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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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荨娘亦是苦闷无比,她明显地感觉到道长在克制着什么,就在今天早上,荨娘几乎以为他要对自己发火了。

荨娘摇摇头,道:“别在门外站着了,进来再说吧。”
小倭瓜往门槛上一指,道:“我进不去。”

荨娘低头瞧了一眼,这才发现门槛上竟然被人写了一串朱砂符文,门外头还插着一排小小的令旗,荨娘回头在院墙上望了一眼,在几个隐蔽的角落里都发现了几张黄符。

她抬起脚试探性地往外迈了一下,才刚刚跨过门槛,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生生推了回去,拿手去试,结果依然如故。

小倭瓜朝她摊了下手:“荨娘姐姐你也出不来。”

荨娘心中生起一股不真实的荒谬感。道长这是做什么,他怕自己跑了?想把自己关起来?

日暮时分,重韫终于回来了,荨娘几次想开口和他好好说说话,临到头了却又被重韫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给压了回去。

夜间自然还是分被同榻而眠,熄灭烛火之后荨娘抓着被子睁眼躺了好一会,才终于鼓起勇气轻轻问了一句:“道长,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重韫却反问她:“你想和我说什么?”

荨娘心中急得挠心挠肺。你不问我,我怎么说?

但是该说的还得说。荨娘整理好心情后便顶着磨人的沉寂开口道:“道长,你一定是怨我的吧,怨我让你等了这么久,你是不是曾经以为我骗了你呢?”

荨娘翻过身,凝视着重韫的背影,“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我明明想尽早回来,可是跳锁仙台时却出了意外。”

“你不能原谅我吗?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我没有。”

“你有!”荨娘忽然微微提高了音量,掀开两人的被子翻身坐起,双眼含泪,“我只是在汴梁等了你一个月,就已经觉得一日长如三秋,我根本不敢想象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后悔了!我已经在心里骂过自己千百回了……”

重韫依旧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没有动。

荨娘扑到他身上,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哭喊道:“我特别怕疼,又特别爱哭,你能不能不要折磨我?我没有骗你,我也只喜欢你!你难受我也觉得难受极了……”

重韫按住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似乎是叹了口气。
“那宁渊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19217640菌投的地雷。
唔,这里提示一下,你们还记得姚佛念给了道长一朵佛语之花,说是帮他防心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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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要受不了自己的错别字了,虽然每次发文前都会检查一遍,但是!
隔了一段时间去看文时还是发现有好多没检查出来……
希望你们不要太嫌弃我才好……





第121章 醋和酒
这个问题,十一年前他就想问了。当时没问出口,却在他心中落下了种子,盘根错节地生长起来,最终长成了一道死结。

他明明是觉得可耻的。不管是这种强行逼问别人往事的行径,还是在这十一年漫长的等待中,心底时不时冒出来的那点怀疑:我简直愚不可及,从年少开始就是。少年时被女人骗,害死了一条无辜的性命;成年以后依然被女人骗,连累了师父。她一定,是不会再回来了。

理智告诉他,不该去触碰她的伤口,可行为却不受控制地南辕北辙。

我毕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我亦像其他普通的男人一样在意那个“唯一”。这十一年来,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这个想法像是烈火一样反反复复地灼烤着他的心。

荨娘箍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肩背。
“你在意的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吗?”

重韫扣住她的手,许久才道:“我最在意的是这个。”

荨娘松开手爬起来,从床尾跨过重韫的脚爬到床沿边上重新躺下,与重韫面对面挨着。她将一只手枕在脸边,另一只手放在重韫脸上抚摩了一下,红嫣嫣的嘴唇动了动:“你闭上眼睛。”

画了那么多清心符,重韫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了。可是没有用,完全没有用。他一对上她的眼睛,心跳便脱离了控制,全身上下的肌肤几乎是同一时间难以自抑地颤栗着,她放在他脸上的那几根手指好似带了电流,在他肌肤上滑动时带出一串又麻又痒的火花。

重韫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闭上了双眼。

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两月时光,为什么这么多年依旧念念不忘?为什么等待的时间越长,思念越是肆意蔓延?

她缓缓地靠近了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脸上,他感觉到两人的鼻尖似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贴上了他的。

他终于忍不住攥了下拳头,又飞快地放开了。

“你想知道宁渊是谁,你想知道我事情,我都告诉你。”

他听到荨娘说完这句话,眉间忽然感到了轻微的刺痛,她的神识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侵入了他的识海。那些记忆的碎片在他眼前飞速掠过,他看到那个叫宁渊的男子是如何与荨娘互生情愫,又在两人最情浓时突然消失;他看到荨娘在锁仙台上所受的抽骨剥皮之刑;他看到荨娘回九重天后的所见所闻……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喘了一口气,看向荨娘时,便见她的眼眶红红,眼中泪水将落未落。

“道长,那年你被金逐月夺舍之后,我入识海寻你,在你的七窍海里看见了一个人……”
“是谁?”
荨娘微微笑了一下,眼中泪水顺着眼角悄然而落,“呐,你明明猜到了,却还来问我?”

重韫把她的手拉下来,“所以你回去找的就是这个人,回去确定的也是这件事?”

荨娘点了点头,下一刻便觉重韫与她交扣着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力气大到像是要捏碎她的骨节。她有些惊慌且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忽然发觉重韫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爬上几道血丝,他的眉宇间甚至带着山雨欲来的郁色。

“你有没有想过,”重韫缓缓地说道,“万一我不是宁渊呢?”
“万一我跟他毫无关系,你还会回来吗?”
“便是我真的是他的转世又怎样?这一世的我,只是崂山上的一个道士。”

他用的力道大到荨娘受不住了,荨娘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无论你是不是他,我都会回来的!我答应过你了!”

重韫自嘲地笑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翻身坐起,单手按住眉心,浑身战栗起来。

荨娘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刚凑到他身边想拿开他的手看看他此刻脸色,她双手的手腕便被他单手扣在一处锁住了。重韫另一只手把在她腰间,略微用力,荨娘便觉天旋地转,下一刻,她已经被他扑倒在厚实的被褥间。

重韫此时的目光带了点狠厉,还有另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俯身在她上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这一番动作间,道袍的领口被扯开了一半,右衽开到他肩头,露出右肩上那个狰狞的伤疤。那是在夔州时为护她被昆仑淬月刺伤的。

“只是因为你答应了我?不是因为你想回来吗?我再问你一遍,如果非要你做个抉择,宁渊和我,你选谁?”

荨娘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同一个人,让她怎么选?

“我……”

倏然间,重韫倾俯下身,在她回答之前含住了她的双唇,碾压,撕咬,带了一点暴虐的力道,他的舌探进她口中,贪婪地汲取着她口中的津液。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吻,等到重韫忽然间抽身离去时,荨娘还有些晕乎乎地转不过神来。

重韫却已经跳下床去,他打开大门,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抬手将滑落的衣襟拉回原位。

“对不起,你不用选了。”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赤足走到廊庑下,抬手一招,只见一道华光破空而来,重韫跳上昆仑淬月,须臾之间便消失在夜色里。

夜风从大开的屋门卷进来,吹寒了荨娘光/裸的脚丫。荨娘抬手捂住双唇,那种又辣又疼的感觉还有所残留,她觉得自己的魂好似也被他吸走了,脑子里空空的,一时间有些转不动。
还是小彩儿从她头发里钻出来,跳到她肩上,用两只触角遮住眼睛,连声说了好几遍“羞煞人也”,荨娘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她将小彩儿提到眼前,若有所思地问道:“道长是吃醋了吗?吃自己的醋?”

荨娘没当过凡人,不了解凡人的想法,在她眼里,不论转世几回,在世间的那些分/身都该是同一个人才对。故而吃自己醋这种行为在她眼中简直不可思议。

荨娘想不明白,在山顶绕了一圈也没找到重韫,便悻悻然地回了寝室,一直坐到天亮重韫还是没有回来。

荨娘只好梳妆打扮,出门去寻重韫。她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嘴唇有些肿,红得像涂了大红的胭脂。她脸上一烫,啪地将铜镜扣在桌子上,不敢再看。

才走到门边,忽见通向山下的那条石梯上袅袅亭亭地走上来一个打伞的人影,那人走到门前,荨娘看清楚了,才发现对方是个女子,一身浅蓝衣裙,面色白净,五官颇为端庄素雅。

荨娘的眼神落到地上,有伞的影子,却没有那女子的影子。
她顿时“啊”地叫了一声,啪地把院门甩上了,力道大得墙壁都似乎震了一下。

那女子神色不变,只将手中提着的酒放下,抬手敲了敲门:“荨娘,你莫要害怕,你虽未见过我,但该是知道我的吧。我是成颂的娘子,芸娘。”

荨娘用背牢牢地顶住院门,结结巴巴地说道:“哈,哈,芸娘早呀。你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咦,不对!当年鲁成颂明明说只有月圆之月才能见你,怎么现在白天你也……”

芸娘笑道:“三年前成颂的师兄替我新做了一俱‘附魂’,又用殄文加持了‘附魂’的效果,现今我白日也能出来了。只是晒不得阳光。”
荨娘干笑道:“恭喜恭喜。”

芸娘道:“你明明是仙人,却害怕鬼,当真有趣儿。”
荨娘道:“你明明是鬼,却不怕仙人,夫君还是个道士,也很有趣嘛。”

芸娘掩唇笑了一阵,忽然一叹:“唉,昨天半夜,成颂的师兄忽然寻上成颂,硬生生将他拉到皇城宫墙上,两人坐在那上头,喝了一夜的闷酒呢……”

荨娘哗地将门拉开:“你知道道长在哪?”

芸娘眼波一挑地上的酒,道:“昨夜你家道长把我夫君拉去喝酒,喝得他酩酊大醉,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才将人送回来。我只好也来找你喝喝酒了。”

荨娘赶紧麻溜地提起酒,将人迎进院来,讨好道:“好姐姐,你快进来吧。”

荨娘将芸娘领到堂屋里,关上门窗,在这半昏半暗的屋子里与芸娘喝了两杯便有了三分醉意。她本来酒量就差,芸娘带来的酒酒性又烈,再喝一杯,她便觉有点醺醺然了。

她单手支颐,将个被子倒扣在桌上滴溜溜转。
芸娘说:“你脸红了。”
荨娘摸了下脸,点头:“我喝酒确实容易上脸。”
“你嘴唇比脸更红呢。”

荨娘闻言赶紧捂住唇,有点做贼心虚地望了芸娘一眼。
她虽然敢“恬不知耻”地在重韫跟前挑/逗他,但这种亲密的事情若是让外人看出来,她还是会觉得难为情的。毕竟不管她对重韫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事儿说到底也只有“你知我知,且天不知地不知”,她毕竟没有“唯恐人不尽知”的那种古怪癖好。

芸娘斟了杯酒浅酌了一口,笑道:“你好像不知道什么叫作‘此地无银三百两’?”
荨娘立刻将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芸娘又道:“遮掩什么,都是女人,你还怕我笑话你吗?”
荨娘低声嘟囔道:“也不是,就是觉得有些……有些难为情。”

芸娘叹了口气:“我听成颂说过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听?”

“成颂那年刚上崂山拜师学艺时,重韫道长才十九岁。有一天褚云子师父从外头领回了十只白鹤幼鸟,成颂为表诚意,便主动请缨饲养那些白鹤,但是他毕竟没有养过禽鸟的经验,养了几天,那些白鹤便病恹恹的,重韫道长终于看不下去,亲自接手了喂养白鹤的活儿。他养了这群白鹤一个月,其中有一只白鹤与他甚为亲密。只是一个月后,褚云子师父忽然派他外出云游,他便只好将这群白鹤又托付给成颂。”

“他离开时,那群白鹤还小,还认不大清人。那只和他感情最好的白鹤有一回在山间遇上猛禽,被咬断了腿,它拼命地逃了回来,落在成颂屋前哀哀地叫。成颂见了,赶紧将它抱进屋内,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它三个月,终于将它的腿上养好了。因了这场变故,这白鹤从此便粘上了成颂,等到重韫道长回山后,对重韫道长竟不似以往那般亲密了。”

芸娘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成颂说,他当年之所以会被赶下崂山,完全是重韫道长从中作梗,因为他抢了他的白鹤。”

荨娘气鼓鼓地嘟起双颊:“胡说,道长才不是这样小心眼儿的人呢!”

芸娘双目含笑,反问道:“哦?是吗?”
“昨夜他们喝酒时说了什么,我可听得一清二楚呢。”


作者有话要说:
答revolving菌问:
那个,关于更新的问题。我最近都在忙论文,一般是日更一章,会日更两章多半是当天手感好,或者是周末。我一般是吃完晚饭后开始码字,所以如果当天有双更,我一般9:30左右就会发第一更,然后会把“作者有话说”放到前头,提醒你们当晚有双更。第二更你们12:00左右要是还没睡,可以刷出来看看。当然,我觉得还是早点睡吧,早睡对皮肤好,咱们妹子真是熬不得夜,我暑假熬了一个月,嗯,脸都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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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olving菌昨天的评论真是“暴露年龄系列”诶,2333,我还没想到自己这篇文居然也有“□□”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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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嘛,希望你们看文开心呀。
话说你们会嫌弃我把感情戏写太细而拖累了剧情进度吗?还是你们就爱看感情戏呀?





第122章 床尾和
汴梁城中与司天监毗邻之地有一高台,台上起高楼,巍然临下,似欲摘星。此处乃是九年前皇帝下诏所建,名为“六道灵台”,是为总司天下道门之所,鲁成颂平日炼丹也在此处。

那一年褚云子魂归青海,各方道宗又对重韫身上的三万殄文虎视眈眈,加之鲁成颂身上背负了太多人命,虽然错不完全在他身上,可想找他寻仇的人必然不少。
重韫痛定思痛,决意进京,依附于皇权之下,一来可以借皇帝之口为崂山正名分,二来若是接手了六道灵台,便等于是掌管除了龙虎山,青城派,崂山这三大道宗之外的千余小道门。

九年的经营,重韫从这千余小道门中挑选出了不少可用之人,偶尔用用官场上那套恩威并施的手段,这么多年下来,也培养了不少心腹。这些人一部分被重韫遣回原门派,在门派势力覆盖的范围内替他寻人,还有一部分则留在了六道灵台。

昨夜重韫将鲁成颂从六道灵台里拉到城墙上喝酒时自然是惊动了不少人,黎明时分重韫将人提溜回去,鲁成颂醉成了一滩烂泥,他却好似被那千杯不醉的李太白附身了般,仍旧让人替他搬了十来坛酒来。

没人跟他喝,他便把昆仑淬月拉出来,自己喝一杯,就往剑上洒一杯。
有些人并不知金逐月寄身于剑中,隐隐约约透过丹室的门格子往里头望了一眼,就被骇出了一头汗,心道国师这品味真非常人也。这天下有人喝花酒,有人喝闷酒,有人喝喜酒,还真是头一遭见人一边喝酒一边拿酒“洗剑”的。

自从十一年前褚云子身死,重韫带着昆仑淬月追杀张祭酒,金逐月突然发现张祭酒使出的一招剑法与当年杀死他师兄剑招如出一辙后,他便日益沉默起来。
也许是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门中小辈,也许是由于找到了真正的“凶手”却又让他逃了而产生的挫败感,这些年金逐月虽然日日跟在重韫身边,却很少再和重韫交谈了。

这日吃重韫喂了几杯好酒,许是见重韫心绪不佳,又忽然想起了自己这个“太师叔祖”的身份来,便开口劝道:“行了哈,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喝酒伤肝,身上有旧伤的人少喝些!”

重韫捏着酒杯垂下头,眼神已经水雾朦胧,脸上却不见半分红。
“金前辈,我觉得自己真可耻。”

金逐月看他终于醉了,便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又有什么可耻的?”

“荨娘……荨娘昨晚给我看了很多东西,可我当时最关心的居然不是她所受过的那些苦痛。我以为我喜爱她一定远甚于自己,所以才会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我明明不想怪她,却又忍不住要拿那个宁渊来和自己比较,又忍不住要埋怨她让我等了这么多年……”

金逐月从未动过男女之情,怎会懂重韫心中的矛盾?
若没有爱,便不会有怨。重韫不懂得,金逐月也不懂得。

“你还是不是男人了?这么婆妈做什么?人都回来了,你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男子汉大丈夫存身于世,除了情情爱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重韫已经抱着酒坛子躺到地上去了。

“可是没了她,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重韫将这话低声喃喃了几遍,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却是午后时分了,重韫捏着额角坐起来,便有那灵醒乖觉的道童听闻动静,自间室内搬来早已准备好的洗脸水和面巾。

重韫洗了把脸,对那道童道:“去煮一碗醒酒汤来。”

那道童依言退下,不一会端上一碗醒酒汤来,重韫早换掉了那套一身酒气的道袍,端过醒酒汤来,那汤面上还冒着丝丝白汽,重韫一仰头,一口饮尽了,似乎不觉得烫。

那小道童接过空碗,又问:“师尊还有别的吩咐吗?”

这小道童不算重韫的徒弟,只是他一开始总唤重韫“大人”,重韫听不惯,要他改唤“道长”,那小道童却怕亵渎了国师,于是“退而求其次”,改唤重韫“师尊”。

重韫心中好笑,这倒是个会顺杆子爬的少年。只是大仇未报,危机仍旧潜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他也没有多少收徒的心思。

重韫刚刚独自一人坐在丹室里,又把昨天荨娘给他看的那些东西缕了一遍。他记得荨娘最后跳下锁仙台时,那个牡丹仙子也跟着跳下来了。这牡丹仙子似乎总与荨娘不对付,她若也到人间来了……

还有那个私自下凡的青帝。他为什么要抽荨娘的仙骨,是为了把封印下的东西取出来?

重韫知道这些隐秘不是自己能够探知得出来,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去保护荨娘。青帝既然不敢通过轮回道下凡,一定是想避开他人耳目,既然他有所顾忌,他能在人间施展的神通便会受到限制。

如果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重韫是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他毕竟,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这短短的时间里,重韫又在心里将自己的谋划过了一遍。青帝究竟隐身于谁人身上,他也许一时找不出来,但是这个牡丹仙子既然跟荨娘有嫌隙,她落入人间之后一定会四处寻找荨娘。他想要顺藤摸瓜把她找出来则容易多了,而且他已经从荨娘那里知道了她的长相。

重韫又斟酌了会,才对小道童道:“把十二灵官请过来。”

那小道童应声退下,不一会便有十二玄袍鹤氅的道士鱼贯而入。重韫捏出十二道符文打入各人神识中,道:“你们将这符文传回各自门派,务要尽早将此人找出来。”

那符文一进入他们的神识里便化作一幅影像,正是牡丹仙子的模样。这影像可比城墙上贴着的那些影图形靠谱多了,毕竟真人和画像之间有时差别甚大。

有一人看过牡丹仙子的模样后道:“请问国师,找到此女之后该当何如?”

“让你们门派的人在她所在的地方散布‘汴梁有仙女下凡’的谣言,若她往汴梁来,你们就找人悄悄尾随于她,随时向我报告行踪。等她入了城,后头的事你们便不用管了。”

这只是重韫其中的一项部署,他的心腹大患始终是那个不知藏于何处的青帝。
因为这些隐患,宁渊那枚心结便被他暂时放下了。

交代完这些事情已经将近日暮时分,外头又落起小雪来。重韫从六道灵台出来,并不打伞,直接御起昆仑淬月趁着夜色飞回了山顶小院。

入院,一片漆黑。
空气中传来隐隐的酒香。

重韫从门边取下一盏油灯点亮了,擎着灯走到堂屋前推开门,便见屋子里的坐席上横卧着一个人,桌上酒坛横倒,酒杯散得四处都是。

荨娘醉得并不厉害,听见声音还能从地上爬起来,像条无骨蛇一般扭过身子回头看了一眼。
“呀。”她咬着手指,嘻嘻笑道:“道长……你,唔,你回来啦?”

那年她在崂山上喝了他酿的一碗葡萄酒就醉倒了,重韫从此才知道她是个一碗倒。只是,她从哪里得来的酒?这山顶小院连吃的都没有,更别提酒了。

重韫脱下鞋袜走进去,皱着眉把那一只只散落在地上的酒杯捡到桌上放好。

“你哪里来的酒?”
“芸娘带来的。”
重韫回过头,“成颂娘子?”

荨娘点点头,身子一软,人又滑到地上去了。她那一套法衣本就轻薄,她又是仙人之体,根本不惧暑热严寒,因此哪怕现在外头下着雪,她仍旧一身轻薄夏衫。这会子那纱衣的衣襟散开,她许是觉得刚才躺下去的那个姿势不舒服,便在地上蹭了两下,又踢了两脚,躺平了,那纱衣却被她蹭得落到了手弯上。

这么一来,便有大半肌肤暴/露于人前。
她一身肌肤雪白细腻,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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