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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中魅-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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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真是太让他感动了,听璃宽说冥君半道上送她花,她都拒绝了,说明对他忠贞不二,和冥后这种人完全不一样。冥后在第九狱的转角欲轻薄他,被他推开后咬牙切齿地骂他:“艳无方落到冥君手上,白准你的脑袋就快绿了。”
他很坚定地骂回去,“你男人才是大乌龟。”
骂得好,因为自己绝对有底气,未婚妻正直不阿,连他色/诱都没能成功,冥君脸像棺材板,对她更加没有半点吸引力。令主一向乐观,他自己推算了一下,觉得未婚妻还是爱他的。既然爱,那就爱得彻底一点,因此带了尺子……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可是她却毫不领情,这种款式她能穿吗?这老妖怪使起坏来简直令人发指,还有,“为什么量个尺寸要躺下?”
令主很想说这样发展空间比较大,量着量着,说不定就可以洞房了,可惜他不敢。他纠结了一下,“我量起来比较仔细,务求尽善尽美,怕你站久了会累。”
她知道他的小九九,不想再搭理他了,板着脸绕开他独自往山上走。令主不死心,摊手拦住她的去路,“娘子你干啥去,外面雨好大。”
无方顿住脚,这才发现他已经淋得稀湿。薄薄的面料被水浸透后紧贴胸膛,显露出血脉喷张的好身板。她心头大跳,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尴尬地飘忽着,“你……你不会避水吗?”
令主摇头,“我只会放火,不会避水。”
其实令主本领高强,不会的东西很少。但男人不能时刻强大,太强大勾不起女人的同情心,所以他收起了法力,任雨水在他傲人的身体上肆虐,他经受得住。
付出总会有回报的,未婚妻果然看不下去了,手里的伞偏过来,挡在了他头顶上,“我打算上山采药,雨这么大,你回去吧。”
他说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能说什么,无非是洞房。她抬眼盯着头顶的伞骨,“你猜什么样的丈夫,女人最喜欢?”
令主犹犹豫豫,“我这样的?”
真是不要脸到家!无方负气,“钱多话少死得早的。”
令主啊了一声,“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细数一下,自己人穷话多,还活得没完没了。那怎么办,难道她喜欢的终究是冥君这种类型的吗?令主心如刀绞,“钱不是问题,本大王……有很多。话少了怎么和你交流呢,你本来话就不多,我再不说话,将来孩子会变成哑巴的。至于死得早……娘子你不想和我永生永世在一起吗?这还没有成亲,你就嫌弃我,我……”
他大放悲声,人高马大的身量,仰头长嚎的样子太让她心惊肉跳了。她忙安抚:“我胡说八道,你别这样。这山里处处有精怪,别丢了自己的脸。”
“我娘子都想让我早死了,我还怕丢脸?”他丝毫没有悔意,说得理直气壮。
无方只得努力踮起脚尖把伞举得高高的,自己只觉丢人,这令主大人,每天都让她“惊喜”不断。
令主吵吵嚷嚷,终于把里面的瞿如吵出来了,她站在廊檐下大喊:“师娘你怎么啦?要哭进来哭吧。”这才让他闭上了嘴。
他委屈巴巴,“娘子,我要和你一起活到地老天荒。”
无方头痛不已,“好好好。”
“我也不能少说话,因为在外面我已经尽量不食人间烟火了。”
当真什么漂亮话都敢往自己身上用啊,他那是不食人间烟火吗?分明是称霸刹土,危害一方!但这时候没法和他理论,她认命地点头,“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令主终于满意了,“我想靠在你肩上,刚才用尽了我所有力气,我要先休息一下,然后陪你去采药。”
无方觉得自己的油碗都快被他熬干了,不答应,他是不是又要搬出她摸他亲他那一大套来?
她重重叹了口气,“白准……”
他说:“干啥?你连名带姓叫我,总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能不能叫得温存一些?在冥君面前你就叫我阿准。”
无方控制不住的想打他,她提高了嗓门:“是你让我给你面子的,我能怎么样?”气呼呼地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快靠,靠完了我要走了。”
说要走,心思又回到了昨晚的决定上。如果她离开,他会不会像当初被守灯小仙悔婚一样,难过个几天,就又精神饱满地投入到下一次撞天婚上去了?
令主借着机会,不怀好意地在那光致致的脖颈上蹭了两下。未婚妻的香味幽幽钻进他脑子里,他闭上眼,两手悄悄伸过去,揽住了她的腰。
无方满心惆怅,把视线投向远山,轻声道:“以前没有我,你也活得很滋润。以后没有我……”
“你敢丢下我,我就寻死觅活。”令主是个敏锐的人,还没等她说完,他马上接了口,“徒弟找完了,牵挂也没了,你就动了逃婚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无方窒住了,大有被他戳穿的难堪,“我没……”
结果他直起身来,一向话痨的人,忽然不出声了,分外给人压力。她垂下眼,有点不敢看他,他沉默了好久忽然说:“要走可以,带我一起。”
无方愣了下,“你的魇都呢?不要了?”
他嗯了声,“魇都不重要,那万把个偶人的命也不重要,死了就死了,反正灵医不怕造孽,我也不怕。我跟定娘子的心是不会动摇的,你敢走我就走,到时候魇都变成死城,刹土妖鬼横行,都不关我的事了,我要和你远走高飞。”
这算什么?拿跟她毫无关系的东西来威胁她吗?她被他气得发笑,“你是不是傻了?”
他答得含情脉脉,“自从遇见娘子那天起,我就已经傻了。”
然而无方说完就知道自己错了,他非但不傻,还猴儿精。明知她修行,明知她不忍心连累生灵,拿这么大一顶帽子来压她,她还能走得了吗?那些偶人虽然没有魂魄,但活着有思维,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她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看着魇都变成她降生时的中土小城,或者变回两根老旧的筷子吗?
她放弃了,狠狠点了点头,“我活了这么久,没服过谁,就服你白准。”
他说:“承让承让,刹土上的精怪都不敢惹我,真冤枉我了。其实我这个人很善良,很顾全大局。”
她凉笑一声,把伞从他头顶上移开了,“下着雨呢,你还是回去看看吧,万一琉璃珠失效了,你的满城偶人可就要淋坏了。”
他说不必,“淋坏得花三五十年,断了灵力供养,他们只能活三个月。”
最后连威胁带纠缠,无方再次败下阵来。令主跟她上山,她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替她背筐。鲜红的一道身影,出入山林尤其扎眼。
良好的关系,要靠不断共处建立。他一手在眉前搭起凉棚,笑着说:“娘子,你看雨好大,我们进金钢圈躲躲好么?我给你变戏法,你喜欢看什么?放烟花好不好?”
他这是尝到甜头了,天天肖想着进金钢圈干点什么勾当。无方断然拒绝,“金钢圈是佛界法宝,不是让你拿来耍把戏的。”
令主不满,悄声嘀咕了两句,这东西不就是提供这种便利的吗。他知道它还能助她遁逃,总有一天他会算计了它,因为留着实在太危险了。
雨下得滂沱,山精野怪都不出现了,她还在林间寻寻觅觅。医者采药是必做的事,令主在旁陪伴着,觉得枯燥乏味得很。她想找什么呢,好药材生长的年数要长,越老越有价值。比如人参,没有个千儿八百年,得吃多少才奏效?
他觑了她一眼,一尘不染的人,走在泥沼里,照样半点污浊也不沾身。这尔是山是他的地盘,不能让她做无用功。他放眼四顾,看见前面坡上有一支上千年的首乌隐藏在枯草里,于是装模作样指了指,“去那边看看吧,背风的地方植被茂盛,说不定有好东西。”
她提裙随他过去,在杂草从中发现一株缠绕的藤,叶片葳蕤,形状颇像吉祥山。褐红色的根茎,看样子很有年头了,她轻轻叹息:“这何首乌大概已经修成人形了。”
令主说那不一定,“刹土虽然利于聚养精魄,但也不是个个适合修炼,我看这支首乌就是野生瞎长的。”说着掏出短刀晃了晃,“把它挖出来,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刚要动手,听见不远处有呜咽声。无方忙拽住他,咫尺之遥的大树后面露出半张脸,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又惧又怕不敢哭出声。两只手塞在一张嘴里,那嘴的容量,让无方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看来不是瞎长的。”她喃喃说,扬声招呼那只首乌精,“别怕,我们不动你。”
首乌挪了半步,不说话,知道能活命了,大张开嘴开始尽情嚎啕。由于他的本体是黑色的,因此整张嘴像个黑洞,看上去十分不美观。加上他嗓门很大,那哭声简直让令主怀疑人生。
“别哭啦,哭得好难听。”令主忍了半天,忍无可忍,叉腰暴喝,“再哭,把你根挖出来,切块晾干,拿去洗头!”
总算把他吓住了,令主刚要和未婚妻说话,不知哪里又触到了他的机簧,他收势不住,复哭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令主一个弹指,封住了他的喉咙,世界终于清静了。然而首乌却不甘,他压着脖子作奄奄一息状,看得无方很不忍。
“你答应不哭,就让令主放开你。”
首乌点头不迭,令主才不情不愿地撤回了咒。
不看嘴,光看他的身形,穿着黑色的肚兜,扎着一根冲天揪,虎头虎脑的样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无方撑着膝盖弯下腰问:“说了不挖你,你为什么还哭啊?”
首乌是个直爽孩子,他一语道破天机,“刹土上流传着一句话,令主要你二更死,先要玩你两下子。小妖怕令主去而复返,最后还是把我挖了。”
无方回身,同情地望向他。他以前究竟做了多少十恶不赦的事,才把自己的名声糟蹋成了这样?
令主很气愤,“是哪个混蛋抹黑我?”
首乌沉默了下,“小妖听祖辈说过,当初令主大战蠪侄①,抓抓放放二十多次,最后把人家弄疯了。所以小妖很怕,怕令主也这么折磨我,倒不如现在就把我挖了。”
无方明白了原委,但认为他应当没有虐杀战俘的意思,不过玩性比较大,一不小心把那九头狐祸害了。处在万众瞩目的位置,很多时候极细微的动作,也会被人放大千万倍来解读。于是令主就成了他们口中不上道的大魔头,上至冥君,下至幼年的妖精,无一不对他心存忌惮。
令主郁闷不已,无方也不知道怎么宽慰他。这时雨停了,她收起伞放进他的背篓里,“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做饭了。”
一路上令主都没有说话,大概被这首乌精打击坏了。无方看他落落寡欢,笑道:“反正你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再坏能坏成什么样,何必生气呢。”
令主立刻看开了,“对啊,我只对我娘子好,外人怎么评价我都无所谓。”他心情好起来,赶到她前面,倒退着说,“娘子,再过两天中阴镜海上的红莲就开了,我打算再捏一批泥人,扩充一下城池,你陪我一起上镜海好吗?”
她点头说好,其实对他捏泥人的过程很好奇,有这个机会也愿意见识见识。
令主偷偷高兴,盘算着前面打下的基础已经足够了,只等镜海上最后的亮相。到时候她不知多惊喜,肯定庆幸自己运气好,找到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男人。
他一个人琢磨得眉飞色舞,脚下也轻快异常,飘飘的,几乎腾起云来。刚要离地,冷不丁撞上一个人,吓得他慌忙回身,定睛一看原来是璃宽茶,他老大的埋怨,“你站在本大王身后干什么?”
璃宽心说您倒着走,也不能怪我呀。嘴上当然不敢辩驳,哈着腰道:“我叫您好几声,您没听见。”言罢悄悄扯他袖子,压着嗓子说,“主上,出大事儿了!”
令主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在他眼里多大的事都不算事。他不以为然,“天塌了?”
璃宽吸了口气,张嘴欲语又停住,看了魇后一眼,估摸着她听不见才道:“也差不多……您还记得那十五份聘礼吗?属下原准备今天出发去钨金刹土的,刚出城就遇见雨师妾城和中容城的使者,他们带来了两位美人,据说都收了您的聘礼。主上,恭喜您,你又多了两位未婚妻。以后再也不用找偶人凑牌搭子了,您四位坐下来正好一桌麻将,太好啦。”
作者有话要说: ①蠪蛭(lóngzhì):《山海经·东山二经》中的怪物,如狐,而九尾、九首、虎爪,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第 44 章
看来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令主惊慌失措; “怎么办,本大王不喜欢打麻将啊。”
璃宽劝他;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过多纠结了。当初送十六份聘礼出去,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龇牙笑了笑; “其实主上很渴望享齐人之福吧?这也没什么; 妖界三妻四妾的多了,何况您这样的刹土霸主!您可以把这三位一起娶进门,剩下的十三份聘礼也别收回了; 隔三差五来个有缘人,您的后宫就可以不断填充进新的血液,如此常来常新,想想都很美。”
美吗?美他个大头鬼!当初广撒网; 是因为自己被甩,想找梵行刹土以外的姑娘重新开始新生活。婚姻方面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名声不好; 加上这里没有日照,有追求的女孩子根本没谁看得上他。他不信邪; 想出这么个办法,虽然霸道了点; 但不得不说好刺激,而且卓有成效。他没有野心,处处留一手是怕没人上钩; 并不是为享齐人之福。而且说实话,那些聘礼他本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某一天接到青鸟传书,说阎浮的灵医撞上了。他偷偷的,单方面相了一回亲,满意非常,娶到艳无方,就成了他日夜奋斗的目标。
缘分要么不来,要来就扎堆,令主咧着嘴,笑得十分苦恼。
“唉,城主们派人送嫁吗?那些姑娘知道嫁的是我,还愿意来,是不是脑子不好?”他冥思苦想,“就拿你家魇后来说,我差点没跪下求她了,她到现在还没松口。我为了讨这个媳妇花了多少心思,那些姑娘却老老实实送上门来,这也太容易了!”
璃宽茶的五官都打结了,“那么主上有何高见呢?毕竟聘礼是您留下的,您现在反悔也不合适。属下的意思是不如先看看人再说,要是长得合您的眼缘,都留下算了,多几位夫人,您可以多生几百个孩子,何乐而不为呢。”
令主觉得这不行,“我已经有无方了。”
璃宽啧了一声,“魇后虽好,可她到现在还没答应嫁给您,您剃头挑子一头热,属下看得真心疼。既然眼下有这个好机会,您就相看相看,如果魇后想通了,咱们也讲先来后到,可以让她做大,其他夫人做小。”
令主摇头,“我不要别人,就要她。”
璃宽发现自己的老板是个死心眼,“爱情这个东西,有时候得靠抢的,有竞争才有美好的生活。属下的意思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她的心意,假如她在乎您,听说又来了几位候选人,一定会很着急的。如果她不在乎您,那别说两个了,就是您娶十个,她也会无动于衷。真要是这样,属下觉得您就不必再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了,捂不热的石头,您还揣在怀里干什么,让她回十丈海办门诊去吧。以后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开开后门挂个急诊,料她也卖您这个面子。”
令主被璃宽说得伤心起来,不敢想象无方要是真的不在乎他,他应该怎么办。他这一万年攒起来的热情,基本全用在她身上了,第一次的真感情有多宝贵,投入之巨万,说出来自己都害怕。
他吸了吸鼻子,“阿茶,你知道初恋的力量吗?”
璃宽茶愣了一下,“初恋?不瞒您说,初恋的力量确实大,大到我现在想起她,都想烧死她。初恋不是用来憎恨的吗?”
令主白了他一眼,爬虫就是爬虫,果然禽兽不如。他说:“初恋当然是用来怀念和爱护的啊,本大王不想将来有遗憾,所以必须一次命中,把初恋娶回家。”
璃宽似懂非懂,哦了半晌,忽然想起来,“您的初恋不是金刚座前守灯小仙吗,怎么又变成魇后了?”
他有点气恼,“你废话真多,我说谁是谁就是。难道我自己会不知道吗,那个添灯油的我连面都没见过,她何德何能当本大王的初恋?”
璃宽给骂得狗血淋头,只得认栽。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解决难题,他壮了壮胆道:“主上总得有个决断,那两位城主派来的使节还在魇都恭候呢。人家姑娘也来了,主上就算不要人家,起码给人家一个说法。”
令主不胜其烦,“都怪你!”
璃宽张口结舌,怪他什么呢,当初预备那么多份聘礼的主意可不是他出的。但老板遇到不顺心了,总得找个人发泄发泄,顺带推卸一下责任,作为绝对的心腹兼智囊,忍辱负重是必不可少的技能。他躬着身子,把姿态放得极低,“是是是,是属下无能,没能为主上分忧。”
令主再想继续骂他,乍然抬眼,看见未婚妻停在檐下,正狐疑地打量他。他心下一惊,到了舌尖上的话又咽了回去,响亮地清了清嗓子,负着手,挺着腰,踱着方步进了草庐。
璃宽茶那副心虚的样子全做在脸上了,经过她眼皮子底下的时候直缩脖,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瞿如端了果子出来,絮絮叨叨说:“没有太阳,连果子都发育不全……嗳师娘,四脚蛇,你们吃罢。”
令主心不在焉,转了两圈忽然抚掌:“我想起来了,还有点小事等着我去办,那我就先回去了。”脚下磋了两步,缠绵地叫了声娘子,“我今晚再来,给我留个门儿,啊。”
无方蹙眉看他,“昨晚你来过吗?”
令主摇头,“昨晚上我忙着染布呢,没抽出空。今晚上一定来,说好了量尺寸的,别忘了。”
他搓搓手,嘿嘿笑着出门,奸诈的样子让人痛恨。
瞿如啃着李子目送他,“令主还会有正事?我以为他的精力全花在师父身上了呢。”
无方想起昨晚那个梦,只是缄默不语。刚才他和璃宽在谈什么?她隐约听见一点,似乎是关于另外十五份聘礼的……看来这回的小事不小,能够让他自愿从这里离开,必然迫在眉睫了。
倘或真是那些余下的聘礼出了问题,他会怎么处理?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没成算的,没想到自己的桃花运汹涌而至了吧!这样也好,不是只有一个选择,彼此都会感觉轻松些。她什么都不用做,置身事外就行,反正她不着急。
然而趺坐蒲团上,气息全乱了。朏朏走过来,团身伏在她腿上,她垂手抚了抚,不知怎么弄疼了它,它惊叫一声跳起来,委屈地看她一眼,从窗口跳了出去。
瞿如蹲在重席旁看她,“师父怎么了?有心事吗?”
她摇头,腕上金钢圈依旧缓慢转动,今天有些异常,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瞿如再想同她说令主的事,突闻外面传来咚咚的跺脚声。推窗看,一个身穿轻裘,头戴斗笠的人到了院外。不过独足而立,那脚像鸟类,有尖尖的爪和嶙峋的皮甲。瞿如咦了声,“那是什么?”
无方抬眼看,“山之精,孩童样的是枭阳,成人状的是金累。”
瞿如拍起翅膀飞出去,停在篱笆上审视他。金累默默站在院门外,先前下过雨,脚上沾满了泥浆,爪尖紧紧扣住泥地,不声不响,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瞿如觉得奇怪,扬起一翅微微扇了点风过去,斗笠上的茅草拂动,过了很久帽檐才慢慢抬起来,露出一张半黑半白的阴阳脸。
“我找灵医艳无方。”他终于开口,很好听的男人的嗓音,斗笠下的发辫轻柔如水,在身后款款摇摆。
瞿如没有立刻为他引荐,只是歪着脑袋问:“我们暂时没在营业,你找灵医干什么?”
金累说看病,“我有钱。”
有钱当然一切好办,瞿如落地化成人形,打开柴扉道:“跟我来。”
灵医在一张粗犷的原木长几前坐着,几上供着粗陶的瓶子,瓶里插着一支开不了花的梅。博山炉顶香烟袅袅,烟雾后是一张艳色无双的脸,见了他不过轻轻颔首,再没有其他了。
金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沉甸甸的一袋金子放在她面前,“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魂魄,白天是我,夜晚是别人。”
“想把另一个魂魄赶出躯壳?”她微仰头,“怎么证明晚上的不是真正的金累?”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延伸到脸颊上,半晌没有说话,几乎在她等得快入定时才道:“那是我的心上人,我们遭人戏弄,魂魄双生在一个躯壳里。我主白天,她主黑夜,岁岁年年不得相见。”
无方沉吟了下,“这个戏弄你们的人可是魇都令主?”
她问得提心吊胆,好在金累说不是,“是蒙双氏。他们自己受这种苦,也要我们尝尝。”
蒙双氏无方是知道的,生前是兄妹,结成夫妻为世俗所不容,被流放到荒野上相拥而死。神鸟可怜他们,在尸体上覆盖了不死草,后来复活,两人皮肉相连合二为一,变成了四手四足的怪物。
既然不是令主,她就放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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