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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男主的脸往死里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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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与过往一刀两断,将伤痛全部留在这八邪罪境,留给他,她便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不死城主,那个总是在纯纯笑的姑娘。
  可是,她走了,他该怎么办?千瓣莲已经不是从前的千瓣莲,它现在会为她跳,为她喜,为她痛。
  惶恐于一刹之间铺天盖地而来,像茧丝一圈一圈将他缠裹,千瓣莲无可抑制地痛起来,这痛楚一丝丝弥散到他身体四肢,痛得他的腰背弓了起来。
  柳心禅走到他身边,担心地看着他,“师叔你怎么了?”
  不卿闭上眼,充耳不闻,长佛珠在他手中断开,一颗颗黄豆大小的金佛珠散落一地,像一滴滴金色的泪。
  从此后,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姑娘,将他散落的佛珠一颗颗捡起来,用世上最坚韧的绳串起来,羞涩地笑着对他说,“只要我活一日便护你一日,不让你受苦……我等你,多久都等……只要我不死,没人能将它弄断……”
  不卿猛地睁开眼。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中,她用不死城最坚韧的藤缠成丝重新穿的那串佛珠,是十八子。他又想起斩三尸不成,她掉入自己的识海,在识海之中她曾问他,“你的十八子呢?”
  十八子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了,十八子又怎会出现下诸天?
  “师叔,师叔?”
  柳心禅心下一凛,不卿的眼神忽然之间有些吓人,与那个普度众生的师叔判若两人。
  千秋厘甩开褚双拾在她头顶乱揉的手,“邪神陆压早已殒身,这心魔他不坏,只是个可怜的人。这是陆压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抹执念,哥哥,解了缚魂阵吧。”
  褚双拾“嗯”了声,结印,解了缚魂阵。
  陆压半晌未动,许久之后才木然走到掉落在一侧的红棺棺盖前,弯腰将棺盖抱了起来,轻柔地抚摸着那棺盖,如同在抚摸心爱女子的脸。
  “那一日她醉酒,曾答应我殒身之后与我同穴。我高兴极了,第二日便做了这副红棺。她生前不属于我,却答应死后与我一道。从此之后,死亡成为了我心中所向。她若死了,我便随她而去,那么那一日便是我与她的结发之日。我等她与我同穴,等了很多年,我在这里每日盼,每日等,直到等到另外一个怀揣她的心的人来到,也没等到她。”
  陆压缓缓走入红棺,躺下,支离破碎的声音宛如一个稀薄的梦,“她终究是食言了,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后,她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长钧,没有我陆压,没有……”
  红棺棺盖忽然飞上棺身,决绝地阖紧。整副棺木一下散落成无数红沙,连同陆压的心魔一起消失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53章 太上忘情
  红衣陆压消失得猝不及防。
  或许是等待太过漫长, 漫长得连执念也难以为继。他抱着与紫光死后同穴的执念固守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从见到千秋厘的第一眼便已知道, 他爱的那个姑娘早已不在人世。
  于是,她那句死后愿与他同穴的诺言最终成了空,那抹执念才心灰意冷地化归于天地。
  真的邪神陆压早就死了, 紫光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因为什么丧的命?长钧呢, 长钧又是什么人?紫光看不见陆压是因为他比陆压还好?可即使长钧再好又如何, 陆压对紫光的爱,没有人能比得了。
  千秋厘满心惋惜,陆压曾是那样干净的少年,紫光也是那样美好的少女,他们原本能成为世间最令人羡慕的一对……
  出了八邪罪境,又回到了上诸天极西之地的荒漠上。荒漠此时刮起了狂风,卷着黄沙漫天飞舞, 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柳意禅在与陆压的心魔打斗时受了重伤, 幸好有褚双拾这个顶级禅修在, 为他施了治愈术之后便好多了, 只是仍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柳心禅心中再舍不下不卿,也不能不顾兄长安危,只能依依不舍地拜别了不卿, 将柳意禅带往白波九道休养。
  柳意禅心中也有万般不舍,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千秋厘面前,风流落拓不再,只剩一身荒颓。“千秋厘, 千秋厘……”这三个字在他苍白的双唇之间轻柔辗转,如同无价的珠玑,“姑娘就连名字也这般动听,我能像你兄长一样唤你一声厘厘吗?”
  “不能。”褚双拾斩钉截铁,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肃沉。往后,这一个个野男人他都得盯紧了,家里那个傻丫头太好骗。
  千秋厘抱歉地朝柳意禅笑了笑,“只有家里人才能叫我厘厘。”
  柳意禅怅惘地一叹,“柳某当初在八邪罪境乍见那张无双的面容,从未奢望过有一日竟能得见真人,更不曾想过能与她有此等并肩作战的缘分,此生足矣。也不知是哪位失意之人斩落的心魔,当真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人。若是柳某,有此心魔傍身当喜不自胜,又怎会忍心将她孤零零地留在这凶险之地。却也多亏了他斩下心魔,待姑娘离开之后,柳某日后思念姑娘,或许只能再来这八邪罪境才能一解相思了,哈哈哈哈……”
  柳意禅大笑着转身,与柳心禅在黄沙之中渐行渐远。漫天的风沙迷得众人紧眯着双眼,只听得柳意禅时高时低、婉转痴醉的吟唱声在风中断断续续,“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他唱的什么?”凤随一脸好奇地问千秋厘。
  千秋厘摇摇头,她连诸法无用都不懂,更何况这种对她来说犹如天书的词句。
  “九天之上的神佛,他们的心在世外,是不谈感情的。而穷困潦倒的穷苦人,他们受尽生活的困苦,无暇顾及情爱。所以,这世间,能够情有所钟的就只有像……我这样的人了。”不卿语调温软,一双狭长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千秋厘,说到我字的时候略一停顿。
  谁问你了。千秋厘抽回视线,懒得理他。她走向褚双拾,比起来八邪罪境之时,心情松快了许多。
  心回到了体内,小偶就在自己的识海内安安稳稳地睡觉,哥哥也安然无恙地找了回来,等回到不死城,大家再想办法为小偶重铸肉身,似乎再没什么烦心的事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每多待一天,她对不死城的思念就浓厚一分。
  千秋厘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想到马上就能回不死城,心下雀跃极了,连带着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哥哥,我们回家。”
  褚双拾却微挑眸子,斜睨不卿一眼,“厘厘,不急,算完账再走不迟。”魔言还在他手中紧紧握着,从踏出红棺的那一刻起,便不曾松懈过。
  千秋厘垂下眼帘,轻声地,“哥哥,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光教训教训怎么够呢?”褚双拾嘴角噙了笑,眉眼中尽是寒意,“厘厘,杀了他。”
  “对,杀了他。”说话的是古苍龙,自红衣心魔消失之后,他又恢复了神智,只不过看上去多了几分正经和严肃,不再似从前那般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你我三人要杀掉他,够了。”
  千秋厘背对不卿站着,“哥哥,我只想快些回家,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怎么,厘厘,你心软了?”褚双拾不解,“你不会还对这秃驴余情未了吧?”
  “没有。”千秋厘昂起头,“我在八邪罪境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
  “没有就好,这秃驴他不值得,厘厘。你别忘了,他当日是怎么对你的。你才刚刚不顾生死为他产下孩子,他就来掏你的心,眉头都不皱一下,对这种禽兽还有什么可心慈手软的?秃驴他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杀——”
  “哥哥!”千秋厘陡然打断他,胸脯因为惶遽而剧烈地起伏,“哥哥,别说了。”
  当日,小偶被十八子击杀,褚双拾追着不卿进入界隙再未回来,因而并不知小偶还活着,他只以为小外甥早已在三十六年之前将出生就命丧十八子之下,而凶手就是这禽兽不如的秃驴。
  不卿双瞳猛的一沉,目光如钩直直盯着千秋厘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从下诸天取回了紫光心,却不知是在何种情境之下取回的紫光心。只记得世界一片浑茫,他脑中一片蒙昧混沌,逃离上诸天二十年的紫光心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他来不及多想,伸手将它拿了过来。
  其时,上诸天因失去紫光心太久,整个世界开始崩毁。从无住海的一场滔天海啸开始,接着便是白波九道的雪山崩塌,死伤无数……
  他为阻止崩势在那时受了重伤,又变回块蒙昧混沌的石头。静霄将这块混沌的石头送往下诸天的一座名为千昭寺的寺庙外,原是想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养伤。因为上诸天一天,下诸天一年。
  偏那么凑巧,让他在千昭寺外遇见了她,又刚好遇到敖苍,中了龙族的云雨巫山界。他那时手无缚鸡之力,轻易被乱了心智,欺负了她。
  心魔给他看的幻境中,她已是将近临盆,过不了几日便要生产。那孩子是他的。可他自六欲天斩三尸之日重新遇到她,并未见她身边带着孩子,所以在八邪罪境才会有那一问。
  知道与她还有一个孩子,他心里是欢欣的。她原本对他只是厌恶与憎恨,再厌恶与憎恶他也不曾真的将他如何,可是在听到他问那孩子的瞬间,她对他起了杀心。
  他当时不解,直到方才她兄长的几句话,豁然开朗,也犹如寒冬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令他从头寒到了脚。
  “掏你的心……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杀……”
  不卿眼神幽深如绝境之中的狼,对着千秋厘的背影问道:“我们的孩子呢?”
  她并不回答他。
  他便又一字一字,极为缓慢地问道,“我们的孩子呢?”
  千秋厘指尖发颤,良久才转身,双眼空寡地看着他笑,“被你杀了啊,你不记得了么?是个男孩儿,他那么小那么乖,来到这人世还未来得及啼哭,便被你杀了,你怎么能不记得?”
  “厘厘,还与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废什么话,杀了他!”褚双拾红着眼催动魔言,一个幽蓝的缚魂阵在不卿脚下结成。
  不卿站在缚魂阵中浑浑噩噩,浑然不知避闪。千秋厘的话让他喉咙发紧,心发紧,全身发紧。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们的孩子被他杀了?
  他纵使是块顽石,纵使再蒙昧不开化,也不会冷血到去杀害自己的骨血。他在这世间伶仃万年,孤寂万年,有了这样一点骨血他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去杀害他。
  “上次你我合力没能杀了这秃驴,这回定要砍了他的狗头祭奠我那小外甥。”褚双拾对古苍龙道,“你上,我为你禅助。”说完,手下结印,一道红光罩在古苍龙身上。
  古苍龙瞳孔散发出锋利的光芒,化为一根乌黑沉重的铁链,迅猛地缠绕在不卿身上。
  不卿木木然立在缚魂阵中,对此似乎一无所知,任凭古苍龙化成的黑铁链一圈一圈绕满全身。
  褚双拾口中念诀,魔言化为黑弓,另一只手臂向一侧展开,凭空抓来一支灵气聚集而成的箭,搭箭上弓,眯眼瞄准不卿的眉心,松手射出。
  灵箭呼啸着直奔不卿而去,射入他的眉心。
  千秋厘纵身一跃,抬手将箭攫入掌中。
  箭镞已没入不卿皮下一毫,在他眉心染下一点细长的殷红,一颗豆大的血珠从那点殷红中沁出,沿着他紧蹙的眉心沟壑缓缓流下,妖冶如魅。
  “我说过,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欠我的我已经拿回来了,我与他的恩怨到此为止,从此再不相干。哥哥,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再多待,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先去合欢宗接圆圆。”千秋厘说完将灵箭往空中一甩,催动血灵将古苍龙召回,变成只黑镯子往手腕上一套,转身便走。
  褚双拾站了半晌,牵了牵唇,无奈地一叹,“这傻丫头。”将黑弓变回魔言收入识海,快步跟了上去。
  凤随看了不卿一眼,只觉得他曾经如神佛一般无悲无喜的眉眼此刻看上去伤感极了。
  “哎,等等我!”千秋厘他们已经走远,凤随快步追去。
  凤随跑到一半,忽然有人从她头顶掠过,比这荒漠之上的疾风还要快,宽松的黑色僧袍像一片阴影越过她,直朝千秋厘而去。
  他落到千秋厘面前,伸臂将她卷入怀中,纵身一跃,带着她消失在了漫漫黄沙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54章 囚禁
  小和尚明晖与明真正在诸法无用内弓腰洒扫庭院。
  师叔不在的几日, 他们每日都要将诸法无用扫上两次, 早间一次,晚间一次。这几日天冷风大,庭院外的苦楝树一直不停地往院内掉叶子, 他们只能时不时来将树叶扫走。
  明晖是个胖胖的爱偷懒的小和尚, 只要不在不卿眼前,就不大愿意挪动他那小胖身体。
  可这洒扫之事却是没办法的,师叔爱干净, 见不得尘垢, 他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得要一尘不染。不止如此, 禅院角落的那口大水缸中也要时常注水, 因为师叔每日都要在那大水缸边冲凉。僧袍也得每日一换, 每日一洗。
  “好在师叔是不用躺下睡觉的, 禅房之内没有床, 否则咱俩每日还得清洗床褥。”明晖对明真道。
  明真不以为然,训斥他,“给师叔洗个床褥又怎么了?咱们的命都是师叔浴血换来的,要不是师叔常常宣法,你的修为能提升的这样快?”
  明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这不是想不明白嘛。你瞧,这些琐碎之事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拈个诀的事儿,或者用符纸也能轻松解决,可师叔不知为何偏偏对人世的烟火气向往得很,布下这个诸法无用的结界, 每日活得像个碌碌凡人一样。都说师叔没有人性,我看师叔简直太有人性了。师叔还这样年轻,便已看透人世了么?”
  明真摇头道:“师叔只是看上去年轻,实际上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听说,在玉垒云还不叫玉垒云,六欲天还不是六欲天的时候,师叔就已经道法高深了。”
  明晖讶异,“玉垒云不叫玉垒云,那叫什么?”
  “无量山。”
  明真又问:“师叔不是生下来就做了和尚么?那六欲天还不是六欲天的时候,师叔在哪里做和尚?”
  “傻!哪有人从生下来就是和尚的,六欲天还不是六欲天的时候,师叔当然也不是和尚。”
  “不是和尚是什——”
  禅院的门被人哐当推开,将明晖的问话骤然打断。
  明晖和明真齐齐扭头,便见到师叔一身狼狈地立在门口。眉心是血,脸上是血,鼻青脸肿,僧袍也皱皱巴巴破破烂烂,像是刚与人打过一架,哦不,更像是被人打了一顿,狠狠地打了一顿……
  两个小和尚拄着扫帚,呆若木鸡。
  师叔的右臂弯成个半圆的弧度,就好像臂弯之中抱了个什么东西。可是明晖和明真什么也没看见,真是奇怪。
  他眉心紧紧皱在一起,深邃的瞳仁之中似有一簇邪火在烧。师叔这是怎么了,这还是他们的师叔吗,为什么看上去这样吓人呀?
  “你们出去吧。”
  好在声音还是温和的,是师叔的口吻没错。
  明晖张口结舌地看着不卿,“可……可我们还未……未扫完。”满地的落叶呢,师叔没看见么?往日就是一片落叶,他都不能忍受的。
  师叔迈着缓慢沉重的步伐往里走,似身负什么重物,走得不太轻松,边走边道,“随它去吧,不必扫了。”
  两个小和尚应了声“是”,匆匆拿着扫帚和簸箕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不卿在身后又道:“方才所见,不必告知掌门。”
  明晖和明真对视一眼,又应了声“是”。师叔今日委实奇怪啊,他往日可是事事都不瞒着掌门的。
  小和尚们才将将踏出院门,院门便嘭地关上了。师叔在里面又布下了一层结界,一个隔绝声响的结界,师叔到底要做什么?
  不卿费力地走进禅房,千秋厘推开他的右手便要往门边跑,不卿扼住她一只手腕,将她拉回身边,左手反手将门页重重阖上。
  千秋厘转身甩给他狠狠的一记耳光,恶狠狠道:“不要碰我!”
  不卿一滞,陡然松开手,千秋厘没站稳,脚下晃了晃险些摔倒,又被不卿一把捞了起来,撞进他怀里。
  千秋厘被他坚实的胸膛撞得额头生疼,昏瞪瞪睁开眼,稳了稳身体,气得七窍生烟,眉毛怒气冲冲上挑着,对着面前这张令人讨厌的脸,一记耳光再次发狠地扇了上去。
  “无耻!”
  气咻咻转过身去开门,可那两扇门如同闭口的蚌壳关得死死的,根本没法打开,她恨恨地在门上踹了一脚,转头斜眼冷瞪着不卿,冷冷说道:“开门,放我出去。”
  不卿脸上本就挂了彩,现在又多了十几个指印。他却浑然不觉,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开门!”千秋厘气极了,举起拳头狠狠地捶上他的胸膛,“你这混蛋,我方才就不该救你,让哥哥杀了你算了!我真是自讨苦吃!”
  不卿稳如磐石地站着,默默承受着她的怒火。
  过了一会儿,手捶得疼了起来,气却还没消。千秋厘垂下双手,“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所以才要一直欺负我?你究竟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
  不卿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邪火消失了。“不是欺负你。我不会欺负你,以后都不会。”他温声道。
  “把我掳来,还不是欺负我?你就仗着修为比我高,肆意妄为。”
  不卿走到小几边,拎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杯水,将茶杯递给千秋厘。千秋厘接过茶杯,对着他的脸将整杯茶水泼了上去。
  不卿眉心那点殷红被冲淡了几分,茶水挂了满脸,淅淅沥沥地流下来,滴落在脖颈中。他抹了把脸,从她手中将茶杯拿了过来,又倒了满杯茶水,“还要吗?”
  千秋厘一把夺了过来,直接将整只茶杯扔到他脸上。瓷杯打到他左边的眉骨上,破开一道口子,鲜血从眉梢流下来,像是一行凄艳的泪。
  不卿看着她,目光柔和而纵容。“消气了吗?”他问。
  “放我走。”
  不卿叹了口气,抬手开始解身上的系带,肩膀一抖将僧袍脱了下来。千秋厘大惊失色,忙转过身去,“你要干什么?”
  方才不经意一瞥,他的身体上布满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有些已经皮开肉绽,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千秋厘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原来自己在盛怒之下下手那么狠,他这样子比刚刚受过酷刑的犯人好不到哪里去。
  不卿将脏了的僧袍扔到一边,走到橱边打开橱门,从里面翻出件整洁的僧袍穿上身,不紧不慢地系好系带,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她。
  千秋厘撇开脸,语气缓和了些,“你对素不相识的人都能慈悲为怀,为什么偏要折磨我呢?算我求你,放我走吧。”
  “你不能走。”不卿道。
  千秋厘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蹭蹭蹭爬了上来,怒视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卿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眼底,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让你走。”
  “敢问你这是什么情什么理,又是什么公什么私?”
  不卿却不答她了,“你也曾囚禁过我。记得吗?你那时将我从千昭寺掳走,将我带回家中囚禁了将近一年。”
  千秋厘一噎。“我那是囚禁你?你不要睁眼说瞎话,我明明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事事依着你,每日哄着你。”
  “我也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事事依着你,每日哄着你,可好?”不卿弯了弯唇,满眼和煦。
  千秋厘脸一僵。好像被他带沟里去了……
  “这是要和我算账的意思?”千秋厘像看个泼皮无赖似的看着不卿,“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事事依着你,每日哄着你,可你呢,你最后又是怎么回报我的?想让我留下,行啊,你让我也把你的心掏出来,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敢吗?”
  不卿笑了笑,手上忽然多出一把匕首,雪白的锋刃闪着白光。他将匕首递到千秋厘面前,“我的心,你想看便看。你若想要,拿去也可。”
  “当我不敢?”
  千秋厘掣手夺过匕首,想都不想劈手便往他心口戳了下去。
  噗的一声,匕首扎进了肉里。
  千秋厘一愣,脸瞬间煞白,手像触电般松开刀柄。她以为不卿就是装装样子,她以为他会躲,即使不躲也会用术法防御,这里虽然被他布下了诸法无用的结界,但诸法无用只是他人的诸法无用,他自己仍能使用术法,因此她下手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软。
  匕首插在不卿的胸膛上,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仍是笑着,“还不够深,你这样是挖不出来的。你看,要这样——”
  他走近千秋厘,捉起她的那只手,放回他胸口的刀柄上,握住她的手,将刀柄往胸膛内猛地一按,往下一拉,在胸口划开一条口子。
  千秋厘目瞪口呆,愣了一瞬用力将手抽回,手上还沾着他的血,灼得她的手发烫。“你这个疯子……”
  不卿将手伸进胸口的那条口子,手腕翻转,像是拧下了什么东西,接着毫不迟疑地将手抽了出来。
  他摊开手掌,掌心一颗鲜红的、美艳绝伦的千瓣莲。他献宝一般,将千瓣莲呈到千秋厘面前。
  “看过我的心,你可要留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55章 梅林
  千秋厘被不卿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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