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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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荨娘当下想了不想便要冲入山门内,却被追赶而来的众人拦住。

荨娘跳脚,哭得脸上一塌糊涂,连声音也走了调:“你们放开我!道长!道长——”

禅殊道:“荨娘你不要急。重韫道兄他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有办法出来的!”

荨娘猛地抬头,五指攥进了禅殊的肌肉里:“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究竟有什么办法啊!”

禅殊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哪能知道有什么办法呢?

过了一会,众人忽听得出云寺的残址上头传来一阵鬼啸,像是千人同哭,万人同笑,中间又夹杂着无数絮絮私语,声音又尖又细,震得人耳膜生疼,都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

无数金光穿透了笼罩着出云寺的灰影,一道道金色的符文从被金光撕裂的小窟窿里飘出来,贴在灰影外头,首尾相连,形成一圈又一圈的环形咒文法阵。

众人见了那咒文所用的符文,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这咒文究竟是何文字所书,也不知这咒文究竟是重韫的杰作,还是那个将出云寺设为法阵的人的杰作。

只见那些金色的咒文压在包裹着出云寺的灰影上,不断地收缩,竟将那团灰影慢慢地压缩了下去。

张祭酒面色一变,道:“不好,这些符文是禁咒,设阵的人留下这道禁咒,是为了将这个出云寺的法阵毁尸灭迹。

荨娘趁众人不注意,身子一矮,从念奴娇和小白中间钻了出去,朝那团不断远离的灰影飞奔过去。

小白见状也要跟去,念奴娇手疾眼快拿住他的肩膀,喝问:“不要命了?”

小白转过头,眼睛红红地瞪着她,瞪得念奴娇忽然间心虚起来,竟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小白一得自由,便紧追荨娘而去。

荨娘离出云寺山门的门框只有三丈之遥时,她的脚下忽地传来一道劲猛的力道,一下子将她拉倒在地,朝出云寺拖了过去。荨娘反应甚快,当下从腰后拔/出重韫给她防身的匕首插/入地上,双手牢牢地把住刀柄,暂时稳住了去势。

她支撑着爬起来,朝脚上一望,只见一道银红色的光线从荨娘右脚蜿蜒而出,逶迤不知连向何处。

红线!

她当即大喜,松开握住刀柄的双手,腰间绿绦随主人心意,绿绦两端宛如两条绿蛇破洞而出,嗖地颤住了刀柄,将荨娘的身子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荨娘右脚一转,将那红线在小腿上绕了两圈,接着曲起右腿,双手绕住红线前端,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条蔓延到出云寺深处的红线一寸一寸地往外拽。

红线另一端朝反向撕扯的力道实在太大了,哪怕荨娘暂时有了仙气护体,那细细的红线依然深深地嵌入她娇嫩的肌肤当中。

荨娘疼得眼泪直流,脖子上一条条细细的青筋都绷起来了,从伤口处渗出的鲜血染得她满身都是,可她咬着牙,愣是连哼都没有哼上一声。

众人追到她身边时,便见她身边堆着一团细细长长的银红光线,张祭酒见多识广,当下便认出这是红线,因而也打灭了众人想要帮忙的心。

“红线者,唯有红线两端所绑之人才能触碰得到。”

她还在拉那红线,手臂上,小腿上有些伤口似乎已经深到可以看见里头的铮铮白骨。

圈在出云寺外的金色符文已经将笼住出云寺的灰影圈到只有三个坟包那般大小。众人八只眼睛都牢牢地盯住出云寺那残破的山门遗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一道青影倒在了寺门前。众人屏住呼吸,只见那青影颠了两下,又缓缓地站起来了。他腰上好似绑住了一根粗大的纤绳,不住地将他向后拉,以至于他每前进三步,便要倒退一步。

荨娘撇了一眼,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重韫终于走出了那团灰影。他身后那一圈圈金色的符文猛然一勒,炸裂开来,无数符文一齐碎开,化作点点流光碎金,好似无数金光闪闪的萤火虫,又好似生火时迸溅起的火星,在重韫身后四下飘飞。

重韫身上的道袍已经变成了条条碎缕,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他走到荨娘跟前,一直勉力挺直的身影晃了两晃,终于忍不住单膝跪下。

他将双手撑在地上,静静地凝视着荨娘,看到含着泪花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和他背后漫天飞扬的金色符文,看到她两条手臂上细细的勒痕和满身的鲜血,只觉心头大恸。他的喉结滚了两下,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那一刻他只想把她揉进自己怀里,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想。

但最终万千澎湃的心绪沉淀下去,他只是如捧珍宝地捧起那根红线,哑着声音问她:“是你……把我拉回来的?”

“……疼吗?”

疼啊。可疼了。

荨娘狠狠地点了两下头,眼睛一眨,两丛泪花啪地砸了下来。

是的,是我把你来回来的。我不只要把你拉回来,我以后还有用红线绑你一辈子。你怕吗?

星子稀疏,林风清扬。

重韫抱着荨娘远远地落在众人身后。前头的人很识趣,谁也没来打扰他们。

荨娘刚刚那股悍猛的劲过后,那些钻心刺骨的痛感一时都回来,疼得荨娘挠心挠肺的。她每嘶一声,重韫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一脸紧张地瞧着她,唯恐自己抱的姿势不对,弄疼了她的伤口。

荨娘双手都伤了,不敢动手调戏他,只好动嘴。
“道长,好疼啊。”

重韫恨不能代她疼,可他素来嘴拙,更不擅表达感情,沉默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能点点头,道:“我知道,很疼。”

荨娘眨了眨眼睛,问:“道长,他们走远了吗?”
重韫抬头,见前头已经没有人了,便道:“嗯。”

荨娘抬起下巴,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长,要是你亲亲我,我就不那么疼了。”

说完睁着一双大眼,期盼地望着重韫。她心里百爪挠心似的,紧张得不得了,想着万一道长又拒绝了该怎么办?

重韫已经不给机会让她瞎想了。他低下头,爱怜地含住那两瓣红艳艳的唇,探出舌尖,缓缓地沿着她的唇形扫了一圈。

荨娘一颗心跳得有如奔马,只觉整个星空似乎都旋转起来。她心道,我要死,我要死了。

重韫的舌探入她口中,碰到她的舌尖,便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他吸得那么用力,狠狠地碾压着,毫不留情地在荨娘口中称王称霸。

荨娘晕乎乎地想道,原来真正的亲亲是这样的,要喘不上气了……

重韫稍稍分离了会,目光细细地描过她的眉目,稍稍让她喘了口气,便又压了上去。

高崖之上,有百年苍松一棵,苍松上坐着一银发鹤须的老道士,一个玉团儿似的小道童躺在他怀里,正自熟睡。苍松下,盘腿坐着一个胖道士。

那胖道士道:“师兄,你怎么就光看着,万一大师侄真出不来怎么办?”
老道士得意道:“你师兄我牵的红线还有差?”

胖道士:“什么红线?”

老道士清咳一声,像是无意间说漏嘴了般慌忙掩饰道:“嗨,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重韫道长,我想采访你一下,对于荨娘,你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重韫:……
作者菌:重韫道长,你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重韫:……
作者菌:嗯?
重韫(脸红,结巴):喜欢不是拿来说的,是拿来做的。
作者菌:哎呀~·~道长,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道长呢……好污呀~~
重韫:……
我明明什么也没说。。。





第70章 我想和她结为仙侣
重韫在山脚下的村庄找了些应急草药草草给荨娘包扎了伤口,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等到褚云子一行人姗姗来迟。众人一合计,见离菩提佛珠开光大典还有四日,遂决定先回何弥勒处暂做休整。决定一下,即刻启程,褚云子将他那宝贝葫芦朝空中一抛,化作一只瓢状“飞船”,飞了一个白日,在夜幕降临之时才回到樵隐居。

回到樵隐居之后,重韫央了念奴娇帮荨娘换身干净衣裳,自己便一头钻进何弥勒的药房里配药,满头是汗地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配好一帖外敷的药膏。他捧着这钵药膏推门而入,便见荨娘穿了一身青色的道袍,长长的乌发散在身后,神色恹恹地拥着被子坐着。一见他进屋,顿时如同那兔子见了萝卜似的,重韫真怀疑她要是有耳朵,这会儿一准竖得老高了。

他顿时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道长,道长,你手里拿的什么呀?”荨娘探头吸了一鼻子,顿时苦着脸,嫌恶地转过头去,吐舌道:“我的天,好臭……”

重韫在床边坐下,将药钵放在床边的矮凳上,腾出了双手。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荨娘一条胳膊,尽量放轻动作将原先包扎的布条解下来,用干净的棉花蘸了水,将原先敷上去的药渣一点点擦掉。

荨娘此人能够矫情的时候,那是绝不含糊。这会子重新上药的过程当真是折磨人,她便放开嗓子鬼嚎鬼叫的,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叫成杀猪一般,也是没谁了。

她含着两泡泪问重韫:“道长,你是不是恨我?”

重韫用特制的钝木刀刮了一点药膏,正准备往荨娘伤口上涂,闻言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荨娘低下头,以额抵额,不轻不重地用自己的脑门磕了一下重韫的脑门。

“疼死我了,我叫成这样子,你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吗?真是欠揍。”

重韫垂下眼脸,问她:“要怎么安慰你?”
话出口,眼前忽然掠过大别山林中那些艳靡的场景,她红艳艳的唇和水光迷蒙的双眼,她细细的喘/息……

重韫只觉得嗓子眼里有些干哑,莫名地燥热起来。

荨娘见他烧红了耳根,眼珠子一转,又升起些逗弄他的心思来,便靠在他耳边,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咯咯笑道:“道长,止疼的方法你明明知道的呀。”

重韫浑身一震,险些就拿不住上药用的木刀。

好不容易定住心神,重韫抬起木刀,轻轻地将木刀上的膏药涂到伤口上。才涂了一点,便听得荨娘嘤/咛一声,五指微曲,想要握拳,又怕崩开了手背上的伤口。

重韫将她的手微微抬起,每涂上一点膏药,便轻轻地朝涂药的地方吹上一口气,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眉那眼,无一不是在对她说“乖,忍着点,一会就不疼了”。

荨娘做了几千年的仙人,从来没有人这般如珍似宝地待过她。她鼻子一酸,眼眶微热,忽然就忍不住想哭。

重韫总算给荨娘上好药,临走前又被荨娘拉住,在颊边偷袭了一记香吻。他捂着被偷袭的地方愣了会,忽地涨得满面通红,慌慌张张地抱起荨娘的那身血衣夺门而出。啪地将门关上,重韫将背靠在门上,一抬眼,望见那轮银盘也似的圆月,一时间心里思绪万千。他也是情窦初开,头回把个姑娘放在心头,简直不知该怎样待她才好。

重韫摇摇头,在心中暗叹一声,心中思量着,那些话该怎么开口跟师父说?

他替荨娘洗干净那套法衣,在院中引了条绳索晾好了,抬眼一瞧,见师父房中的灯还亮着。褚云子瘦削的身影映在门上,像是等了他多时。

重韫定了定心绪,抬步走了过去。
“师父?”

褚云子拿起把剪子挑了挑灯花,应道:“唔,大徒儿啊,进来吧。”

重韫推门而入,只见褚云子坐在地上铺着的坐席上,他身后放着一架矮矮的纸屏风,屏风上画着七八个吹拉弹唱的彩衣乐姬。一条白白的小胖腿没型没款地从屏风后伸出来,显然小倭瓜正躺在里头睡觉。

小倭瓜自小体质异于常人,每逢盛夏最热之时便容易犯困,一口气睡上三天三夜的事也不是没有过。他小时候跟在重韫身边,重韫怕他睡坏了,每隔半天便要叫醒他一次。

故而见此,重韫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小倭瓜又开始夏眠了?今年身上可有出红点?”
褚云子放下剪子,拈起一点胡子,道:“跟着师父我你还不放心吗?”

重韫垂眼一扫,见褚云子露出道袍的那双脚上套着双白棉袜子,袜子的前端已经豁了口。

就是跟着你我才不放心。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但是做弟子不好下自家师父的面子,重韫这话也就只能在腹中暗自腹诽一下。

重韫道:“师父,您这次故意不和我一道进出云寺,想必是早早便猜到出云寺里根本没有什么魔罗汉,整个出云寺不过是个人为的法阵,对吗?”

褚云子半闭着眼,一副将睡欲睡的样子。
“哦,大徒儿怎么看呀?”

重韫道:“出云寺的阵法是用殄文书写的咒文布下的。阵眼便是每夜鬼市之时出现的那面轮回镜。一开始我一直想不明白出云寺的鬼魂为什么会越来越多,现在我想通了。出云寺以前的确死过人,我进幻境的时候看到出云寺到最后还剩下十八位老僧并小沙弥,后来不知为何,这些人都死了。”

“当时的出云寺或许正巧建在阴阳交界之处,这些僧侣冤死之后无人为他们收敛尸骨,他们的魂魄便与出云寺绑在一起,将出云寺变作一座飘渺无定的鬼寺。后来有人借着鬼寺的便利设下一个囚禁生魂的法阵,制造出一个‘人间地狱’。”

褚云子睁开一只眼,颇为赞赏:“唔,人间地狱?怎个说法?”

“每夜丑时,鬼市开,鬼魂集,新来的鬼魂需受恶鬼鞭笞,再入轮回镜,重新体验一遍生前最刻骨铭心,最折磨心神的往事。而那些被吸入轮回镜的魂魄,多半生前心中都有一段心结,或是有愧,或是有恨。那个设法阵的人这么做,似乎是想让那些生前有罪的人死后能够受尽折磨。而一旦他们在轮回镜中走不出来,便会彻底同轮回镜融为一体,成为法阵的一部分。”

“本来人死后的事情该归地府所管,这人越俎代庖,在人间建了个这样的东西,为防被上界之人发现,便连当地的土地一起杀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我们看见土地的金身,会残败成那副模样。那个土地,至少已经死了五百年了。”

褚云子睁开了另一只眼睛,袖子一翻,手上多了一根黄瓜。他嘎嘣咬了一口,边嚼边道:“唔,你的猜测很有道理。要不要再猜猜,到底是谁请我们去蹚这浑水的?”

重韫摇摇头:“弟子猜不到。但想来此人应该很了解崂山派,知道崂山派出过一位熟知殄文的师祖。”

褚云子忽然叹了口气,正色道:“重韫。”

师父很少喊他名字,一般都是“大徒儿大徒儿”地叫,这会儿忽然这么正儿八经地叫他,重韫只觉好似被跳蚤上了身,有些不知所以然的不自在。

褚云子道:“你向来心思重,心肠又格外软些,但咱们崂山这一辈儿,也就一个你能够读懂一些殄文,这师门传承,只有你真正继承了。前辈儿的事上涉九重天,下牵连着地府,师父不想你们参杂到这些事情里。若是有朝一日真出了什么事,你也只管回崂山,好好把师门延续下去,明白吗?”

重韫心神一震,只觉师父的话云里雾里的,他好似从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却说不上是什么。

那一瞬间,重韫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他忽然想起褚云子似乎说过,他渡劫在即……难道,师父已经算到了什么?

重韫只觉好似饮了一碗黄连汤,嘴里苦得没了滋味。他原先满腹的打算突然间就说不出口了。他深深朝褚云子拜了一拜,正准备退出去,就被褚云子叫住了。

“大徒儿啊。”他又恢复平时一副二五不着六的模样,“你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吧?”
“师父,我……”

褚云子挥手打断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心里有话却不敢说,还能算作男人吗?”

重韫看见师父那双明亮的眸子,平生第一次觉得这个平日里癫癫傻傻的老道士其实是睿智的,他明明看穿了很多东西,却不愿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就好比他也许算到了什么东西,却不愿告诉自己,只是婉转地说,万一有大难,你们躲得远远的就行了,天掉下来,也有为师顶着。

他不告诉自己!

重韫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气恼,也就是这股气恼绊住了他离去的脚步。他骤然回身,撩起下摆,重重地跪下,双手交叠,长揖到地。

“师父,弟子不能做道士了。”

褚云子笑呵呵地:“哦,不能做道士了?那你想干嘛去?还俗娶妻,种田生娃?”

重韫被他说得脸一红,虽然他心里想做的事的确差不多。他又一长揖到地,掷地有声道:“我要修仙。”

“哦?修仙跟当道士,没什么冲突嘛。”

重韫收拾好脸上的羞涩,绷住了面皮:“仙凡不可结合,我想……我想和荨娘结为仙侣!”

褚云子拍桌大笑,笑得整个人都在地上打滚,“哎呦,我的傻徒儿,就这事儿?你,哈哈哈,你是不是还应该带她回家见见你娘啊?”

重韫有点儿恼羞成怒:“师父!”

褚云子整了整胡子,从坐席上爬起来,憋住笑,正襟危坐,满脸慈祥:“傻徒儿,这事儿跟当道士没冲突呀。”

重韫皱眉:“可是崂山门规……”
褚云子眨了眨眼睛,道:“崂山门规是崂山宗主定的,等你当了掌门,门规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重韫:……
师父你这样不尊祖训,公然教唆本门弟子“为非作歹”,师祖们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重韫道长,你都已经想得那么远了,你娘知道吗?人家姑娘知道吗?
        啧啧,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样心急的道长……
重韫:……





第71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重韫去后,荨娘便单着脚蹦到桌边,抬起被纱布缠得圆滚滚的小指从一堆杂物里勾出一个靛青色的粗布符袋。

她一直不好开口问重韫要回那枚福缘瓶,思来想去,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她笨拙地扯开符袋的袋口,将里头的东西都倒出来,堆了满桌的黄符和几枚古旧的铜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荨娘奇道:“我看道长最近一直随身带着这个符袋,还以为东西在这里头呢。啧,还能放哪里?总不会丢了吧?”

一只七彩瓢虫从荨娘领口爬出来,一颠一颠地爬到她肩头蹲好。
“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贴身放着啦。”小彩儿细声细气地回复了她的自言自语。

荨娘斜眼瞧它,一脸不信的样子:“是吗?可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呀。”
“咦,不对,你这小虫子刚刚从哪爬出来的?”

小彩儿抖了抖触角:“不要这么在意细节嘛仙女姐姐。”
荨娘哼道:“以后别在本仙子身上乱爬,去,头发上呆着。”

小彩儿道一声“遵命”,双翅一动,轻飘飘地落在荨娘鬓边,远远看去,好似佩了一枝瓢虫彩簪。

荨娘若有所思道:“贴身藏着吗?啊,有了。”
“那谁,小虫子,你快下来。”

小彩儿又扑腾扑腾落到荨娘手上,扭了扭身子,道:“仙女姐姐,我不是那谁,我叫小彩儿。”

荨娘道:“不要这么在意细节嘛小虫子。我看你长得很可爱呀,介不介意让本仙子附个身?”

小彩儿抖抖弯曲曲的触角,刚想说“介意有用么”,便觉荨娘双目如同深潭,它似乎在里头看见无数个自己,脚挨着脚,翅膀叠着翅膀,沿着某个诡异的角度疾速地旋转起来。

片刻之后,七彩瓢虫跳到桌上,动了动六只不太协调的短腿儿,“啧啧,腿太多也是麻烦。”
这会子却是荨娘的声音了。

瓢虫荨娘扇了两下翅膀,歪歪扭扭地飞出窗外,先在院中两颗桂花树下转了几圈,享受一遍飞翔的快感,才飞到廊庑下,准确无误地找到重韫的房间。

屋里的烛火还亮着,可惜房门紧闭,连窗子也没开,荨娘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窗纸挠破了一个小洞,笨手笨脚地挤进去,一时没收住,咚地落到窗边的花案上,磕得头昏眼花。

荨娘甩甩头,翻了个身,晕乎乎地爬了两步,定睛一瞧,只见屏风后水汽氤氲,隐隐有水声作响。

荨娘顿时心花怒放:居然有这么好的事儿?

当下不废二话,飞过屏风,悄悄儿落在澡桶边上。她还不敢直接落在重韫身上,怕被重韫发现后一掌拍飞,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她踮着六条小短腿,把个瓢虫腰都要望断了,目光还越不过重韫搁在澡桶边的手臂。那手臂上肌肉的线条流畅而漂亮,然而对于荨娘现在的体型而言,简直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

忽然,澡桶中的人动了动,一只五指山当头压下来,荨娘还来不及飞走,便被两根湿漉漉的手指夹住,放到了一片平坦的“丘原”上。

重韫以掌托起瓢虫荨娘,好看的眉微微蹙着:“是你?你不是跟在荨娘身边,怎么会到我这里来?”

重韫问话了,荨娘若要不答,难免引他起疑。思及此,荨娘忙掐着嗓子学着小彩儿细声细气地回道:“仙女姐姐睡了,我出来逛逛。”

眼睛朝下一溜,重韫的胸膛隐在一团白蒙蒙的水雾后。他并不十分健壮,但是骨架修长,骨肉匀停,肌肉的线条是经年累月的锻炼造就的,十分流畅,充满阳刚的力量感,却不会让人觉得粗野。

荨娘的眼神在他胸前两点茱萸停了一瞬,便飞快转开视线。她的心砰砰跳得好似擂鼓。艰难地将视线移回重韫脸上,只见他脱了冠,乌亮的头发散落在双肩,柔化了面部的线条,他的眉眼也因此现出一点少见的缱绻柔情。

水汽上蒸,重韫的唇上便带了点湿意,显得格外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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