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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强嫁:摄政王上位记-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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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僵然不动的木桩,突然间,竟也衬出了几分哀凉凄冷的感觉。
  回得凤栖宫后,风瑶便开始入榻休息。
  昨夜一宿未眠,而今的确是满身疲倦,待仰躺在榻后,便已累沉沉的熟睡开来。
  这一觉,睡得极久,醒来时,天色早已入夜,寝殿之中,也是漆黑一片。
  风瑶亲自点了殿中的烛火,换却了华袍,而后召来暗卫,低沉沉的问:“人马可已集结完毕?”
  暗卫点头,极是恭敬的道:“五百暗卫已是集结完毕,此际人马正于宫外等候。”
  风瑶瞳孔微缩,漫不经心的点头,随即转身拎了包袱,幽远低沉的道:“出发。”
  短促的二字一落,暗卫们率先转身打开了殿门,瞬时,一道道冷风骤然自门缝钻入,寒凉刺骨。
  风瑶心口猝不及防的紧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开始拢了拢身上专程换上的干练裙袍,踏步出殿。
  此际的殿外,阴风浮动,灯火阑珊,沉寂空荡。
  风瑶下意识朝周遭扫了一眼,神色微动,心底略生沉杂。本以为自家幼帝会来相送,不料未来。如此也好,相见离别,许是更为伤感,此番不见也好,不见也好。
  思绪如此,风瑶稍稍加快了步伐,干练往前,则待出得宫门,便见几百暗卫已整齐划一的站定在宫门外,且烈马纷纷云集,一字排开,果然是人马皆已到位。
  “拜见长公主。”
  眼见风瑶出门而来,暗卫们纷纷恭敬行礼,风瑶淡漠平寂的回了一句,随即率先跃身蹬上了那匹立在最前的烈马,待全然坐稳之际,正要下令出发,却是到嘴的话还未道出,有暗卫小跑过来,低沉刚毅的出声道:“长公主,大周那数十名精卫也要执意跟随,此际正列在最后面,长公主您看……”
  话刚到这儿,欲言又止的停歇。
  风瑶回神朝后方一扫,只见灯火暗淡,后方的兵卫们皆是一片黑袍,俨然是分不清何为大旭暗卫,何为大周精卫了。
  说来,当初容倾生事之际,那些大周的精卫也算是帮了她大忙,是以,如今虽未当面与颜墨白道清所有的疑虑与旧恨,但心有动摇,对颜墨白的所作所为也是猜忌四起,心有莫名释然,从而,便对这些大周精卫也并无太大抵触之意。
  她神色幽远,沉默片刻,便低沉道:“大周精卫要跟,便让他们跟着就是,无需理会。尔等且速速上马,出发了。”
  暗卫不敢再言,急忙恭敬应话,小跑离开。
  风瑶稍稍按捺心神一番,正要将目光从后方收回,不料视线迂回之际,竟在宫墙上风的阁楼上,扫见了楼台上竟黑沉沉的立了几人。
  她猝不及防怔愣,目光下意识朝那楼台上的人凝去,则见那楼台上不仅立着幼帝皇傅,甚至,还有许儒亦与刘太傅。
  又许是眼见风瑶瞧见了他们,幼帝挥着稚嫩的手朝风瑶喊道:“阿姐一路小心,征儿在宫中等阿姐安然归来。阿姐莫要忘了你答应过要一直照顾征儿的,阿姐莫要忘记了。”
  风瑶瞳孔一缩,心口顿有酸涩,强行按捺心绪,沉寂无波的道:“阿姐记着。”
  心口层层的起伏,顿时之间,似有诸多的离别嘱咐想要言道,却待思量片刻,终还是将所有的话全数压下,仅不深不浅的朝幼帝回了这几字。
  待得嗓音一落,不再多言,仅是满目深邃的朝国师与许儒亦等人扫了两眼后,便回头过来,策马而前。
  瞬时,身后的暗卫们分毫不敢耽搁,纷纷策马而追,一时之间,厚重凌乱的脚步声响彻寒夜,循环往复,停歇不得。
  风瑶策马速度极快,驰骋往前,待出得城门后,便一直与前方管道奔走。
  天空如幕,层层漆黑,便是身后紧紧跟随着的暗卫们手中执了火把,似也点不亮这深邃如渊的夜。
  冷风层层涌动而来,寒意刻骨,无论是脸颊还是握着僵绳的手,都已冰痛难忍。
  风瑶立在马背上,强行忍耐寒意的侵蚀,坐下的马速依旧分毫不减,急速往前,却待行了不久,突然间,竟见前方那昏暗朦胧的光影尽头,有辆马车正优哉游哉的缓慢行着。
  本也以为那马车定是哪位走马在道的商贾,亦或是寻常的赶路人,风瑶也不打算太过惊动,待得烈马越发靠近那慢悠悠的马车时,便想着策马从马车一侧跃过,不料还未待坐下的烈马全然靠近那马车,光火摇曳之中,那马车的窗帘内突然探出一只手来,则是片刻,那只细长的手微微一曲,撩开了窗帘,而后,一只头从车窗处探了出来。
  光火越发明亮,纵是寒风将那人手中的窗帘吹得摇曳,将他的魔发吹得乱扬,然而他那张稍稍浸在光影中的脸颊,柔腻带笑,顿时令风瑶惊了一下。
  不得不说,此番在这沉寂漆黑的夜里,在这荒芜凉薄的管道上,突然间猝不及防的见到这人,无疑是惊愕难掩的。
  她全然不曾料到,这本该待在宫中的人,如何竟在这城外的管道上优哉游哉的行车。
  正待思绪起伏,层层疑虑之际,那人的车夫竟故意将马车一横,全然挡了这略微狭窄的管道去路。
  风瑶瞳孔一缩,陡然回神,顿时勒马而停。
  她并未立即言话,仅是满目复杂深邃的凝他,待得身后暗卫们的马蹄声也全然消停之际,周遭无声,气氛清冷之中,她薄唇一启,低沉沉的问:“你怎在此?”
  那人咧嘴朝风瑶笑笑,那双修长眼睛上的弧度着实是恰到好处的勾人。
  突然发觉,这几日似是也未见得他,而今突然意料之外的再见,竟觉此人又开始在她面前吊儿郎当的风月勾人了。
  “自然是在这官道上等长公主。”
  仅是片刻,他便柔着嗓音回了风瑶的话,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今下午柳襄陪伴皇上时,见皇上郁郁寡欢,满面悲凉,便稍稍问了皇上何故。皇上说长公主要离开京都前往大英,故而不舍心伤,柳襄宽慰皇上几句,不料皇上竟突然盯准了柳襄,说柳襄曾经也与大英之人接触过,便令柳襄跟随长公主一道前往大英,也好照料长公主。”
  是吗?
  风瑶神色微动,对他这话并非全然相信,她仅是深眼凝他,低沉道:“皇上就这般确定让你跟来能照顾本宫,而非拖本宫后腿?再者,便是你弃暗投明,但终是有所前科,皇上便如此信任你了?甚至不多差暗卫护本宫,竟令你柳襄独自一人来护本宫?”
  柳襄稍稍敛了面上笑意,正了正脸色,缓道:“柳襄以前虽对长公主不利过,但也是弃暗投明,认清了长公主与皇上的好,从而及时悬崖勒马,一心向善。是以,回头之人,自然也珍惜如今所得的一切,许是说出来长公主不信,但柳襄还是得说上一遍,如柳襄这等历来生活在被动与无情之中的人,一旦有人真正对柳襄好,令柳襄尝到了甜头,柳襄,也可为那人付出一切,忠骨之至。就如,皇上这些日子对柳襄的确不薄,柳襄,的确有意良善,尊皇上心意行事。”
  说着,神色微动,落在风瑶面上的目光越发认真,继续道:“长公主不必再怀疑柳襄什么,大可信任柳襄,且此番大英之行,柳襄虽非太过谋略之人,甚至许是帮不到长公主什么,但只要柳襄陪在长公主身侧,一旦长公主受危,柳襄是可拿自己身躯,为长公主流血挡刀,在所不辞。再者,皇上独独差柳襄来护长公主,是因皇上孤独寂寥,身边无太多信任之人陪伴,而今三皇子赢易一走,皇上便仅能信任柳襄,是以,此番心有所求,皇上,自然便想到柳襄了呢。”


第454章 一道赶路
  他言语极是认真,只是此人着实骨子里都透着媚惑,即便已然稍稍收敛了面上的笑容,但此番对他入目一观,仍是发觉此人满身的闲散柔腻,风月之气尽显无疑。
  风瑶并未言话,深邃的目光静静凝在他面上,脑中思绪翻涌,一遍一遍的将他方才之言仔细审视洽。
  待得半晌后,她才按捺心神,低沉无波的出声道:“无论皇上心思如何,但你皆得留在京中。皇上蛊毒未全然解却,若身子稍有不适,你的血,尚且能稍稍压住皇上的蛊毒。”
  柳襄缓道:“柳襄出发前,也曾担忧此事,但国师说了,皇上已是服下了一枚解药,将近一月都会安然无虞,是以,柳襄便是留在宫中也无用,倒不如遵从了皇上之令随长公主同行,也好与长公主有所照料,更能让皇上心宽。”
  依旧是冗长的一席话,条理分明,但脱口的话语内容则略微让人信服。
  风瑶心口复杂横涌,低沉沉的问:“你出宫之事,国师也知晓了?”
  他勾唇笑笑,点点头,“国师若不知不允,柳襄在皇上蛊毒未解之下何能离开宫中。正也是听了国师之言,柳襄才如是而为,长公主若是不信,大可差人回城去问问国师。”
  风瑶面色并无起伏,瞳孔深邃如墨,幽远清冷。
  “国师那里,自不必再问。而今本宫倒要问你,你柳襄好不容易从容倾手里脱身,安稳之日未过多久,此番,当真甘心随本宫一道前行?你可要知晓,前途漫漫,凶险不定,说不准这一趟出去,可是没命回来。”
  他自然而然的垂眸下来,并未耽搁,待得风瑶的话刚刚落下,便已平缓柔和的出声道:“往日柳襄便听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当初被容倾所控,柳襄一直以为,柳襄有朝一日被坊主算计死了,定不过是横尸荒野,卑贱破败,别说是死得重于泰山了,许是连鸿毛都重不过,且死了都还得受人诟病,天堂无路。但如今,既是有此等护长公主的机会,柳襄这卑贱之躯也能为国效力,如此,柳襄自不会缺席,便是以后死了,也定当是为长公主而死,那时,无论如何,柳襄都不会再受人唾骂,许是长公主与皇上,偶尔想起柳襄来,还会记着柳襄的好。如此死法,许是柳襄之亡,当真能重于泰山。钤”
  这还未出发,这厮便一遍一遍的想着死了。
  风瑶眼角一挑,瞳孔稍稍缩了几许,待得沉默片刻,就着他的话继续道:“你当初背叛容倾,不正是因为不愿死在容倾手里?而今竟突然大义凛然的不怕死了?”
  柳襄平缓认真的道:“长公主误会了。柳襄自然是怕死的。只不过,柳襄前半生活得太过卑微,而今终还是想有所作为。若说此番是应了皇上之令而护长公主周全,却又何尝不是柳襄在拿命豪赌,就赌,此番之行,若柳襄亡了,自是柳襄之命,柳襄也认命,若未亡,且还能与长公主顺利归京,那时候,柳襄无疑是建了功,风光归来,柳襄一直盼着有朝一日,柳襄能洗脱满身的风尘,堂堂正正的做个极有作为之人,堂堂正正的以风光正派的形象面向世人,只有那时,柳襄才有勇气,让人去寻我生母生父,也让他们能瞧见,他们曾经遗弃的儿子,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风瑶面色骤变,从不知,这妖异柔媚的柳襄,竟有这等心思。
  她深眼凝他,稍稍压下心底的震撼,继续道:“你说你是孤儿,记不得前事。如此,你要如何去寻你双亲?又或者,许是你双亲早已不在……”
  话刚到这儿,风瑶眉头一皱,噎了后话。
  柳襄瞳中顿时漫出了几许微光,“他们在。坊主以前曾查过他们,说他们在世,也曾说,柳襄,是他们刻意丢弃。”
  “既是刻意丢弃,你还要寻他们?你好不容易才从容倾手里挣脱,此番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你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偏偏要随着本宫前往大英,以命来豪赌,就为了让自己活得出息,甚至让你双亲后悔?”
  风瑶着实有些看不透他了。
  本是风尘之人,想来性子早就被磨圆搓扁,毫无锋棱,且如今好不容易脱离容倾魔爪,自当抓紧时间享受安稳日子,但这厮此番折腾,又是何意?究竟是为了让幼帝安心为重,还是,为了建功立业为重?
  风尘之人,洗心革面之后,便也想,彻底的出人头地,正面风光?
  不得不说,往日只觉着柳襄妖异柔媚,极是难缠,但如今却突然发觉,这柳襄,也不过是个被琐事缠身却又抑郁不得的可怜人。
  “柳襄的确想让他们后悔!”仅是片刻,柳襄回了话,平缓柔和的语气突然就强硬了几许。
  待得风瑶神色微动,再度下意识迎上他的双眼时,他分毫不避,继续道:“他们当初曾丢弃柳襄,柳襄自是要在他们面前风光,看着他们的卑贱鄙陋,让他们羡慕懊悔。柳襄此生并无大志,唯独此事想不通,皆道是人之初性本善,柳襄出生之时,何其可怜,他们竟还狠心丢弃,若非那老乞丐收留,柳襄早已冻死饿死,也若非他们丢弃,柳襄何能沦落风尘,受尽世人凌辱。”
  说着,嗓音一沉,歪着头凝着风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那面上却积满了自嘲,“长公主许是不知,那花月柳巷,莺莺燕燕,灯红酒酣,看似繁荣热闹,但却是个埋人骨头之地。柳襄满身的志气与脊梁骨啊,就是在那里被强行折断的,埋没的,便是柳襄乃平乐坊头牌,受尽一众龙阳之人追捧喜爱,但柳襄,也是接客的,那千人骑万人压的滋味,柳襄毕生都难忘绝,甚至日日午夜梦回,都会被那种无力与恐惧惊醒。呵,如此的柳襄,长公主当真以为我能真正的安稳过日?不成的,我若不找事干,我若不将心底的一切宣泄,我若不摆脱以前的一切一切,即便坊主死了,柳襄,仍是逃不脱那花月的枷锁,日日折磨。”
  长长的一席话,自嘲悲凉,却又似是染了太多太多的无奈与悲痛,一时之间,层层涌入在风瑶耳里,蓦地让她面色一紧,连带心口都微微的紧了起来。
  她无心顾及柳襄的前事,但如今他这话,她终还是彻彻底底的听进去了。
  她并未言话,微微发紧的目光静静朝他凝着,将他面上所有的自嘲与不甘全数收于了眼底,突然有,也莫名的开始理解柳襄,理解此人,欲死得重于泰山,欲活得光鲜亮丽。
  终是被命运抛弃的人,是以一点一点的挣扎着,努力的苟且活着,却又待所有的危险悉数除尽,他又突然有勇气了,不怕死了,往日那深深封存在心且全然不敢去触动的意志与念想,再度的蹿起作怪,差点侵蚀了他的骨血。
  是以,心有动摇,层层晃动,风瑶,也终还是心软了。
  “柳襄。”她立在马背沉默半晌,低沉沉的出声。
  他似是这才应声回神,瞳孔颤了两颤,凝稳了风瑶。
  “行车赶路自是不便,且易跟不上队伍,你且将马车车厢卸了,策马而跟。”
  风瑶迎上他的瞳孔,低沉幽远的出声。
  他自是明白风瑶妥协之意,勾唇朝风瑶微微一笑,随即强行敛神一番,慢腾腾的道:“情绪流得太多,倒让长公主见笑了。此生之中,长公主是第一个听柳襄说这些贴己话的人,”
  “努力活着的人,本宫自是佩服,何来见笑。”风瑶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平缓无波的回了句。
  他眼角略微一挑,面上的不甘起伏之色全然消却,瞳中的笑容也随之浓烈半许,待咧嘴朝风瑶笑笑,随即不再多言,仅是略微干脆的下了马车,打发了马夫,而后极是干脆干练的跃上马背,扭头过来朝风瑶笑得灿然,“长公主,柳襄已是准备好。”
  风瑶神色微动,淡然点头,随即再度挥军而行。
  夜色沉寂,寒风凛冽,周遭之处,荒林丛丛,望之生寒。
  天空漆黑漫步,深邃如砚,遥远无边。
  身子骨着实凉薄得紧,冷风迎面而来避无可避,唯独强行忍受,风瑶的马速极快,驰骋而前,柳襄则策马紧紧的跟随在侧,全然不曾跟掉分毫。
  待得三更之际,周遭突然起了雾,雾气氤氲磅礴,随着时间的推移便越来越密,待得浓雾交加得看不清前路时,风瑶一行终是放慢了马速,缓缓朝前而行。
  这回,柳襄举着火把,策马走在了前方,独自探路。
  风瑶目光时常朝他一扫,只见他脊背一直都挺得比值,满身的衣袍翻飞,墨发飞扬,整个人清清瘦瘦,似要被凛冽的冷风刮走一般。
  突然,瞳孔稍稍紧了半许,有莫名思绪陡然在脑中滑过,待得按捺心神一番,风瑶低沉的问:“你身上的寒毒……”
  曾记得,当初容倾虽为幼帝解了被柳襄血液中染上的寒毒,但柳襄身上的寒毒并未解,如此,颠沛流离的赶路,却又无解药在身,这柳襄能撑得了多久?
  正待言话,柳襄则扭头笑盈盈的朝她望来,不待她后话道出便平和柔然的道:“长公主放心,柳襄身上的寒毒,已求悟净方丈解了。”
  是吗?
  风瑶微微一怔,那悟净,竟还会为柳襄解毒?
  她神色稍稍幽远半许,兀自思量,柳襄似是知晓她心底的疑虑,继续道:“悟净方丈曾亲眼见得柳襄割腕为皇上献血,是以心有慈悲,主动要为柳襄处理手腕伤口,柳襄则趁那忌讳,跪地央求悟净方丈为柳襄解寒毒,悟净方丈未拒绝,大抵是可怜柳襄吧,便当真配药为柳襄解了寒毒。”
  风瑶瞳孔稍稍一松,漫不经心的朝他点头,随即垂眸下来,不再言话。
  一行人浩荡往前,全然不歇,纵是风声鹤唳寒意交加,众人也都是打起了精神,铁蹄铿锵的往前。
  待得翌日天明,一行人仅稍稍停歇休息过一个时辰,随即便再行赶路。
  路途遥远,漫无边际,除了满身的奔波疲倦,并无其它。
  风瑶再未收到黑鹰的信了,大抵是不知她去了何处,是以黑鹰也找不到路送信来了。
  路途之上,风餐露宿,本也以为携带柳襄不过是圆他之意,多个在旁奔波的人罢了,却不料,只要每番停下来歇息,柳襄便会迅速下马撸着袖子便为风瑶准备膳食。
  从不知,如柳襄那般妖异柔媚的人,竟也会羹勺之事,且即便条件不便,处处受制,竟还能利用周遭的一切为风瑶烹饭熬粥,甚至还可添上些滋补的炖品甚至炒菜。
  此番行路,终归再不如往日那般次次干粮与烤肉,待得薄帐之中寒风呼啸,风瑶冰凉得都快失了知觉的手指捧住了一碗热腾腾的粥,指尖微微的暖了开来,瞬时之间,心也有触动,终是抬头朝柳襄往来,低沉沉的道:“你怎会做饭?”
  他停了手指舀粥的动作,似是未料风瑶会突然出声,整个人也稍稍一怔,待得思绪全然回笼,才按捺心神一番,抬头咧嘴朝风瑶笑笑,“还以为长公主不会问呢,却不料长公主终还是问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往日与老乞丐行乞之时,老乞丐偶尔讨了米粮,便会煮来吃,柳襄多看了几次,便会了,老乞丐知晓柳襄会了后,便也再不做饭了,甚至偶尔自破庙不远的菜地里偷了菜回来,也会让柳襄煮着吃,只不过,无油无盐,便是再新鲜的菜,都不过是索然无味罢了,呵,柳襄的厨艺启蒙,便是从那破庙中开始的。再到后来啊,老乞丐亡了,柳襄辗转到了平乐坊,也是从那时开始,柳襄才突然知晓,何谓用不完的粮油,何谓用不尽的盐巴,何谓新鲜上乘的蔬菜瓜果,何谓,真正入口便似天堂的美味珍馐。往日那些从来不敢想象的东西,一朝一夕,便全数拥有,且可随意支配,且坊主虽重视柳襄学习技艺与媚术,但并不抵触柳襄常入后厨独自摩挲做菜,大抵是知柳襄往日不曾吃饱过饭,目光短浅土里土气,不过是未见过世面之人罢了,是以大多会对柳襄翻了白眼面露嘲笑,但并不会真正阻拦,如此,后厨的所有东西,柳襄皆可随意而用,柳襄的厨艺,便也是在平乐坊真正练就的。”
  风瑶瞳孔微缩,深眼凝他几眼,不说话。
  本不过是寻常一问,只因如柳襄这般风情万种之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与厨艺浑然不沾边的人,却不料,此人竟也如此擅厨,是以,便心有探究,直至今日,热粥暖手,才情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只是,这柳襄倒当真将她的话极是认真对待,说了一席这么长的话来,倒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长公主可知柳襄第一次在平乐坊吃饱肚子时闹了何等笑话?”却也正待风瑶沉默片刻,柳襄柔然轻笑的朝风瑶问。
  连日的行路,他身上虽染了几许风霜气息,但面上那柔然的笑容,则是一直都浓烈灿然,风情之至,似是无论条件如何的艰苦磨难,也折不断他那满身的柔腻风情。
  风瑶瞳孔微缩,热粥滚烫,她仅是垂头下来,小心翼翼的饮了一口粥,随即淡然点头。
  柳襄继续道:“柳襄第一次在平乐坊吃东西,足足吃了五碗米饭,三盘小菜,两碗肉汤,还吃下了一整只叫花鸡。只因从小到大不曾吃饱,是以那次吃东西时,便是腹中大胀大痛,也如发疯般不愿停筷,直至被胀得两眼发翻,面色发青,整个人僵倒在地时,坊主才笑得不轻,抬手指着柳襄便道‘将这个小叫花子催吐,吃了那么多东西非得胀死不可’。柳襄清楚记得,那种将吃下去的东西全数吐出是何等感觉,甚至吐得腹中几无可剩,坊主才让人罢手,随即差人收走了屋内的一切吃食,说是要柳襄养胃,却不知柳襄将胃里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休息之后便饥饿难忍。呵,那一日啊,过饱与饥饿,都一一折腾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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