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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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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贪念这种感觉,忍不住再闭上眼。
却听荨娘淡淡道:“道长,既然醒了,干嘛不起来?我腿都酸了。”
重韫好容易起一次歪心思,就被人识破了,不由有些尴尬。
他神色如常地从荨娘腿上坐起来,发现他们此时正坐在一块巨石顶部。放眼看,此地黑色巨石兀立,大雪铺地,抬头,顶上却是一片水光盈盈的蓝色结界,心念一转,想起昔年在古书中所见的描述,已经猜到此处是弱水。
“此处是弱水?那条……龙呢?”
荨娘背转过身,并不看他,只道:“他走了,说是要找个地方冬眠养伤。”
冬眠……吗?重韫心中存疑,只听说过龟要冬眠,可从来没听说过龙要冬眠的。
这疑问在重韫心中一闪便不见了。此时的他更关心的是荨娘奇怪的态度。荨娘以往都是咋咋呼呼跟只小麻雀似的,怎么现在看来似乎有些消沉?而且,她似乎有意避开自己?难道自己昏迷这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了吗?
但重韫惯来不是个会多问的人。荨娘虽则性子跳脱,可她不愿意说的事情,重韫便是多问她也不会说的。只能等她自己愿意对他敞开心扉才行。
话虽是如此说,重韫心中仍旧感到不安。好似百爪挠心似的,挠得他心慌不已。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被夫君冷落的小妻子,一边暗自惴惴不安,不解何故,一边却又不敢大胆地逾越过两人中间那道无形的屏障,将自己的疑问宣诸于口。
荨娘拍拍手从地上爬起来,道:“道长,我带你来昆仑山之前,钱塘君发十万水族围住了崂山……”
重韫足下一顿。良久,荨娘听见他沉重地说道:“我知道了。”
他朝前走了两步,站在荨娘身前,朝后伸出手,道:“我们回去吧。”
荨娘下意识地就要去牵他的手。手已经伸出去了,就在快碰上他的手指时,忽然又缩回去。荨娘将那只手背在身后,牢牢地压在腰间,像是如此就可以压制住什么一般。
她越过重韫,又走到他身前,却不防——
重韫握住了她背在身后的手。那只属于男人的手掌心温软,掌心周围和指腹上长了一层薄薄的茧。三根修长的手指圈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拉过去,手指朝下,掌心与她的相贴,五指插/入她的手指中,扣住,紧紧地。
十指相扣。
荨娘回头。那一霎间,大风飞起,漫天都是纷扬的雪花。她鬓边的碎发被风吹乱,重韫微微垂首,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然而他颀长的身躯立在风雪中,身上的道袍被风刮得紧紧贴在身上,衣袂乱舞。
荨娘看到他紧绷的下颌。
那一刻他的身影看上去如此落寞。
“荨娘,等等我。”
简短的,却又平淡到不行的一句话,连语气都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起伏。奇异地,荨娘竟在里头品出了一丝弦外之音。
道长其实想说的是不是“荨娘,别丢下我,不要不理我”?
但是有些东西,在荨娘心中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她的心狠乱,思绪也还未收拾好,她实在不知该怎样来面对重韫。虽然想起了一些事来,可她的记忆中仍旧有大片的空缺。
在冰崖下的那个夜晚之后,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什么,可她却半点都想不起来了。
荨娘轻轻地挣了一下。
重韫只将她的手扣得越发紧了。
他忽然抬起头,双眸亮如星辰。
苍白的双唇翕动,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忽然这样对待我?
荨娘与他僵持了许久,久到两人的双肩都落满了积雪,沉沉的,有些被体温化开,变成雪水渗进了衣服里。
荨娘叹了口气,唤道:“宁渊……”
重韫的五指骤然收紧!他的眸子愈发明亮了,眼神从最初的迷茫开始变得咄咄逼人。他进前一步,将荨娘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宁渊是谁?”
荨娘看到他如临大敌紧张万分的神色,不知怎么地忽然觉得有些疲倦。如果……罢了,提什么如果呢。反正那些事,那个人,他不记得了,她也不记得了。
就连她回想起来,都觉得虚恍如梦。
荨娘摇头笑笑,道:“我也不知道。走吧。”
她将左手手腕一转,一条莹莹光线出现在她手上,她将线扯了扯:“我们是和姳霄她们一起下的弱水,现在却和他们走散了。姳霄说,如果走散了,咱们就沿着这条光绳原路返回。”
重韫见她扯开话题,也不再追问。可一听到姳霄的二字,他的脸色却陡然一变。
他替荨娘扫去肩上和发上的落雪,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道:“姳霄她……没问你要什么东西吧?”
荨娘仰起脸看他:“她能问我要什么东西?”
重韫微咳一声,转开脸,耳尖微红,道:“也没什么。嗯,无论她问你要什么,你一概不要答应,让我来应付即可。”
面上虽是平静,实际上重韫此刻心中简直要抓狂。
啊啊啊!都怪他当年技不如人被逼着签下了那个该死的契约!也不知道那只老鬼怀着什么心思……她不会是当真的吧?
重韫偷偷瞄了荨娘纤细的腰身一眼,只觉纤秾有度,袅袅如柳。他脸上一红,忍不住想道:要是……要是……
刚冒出头来的浮想联翩又被他生生掐灭了苗头。
深吸一口气。
要是姳霄真地拿契约上门相逼,他恐怕也只能以武力解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啊……
咳咳,嘿,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说好国庆要双更,结果我白天出去浪了,今天第二更不知道能不能再十二点前写完,要是写不完……那就只有一更了。。。
明天起双更!
【小剧场】
宁渊【怨念脸】:都怪你,你写了个什么破玩意?现在大家都觉得我是渣男!
作者菌:不不不,你一定不是渣男啊亲……
宁渊: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我脸都黑了。还洗得白吗?
作者菌:为什么要洗白?哼,本作者从来不写渣男的……哦,我说的是主角啦。
宁渊【脸一冷,拔剑!】:难道我不是主角?
作者菌【一个哆嗦】:是是是。您老人家万年主角,谁跟抢您的戏啊……
呼,写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角色真是要命啊。我应该让他多长点脑子的,怎么这么不通人情世俗啊。。啊?!要加戏,不是应该来讨好我的吗啊摔!!!
第101章 破军阵
两人沿着光绳原路返回,很快出了弱水。
上到河岸之时已是夜半时分,天上的弦月被厚重的云遮去面貌,大风在山谷间来回冲荡,发出低低的咆哮。
重韫从地上捡起行箧,从里头寻出几张水符贴到手臂上,以此稍减身上的疼痛。他被那龙骨剑在身上戳出十六个窟窿,此时便是随意抬抬手,走动两步,身上都痛得不行。
可身体上的苦痛又怎及得上精神上的苦痛?当年钱塘君之子的死曾让他几年以来夜夜被梦魇纠缠,他并不是那种会诉苦的人,有什么苦痛,也只管暗自埋在心底。这般忍久了,竟将他的性子锻造得隐忍无比。
便是道家法术高明,但要是旁的修仙之人肉体受了这样的重创,也鲜有人能像他这般一路行来,连面色都未曾变过一下的。
荨娘见他发际之处浮着一层清汗,便知他必是暗自忍耐,因而也不消他说,便主动背起行箧,只是不与他说话。
重韫不肯放开她的手,两人便如此沉默地沿着弱水河岸走了一段时间,荨娘仍旧未见到姳霄二人的踪影。
“总不会是在弱水下头出了什么事了?”
荨娘心中暗自嘀咕。
重韫忽然停住脚步,手上微微用力,将荨娘拉到自己身后。
荨娘不解地看向他,却见他浑身的气势明显凌厉起来。
厚雪之下传来簌簌的响动,荨娘循声望去,只见以两人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内的雪地上不知何时竟显慢慢地显露出一个巨大的法阵,无数玄铁为杆,黄布作旗的道家令旗好似雨后春笋似地,接二连三地从雪地里冒出来。
重韫低沉地说了一句:“龙虎山……天枢破军阵。”
荨娘立刻将行箧的盖子翻开,从里头取出那把叫作六道戮的匕首塞进重韫手里,同时右手一扬,将绿绦自腰间抽出。
绿绦浮起,化作一道云气似的绿影绕在二人周身。
纵然不知道身为名门正派的龙虎山此举究竟是何用意,但荨娘只看这架势,便知对方必定来者不善。
荨娘与重韫背向而立,问:“道长,这法阵是用来干嘛的?”
重韫慢慢地将古朴的青铜匕首从皮套中抽/出来,道:“破军阵,借天枢之力营造的杀阵。传说天上每一颗星宿都有其星魂,破军是颗凶星,其上寄宿的便是一缕凶魂。若是布阵之人手法高明,便可引星魂入阵。”
破军星的凶名在九重天上早已如雷贯耳,荨娘不由有些紧张:“那现在这个布阵手法高明吗?”
重韫左手捏了个法印,一串符文蓄势待发。他神色凝重,只道:“你不懂法阵,待会我在西边破开一道缺口,你趁机冲出去。”
这便是变相承认了——此阵是能请来破军星魂的。
荨娘咬住下唇,固执道:“我不!”
重韫知道说不动她,也不再相劝,只道:“那你要听我的,小心行事。”
铎,铎,铎。
最后三声破雪之声落定,整个法阵的面貌就此完全展露于二人眼前。放眼望去只见法阵外围被一圈杏黄旗团团圈住,内里的令旗依旧是杏黄旗,只是旗帜的边缘加了一道红边,旗面上用牲畜的鲜血写满了道家符文,这是道家召唤凶灵所用的血旗。
天上的云翳不知何时被大风吹散了,无月,却有明亮的星子散落于灰蓝色的天幕之上。星光散落的那一刹间,所有令旗上皆爆出一阵黄光,玄铁旗杆暴涨,数千面令旗在眨眼间变为一人多高,旗帜飞扬,宛如旌旌旗林。
重韫一眼扫去,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杏黄旗内,一共有三百六十九面血旗,其中有一半是用来召唤凶灵,另一半则是用来聚灵。他们只要能把召灵的血旗毁掉,这法阵便困不住他们了。
星光落进法阵内,慢慢地凝成一具具淡光莹莹的人形。
第一具人形落在一面血旗之后,它微微躬身,双手垂过膝盖,脚步踮了两下,僵立了片刻,似乎是站稳了。它这才缓缓直起身子,身上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骨骼间的剧烈摩擦。
它站直后,仰首,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忽然往里凹陷进一个小洞,约莫婴儿拳头大小,似乎是一张嘴。它腮部的肌肉绷到极致,像是下一刻就会尖叫出声。
没错,下一刻,它的颈部抽动,那声尖叫就要逸出喉咙——
重韫暴喝一声:“跟紧我!”
人已如同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匕首横削,如切瓜剁菜般轻易地削断了一根旗杆,迅猛的刀势未减,长臂一划,刀刃削过那具人形的脖颈——
刀口处冒出细如扬尘的光点,那具人形的尖叫就这么生生被扼杀在喉咙里。
下一刻,淡蓝色的星尘飞扬,转瞬间便被大风刮散。
重韫转身,又是一刀横削,又一杆旗帜倒下,又一具人形化为星尘。
远处的山峦之上,有一黄衣老道与一白衣老道相对而坐。以此二人所坐之地为中心,方圆一丈之内冰雪消融,露出一块绿草茵茵的草地。二人中间摆着一张棋桌,正在对弈。
那黄衣道人手执黑子,在棋盘正中地带落下一子,道:“死门已破,玄真道长以为如何?”
玄真正是青城道宗宗主之号。
玄真道人闻言只淡淡一笑,随即冷静地落下一子,棋盘上的形势霎时逆转,黑子破开的死门竟又被这一白子重新堵上,形成了一道更为难以破解的围堵之势。
玄真道人从棋盒中拈起另一枚棋子,眼中闪过一道利光:“死门之外,还是死门。”
大风吹得白衣道人的衣冠猎猎作响,他颌下的长寿须随风而飘,细看时,便会发觉他其实也不过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明明容颜尚算壮年,却须发皆白,不但没有童颜鹤发之感,反而因此显出一股垂暮之态。
黄衣道人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玄真,难怪你修行八百余载都无法登临仙道。你这心性,未免也太歹毒了些!哈哈,哈哈哈!”
“当年三大道门约定平分三万殄文,岂料道门大会当日杨忘仇突然发疯,杀人无算,一路闯出昆仑山,逃入西域梵门之境。我一直在想,当年究竟是谁从中作梗,破坏了那次盟约。现在想想……”黄衣道人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越发觉得你可疑了。”
玄真道人面色依旧沉静如水,他并未直接否认,只道:“我毕生所求,皆为登临仙道,那张天师你呢?又为何对这三万殄文执着不放?”
“我?”黄衣道人执子凝思,片刻之后,道:“我不求长生,不求大能。当人已是无聊,当仙也没甚趣味。我平生所执着,只有道。何为阴阳?天地之间可存在永恒不变的真谛?我想从三万殄文中问问看。”
黑子落。
玄真道人朝山谷间的法阵遥遥一望,道:“届时取殄文,各凭本事罢。”
天枢破军阵。
雪地上横倒着一百八十五杆血旗。
重韫抬手按住身上一处伤口,急喘了几下,有淡淡的血迹从衣服底下洇染而出。
他的手有些发软,体力被急遽消耗。从破阵开始,到斩倒所有召唤凶灵的血旗,也不过堪堪过去半柱香时间。在这半柱香之内,不仅要准确地辨认出所有血旗,还有在所有星魂成形之前击破它们,对一身重伤的重韫而言,实在有些勉强了。
他的身形微微一晃,竟然朝身后错了两步。
荨娘赶紧架起他一条臂膀,绕过脖颈,将人撑起来,问:“道长,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不怪荨娘如此问。斩完血旗之后,剩下的聚灵旗和杏黄旗便纷纷移动起来,一刻不歇。往往你抬头看时,眼前还有路,可就一个眨眼的功夫,那条小径已被层层叠叠的旗帜牢牢堵死。
重韫指尖弹出一串符文,那符文落到二人身前,化作一只金翅甲虫,模样跟书蛀虫小彩儿很有几分相像。重韫道:“跟着它走。”
那金翅甲虫在令旗之间左闪右蹿,速度甚快,荨娘扶着个大男人,险些跟它不上。
两人有惊无险地穿过阵内血旗组成的迷宫,靠近了法阵边缘的杏黄旗。
那金翅甲虫飞到其中一面杏黄旗上,好似飞蛾扑火一般毫不犹豫地往上一撞,那旗帜悍然不动,反而从旗面上弹出一道黄光,将金翅甲虫击散了。
那一点触动,好似一滴水落入了高热的油锅里,数千面杏黄旗原本都在狂风中静止不动,那一撞之下,在其中一面杏黄旗上撞出一道波动,那波动似涟漪一般分朝左右两端传递出去,有淡蓝色的星尘在旗帜之上慢慢汇聚,结成了一个个碗口大小的奇怪漩涡。
锵然一声。
铿、铿、铿!
像是无数利剑出鞘的声音。
重韫双眸微缩——上当了!
里面的破军阵不过是用来消耗他体力的先锋军,真正的杀招是藏在破军阵外的青城剑阵!
如果他不破天枢破军阵,等破军星魂结成,势必要在阵内厮杀一场。可他若成功破了阵,一定会触动隐藏在阵外的青城剑阵。
是进亦死,退亦死!
那一霎间,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重韫只来得及将荨娘揽进怀中。两人扑到在雪地里,一滚,一道利刃贴着重韫的手臂射入雪地中!
重韫的手指疾动,又是一串符文飞出,化为成千上万道咒文,密密地结在二人周身,符文与符文之间环环相扣,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盾。
法阵外围,三千支杏黄旗。杀、杀、杀的撕裂之声接连响起,三千柄利剑从杏黄旗前的星尘漩涡中破空而出,剑上淡蓝色星光隐隐,映照着遍地白雪,呈现出一种夺人心魄的壮丽。
网盾刚刚结成的那一刻,万剑齐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唔,待会还有第二更,你们开心吗?快乐吗?
如果开心你就拍拍手,留下留言你再走啊喂——
###答江湖读者菌的问
你们的每一条留言我都有认真回复,关于剧情的问怕你们没看见,此处特地作答一番。
江湖菌问:道长是不是许了吓人夫妇一个孩子?
作者菌:嘿嘿嘿……
第102章 千山鬼啸
三万殄文的威力与主人的精神状态息息相关。重韫重伤之后没有片刻喘息便遇上这场奇袭,力战之下,精神已极度疲倦,匆忙之中结出的一张符文网盾,堪堪挡了剑阵的第一波攻击,网盾上便已现出不少裂纹。
他拉起荨娘,手中匕首横削,削断一片杏黄旗,二人从那排削断的旗杆上飞跃而出,在大雪地里奔逃。
身后三千飞剑穷追不舍,时不时便有数十柄剑击打在网盾之上。
重韫喉间一阵腥甜,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他上半身的道袍几乎被血染透。
荨娘看了只觉触目惊心,忍不住道:“你把符文撤了,我也可以挡下这些飞剑!”
却不料她这一声喊像是惊醒了什么似的,重韫朝她深深望了一眼,下一刻竟然抬手对着她双肩狠狠一推。这力道奇大无比,荨娘整个人还反应不过来,便已被重韫推出了网盾,一直往外飞出五/六丈,她这才猛然惊醒过来,一个翻身,消去去势,落进了雪地里。
重韫的身影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飞速离去。
荨娘跪在雪地里,浑身的血液好似忽然间凝滞不动了,身体阵阵发冷。她惊恐地发现那三千柄飞剑调转了剑尖,直追重韫而去。
这剑阵只针对道长一人!
有人……想要道长的性命!
她一个人,是绝对拦不下那般凶厉的剑阵的。那剑阵借了星辰之力,在黑夜消失,星辰落幕之前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她看得出来,以道长现在的情况,必定已是强弓末弩之势。他……很有可能撑不到天亮。
而她能力不足,不仅帮不上他任何忙,强往他身边凑的话,势必还会连累他。
有什么,荨娘的脑中乱哄哄地,一定有什么,可以帮得上道长!
星辰之力,星辰之力……
好似一道闪电闪过她的心间。昆仑淬月!昆仑山顶数千年的月华凝萃!
荨娘站起来,绿绦一引,只见雪地上一道绿影飞闪而过,下一刻,她已落回法阵当中,从行箧中抽出那柄一路来都在沉睡的五尺铁剑。
她将剑柄贴上眉心,神识注入剑身当中,疾呼:“金逐月!醒来!”
两日之前,金逐月在渤海上被龙吟震昏之后便一直都未醒来过。
荨娘唤了他几声,未听到任何回响。她心念急转,忽然想起自己是借了重韫的九滴精血才从画中醒过来,那九滴精血一直在她体内流转,昆仑淬月本来被埋在地下,之所以会被唤醒,也是借了道长的精血,那么……
她来不及再作细思,便将其中四滴精血逼至掌心,将剑刃贴在掌心上,抬手,手掌从上至下在剑刃一划,鲜红的血液沾染剑刃,白色剑光浮起,称着剑刃上的血,有种妖异的美感。
剑身里传来金逐月慵懒的声音:“这是怎么……”
荨娘将那只受伤的手紧握成拳,以此来转移掌心处的疼痛。她惯来怕疼得很,可不知怎么地,自打遇到重韫以后,似乎一直都是“血光之灾”不断。
她打断金逐月的话,只将昆仑淬月往重韫离去的方向用力一抛,大声喊道:“道长被三千飞剑追杀,你快去帮他——”
剑刃上的血完全渗透到剑身里了。昆仑淬月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微微一顿,金逐月忽然爆出一句粗口:“娘的!青城派卑鄙无耻!”
就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他已经感受到那股微小却又广博的力量。那是独属于青城剑阵的星辰之力。六百年前,他的师兄杨忘仇为人所害后,他曾经一人一剑闯上青城山。那时的他,就已经领教过这传说中的必杀之阵的厉害。
然而……那又怎样!
正如月辉难以与日争光,区区星辰之光,不过是米粒之华,又怎能与月辉并肩?!
他清啸一声,回音响彻整片山谷。明明没有肉躯,他却觉得热血沸腾。多少年了,他想要的,他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畅快淋漓的厮杀吗?
那一声清啸之后,天上云翳又淡了几分,一弯镰刀般的月从云后悄悄地显露出来。那月光虽然不能与大满月之时相比,却是立刻就将周围的星光压了下去。
昆仑淬月飞射上天,浑身剑光燃动,那华光越涨越大,越来越耀眼。
山峦上对弈的道人长身而起。
玄真道人望着那道落进三千剑阵中的华光,一身白色道袍无风鼓胀。他朝龙虎山的张天师略一点头,大袖一掀,一柄通体湛蓝的宝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的声音里难掩兴奋:“昆仑淬月……金逐月!七百年前崂山上的不世之材!无师自通,修剑百年即破九重雷劫,登临仙道,成为后世所有修剑之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巅峰!”
他仰天长笑,“今日能与这样的不世奇才一战,便死也无憾了!”
笑罢,踏剑而去。
张天师抚须琢磨了一阵,从袖间翻出个八卦盘来。他将那八卦盘朝空中一抛,纵身一跃,也跳了上去。
与弱水隔了一座山峦的地方,一场混战刚刚拉开序幕。
荨娘背着行箧,又跑回弱水边。缠绕在她手上的光绳还未消去,一端连着天上的月,她像是放纸鸢似的,用力地将那绳扯动了几下,这番震动之下,另外三条光绳的去向便显露出来,一条在山峦的另一边,那是重韫。另外两条,末端探入弱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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