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6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就着仰视的姿势瞧着他恍若刀削的下颌,上头浮着一层隐隐的青色。
她抬起胳膊,指尖在重韫下巴上轻轻挠了一下。
“道长,嘻嘻,胡子……”
重韫将她抱起来,走到一座巨大的铜炉前。炉下的灶台里堆着手臂粗细的薪柴,火烧得正旺。
重韫抱着她从旁边的阶梯爬上去,弯下腰,动作轻缓地将荨娘放到铜炉当中。
这铜炉里架着一个磨盘大小的木质蒸架,蒸架上铺着一层细软的纱布,底下烧着一锅水,此刻已经沸滚开来了。水中似乎还加了什么药草,蒸腾而上的水汽中氤氲着草药的清香。
荨娘被这蒸汽一熏,整个人登时清醒了一下,她茫然地望了望四壁,心中有些惊慌,想从铜炉里爬出去,却偏偏连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她惊愕地抬起眼,将目光投向铜炉外的重韫。
“道、道长!你要把我煮了吃掉吗?”
她此刻身上只着了一件薄透的纱裤,一件缎红抹胸,被蒸汽一熏,身上的衣物立刻湿润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底下的线条轮廓纤毫毕现。重韫下意识地将视线别开了些,轻声安慰她:“你中了瘴毒,听话,熏一熏,把毒发出来,过会我再帮你扎个针,明日便好了。”
荨娘听懂了,只是像个包子似的被人丢锅里蒸,心理上有些难堪不说,那源源不断冒上来的白色蒸汽也堵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不过一会儿,眉梢眼角都飘上了一抹胭脂红。
她身上难受,嘴里愈发想要撒娇,好叫重韫心疼心疼她。
“道长,我喘不上气来了。”
“嘤嘤,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被放在锅里蒸?这不公平……”
……
有的没的,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到最后只剩下嘤嘤的小声啜泣。
“道长,嘤嘤,道长……”
重韫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本来还打算在外头好好监控火候,到了最后也坚持不下去了,只好召出五鬼在炉下看火,脱了鞋袜,爬进蒸笼里陪她去了。
重韫进来陪她,荨娘心里便满足了,身上虽然难受,也能忍住不再叫苦。而且重韫抱着她的姿势也舒服,一来二去,她竟在蒸笼里睡了过去。
只是苦了重韫,好好一个人,没病没灾的,偏得陪她在蒸锅里受一回罪。
等到荨娘醒过来,人已经在床上了,抬手摸了摸身上,衣服干燥清爽,重韫竟已帮她换过了。她脸上一红,忍不住将脸埋进被褥里蹭了两下,然后又微微抬起头来,悄悄地打量起重韫来。
重韫此刻正坐在床边,用镊子夹起一根银针放到火上炙烤消毒。
荨娘觉得蒸过之后全身的筋脉好似被重新打通了一遍,内里暖洋洋的,人也不再昏昏沉沉了,只是手上仍旧聚不起多少力气,胸口处还盘桓着一股郁气,闷闷地叫人有些发堵。
头发还没干,湿湿地垂在她脸颊边,她一侧首,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床前忽然投下一道高大的影子,重韫拈着一根银针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扳住她的肩头,轻轻一推,便将她半个身子翻转过来。
荨娘眨了两下眼睛,看到重韫手中那道一闪而过的银光,登时苦了一张脸儿。
“能不能不扎针?我怕疼。”
重韫按住她,倾身俯下,手中的银针准确无论地扎进了她的人中。
“不能。”他这回一点都不肯通融了。
荨娘嗷地叫了一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其实疼倒没多疼,只是她见了那尖尖细细的针不免害怕,心理上首先怯了两分,有三分疼也被她放大成了八分。
重韫这回硬起心肠,将“冷酷无情”贯彻到底。蹲在外头听墙角的小倭瓜一边啃着喷香烫手的烤番薯,一边龇牙,里头叫一声,他的眉头就跳上一下。
“三师兄啊,针灸很疼吗?”
党参撇了他一眼,眼下闪过一道光。他摸了摸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想知道,师兄给你扎上几针?”
小倭瓜赶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十分地不需要践行“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句名言。
荨娘体内的瘴毒被药气发了出来,之后又了扎针,余毒都被清理掉了,再喝上一碗平肝清郁的药汤,裹上厚厚的棉被,发上一身汗,一夜睡到大天亮,第二天醒了,生龙活虎,又是一条好汉。
这充分证明了“世上无难症”,只要断得准。荨娘脉象跟常人不同,党参无法从脉象上看出她究竟染了何病,之后他与重韫一道回到胭脂胡同查探,两人都闻不到那股传说中的恶臭,因而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才让瘴毒这等小症困扰了两天。
第二日起来,荨娘站在六道灵台上往下俯瞰,整个汴梁城尽收眼底。昨夜下过一场大雪,到处一片银装素裹,汴河上不少河段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船只无法通行,却有那胆大的顽童想要冰上凿冰捉鱼,被岸上路过的巡城官喝止了才赶紧灰溜溜地跑走。
小倭瓜见她醒了,便带她到膳堂用膳。
膳堂不大,里头就摆了几张长桌,几条板凳,所有桌椅就上了一层清漆,透出天然的木质纹理,简朴中倒也有几分意趣。
荨娘是不在乎这些的,只巴巴地盯住那一盘盘吃食,两眼放绿。不怪她,她可饿了两天了都。
举起筷子夹了个椰丝芋卷,外层的面皮炸得酥香,里头的芋泥绵软,入口即化。她一口气吃了半盘才想起来:“道长怎么不在?”
长桌的另一面坐着枸杞和明心。枸杞闻言哼了一声,一抬头,喝光了剩下的半碗豆花,将空碗往桌上重重一顿,走了。
小倭瓜偷偷瞧了荨娘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尴尬难堪,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谁知枸杞前脚刚走,荨娘便将他桌前的那盘花卷拨到自己跟前,道:“走了好,都是我的了。”
明心本来规规矩矩地喝着粥,小腰板儿挺地笔直,神情严肃得好似打仗,行动之间连半分声响都没发出过,真正是深得“食不言寝不语”的精髓,此刻听了荨娘这句嘟嚷,便抬起眼皮看了这位师娘一眼,顿时受到了惊吓。
师娘她、她胃口也太好了些吧?
他无语地盯着荨娘手边高摞的空盘子。
其实六道灵台往日的朝食是没有这么丰盛的,重韫今早出门前考虑到荨娘两日不曾进食,这才特特嘱咐火工道人多做了些花样。因为知道她喜欢吃甜,今早有一大半的早点都是甜的。荨娘吃得心满意足,明心还在换牙,难免觉得牙齿被甜倒了。
看来师父很宠爱师娘啊。明心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啪啪响,当下做了一个多年以后看来都觉得英明无比的决定:好好抱紧师娘的大腿。
“蒋驸马的尸体离奇消失,师父出门查案去了。”明心放下筷子,恭敬地回道。
“那等会儿我去大理寺找他。”
小倭瓜赶紧劝阻:“不行,师兄说你瘴毒才解,应该好好休息。”
荨娘想了会,便道:“好吧,我不去找他。不过我要再去一趟胭脂胡同,你们有没有人要跟我一起?”
两个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孩子都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他们可不敢不听师父(师兄)的话。
荨娘目露失望。
明心道:“师娘,万一你又中毒了怎么办?”
那就再被放到锅里蒸一回,然后再扎上一回针?那还是算了吧。荨娘也不是个爱找事的性子,更何况她早上一时忘形,吃撑了肚子,更是出不了门了,只好绕着走廊来来回回地走,散步消食。
走到某一间房门口时,忽然闻到一股幽香,她心中一凛,又动了动鼻子,那香味便是放到十万茅坑里她都能分辨出来。青帝宫中的诸位花仙身上都有其特有的香味,荨娘在九重天上跟牡丹针尖对麦芒,互相不对付了两三千年,她怎么可能认不出牡丹身上的香气?
难道牡丹这么快便找过来了?也不知她还剩下多少修为,荨娘便是修为未损也打不过牡丹,更何况现在?这却是难办了。
荨娘踮起脚尖,贴到门上,袖子里游出一道细细的银丝,从门缝里钻了进去。荨娘将一丝神识附在蚕丝上,随着丝线的游动在屋内四处游走。
蚕丝游到窗台边忽然绷直了,屋外的荨娘无声地翘起嘴角,笑得几乎弯了腰。她得意万分地踹开了屋门,扬手一招,银白色的丝线飞转回来。荨娘背负着双手走到窗边,弯下腰,伸指在那株粉色牡丹的花瓣上轻轻弹了一下。
“牡丹姐姐,多日不见,你又年轻了呀。”
年轻得都倒回原形了呢。
牡丹花无风自动,碧绿的枝叶愤怒地颤抖了两下。
荨娘拈住其中一片叶子,夸张地叫道:“牡丹姐姐,你的叶子上有个小洞啊!是不是长虫了?”
她将整个花盆捧起来,夹在腋下,边走边道:“你不要怕,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一天荨娘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消磨在逗弄牡丹上头了。一会说牡丹叶子蔫蔫的,怕是害了虫病,举着把大剪刀在一旁咔嚓咔嚓,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剪掉比较好。吓得牡丹几乎要哭了,生怕她随便一剪子下去自己手脚便缺了一只。
又一会,荨娘拨了拨土壤,连连摇头,啧啧道:这土不够肥沃,难怪牡丹姐姐的叶子都黄了。我听说人世间的农家肥又易得又好用,不如给姐姐来上一勺?
牡丹被吓得瑟瑟发抖,又恨又怕,可惜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真恨不能死了才好。
荨娘将她好生吓唬了一番,总算报了当年她三不五时便罚自己到锁仙台上长跪的仇,深感心满意足。直到天黑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牡丹怎么会被打回原形呢?难道是道长做的?
荨娘心里又挂念起重韫来。在寻找他和等待他的那段时间里,她受尽了自责的磋磨,因此和重韫重逢后自是恨不能和他时时黏在一起。
她将牡丹摆到桌上,动了动手脚,自觉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想出去寻重韫。岂料刚走到门边,门便被人打开了。
重韫站在门外,浑身皆湿,头发上还不住往下滴水。
“道……”
荨娘才说了一个字,重韫整个人便如泰山倾倒,沉沉地倒进她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荨娘:牡丹姐姐,来一勺农家肥吧,我保证,纯天然无农药,绝对绿色无污染。
牡丹:唔唔!
荨娘:唔唔是什么意思?一勺不够吗?那……再来一勺?
牡丹:……【泪流满面】出来混,果然都是要还的,早晚而已……
第132章 梦与心魔
汴河两岸,垂柳如烟。
荨娘想起一个时辰前,她还在六道灵台。
精钢打造的牢笼,深深钉入地下的铁索,还有贴在牢笼四方的符纸。昏迷的重韫被放入牢笼中。须臾,他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困住了,而她站在牢笼外,他们之间,不多不少,相隔了七尺,伸出手,触摸不到彼此的距离。
重韫暴怒,像是一只困兽般朝栅栏扑过来。可铁索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捏出一道殄文符咒想把碍事的铁索打开,可那串金色的符文才落到铁索上,就被另一道柔和的金光消解了。
整个牢笼和牢笼里的一切都是重韫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若是有朝一日不幸入魔,他不想像姚佛念那样作出无法预控的事情,在事后满怀着愧疚与悔恨,最后只能选择和自己的心魔同归于尽。
因此,在许久之前,他就一直在未雨绸缪。
制作牢笼的铁石矿是从昆仑山的弱水下挖出来的,百炼成钢,连昆仑淬月都无法轻易斩断。铁索上的每一环,牢笼上的每一条栅栏上都用殄文刻上了咒言,除非外头的人放他出去,否则,这便是一座连他自己也无法冲破的牢笼。
他跪在地上,睁着一双血红的眼,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荨娘凑近栅栏旁,轻声唤他:“道长。”
他牢牢地,牢牢地盯住她,手指飞动,捏出无数咒言,可每一串咒言飞到栅栏前都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立刻就被反弹回去,像是熄灭了烟火般落到地上。
他的眉心处有一道花瓣形状的白光时隐时现,最终暗淡下去。他挣扎了半天,只将带着镣铐的双手挣出两道狰狞的血痕。荨娘不忍看他折磨自己,忍不住想将手伸到栅栏内碰碰他,却被党参拦住了。
党参蹲下来,掌心平摊,一条金色符文蚯蚓般扭动着,被他送入铁牢内。
“师兄,你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你为心魔所控,便带你来这里,每日诵念清心咒,若是……若是七七四十九天后你还不能清醒过来,就永远不必再放你出来。你还记得吗?”
荨娘的身子猛然一震。
重韫抬起头,血色的眸子里红光闪烁。他没有回答,却低低地说了一句:“不……要走……”
荨娘轻轻点了点头,泪便落下来:“我不走。道长你要快点好起来。”
重韫复又闭上双眼,额上青筋浮动,腮帮紧咬,下颌的线条崩得像是一张拉紧的弓。他的双拳攥得紧紧的,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去……把那只瘴妖找出来……它,它还藏在汴梁城内,莫让,莫让它跑了……”
此刻天还未大亮,藏在远山后的红日将一道长长的红辉洒落在河中,河中映出两岸城楼屋舍的暗影,透过薄雾看去,半江瑟瑟半江红。
荨娘眨了眨眼睛,任晨风吹干了她眼中的湿润。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只瘴身上的香气和恶臭只有她能闻得到,它现在藏身于何处,也只有她能寻到踪迹。
替荨娘解完瘴毒后重韫便匆匆带着十二灵官和姳霄夫妇出门了。他下令暗中封锁了汴梁城的各方出路,又料准了那只瘴妖既然杀了蒋驸马,又盗了他的尸体,它势必和嘉怡公主有关系。因此重韫在嘉怡公主府上蹲守了整整一个白天,入夜时分,那只瘴果然悄悄潜入公主府,落入重韫事先设下的法阵当中。
只可惜重韫的法阵未能成功捉住那只瘴妖,叫它逃到汴河上,混入一只船队中打算顺河而下,趁机逃出城外。
重韫与姳霄夫妇一路追赶到汴河下游,江上的风忽然逆转了方向,那瘴妖便借机放出瘴毒,重韫早有防备,小白与党参配合无隙,二人当下一左一右地落到汴河两岸,张开一面巨大的符旗,将顺风而上的瘴气拦在下游。
姳霄夫妇是已死之躯,不惧瘴毒,便由他们穿过瘴气去捉那瘴妖。
一切本来十分顺利,岂料这时重韫突然发现下游的芦苇丛中突然冒出一个小童来,黑色的瘴气即将蔓延到岸边,可他却只顾看着自己捉到的野兔,一脸欣喜,完全没觉察到危险的到来。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年纪,一张圆圆脸,虽然衣衫破旧,可是眼睛明亮,颊边两个浅浅的小涡儿,笑起来十分可爱。
重韫心中蓦然一动,仿佛又听到少年时那一声唤:“重三哥……”
中了瘴毒还可以解,可他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身陷险境。
重韫穿过符旗,结出一张符文大网将自己和那小童罩在其中,飞速后退。
黑色的瘴气大雾般弥漫过来,被层层密织的符文挡在外头。重韫低头看了眼怀中小童那张又是害怕,又带了点好奇的脸,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抬手替他擦掉鼻尖上的泥点子。
小童问他:“你是谁?”
重韫顿住手,眼角余光忽然扫过他手里那只兔子。那只兔子的脖子上带了一圈花环,细长碧绿的花茎,白瓣黄蕊的花,淡淡香气袭人。重韫双眸微缩,有些久远的记忆忽然就被打开了闸门,倾泻而出。
那时他大概三/四岁年纪,正逢“爆竹声中一岁除”除的时节。阿娘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抱出来,他还没睡醒,阿娘给他穿上新袄新鞋时他就像一只大肚子的不倒翁般东倒西歪。二哥站在门边笑话他:“小三儿这么大了还要别人帮忙穿衣服,羞羞。”
他揉了揉眼睛,小狗似的哼哼了两声,任由阿娘给他洗过脸,带上镶玉的金锁片,牵着他的手,跟在父亲身后慢慢地沿着长长的街道走向重氏祠堂。
天还没有亮,路上弥漫着硫磺的味道,道路两边堆着红色的炮竹碎纸。小重韫好奇地睁大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路过一栋门庭冷落的宅子,他的目光忽然被那个站在门前的男人吸引住了。那么冷的天,那个男人就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袍,他仰起头看着大门前陈旧的桃符,神色似乎十分哀伤。
小重韫虽然年纪小,可是比一般孩子早慧,很早就开始记事了。家中的使女和老妈妈却以为他还是个挂着鼻涕虫的小娃娃,说话也不避着他,小重韫由此听足了两耳朵的坊间八卦。
他记得老妈妈曾说过,这栋宅子原本住着一位大香师,调香的手艺远近闻名,那大香师长得十分俊俏,年轻时还闹过一桩风流韵事——知县家的一位小娘子偶然间见过他之后,一颗芳心从此全托在了他身上,一心要嫁与他做妾,后来知道他与结发妻子鹣鲽情深,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惜这位大香师身体不好,搬到这条街上没几年便去世了。只留下他的妻子,孤苦伶仃地又过了几年,大概是怕睹物思情,不忍在这故地再住下去,最后也搬走了。
小重韫停住脚步,好奇地盯着那个男人。
阿娘觉察到他停下来,便弯下腰,问他:“小三儿在看什么?”
小重韫指着那院门,“阿娘,那人是谁?”
阿娘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门前的阶上长了几丛草,门上的黑漆斑驳,哪里有人站在那里呢?
她想到那些街头巷尾的传说,心里有些害怕,唯恐小重韫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将小重韫抱起来,扳过他的脸,不许他再看。
阿娘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大吉大利,邪祟退避。”
小重韫趴在阿娘肩上,悄悄地抬眼瞧过去,那里果然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门前的一只石鼓上头,一朵白瓣黄蕊的小花,纤细的花茎儿细细地抖动着。
风中传送来一缕淡淡的香气,像是新开封的女儿红,醇厚,余味悠长。
那一年到祠堂拜过祖先后,小重韫回去便病了,高烧三夜未退,可将阿爹阿娘吓坏了。烧得迷迷糊糊时似乎做了许多梦,他的嘴上起了一圈的燎泡,一直在说胡话,怎么也醒不过来,有时似乎是梦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便放声哭个不停,直将嗓子也哭哑了。
那三日里阿爹阿娘到处求医问神,直到最后遇到一个过路的崂山道人,做了一场法事,赐下一张道符,他这病才好了。
只是小重韫醒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开口说话,也全然不记得自己梦到过什么。
而现在,那些梦境却像洪水一般汹涌而来。在神智被那些可怕的梦境完全占据之前,重韫只来得及将那小童放到岸上,推了他一把:“快走!”
那个梦境里,他遇到了许多人,可这些人最终却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了。那个被他挂在心尖尖上的姑娘明明说好了只是暂时离开,最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不知何处才是吾乡。
心中藏着那头恶兽在嘶吼:不!凭什么要我接受这样的命运?我不服!
重韫听到有人唤他:“师兄!”
“师父!”
“重韫道长!”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回六道灵台的,只是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她还在,心里蠢动的那只猛兽便暂时收起了锋利的爪子。他咬破舌尖,神识回复了片刻的清明。
“把我关起来吧。”
心防已动,心魔主位。他不知道神识不清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这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撕扯与较量。心魔是一个人所有的弱懦不堪和难以面对的欲望。荨娘不知道这样的较量究竟有多痛苦,她想替重韫分担,却又无法替他分担。她现在唯一能替他做的只有这件事了。
姳霄走到她身后,“你闻到什么了吗?”
荨娘闭上眼睛,晨风从她的四肢穿过,她闻到大雪润湿土壤的土腥味,她闻到远郊处炊烟袅袅中的烟火味,她闻到虹桥下清倌人洗脸描画的脂粉香……
她睁开眼睛,笃定地说道:“城西……它又回了胭脂胡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去看了最初手写的大纲和设定,发现道长和我一开始的设定有很多差距,心里觉得很有趣,大概这就是写作的乐趣了。
第133章 轻罗小扇
屋顶上,窄巷中掠过无数道玄衣鹤氅的人影。
一线银白色的蚕丝贴着屋檐下的暗影游走,速度快得恍若一缕光,瞬息之间,这一线银光穿过了门缝,游入一处破旧的独门小院。
荨娘的一丝神识依附在这条天蚕丝上头。她在小楼下停了一瞬,一蓬黑雾陡地从二楼的窗缝间钻了出来。
站在巷口的荨娘心神一凛,抬起了右手。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信号,一俟瘴妖出现,所有人立刻以浸过瘴毒解药的巾布掩住口鼻,将用来捕捉瘴妖的牛皮口袋张开。
之前重韫与姳霄他们追捕瘴妖时曾经试过用符旗拦截瘴气,效果并不甚如人意。符旗不够密实,还是会有少量瘴气成为漏网之鱼。依照姳霄的说法,若是无法捉住所有的瘴气,这一丝丝的疏漏都足以令这只瘴妖死灰复燃。
黑雾旋转着升到半空中,六道灵台的灵官们立刻从四面八方扑过去。那黑雾便化为无数团更小的雾瘴从守位之间的空隙飞窜而出。还未能飞出院墙,一面巨大的符旗陡地升上来,小白和党参分别扯住符旗的两端,一左一右绕院墙而行,用符旗将整座小院包围起来。
那黑雾见此又重新汇作一股,疾飞而上,谁知堪堪飞到符旗顶端时突然从斜里飞来一只青龙。小倭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