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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爷-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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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原本是很高兴的,但他看见了女孩子藏在眼底的害怕。所以他收回了手,转而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对她道:“我想起来,我还得回去读书,今天就不陪你了。明天我来陪你好吗?”
  阿澜飞快的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秦青怕吓着她,便先走了。阿澜快速的将门掩好,忽然又想到,这个人今天走了,但明天还是要来的啊。
  他看见了自己出去,会不会告状呢?
  阿澜嘀咕着,忽然抬头看向了陈寒,她问陈寒:“妈妈,他会不会告诉夫人来罚我呀。”
  陈寒愣了一瞬,但瞧着女孩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便想着在别人的地盘最好跟着别人的剧本走,也就犹豫着说了句:“不会吧,他看……”
  阿澜忽得低下头,接着道:“我也觉得,他看起来像好人。”
  陈寒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这女孩子只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她虽然入了秦微澜的世界,但除非想要秦微澜现在就暴起伤人,她可以做的事很有限。无论对方装作发现她也好,装作没发现也好,在对方满意之前,她最好跟着对方的意思走。
  梦里的日夜转换很快,因为本来就不是真的。秦微澜在说完那句话,陈寒眼前黑白一转,便又是一天。第二天孙妈回来了,她给秦微澜做了简单的粥和咸菜,催促着她吃饭。秦微澜的球就放在她坐着的凳子下,她双手捧着对她而言大了些的瓷碗,慢悠悠的吃饭。孙妈看见她吃饭的样子,习惯性骂了一声,秦微澜也习惯了,所以也只当自己听不见。
  秦青的敲门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他敲得极为有礼貌,一连三下,温柔又小心,生怕吓到院子里住着的人。
  孙妈听见了敲门声,愣了一下,别说孙妈,连阿澜都怔住了。
  孙妈虎下了脸,对阿澜警告道:“我昨天不在,你是不是有偷溜出去,这时候会有谁来敲你这丫头的院门。”
  阿澜想到了昨天遇见的年轻人,但她不敢说,所以只是闷头吃饭。
  孙妈觉得秦微澜从来秦家开始就是个面团子,估计也没那么大的胆,将门外敲门的人当做了玩闹到这里来的家仆家的小鬼,骂了几句才去开门。
  她插着腰,用钥匙解了锁,猛地一推门就想开骂,却不想门外的客人被她这么一推险些跌倒。青年急急忙忙稳住了自己手里提着的食盒,确认里面的东西没有撒出来后,才不咸不淡地扫了屋内的老妇一眼。
  孙妈一见秦青,顿时吓坏了。
  陈寒走到了孙妈的背后,打量起年轻的、尚未被逐出家门、真正的秦微青。
  他与这间宅子里仍然穿着长袍马褂的大部分人不一样。他穿着立领的中山服,口袋里系着怀表,连头发都是剪过的西洋短发。这样的打扮在孙妈眼里,可以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了。或许昨天阿澜被吓到,也是被他的这副不同旁人的样子吓到。
  仔细看的话,秦微青与秦微澜的相貌有一二分相似,诸如他们的眼角都微微上扬,嘴唇都也是未启含笑的模样。
  孙妈认出了秦青,哆嗦着嘴唇,好半晌才说道:“这不是五少爷吗,您,您不是才从S市回来,怎么来这里?”
  秦青端着食盒,对孙妈道:“我来看看我妹妹。”
  孙妈第一反应是:“阿澜怎么能劳驾您来看,夫人说过——”
  秦青打断了这位老仆的话:“我来看我妹妹,能劳烦您让一让吗?”
  孙妈下意识为秦青让开了路,秦青道了谢,提着食盒走了进去。阿澜已经喝完了粥,此刻正坐在凳子上,转身面对着院中逐步走来的秦青,面上有些好奇还有些不知所措。
  秦青温柔的笑开,他对阿澜道:“阿澜,我给你带了甜糕。”
  他说话的口音里也带上了三分吴腔:“你喜不喜欢甜糕的?”
  阿澜张大了嘴,她的眼睛留在了漆盒上:“喜欢的。”
  这件事映在陈寒的眼里,便算是秦微澜和秦微青的初遇了。
  秦微澜的这段世界影像非常稳定,陈寒甚至走出了院子,能听见这整座大宅里仆人见的闲话。也不知道秦微澜编了这个编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生前孤独一人时观察了多久。
  这七十多年前的世界,陈寒迈步其中,只觉假可乱真。
  她从仆人的闲言碎语里知道了秦微青是秦家这代最出众的子弟之一,十五岁便去了日本留学,和几位开国的领袖甚至能算是同学。从日本的学校毕业后,又去了N市学习,再又旅居了S市一年。直到家中母亲书信,催他回家议亲,他才从S市回家。
  陈寒估计他同秦微澜说话时的那些吴腔话,就是他用临近吴市的S市口音在模仿着秦微澜的口音说话。
  整个秦家,连仆人都轻视秦微澜。只因她是个戏子出的,说话口音又与旁人不大同。所以不仅仅是没有人关心她,她几乎是被漠视。
  秦微青留学多年,诗书礼义他读,民主自由人权他也读。他以平等的视角看家中的仆从,所以更不能以漠视的视角去见他这位血缘上的妹妹。若是真的有错,那也是他父亲的错,和这个被秦家为了顾及面子,强行从母亲身边夺走的小女孩没有半点干系。
  秦青觉得在面对秦微澜时,秦家是愧疚的。他想替他的父母,弥补这其中的一二罪责。
  秦青的母亲一开始还教责一二,后来见秦青全当耳旁风,便干脆只当秦青是觉得有趣,养着那小姑娘玩。只要不出写出格的事情,她也不再过问。
  而由于秦青的回来,和他刻意的保护,秦微澜的日子却变了。
  她终于可以走出四四方方的天,被秦青牵着去街上玩耍,和旁的人家一样,扯着哥哥的手,指着摊贩要这要那。
  秦微澜第一次站在路边,等到了秦青为她买回来还散发着热气的甜糕时,红了眼睛当场哭了出来。
  秦青替她擦着眼泪,细声细语的哄着她:“阿澜不哭,哥哥给你买。”
  “阿澜喜不喜欢甜糕的呀?”
  秦微澜见秦青手足无措,便也舍不得哭了。她拿着手绢擦了擦眼泪鼻涕,又悄悄的将脏了的手绢藏好,对秦青认真的说:“喜欢的。”
  陈寒在一旁看了,也不免唏嘘。接着天地再次旋转,陈寒的眼前又成了秦宅小院的夜间。
  秦微澜躺在被子里,怀里是秦青托朋友从上S市带回来的洋娃娃。她抱着洋娃娃,蜷在被子里。孙妈被秦青不动声色的换了,新的女仆对秦微澜要温和的多,她替她仔仔细细的掖好了被角,留下一盏夜里用的油灯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秦微澜抱着娃娃在被子里笑,她看着屋子上的横梁,开口道:“妈妈,哥哥真好。”
  陈寒习惯性的应了一句:“对。”
  秦微澜弯着眉眼,又道:“妈妈,我喜欢哥哥。”
  陈寒原本也想搭上一句话,免得过于难熬,却在意识到秦微澜说了什么后而怔住。
  秦微澜这时候的年纪已经有十三岁了,在这个年代,十三岁的姑娘已经是懂得些事了。陈寒瞧向秦微澜,秦青回来后对她悉心照顾,如今她已经褪去了一早的面黄肌瘦。相反她芙蓉面微红,身子也开始抽条,乌压压的头发比最好的黑缎还要美,已经是个能看见未来姝艳的小姑娘。
  而这小姑娘轻轻合上了眼,紧紧的抱着她的娃娃,全然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陈寒心想,事情恐怕要糟。秦青看起来虽然是个进步青年,但进步青年也接受不了乱伦啊。
  画面再次变化。一夕间,秦微澜十五岁,出落的大大方方,陈寒刚见到这样的秦微澜差点没有认出来。
  秦青给她争取到了读书的机会,亲自送她去女学读书。
  这时年纪已经过了二十五的秦青越发的成熟稳重,他叮嘱着小妹妹,不厌其烦地像个父亲。
  秦微澜有些不耐烦地嘟起了嘴。秦青无奈的笑了笑,对她道:“阿澜,我和父亲商议过了。如今你上学了,也该有个正经的名字。你母亲为你取的名字,我们不动,但依着排行,你得叫秦微澜了。”
  “上了学,同学如果问你名字。你要记得说你叫秦微澜。”
  秦微澜微微睁大了眼睛,秦青含笑道:“对,阿澜,你进族谱啦。”
  陈寒就坐在这辆车的后座里,从后面能清楚的看见秦微澜茫然的神情。没有族谱,没有被真正的认回去,这大概让她对于她和秦青之间的兄妹关系有了错觉,认知淡漠。所以她才忍不住对秦青,对这个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心动。
  但如今秦青这么说,并且为此努力了这么久,最后成功了,拿着赠予礼物一般的态度告诉她——这让秦微澜又意识到,秦青对自己好,真的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哥哥。
  他把自己当妹妹。
  陈寒瞧着秦微澜又落寞又高兴的样子,她猜不透此刻秦微澜想了什么。但大概是她下定了决心。秦青对于秦微澜而言如此重要,重要到秦青说什么,秦微澜就做什么。
  她端端正正的看向秦青,眼里的那点情愫藏得很深很深。她笑着对秦青道:“我很高兴,谢谢你哥哥。”
  秦青瞧着秦微澜的笑容,却觉得她没有那么高兴。
  秦微澜下了汽车,陈寒跟了上去,想要渐渐秦微澜的同学。但世界迅速在X市古早的女学前扭曲淡化,陈寒还没回过神,就又回到了那间小院子里。
  秦微澜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秦青送她的娃娃,过了很久,她将脸贴了上去,轻声道:“以后不能喜欢啦,要尊敬。”
  陈寒站在一旁,看着这名已经出落的颜色妍丽的姑娘将这只娃娃锁进柜子里。而后出门去见等着接她逛街的秦青。
  她走过半月门,被秦青牵着从秦家的后院走过,跨过三分的门槛,进了前院四方的天井。她看着天,问秦青:“哥哥,母亲说你再不结婚就要成笑话了,咱们秦家不能出第二个笑话。”
  秦青拉着她的手,神色认真的告诉她:“只要对得起你自己的心,没有人是笑话。”
  秦微澜嘴唇微动,过了会儿才问:“哥哥会结婚吗?”
  秦青道:“遇见了喜欢的就会。”说完后他又对秦微澜笑道:“不过哥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件事不着急。更何况你还小呢,需要我照顾。”
  秦微澜隐隐知道秦青在做大事。他参与民主党派,在X市奔走联络,建立免费的学堂,想要让更多的人能接触到自由与民主,接触到新的民国。
  秦微澜盯着自己脚上的黑皮鞋,她脚步慢了下来,问道:“那哥哥做完了事情,结了婚,会不管我吗?”
  秦青只觉得妹妹这样话平白可笑,他允诺道:“当然不会,我是你的哥哥,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陈寒心想,这个秦青果然不是她的师父,只是他师父借的皮囊。她的那个疯道士师父,断然说不出这种话来。
  她想着心事,所以未能第一时间发现世界的波动。
  秦微澜一路先前几次一样,问向虚空:“妈妈,我能相信他吗?”
  陈寒习惯性随口道:“能啊。”
  这句话刚说完,陈寒竟然感觉到了凉意。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她作为异类该是感觉不到冷暖的。可她现在竟然感觉到了冰冷。
  陈寒一惊,顿时看向秦微澜。
  秦微澜的世界在快速的褪色,一眨眼间,竟然只剩下了黑白。
  只有她的嘴唇是红色的,她穿着的衣服是红色的。
  她瞪大这黑色的眼睛,渐渐有鲜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溢出,在她的脸上留下血渍。
  她的皮肤开始一寸寸撕裂,在眨眼间便从美人变成了厉鬼。秦青的画面定格在笑着对她说“照顾你一辈子”的模样上,秦微澜在发抖。她抓着自己的双臂,冲陈寒尖利大喊:“你骗人——!”
  “他不会!”
  “他不会——!”
  世界在转眼间变了模样,地动山摇,血腥味铺天盖地!
  陈寒急退!
  骨祠虚伪的假象被摔碎,真正的可怖一寸寸展现了出来。这地方没有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有的只是永远亮不起的天,布满骸骨的地,流着秦家血泪的山,倾诉着世间最深恨意的花朵。
  秦微澜的恨意、秦家每一代被牺牲的人祭的恨意,接二连三的冲进了陈寒的脑袋里,让她思绪混乱,神情不稳。她的耳畔全是憎恨,眼前都是仇,这些东西密密麻麻地扑来,几近要夺走她个人的意志。
  “你要记住,你是陈寒。”
  祖师爷还带着软音的这句话跳入了陈寒的脑袋里。她觉得手腕滚烫,在转瞬间替她驱走了那些寒冷。这句话像是山间的泉水,带着沁人心脾的水汽,将她差点被恨意冲昏的思绪清洗,让她重新在这世界里站稳。
  陈寒的眼里有了些怒意,她的手指甚至捏了决,打算来场硬碰硬。
  忽然间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拉住。陈寒回头,见到了给赵明钻戒的女人。
  陈寒一愣:“你是……秦白毅的妻子。”
  秦白毅的妻子做了嘘声的动作。秦微澜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仇恨里,骨祠内部翻涌,她一时间根本注意不到陈寒。秦白毅的亲自拉着陈寒悄悄的往骨祠世界里的骨祠走去。陈寒不明所以,仍跟着她。
  秦白毅的妻子领他进了骨祠,领他见到了骨祠里的人,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陈寒见到了秦青。
  她下意识开口:“师父——不对,你不是。”
  秦青看起来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他温柔的冲陈寒笑了笑。
  陈寒道:“你是秦青,真正的秦青。也不对啊,你应该早就死了,魂魄离体的那瞬间被我师父借了壳子。你都死了快七十年了,怎么还没有投胎,甚至还在骨祠里?”
  陈寒这句话刚问出来,在看见秦青的表情后,便有了答案。
  还有什么原因呢?大概是他不愿意走吧。他不愿意走,他想回来。所以他才能在陈寒的师父占了躯体后,仍然不愿意投胎,反而借着最后的那抹气,等了七十年。等到陈寒的师父应了秦白毅的要求,回了秦家。
  甚至为了见到秦微澜,忍着秦家的后人将他的骨头抽出来,同样祭进骨祠里,好见到被自己被压在这下面的妹妹。
  陈寒问:“……你这般费力的想要见她,当初又怎么让她做了人祭?”
  秦青看着她,好半晌才道:“我当时在N市,我不知道我母亲对她做了这样的事情。”
  少女怀春,当她想要瞒的时候,甚至可以瞒过自己喜欢的人。但却永远瞒不过他的母亲。
  秦青母亲从秦微澜的侍女那儿窥知了她的心思,这位母亲勃然大怒,认定了戏子的女儿和勾引了她丈夫的戏子一样不是好东西。妹妹喜欢哥哥像什么样,简直是养了个祸害白眼狼!
  ——要是传了出去,秦青要如何立足!
  那时候的国家动荡,军阀割据。秦家在这动荡的世道里求存的也很艰难,正巧在这时候,有个高人教了秦家掌门人一个法子,建立骨祠。家里已经决定了要做骨祠,但第一个人祭难选,最好是心甘情愿。
  秦青的母亲想除了这祸害,便趁着秦青去N市的日子里抓来了秦微澜,对她行了家法。而后捏着她那张漂亮的脸问:“你是愿意做我秦家的人祭,为阿青做最后一点事情,好报答他这些年对你的恩情。还是给我去嫁了张公,做他的小妾,保我秦家十年平安?”
  秦微澜被打得几乎站不起来。她那时候还天真的想着,选人祭吧。哥哥说过会照顾她的,只要等到哥哥回来,就什么事情没有了。
  秦微澜选了人祭。
  她被地桩活生生的打碎了身上的骨头,嘶喊着钉在了秦家的祠堂耳房深处。
  直到黄土盖面的那一瞬,秦微澜还在等着秦青。
  而原本已打算回家的秦青,则正在按照母亲命令,不得已的先去见一位姑娘。
  等秦青回来,骨祠都修上去了。秦家蒸蒸日上,秦微澜失踪。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秦青找了五年,在祠堂找到了秦微澜的娃娃。他拿着娃娃去质问母亲,去质问当时的所有人,才终于从秦微澜的侍女口中得知了真相。
  巍巍大户,诗书传家。
  这么个传家。
  秦青与家族决裂,要翻了骨祠,要敛葬秦微澜。秦家家主大怒,骂他多读了几年洋书,便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骨祠不能出事,秦家为了“重”,逐出了秦青,将他逐出了X市。
  再然后,秦青快死了,临死前他和陈寒的师父做了交易。等陈寒的师父借他的身体完成了要做的事情,那他的师父也要帮他再见一次秦微澜。
  陈寒听完了故事。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秦青:“我是来替我师父毁掉骨祠的。毁掉骨祠,你和秦微澜都能去投胎。”
  “只是我要找到压着你们的根基,我要找到压着秦微澜的那根柱子。”
  秦青道:“那你和我来,我带你去问她。”
  陈寒看了看屋外腥风:“她恨你呢,你要是出现,她恐怕会杀掉你泄愤。在这骨祠里,没人比她更强。”
  秦青道:“没关系的。”
  他这么说着,像七十多年前的夏日的五少爷走出书房般走出了骨祠。他一出现,秦微澜便发现了他。
  秦微澜的表情变了,而秦青就站在那里,像个王八蛋一样,还敢朝着她笑。
  秦青笑:“阿澜,好久不见。”
  秦微澜的眼眶红了,她扑了过来,手指连同手腕都毫不犹豫的捅穿了他的胸口。秦微澜想知道:“秦青,你有没有心的?”
  秦青伸手抱住了她。即使她的一只手掌还在他的身体里,捏碎了他的命魂。
  秦青问:“阿澜,柱子打下来的时候,你哪里疼?”
  秦微澜眸光里有水色。
  秦青道:“哥哥帮你挪开它好不好。”
  秦微澜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开口,哆嗦着:“正中央,一下子就砸下来,好疼。”
  秦青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他似笑似哭,对秦微澜道:“没关系,马上就不疼了。”
  陈寒找到了正中央的柱子,顺着查到了骨祠的根基。骨祠的世界开始动摇,陈寒知道自己得赶紧离开了。她听见祖师爷在叫她,陈寒抬头打算走了,最后一眼瞥见的,便是骨祠外,在那像极了秦微澜住着的院子里,寻找了七十多年的秦青抱着他的妹妹,用着带着吴腔的话语轻声问:
  “不哭,哥哥这就去给你买……”
  “阿澜喜不喜欢甜糕的呀?”


第43章 骨祠10
  赵明:“师姐你醒了啦。”
  陈寒睁开眼; 就瞧见赵明笑容妥帖的蹲在她的旁边,用着怜悯又同情的目光看着她。陈寒被这目光看的一默,伸手想要撑起自己半躺的身体; 一动手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睡在了祖师爷的怀里。
  陈寒:……我好像有点懂赵明的眼神了。把头搁在一个未成年小孩子的腿上算不算虐童。他的手好像还握着我的手腕; 我现在是挣扎开好,还是当不知道好。
  赵明眼中的幸灾乐祸根本掩不住。他对陈寒迫不及待道:“你在里面到底看见了什么; 祖师爷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没有回声,还被你死死卡住了腰; 动都不能动。”
  “师姐!祖师爷才那么点大!你睡人身上忍心吗!”
  陈寒:……原来我还掐过腰了。大不敬; 大不敬。
  陈寒面露尴尬; 正要规规矩矩地道歉,祖师爷却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腕。少年用眸光微沉的眼睛看着她,开口问:“你在骨祠里看见了什么……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
  赵明闻言困惑:“啊; 陈寒情绪有受影响?”
  陈寒也有些惊讶,她以为自己那点儿心绪起伏应该表现的不算明显。但祖师爷发现了,她也没什么好瞒的,便开口和两人见了她在骨祠内部看见的记忆。
  祖师爷沉默片刻; 而后开口:“这么说来,倒是很顺利。原以为要探到秦微澜那里至少要花上三五次,如今一次成功; 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陈寒看向了满头雾水的赵明,开口道:“对,可能是沾了赵明的运气吧。”
  她对祖师爷说着里面遇见的事:“在最后我也看见了秦白毅的妻子,她替我引荐的秦微青。”
  祖师爷的目光投向了骨祠里最中央的那根朱红漆柱——也正是陈寒他们当初注意到不对劲的那根。柱子上的红漆斑驳; 祖师爷从地上收起跪坐的姿态,缓缓走了过去。他的手掌贴向了这根柱子,眼眸微沉。
  ——确实是骨祠的根基,其下大约数十米深处,应该就是秦微澜的尸体。
  骨祠厉害的地方就在于自我的防护。那些牺牲了的人祭,垒砌起屋子的骨头,在憎恨着这家的同时也在保护着这家。若是没有找到根基,又或者寻错了根基,强硬摧毁骨祠,除非能强到一夕间将所有的怨气与仇恨湮灭——否则迎来的将是极为可怕的报复与反噬。
  秦青不动手是估计这个。祖师爷如今正是需要将养恢复,已准备对付不知何时到来的黑暗的时候,所以也不愿在骨祠上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若非陈寒希望,祖师爷甚至不愿意来管秦家的事情。
  可如今陈寒入了骨祠,也寻到了根基,那接下来的事,他不做也不行了。
  祖师爷道:“把秦白毅找来,你去问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赵明得了声,立刻便拉着陈寒要去找秦白毅。摧毁骨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祖师爷要先探清这屋子的法阵构造,一点点先解开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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