是奇异的是,待那水光过去,那火网却依旧是如先前一般拦在去路之上,似是丝毫未动一般。
张衍微觉讶异,他也不去硬闯,而是把身形一止,绕圈而走,心中思忖这是何种炼火。
萧傥立在峰上,看着这片浩荡火势,却是赞叹道:“竟是那‘四如心火罩’?杜师兄好算计,想来方才那千里飞炎箭阵不过是用来迷惑张衍所用。”
“四如心火罩”也是一桩异宝,运使之时并不放出,而是藏与心窍之间,罩中之火乃是由心而发,此火能大能小,能多少能少,只随心意而变,可布下九重罗网,困人守御皆可,只要那驭法之人不死,便不至灭去。
只是这法宝虽能困人,但要祭出对敌时,却需以心血一点一滴温喂,这却不是短短时间内所能做到的,因此需用其他手段拖延片刻,才能将其顺利使出。
杜德此刻用上了这法宝,分明是暗中早已准备了多时了。
洛元华沉声道:“我也知此火奥妙,但我观张衍心性尤为坚凝,若是硬闯过去,怕是拿他也无可奈何。”
萧傥摇了摇头,抚须微笑道:“师弟你却是说错了,正是杜师兄看到张衍有不少手段,知其难以对付,方才运使此宝,若我是他,只求能阻此人片刻就好,下来必定还有后手能一举制敌,这才不枉先前这番布置。”
张衍转了一圈,又试探了几次之后,也是摸到了此火的几分来历。
这火气如非那丹煞运化,那必是传言中的“心火”了,他虽从未见过,但也久仰其名。
但凡此等火,不伤躯壳,不灼内腑,却可引动杂念,搅乱心神,若是一个把持不住,眼前便会幻境丛生,迷了自我。
不过自恃心性坚定,神意清明之人,大可放心大胆去闯,只是过火之时,却需要持定心神,不能有丝毫犹疑慌乱,若是一旦遇到敌手沉隙而攻,那就不好对付了。
张衍心中一转念,也是与萧傥一般想到了杜德的目的所在,暗一思忖,索性也不硬闯出去,而是把法诀拿定,只等对方后招。
杜德目注张衍,眸子幽幽,深邃无底,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而是朝着前方轻轻吹了一口气。
张衍正小心戒备,但却不见丝毫动静,正诧异间,却见眼前火焰骤起,低头一观,却是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霞火,在粘在那里不停灼烧,而他身上这件宝衣也自放出一道精光,将火芒隔绝五寸之外,而在外人看来,他却被一团金火围绕着烧灼了起来,犹如一个火人一般。
“遭了!”
眼见银镜中呈现这片景象,齐梦娇也是惊呼出声。
汪氏姐妹今日已是心惊肉跳了多次,此刻闻言,不由怯怯道:“师姐……”
齐梦娇目视那团火芒,眼中有不忍之色,沉声道:“此法术乃是门中十二神通之一,名为‘皓夷三阳气’,门中甚少有人能练成此术,此神通一成,所发阳气可说是无物不焚,就算法宝被附着上一点,若是不得灭火之法,也能生生烧穿,直至将其彻底毁了去,成了一堆灰烬方才罢休。”
听得这法术这般厉害,两姐妹也不禁俏脸煞白,汪采薇底气有些不足地言道:“想必老师是有办法抵御的……”
齐梦娇叹了一声,眼见那火芒越烧越旺,她却是并不看好张衍,一转首,见刘雁依站在那里不语,似是一点也不心急,忍不住道:“师妹难道不担心么?”
刘雁依轻轻摇头,指了指那在一旁荀长老,道:“并非如此,师姐你看,这法门如此厉害,恩师若是不支,门中那位长老又岂会坐视不理?”
齐梦娇与汪氏姐妹不由朝那里望去,果然,荀长老气定神闲,老神在在,一点也不见急躁。
众女心下一想,都觉得刘雁依说得有理。
门中大比,损伤虽是无法避免,可却也不许弟子有性命之忧,瞧眼下情形,那荀长老这般笃定,说明张衍至少无甚危险,她们心神都是略略安定。
张衍见这火一起,似是黏在了他身上一般,熊熊燃烧,并不熄去,过得不过几息的功夫,他这件宝衣上的精芒竟是退缩了少许,似是被烧去了一般。
脑海中细一思索,就猜出了其来历,不由笑着自语道:“常听此火威名,不想是这般模样。”
他心意一动,把水行真光往下一落,顿时将这火芒刷去大半,只是残余几点火星下来。
可眨眼之间,却火星若燎原之势一般,又一次蔓延至了全身。
张衍反复试了几次,发现皆是如此,只要有一点火星留存,这火焰就能复炽而起。
他摇了摇头,索性也不去理会,把法力一个运转,那宝衣之上的精芒瞬时向外一撑,就把这阳火逼到了一丈之外。
他在心中默默算了算,发现距那大比结束只有一个时辰,微微一笑,也不去设法灭火,由得其在外肆虐,自己则坐定在云团之上,闭目敛息不言。
此时云端上空,孙真人眉头一皱,面现不悦之色,显然对杜德使出这门神通有所不满,见张衍已在火中待了长久,他手指动了动,似有要所动作。
孟真人眼帘一抬,却沉声言道:“师弟,稍安勿躁,你我不宜插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孙真人点了点头,收了动作。
又过得许久,只闻天边一阵悠悠钟磬声响,荀长老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立刻冲上前,对杜德沉声言道:“子时已到,杜师侄,且把你神通收了,待明日再决胜负不迟。”
杜德双眉微微一拧,脸上也是露出少许遗憾之意,抬手对着前方一抓,那金色火芒随之熄灭。
焰火一去,便露出其中张衍身形来,只是出人意外,他非但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狼狈,反而是神清气爽,行若无事一般,哪里像是在火中炙烤了大半个时辰的模样?
杜德瞳光一凝,深深看了一眼张衍,一甩袖,化长烟而遁,转眼便回了峰上。
张衍负手而立,也是看了此人背影一眼。
此局的确可以说是胜负未分,若是有机会,当要再斗一场,他想了想,微微一笑,起了云烟,亦是化一道长虹飞去。
第七十六章 胸有妙算变棋局
张衍踏烟飞驰,正欲出了十峰山,先与去门下一聚,这时身后却有一名道人远远将他喊住,道:“张师叔暂请留步。”
他回首一看,发现此人倒是识得,便是那闯阵之时主动让开去路的周宣,就止住身形,笑道:“周师侄找我有何事?”
周宣赶了上来,神态颇为恭敬,稽首为礼道:“小侄是奉家师之命而来,特来请张师叔前去一会。”
齐云天要找自己?张衍念头略转,微笑道:“既是齐师兄有请,我自当前去。”
周宣面露喜色,再行一礼,道:“家师如今在聚沙堆洞府相候,还请师叔随小侄来。”
今日他也看了张衍与萧傥,杜德等人交手,见张衍与这二人还能斗个有来有往,最后以平局收场,私下里也很是佩服的,是以听得齐云天有有意相请张衍,便主动请缨。
张衍随他而去,两道长烟望北而走,不多时,到了一处潮水奔涌的河滩边,此刻月光如洗,只闻涛声,河上有一艘长船,似龙牙大舟大小,虚悬江面一丈,有明珠晕光从窗隙之间透出来,映得江水宝气隐隐,彩波涟涟。
周宣当先落在船头,上前几步,主动将那船舱玉帘一掀,道:“师叔请。”
张衍探身迈步,入得门中,目光扫了一圈,见舱中颇为宽敞,足可容纳数百人,此刻有二十几人坐在席上,几十名童子随侍在侧。
齐云天则坐在正中主位,左右手边是庄不凡,洛清羽二人,再往下,则宁冲玄,范长青等人,便是与他曾打过交道的方洪,任名遥也坐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十多个未曾见过的道人,此刻俱是用审视或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齐云天见张衍入得舱中,朗声一笑,站起身道:“张师弟也是来了,来,快来席上坐下。”
众人见齐云天也起身相迎,虽则有些人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都站了起来。
范长青笑眯眯走上起来,先与张衍客套几句,再与他把在座诸人介绍了一番。
张衍这才知晓,在座这些道人皆是孟,朱,颜,真四位真人门下,尤其是以朱,颜两位真人门下弟子居多,孙真人门下除宁冲玄之外,倒也有两人,虽也是化丹修士,但俱是皓首白发,耄耋之貌,与宁冲玄那般勃发英姿相比,却是显得垂垂老矣。
如此一看,此间在座,唯独张衍只有一人不是洞天真人门下出身,显得颇为异类,不过众人虽不来与他说话,却对他坐在这里倒也并无什么异议。
张衍也是心知肚明,若不是今日大比之上连战两位世家弟子,自身实力已为众人所认可,怕是今夜也无有资格被招至此处。
再与众人客套了几句后,他便被范长青安排在下首坐下。
见人已是齐至,齐云天双眼朝下望来,逐一扫视,但凡接触到他目光者,都是心头一凛,不自觉把头低下,只听他沉声言道:“今日召诸位师弟来此,乃是告知你们,自明日始,至七日后,众弟子不得师命,不得自行出战。”
“什么?”听了这话,有一名弟子不禁失声道:大师兄,这,这是何意?”
众人心中都是充满了不解和惊诧,大比共是七日,若是什么也不做,这岂不是由得世家坐大么?这究竟是何意?
有几人不禁暗暗朝宁冲玄瞧去,若是如此,这岂不是说……齐云天也是看向宁冲玄,缓缓言道:“宁师弟,想必孙师叔也与你说过,此次大比,你也无需再去争了。”
宁冲玄默坐片刻,随后站起身,朗声言道:“师命不可违,既是恩师所言,那冲玄身为弟子,自当遵从。”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宁冲玄此次不得上位,那就意味着下次大比,仍旧是轮不到他们。
不过在座诸人也都是不是蠢人,齐云天虽未明说,但他们也能猜出,这定是出自那几位洞天真人的授意。
尽管心中有所不服,但众弟子却也不得不言道:“我等谨遵大师兄之命。”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或许他人不明白,但他却是心头豁亮。
师徒一脉这番动作,正与他心中先前所推测的不谋而合。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下来一步尤为关键,不容许有半点差错,如若成功,那么自己就此便能一步登天!
但他也知晓,此举却也需一点运气成分在内。
不过世事并不能十分如意,只要倾尽全力去争取,成败胜负便先放在一边,否则瞻前顾后,反而不能成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透出一股坚定之色。
齐云天交代了这几句话后,便摆摆手,将众弟子遣退,只留范长青在侧。
众弟子皆是带着悻悻之色出门,宁冲玄倒是过来与张衍打了个招呼,便掀帘而出。
张衍仔细观察,却见他脸容之上平静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
待得众人散去后,齐云天瞧了一眼,却见独独张衍没走,便把他唤至跟前,和颜悦色地说道:“张师弟,是否还有话要与为兄说?”
张衍微微一笑,道:“不错,师兄方才所言,是要我等弃了此次大比,无需去争那座次,不过师弟我却有一法,定能让宁师兄此次成为那十大弟子之一,不知师兄是否有兴趣一听呢?”
齐云天略现意外之色,他倒是并不急着发问,而是沉吟了一会儿,随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张衍,道:“若是张师弟真有此法,不妨说出,那下次大比,为兄必也为你争得一席。”
张衍并不在意什么下次大比,按他先前所想,只要这第一步走成,那么后续之事也是顺理成章,不用再等二十四年,自己也一样能够上位。
他笑了笑,一拱手,道:“敢问师兄,是否已在此位之上坐得三百余年了?”
齐云天颌首言道:“不错,已是三百三十六年了。”
张衍站起身来,郑重向齐云天一礼,大声道:“那么便请师兄提前退位让贤,则宁师兄必能上位。”
“什么?”
身旁范长青大惊,跳起来指着张衍言道:“张师弟,你这出得什么鬼主意,还不快快收回此语。”
张衍却不理他,只是盯着齐云天,继续言道:“师兄以为如何?”
齐云天却并不动怒,只是神情之中却现出若有所思之色。
范长青也是聪明人,适才激动之后,镇定下来也想到了什么。
他皱眉片刻,寻思了一会儿,也只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但却还有些关键之处未曾想通。
他抬头看了看张衍,又侧过身来,望了望齐云天,见其正在深思之中,却也不敢出声搅扰。
齐云天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抬起头,对着张衍认真说道:“张师弟,此位对他人来说极其重要,但对为兄来说却早已是可有可无,无需恋栈不去。况且十大弟子也只可坐上三百六十年,再有二十四年,为兄也要去位让贤矣,但若眼下只是为了宁师弟一人,却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若是齐云天一退,那十大弟子自然空出一个座次,在此等情形下,为填补空缺,那么宁冲玄必能顺理成章坐上去,便是世家那几位真人也无由阻止。
可如今师徒一脉之中只靠齐云天一人在支撑大局,若是一旦让出首座之位,局势必然对他们不利。
要知道,排名第二的霍轩只差一步,便能入那元婴境界。若是此人一但结婴,那双方实力更是大为倾斜。
世家之所以在此次大比之上冒着和师徒一脉翻脸的风险,也要阻宁冲玄上位,怕也打得再拖上二十四年的主意,那时齐云天一去,局势便大为改观了。
张衍放声一笑,道:“师兄无需为此忧心,师弟有一言告之,此事便可无虑也。”
他凑上前,嘴唇翕动,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即便以齐云天的城府,听了这番话后,也是猛一抬头,目注在张衍身上,久久放才收回,他大有深意地说了一句,道:“师弟,你果真了得。”
听他语声中暗含赞赏之意,张衍心中一定,对自己的先前推断已有了十足把握。
推宁冲玄上位只是他第一步,而第二步方才是他真正目的所在。
到了如今,张衍已把能说得都说了,能做得也都做了,接下来,只看齐云天如何抉择了。
齐云天没有叫他失望,只是沉思片刻,就下了决断,言道:“若是如此,倒是十分值得一试,我这底下座位让出来,又有何妨?”
张衍精神一振,又跟着说道:“师兄,此策当取在一个出其不意,不易让几位真人知晓,免得横生变数。”
齐云天双目神光外露,沉声言道:“当是如此。”
适才两人说话时,用玄功将声音隔绝了去,是以范长青也未曾听清说得是什么,但此刻听得二人要隐瞒几位真人单独行事,不由惊诧莫名,大急道:“师兄,千万要慎重啊!”
他又一转身,对着张衍惊怒道:“师弟,你究竟对大师兄胡言乱语些什么?”
齐云天却是一摆手,阻止范长青说下去,对着张衍豪气干云地言道:“师弟,你之心意我已明白,这计策甚好,便按此计行事,我身为三代大师兄,这点担待还是有的,事后几位真人若是怪罪下来,自有为兄一力承担,与你无关。”
这番话一说出来,范长青不由怔住,他嘴唇哆嗦了几下,却也只能闭嘴叹气不言。
张衍暗暗点头,他这番筹谋关键就落在齐云天身上。
不过决断却甚是难下,甚至有可能和几位真人意图相悖,可想而知,齐云天要承担何种压力,若是此人不敢迈出这一步,那么他就要另寻他法了。
不过眼下看来,齐云天果如他先前所料一般,不愧三代弟子之首,不但敢于担当,而且有大决心,大气魄!
张衍大步走出长舟时,抬头一看,见潮头之上的明月临江,烟波荡漾,今日这一步走出,原本他这枚小卒便成了过河之车,日后当可纵横棋局,睥睨群伦!
第七十七章 浮游宫中金钟起
次日大比,师徒一脉并无一人出战,张衍心有成算,稳坐钓鱼台,当然也不必再上场了。
至于玄门世家那侧,此番只为维护原先利益,本也处在守势,是以并无出挑行止。
如此安稳过得七日之后,只闻天空中悠悠磬声一响,此次大比就此歇止收场。
齐云天率众弟子按法仪焚香祝祷之后,就有一卷法旨自云端飘飘降下,落在案头。
荀长老身为大比裁正,亲自上前将法旨接了。
他拿至眼前,启开一看,见其上圈点各个弟子名姓,除却十大弟子之外,但凡大比之上表现卓异弟子,皆有下赐。
此榜右下角,有师徒世家八位洞天真人玉印,按辈分齿序依次排下,一目了然。
其上名姓由他宣读之后,若是无人有所异议,便要写下自己名讳,再亲手交于掌门真人,待掌门用印之后,高挂于功德院中,直到下回大比,这二十四年之中就再也不可更改。
他稍稍看过之后,便对照此榜,大声宣读,其音朗朗传出,十峰山上每一处皆是清晰可闻。
众弟子皆是竖耳听着,发现此番除了苏闻天去位,换了苏奕鸿坐上那十大弟子之位外,倒也与原先格局并无什么太大变化。
一众师徒门下弟子不免失望,原本今次大比,正是师徒一脉复振而起后的大好时机,本以为总有一人能坐上十大弟子之位,却不想仍是未曾如愿。
荀长老一番诵读下来后,也是心下暗叹了一声,随后高声言道:“十大弟子名姓俱已宣知于诸弟子,若无异议,贫道便要转呈去掌门真人处……”
他说这话,本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这十人能在放法榜之上,乃是八位洞天真人共议,早已是盖棺定论了,是以说了一遍之后,就打算收起法旨,准备离去。
可偏偏就在这时,却听有人喝了一声:“荀长老,且留步!”
荀长老身形一顿,错愕望去,看见到说话之人,更是愣怔,诧异道:“齐师侄,你这是……”
开口的竟然是齐云天,众人皆是神色有异,不禁看了过来,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齐云天纵身到了半空,对着云端之上一揖,高声言道:“恩师在上,弟子齐云天,在十大弟子之位上已然安坐三百三十六年整,今日愿意去位,以成全门中后进俊才。”
齐云天身为三代大弟子,一举一动莫不引人瞩目,此语一出,众皆哗然,顿时闹哄哄的一片。
原本坐谷中的宁冲玄原本神色冷峻,面色平静,此刻闻言,却也眉头挑起,不由站起身来。
张衍脸上露出微笑,心中大定,齐云天这话一出口,可谓大事已成!
不说齐云天这举动和大势并无冲突,就算几位真人从照拂他脸面的角度考虑,也不会驳了他的请求去。
高处祥云之中,孙真人听了这话,不禁神色动容,道:“云天他这是……”
孟真人感叹了一声,缓缓抚着长须道:“也难为他一片苦心了,罢了,我身为其师,当要成全于他。”
他一摆袖,将云头拨开,露出真容来,朝下言道:“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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