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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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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川江走出来的卢作孚,与川江一同步入不惑之年后,即将翻开他一生中重要的一页。

1935年,重庆商务专科学校,川江航运史课程的教授开始为卢作孚此前几年在川江上的那场大战中的战果做总结。

“上学期最后一节钟,你的预料全应验了!祝贺你,汪恬!”这天,升旗教授的总结课是这样开讲的,“你看,黑板上你画的示意图,我有意请校工做期末大扫除时别把它擦了。只是经过一个假期,已被尘封。”

黑板上,汪恬画的“中国——民生”大圆框把“美国——捷江”小圆框包进去的图形果然还在。

“尘封不住的,是活鲜鲜的现实。民生一举收购捷江,川江乃至长江除了英商太古、怡和、日商日清、法商聚福及华商国营招商轮船公司外,差不多就看不到别的轮船公司了。”

“教授这话说得实在!”学生们一阵欢呼。

“这高瞻远瞩的功夫,哪是升旗我能有的?这是民生公司总经理卢作孚的原话,我不过照本宣科。”升旗扬起一份民生公司出版的《新世界》,“作为学人,我只会提出问题。三年前,还是川江战国群雄中最弱的两家,谁都能料到,这两家必倒无疑,怎么两年下来,偏偏是最弱两家中的一家吃掉另一家?为何不是另外几家强的来吃呢?能请汪恬同学为我们做更深一步的经济学分析么?一句话,华商民生卢作孚凭什么一口吃下美商捷江霍蒂的?”

“卢作孚的船总是赶在霍蒂之前半小时到码头!”汪恬说。

“还有补充的么?”升旗掰下一个指头。

“小码头不停,专抢大码头!”另一学生道。

“高手比武,光比谁出手快么?民生的轮船既然可以抢先半小时开,小码头不停,专抢大码头,难道这些,捷江就学不去么?”

学生们沉默了,望着教授。

教授却不答话,默默地将一张放大的照片贴在黑板上原先已经贴上的多张卢作孚与霍蒂的照片丛中。学生看时,是一个四川普通农家门前晒坝中,横竖排列成井字的少说有一个军队一个排编制的农村青年,姿势全一样,单膝跪地,正在打铺盖卷,一个个都已打得方方正正,颇似军营中才能见到的豆腐块。教授反问学生:“看出什么来了么,同学们?”

“这是川军新征的壮丁,正在训练打铺盖卷!”汪恬反应总比别人快。“却看不出是刘军长、杨军长还是邓军长的队伍,因为都还没发军装!”

“但是,这跟教授您先前提出的问题有何干系?”同学们再反问教授。

“干系大了!答案全在这里。”教授道,“先前向同学们提的那一问,在老师心头也堵了很久,于是老师便和助教去访卢作孚。那还是民生正与四大公司恶战时,大打关之前,当时老师想问个明白——卢总经理,您到底能不能吃掉捷江霍蒂?您又凭什么吃掉他?便到卢作孚的老营盘根据地北碚,却听说是总经理下乡培训船上员工去了。再问了去,助教就拍下了这张照片。同学们,这一个个农村壮丁,却不是川军军长们征的壮丁,是民生公司考试征召的轮船上的茶房。”等学生一片惊讶声过去后,教授笑眯眯接着讲:“是茶房。民生公司船上人员多是利用其在岸上的根据地培训好了才上船的。大家看到了,唯独不见卢作孚本人的照片,可是,卢作孚在场。老师与助教去时,远远地还听到了他向未来的茶房们训话。田仲助教一字不漏当场记了下来。请念!为保持原汁原味,最好用川话。”

这节钟,坐在末排的田仲本来就越听越不高兴,此时,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念道:“我上回考察,赶的是外国人的吴淞船,他们真是办得好啊!记得那天,起初,一个西人率领几个中国人,到船上各处查看,就是柜子的缝缝,窗子边边,门扇背后,都要用手摸一摸,检查干不干净。这样,过了一刻,一个中国人,是个头脑,引几个茶房来,指点着教他们哪些地方该怎样擦洗,怎样安置。你们看,人家办事,是怎样的有方法有秩序啊!像这些事,难道一定要高鼻子才做得到吗?”他翻了一页记录本,“后来他又讲……”

“莫急莫急,我记得你还记了候补茶房们的反应。”

“他们齐叫,不,高鼻子做得到的我们也做得到!还念么?”

“念!”

“我坐日本大连船,刚上船,茶房便迎上来问,哪些行李是放在上面或下面,有无重要的物品交与账房收捡。又问客人洗脸用船上的毛巾,或用自己带的毛巾。开饭时与客人添饭,手指甲应剪除,手指拇切莫放在饭碗内。摆筷子,应拿筷子的中端。凡客人到船,必须问明客人怎么称呼,自己的姓名,亦必须告诉客人,以便客人喊叫。”助教又翻一页,“还念么?”

教授望着听得全神贯注的满堂学生问:“还需要念么?”

“我懂啦!”汪恬叫道。

“你懂什么啦?”教授启发地笑。

“高手比武,外行看来,比的是谁出手快。内行看门道,其实比的是内功!”

“好一个——内功!”升旗赞叹道,“茶房练足了内功,这叫服务!总经理亲自督导练内功,这叫管理!有服务,哪个客人不爱坐民字号轮船?抓管理,当然能上下一致、几十条船叫开就开,叫停就停,所以……”升旗突然打住,却把半截话把子递给了最爱抢话的汪恬。

“卢作孚的轮船在长达几年的川江战国争雄时代中,一天天,一条条船,都能做到抢先捷江半小时开,小码头不停,专抢大码头……这些,霍蒂的船就是学不去!”这一回,抢到话头的不是汪恬,却是满堂学生,七嘴八舌,哄抬出这段话。

“照同学们的见解,狠抓内部管理,才是两家原本必倒的公司,最后只倒下捷江一家,而本来在必倒之二分之一的民生反倒吃了捷江的根本原因!”升旗喜不自禁地望着同学们,“我这样理解,没出差错吧?”

“教授,别拿我们当小崽儿哄啦,这节钟您要教我们的,我们都懂啦!”汪恬终于抢到了话语权。

“这节钟,老师只想同学们记下两个词,一曰——”

“服务!”学生齐声应道。

“二曰——”

“管理!”

“作为未来工商业管理人才摇篮中的各位宝贝们,双手死死抓紧这两件事,老师我相信要不了几年就能看到,中国工商界就会出现汪作孚、邹作孚……”

下课钟敲响了,在台上台下一片热闹欢笑的气氛中,末排的助教猛然站起出了教室门,旁听升旗教授的课这多年,他头一回感觉到一节钟居然这么长。学生刚走空,助教便冲上了讲台,像往常那样收拾黑板上的照片,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一直喘着粗气。

“我的助教对我的课有何指教,请讲。”教授临窗望着此时全涌到操场上欢蹦乱跳的学生,头也不回。

“拍这张照片时,您自己怎么说的!”田仲正将民生茶房训练打铺盖卷的照片收入文件袋。

“我怎么说的?”

“您叫我把卢作孚训示茶房的话一字不漏全记下,您说这比刺探到民生船厂把万流轮捞出水的方法还有价值,百倍的价值。”

“说了。”

“您还说,要把这些话悉数送回国去,让国内那些办实业的老兄们都听听,即便用绝密加急的最高等级的发报也千值万值!您说,今日从卢作孚这里刺探到了战胜任何对手、做大实业、在这条江这一行中称王称霸的最核心机密。”

“说了——不在交手时一味刚猛豪强的外功,在交手前一贯扎实绵密的内功。”

“您还说,内功就抓两个词。”

“说了——一曰服务,二曰管理。”

“可是您刚才这节钟把这些话对中国学生全说了!”

“说了。我看同学们一个个笔记做得比哪节钟都认真。”

“为什么您要这样做?”

“培养人才啊!身为商务专科学校经济学教授,这是我该干的活啊。”升旗这才从窗前回过头来,望着满教室空空的座位。

“可您是日本国的教授,还不光是教授!您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最高任务!长期听您的课,听您讲到中国民生公司吃掉美国捷江、甚至危及日本日清时,完全跟纯学术讨论一样不动声色。我还佩服着您,佩服您一个早期进入中国的黑龙会干将,在讨论敌手的节节胜势时,居然能如此冲淡平和。殊不知,您早把自己真当作了中国教授,享受您学者式的学术研讨的乐趣去了。难怪您预测卢作孚将一统川江时毫不着急,我再请您预测刘湘、杨森、刘文辉谁将一统四川、预测蒋介石、毛泽东谁将一统中国时,您全能置之度外。”田仲眼露凶光,以年轻人内心爱国激情鼓涌时的冲动,头一回对自己多年来视若父兄的师尊与上级直谏。“原来您心安理得地当您的经济学教授去了!”

“日本国经济学教授。”升旗低缓地纠正道。

“可是,这个日本国经济学教授却在为两三年后的中国经济界培养高水平的管理人才!您忘了……”

“忘了的是你。”

“我忘什么了?”

“万流轮——民权轮到万县,你我站在岸上面对船头的礁石上,我对你说的那番话——”

“您说——我国将对中国有事,而逼迫卢作孚进行要么爱国,要么爱船爱钱爱公司爱身家性命的不二选择。到那天,他卢作孚到底何许人也,自然水落石头见。”

“还有后半句。”

“您说——好在,快了。少则两年,多则三年,这件事就要发生了。”

“好啦,升旗教授要继续给中国学生上课了,把他们培养成两三年后中国实业界高水平的管理人才。”上课钟响了,走廊上响起学生的脚步声。升旗道:“田仲助教还有什么问题么?”

助教似听出点什么门道,却一时还不能完全开窍。教授已经开始对第一个跑进教室的汪恬微笑点头了,然后对助教说:“没有问题的话,把长江全线外资、华资、国营、民营轮船公司现状图挂上。”教授一转身,开讲:“这节钟,我们讨论一个问题,谁将一统中国最大的这条江?”

这一回,连汪恬都没敢抢先发言。满堂学生陷入茫然苦思时,叨陪末座的助教忽然开窍了。原来教授关注的只有一桩大事,就是他说的“少则两年,多则三年”后就要发生的自己的国家对中国的那桩事。至于谁一统川江、一统川省,一统长江、一统中国,对教授来说全都无足轻重。在他心中,川江川省长江中国,两三年后,全都划入日本国的版图。连同他正在毫无保留地尽平生所学加以培养造就的这些两三年后将成为中国实业界高水平管理人才的学生。在教授眼里,既然中国都是日本的,这些管理人才当然也就是在为日本管理实业。这当然比从日本培养了人才到中国来管理实业要划算得多、有效得多。助教忍不住用教授爱用的川人俚语暗道:“这才叫将就你的骨头熬你的油。”想到这里,助教重新用肃然起敬的目光望着讲台上的教授——教授正笑容可掬地与学生讨论一统长江的问题……

战后,田中尾尻(田仲是他在中国的化名)在日本重工汽车业协会供职,撰写多部企业管理学专著,升旗太郎百年诞辰时,他写下回忆录《与老师升旗太郎君一起在支那工作》,对今日在重庆商务专科学校这一节钟作了专章记述,认为对日本实业界颇具现实意义。书中甚至不惜篇幅地转载了他与升旗去北碚探访卢作孚培训茶房当天,1934年3月14日,卢作孚在民生公司朝会上的讲话记录摘要:卢总经理说:最近提起注意的三件事,1、营业问题……我们如果要求个人不失败,首先要使社会不失败,我们的社会就是民生公司,而民生公司最重要的是营业收入。要在货运和客运票费上想办法。2、训练问题。北碚训练茶房主要的是军事训练,服务能力的训练不充分,应进行敬茶、添饭、叠衣服、捆铺盖、洗脸、擦鞋等种种事务的训练。3、帮助职工。每一个人都应当想办法帮助全体,并应该从小事情入手。例如现在米贵,就要想办法帮助解决总公司和每一个职工的家庭解决伙食问题。

田中出此书这一年,为振兴重庆汽车工业,重庆一位分管领导访日,对日本丰田汽车公司的企业管理表示佩服,丰田公司陪同参观的主管者当即说:“我们的管理方法,还是向你们的卢作孚先生学来的呢!”重庆这位领导回国后,适逢卢作孚诞辰一百年纪念大会,他讲道:“卢作孚先生的经营管理思想,是一笔宝贵的财富,现已被日本丰田汽车企业学习借鉴,我们中国搞现代企业的人,有什么理由不认真总结,发扬光大?”

这个从来重农轻商的文明古国,历朝历代却出过不少名商与名商群:子贡、范蠡、胡雪岩……浙商、徽商、晋商……偏偏西南边鄙的这座山城,在这方面一直默默无闻。殊不知到了二十世纪,出了这么位人物,开始让世人认知中国之大,还有“渝商”这么个群体。跨过一个世纪,卢作孚一百一十六年诞辰之年,重庆民营企业家联合会启动“卢作孚贡献奖”。记者问西南大学刘重来教授,此奖评选的现实意义是什么?刘重来答道,卢作孚的思想和精神至今依然没有过时,是民营企业家一个很好的榜样,是重庆一块含金量极高的文化品牌。

这天,卢作孚与众股东乘坐新换了名的“民政”轮在川江上考察。

卢作孚说:“民生渡过了这一难关。时下,四川内战结束,政局统一,轻重工业逐渐发达,客货运也逐渐加多了,民生应了需要,亦当同时增造新的轮船,要在扬子江上游控制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运输力,结束了航业上残酷惨烈的竞争,停止扬子江上游航业作战,稳定运费。”

顾东盛说:“不使过高也不使过低。”

卢作孚赞同道:“东翁说得对,顾到航业,同时也顾到商人。”

顾东盛说:“这本来就是民生公司的主张与口号。”

“可我们停止作战的方法却不是谈话,不是开会,而是以绝对优势的运输力支持我们民生的主张与口号的实施。”卢作孚接着说:“如今,太古、怡和等公司也都承认事实,相当尊重民生公司的意见了。”

史家称:“此一时期为本公司成立以来最有生气,最富意义之一段。”

如果冥冥之中真有那么一双操纵历史的手,那么,这双手对卢作孚这辈子真是抚爱有加,却又总是在卢作孚的运程前路设下一道又一道难关,磨难,甚至刁难。对他人来说,一辈子过日子就像过关。对卢作孚,则是过关就像过日子。当真是要这个合川小县城麻布小贩的儿子做成他这辈子中改变历史的那一桩大事。这还不够,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还要他做成这桩大事时,做成一个真正的“大人”。事成人成,才算历史老人那双手对一个人的真正的“玉成”。

“我草这一篇民生公司的小史,不是注视它如何成功,而是注视它如何艰难困苦,这一桩事业从降生起直到今天——也许直到无穷的未来——没有一天不在艰难困苦当中。”卢作孚《一桩惨淡经营的事业》开场白,不幸、有幸而言中。

顺风顺水,满帆前行的卢作孚,一转眼,便遭遇了危机,几乎困死他视作与生命同样重要的民生实业。这一回,危机不是来自这条江上外资、华资同行竞争对手。

1934年到1935年,国民党“中央军”大量入川剿赤。宜昌那一大片荒滩上,堆满军火与中央军军人。手持船票的百姓乘客上不得船,好容易争取到手的大量货运物件,也上不得船。刚驶离宜昌码头的民字轮,甲板上,枪炮昂起,军人肃立。多年惨淡经营、生死竞争,“在扬子江上游控制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运输力,结束了航业上惨酷的竞争,停止扬子江上游航业作战,稳定运费”的民生公司,面对着一统川江,却陷入困境。

这天,卢作孚在朝天门民生公司囤船上,主持公司会议。

顾东盛说:“中央军入川,十之八九皆用本公司轮船。”

李股东接话道:“打兵差,又不拿钱!”

程股东抱怨道:“中央对我民生,完全是扭倒闹!”

众股东望着卢作孚……没办法加没办法还是没办法。卢作孚眉头锁上了。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中央对我民生,完全是扭倒闹!我民生对中央,也只有扭倒闹。这就是没办法的民生公司当前唯一的办法。”

汉卿先生:中央运兵入川,窃以为川江轮小,复值水枯,运输大兵欲求迅速,似宜水陆并进,乃可济急。未知先生以为然否,谨候裁示。

弟卢作孚

二四年一月二日

是日凌晨,卢作孚亲笔给时任国民政府海陆空军副总司令、西北“剿总”副总司令张学良写信。

长江崆岭,民康轮正在闯滩。轮船闯滩,凭的是船长在驾驶舱推动车钟指令机舱加力,但当年差不多都吃过木船饭的民生弄船人,哪个不记得木船的艰难?此时,听得岸边激流,闯滩的木船工正喊出凄厉慷慨川江号子哪能不胆战心惊?——“青滩泄滩不是滩,崆岭才是鬼门关哟!”

当真是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被打头风”!卢作孚在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民康轮没闯上滩,沉没在鬼门关。

卢作孚的信,也石沉大海。没办法的卢作孚,唯一的办法还是——扭倒闹。

汉公副司令勋鉴:敝公司为应中央兵差,宜渝轮船八只以上全被租用,营业断绝,损失滋钜,益以沉没轮船一只,损坏轮船先后四只……实使公司生命陷于绝境。伏望吾公查明情实,予以扶维,留此一线生机,亦足供国家他日之用。汉公,苟非情势迫切,弟绝不至屡渎左右,此情此苦,万望垂察。感激之深,不仅少数私人己也。

弟 卢作孚谨上

作孚仁兄惠鉴:牯岭归来,获读台缄。贵公司民康轮触礁,损失极巨,殊用惋惜。水陆两运办法,颇为切要,至承示川局详况,感慰尤深也。

弟 张学良顿首

张学良给卢作孚回信,颇诚恳。可是,民生公司依旧没能挣出打兵差的困境。

这天,卢作孚给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南昌行营驻川参谋团主任贺国光、豫鄂皖“剿共”总司令部左路军司令何成浚写信:“……恃以苟延生命之租金,至少盼望维持最低限度开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仍未见效果。

“岳军兄……”开完会,卢作孚车转身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提笔就给张群写信,“请岳军兄白于蒋委员长,即日致电军政部,催其月底拨款十万,并速定租金。以维本国航业最后一线生机。”

“此役命系党国,务将红军困在江南”,当卢作孚给张学良、何成浚、张群等人写信时,蒋介石的这封加急电报已发到他们手头。

民字轮一船接一船运来“入川剿赤”的枪炮官兵,剿的便是毛泽东的红军。

尽管当时双方互称对方为“匪”(“赤匪”、“白匪”),但是,“在中国,蒋毛争雄的形势已经形成”——美国记者特里尔就是这样述评的。

四川,被设置成为毛泽东长征中最艰险的难关。

冥冥之中那一双手,对1893年出生的四个娃娃,一视同仁。对毛泽东这辈子,同样是抚爱有加,总是在毛泽东的运程前路,设下一道又一道难关,磨难,甚至刁难。当真是要这个韶山冲富裕中农的儿子做成他这辈子中改变历史的那一桩大事,做成一个真正的“大人”……

殊途,却总是那么微妙地同步。

当长江上列强开始合攻卢作孚的民生实业那年,毛泽东的红军也遭遇“白匪”的“第一次围剿”……

当卢作孚的民字轮恨不得开足马力、一日千里,每个码头都抢先捷江轮半个钟头的年头,毛泽东指挥他的红军“七百里驱十五日”。

当毛泽东将接二连三的四次大围剿来犯之敌“各个击破”、令对手叹惜“为营步步嗟何及”的年头,卢作孚也将英美日对手的恶性竞争分别突破、一一化解。

当卢作孚将万流轮——民权轮开到万县、开到上海,实现“以礼仪之邦著称的中国人十分精明含蓄的报复”那个月,毛泽东以其如有神助的军事天才,在围追堵截中妙计连珠,在对手根本无从料定的状况下,一举拿下遵义。他的传记作者以“与其说属于中国战争史倒不如说属于中国戏剧史”的赞叹语述评这一幕时,为卢作孚立传的学者孙恩三在《卢作孚与他的长江船队》中称卢作孚为“川江上第一奇迹创造者”。拿下遵义后,接下来十二天里,毛泽东在遵义那座天主教老楼确立了他的中国革命领袖地位。就在这个月的那天晚上,民权轮轮机长头一回在宜昌荒滩边那家茶馆中听说书人将“川江船王”的王冠戴到他的魁先哥头上。

从宜宾到上海,四十条民字号轮船飘扬着中国国旗,让万国旗一统川江长江的时代一去不复返的日子里,毛泽东将他亲自设计的镰刀斧头“红一方面军”旗帜插上了黄土高坡的吴起镇。

花一年时间,走过二万五千里,穿越二亿中国人居住的十一个省,毛泽东到底打破了对手向他撒下的天罗地网。刚在延安建立根据地,又遭遇比军事围剿更严峻的经济的断衣绝粮的围困。毛泽东以其天性中的犟劲同他的同志和人民自己动手应对人类最基本的生存危机时,卢作孚正在为“恃以苟延生命之租金”向打兵差不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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