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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徐后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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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当然还有最出名的那首“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由于经历了鸡鸣山捉拿冒充明教的北元奸细和张玉等人“弃暗投明”等事情,姚妙仪看到这些李煜的亡国诗,第一反应就是此女莫非是北元贵族?
    因为曹国公李文忠在这次乘着元顺帝新丧,进行的突击北伐中,就俘虏了大量北元贵族官员,其中包括北元新登基的宣光帝部分嫔妃和唯一的儿子买的里八刺。
    既然此女钟爱亡国诗,那就说明她是北元黄金家族的某个贵女,或者干脆就是宣光帝的嫔妃?
    姚妙仪觉得朱元璋能够做出这等事来,因为他庞大的后宫嫔妃里各种女人都有,比如朱棣和朱橚的生母是高丽人权妃,还有曾经是死敌的陈友谅的宠妾——定氏,定氏封了达妃,还为朱元璋生下一个儿子,即八殿下朱梓。
    对故国的眷恋,对现状心有不甘,甚至逃避怀孕,惧怕生育,这是典型的亡国女子的不幸遭遇和绝望的心态。
    唉,姚妙仪暗叹,女人真是命如浮萍啊,顿时对这个女子有了同情之心。
    肚子里的孩子,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单纯原始的母爱又使得她不知觉的保护胎儿,心里肯定很纠结吧。
    书案上除了这些伤春悲秋的亡国诗,还摆放着一个泛黄的图轴,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而且从纸张磨出的毛边来看,应该是神秘女子经常打开鉴赏的图画。
    反正此时书房只有她在,朱棣为了避嫌已经走了,偷偷看看应该无妨。
    姚妙仪打开了图轴,图轴写着“吴王行乐图”,画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畅游园林的场景,画笔细腻,人物栩栩如生,画中是一座典型的苏州园林,格局和这个湖心小岛园林有些相似,而图轴的落款处写着“扬基”,并盖着篆刻的小印。
    元末时有两个自封为吴王的红巾军首领,一个是盘踞苏州的张士诚,另一个就是南京朱元璋了。
    姚妙仪认识朱元璋,她可以确定,这副“吴王行乐图”的一家人,尤其是男主人绝对不是朱元璋!
    那么画中游园的这家人就是吴王张士诚了!
    姚妙仪有些激动,终于找到张士诚的一些线索了!我的外祖父一家就是被污蔑投靠张士诚而蒙冤灭门的!
    落款是扬基这副画是文豪扬基所做!江南人氏,尤其是作为苏州人,无人不知诗画双绝的扬基,他和与大文豪高启、张羽、徐贲齐名,称为吴中四杰。
    扬基最擅长工笔画,而且当年他曾经是张士诚的入幕之宾,当过丞相府的一名史官,深受张士诚的喜爱,他亲自给张士诚一家人画行乐图,也就太正常不过了。
    姚妙仪举着油灯仔细看着“吴王行乐图”,将图中每一个面孔都牢牢记在心里,着墨最多的当然是张士诚,而后是他的两个亲弟弟、儿子、女儿、女婿……啊!
    看清画中女儿的相貌时,姚妙仪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女儿就是今晚她暗中试探是否有孕的女子啊!
    张士诚只有一个女儿,封号是永平郡主。
    姚妙仪作为苏州人,对张士诚一家子的下场了如指掌:朱元璋攻破苏州城后,张士诚自杀,女婿——永平郡主的丈夫也是自杀殉国,两个弟弟和儿子拒绝投降,战死的战死,砍头的砍头,张家已经绝户了。
    谁都不知道永平郡主的下落,苏州人各种传说都有,说她隐性瞒名当了普通妇人,说她乘船去了东瀛或者琉球岛,还有人说她死在乱军之中,更多说她为了丈夫殉情自刎了。
    可没想到的是,永平郡主居然是被朱元璋金屋藏娇了!而且有了身孕!
    难怪不能进宫当嫔妃、难怪有孕后反而闷闷不乐、难怪会拒绝太医的诊治、难怪湖中小岛的园林是苏州的样式、难怪会写那么多李煜的亡国诗……原来她就是下落不明的永平郡主。
    如今朱明朝廷的文武官员们,有不少曾经就是张士诚的手下,比如画这幅《吴王行乐图》的扬基,作为吴中四杰之一,虽然以前是张士诚的史官,但如今也深得朱元璋的重用,贵为山西按察使。
    朱元璋可以夺了陈友谅的宠妾当妃子,因为妾室地位低贱,影响力有限。但是永平郡主身份高贵,倘若被张士诚的手下们知道死全家、丧夫的永平郡主被朱元璋金屋藏娇了,其后果是很严重的,会丧失臣心。
    而江南苏杭一带的百姓们,他们至今都惦记着张士诚的好处,对朱明王朝并不热心,倘若此事揭出来,朱元璋也会彻底丧失这一带的民心。
    所以永平郡主不能像陈友谅的宠妾定氏达妃那样,堂而皇之进宫当嫔妃,她被牢牢困在八府塘湖心小岛上,渐渐枯萎凋零。
    可她是张士诚家族最后的血脉,也唯一可能知道当年外祖父谢再兴死因的人!
    姚妙仪抓着图轴的手开始兴奋的颤抖起来了,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啊!又找到线索了!
    这时门外马三保等了够久了,他试探了敲了敲门,“姚大夫?您换好衣服没有?天快亮了,我们要尽快送您回百和堂。”
    窗外一片白亮,分不清是天色天光,还是雪色寒光。姚妙仪将图轴收好,打开了书房的门,说道:“那位小姐有些体虚,胎像也不稳,我要再给她把把脉,对症开一副安胎药,否则会有滑胎的风险。”
    姚妙仪言过其实了,仓促之下,她只确定永平郡主怀孕了,至于胎像如何,她根本不清楚,说要复诊开药什么的,也纯属胡诌,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永平郡主。
    事关皇嗣,马三保不敢大意,也不敢自作主张,派手下的小内侍将这个消息跑去告诉朱棣。他和姚妙仪在书房里等候指令。
    书房里,马三保看着地上摔坏的屏风,又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姚妙仪,她穿着粗苯的厚棉袄,但身形并不显臃肿,她的眼角微红,颊边还有泪痕,粗看上去,居然有种楚楚动人之感。
    黄花梨交椅的椅背上搭着朱棣送给她的熊皮大氅。这头黑熊还是朱棣亲手猎的,说给她就给她了……我以前真是眼瞎,怎么没看出来四殿下和姚大夫的小秘密呢。
    马三保清咳一声,问道:“你哭了?刚才事情,要不要解释一下?”
    姚妙仪披上熊皮大氅,暖暖和和的坐在交椅上,如裹着一床棉被似的,双目微合,“换衣服的时候,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的爹娘。你也晓得,我是个孤儿,在战乱中走失,当时还小,又生了大病,等道衍禅师把我救活,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
    “看到那个女人在绝望中还保护胎儿,我想我的亲娘是谁呢?她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在人间,心里也一直很痛苦吧,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马三保顿时一怔,说道:“我也记不清自己的家了,只记得家在云南,战乱中当了俘虏,被阉割为奴,送到宫廷。”
    “可是……”马三保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你和四殿下之间……”
    姚妙仪说道:“难道四殿下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是误会。屏风底座不稳,倒了,他拉了我一把而已。”
    马三保看着姚妙仪身上的熊皮大氅,目光满是疑惑,“真的……没有点别的?”
    姚妙仪反问道:“你以为呢?我们应该有点什么?他是尊贵的龙子,我是市井的医女。你觉得我会自甘下贱,还是认为四殿下色令智昏?”
    这话就说的重了,马三保感觉到姚妙仪明显的讽刺之意,想到她的心狠手辣,马三保万万不敢得罪了,赶紧撇清了自己,“没有没有,姚大夫洁身自好,医术高明;我们四殿下英明神武,深的皇上信任,刚才都是误会,姚大夫别往心里去。”
    “只不过……”马三保低声道:“你穿着里衣被四殿下搂在怀里,以后见面,岂不尴尬了?”
    姚妙仪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不算什么,当时我穿的严严实实,再说我在北伐当军医的时候,男人什么地方我没见过?没摸过?没砍过?早就不在乎这些小节了。”
    好像说了很有道理,马三保听了,心中方定。这时从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为首的正是亲兵都尉府的千户毛骧,毛骧大声说道:“姚大夫,那位小姐割脉自尽了,你快去——”
    话音未落,姚妙仪就站起来冲出书房大门,“她在那?快带我去!”
    永平郡主,你千万不能死!
    
    ☆、第33章 顺势而为
    
    永平郡主悠悠转醒时,伺候的人都不在身边,只有一个面生的少女坐在床边的绣墩上默默看着她,见她醒了,从罩着棉套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淡淡说道:“失血过多的人通常会口干舌燥,喝点水吧。”
    永平郡主没有接过茶杯,“我记得你,你是昨晚拉着我跑出火场的女子。你是谁?鬼鬼祟祟的想要干什么?”
    这个少女生的极好,不施粉黛,更有一种自然的风流态度,她穿着玄色细葛布棉袄,下着灰鼠皮裙,梳着双环髻,缀着一对镶珍珠的铜簪。
    也不知为何,乍一看到姚妙仪,永平郡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在她看来,此女穿戴倒也合体大方,只是湖心小筑这里扫地的宫娥都穿金戴银的,这个少女就稍显寒碜了。
    姚妙仪并没有回答,她将盛着温水的杯子搁在床边的炕几上,指着永平郡主割伤的右腕,淡淡道:“想要割脉自杀对吗?其实我可以帮你,你自杀的方式不对。”
    什么意思?不是劝她活下来,反而告诉我怎么去死?永平郡主呆住了。
    姚妙仪说道:“人的血是热的,在血管里不停的流淌着,血尽人亡。一刀朝着手腕割下去,虽说割破了血管,其实大部分人都死不成,因为人体本能的会保护自己,失血过多了,心跳就变慢,血液流动也会变慢,血液粘稠,慢慢在伤口凝固。”
    “若想死,就应该在伤口快要凝固时再割一刀!”姚妙仪并指为刃,在永平郡主受伤的右腕上虚划了一记。
    明明没有碰到自己,永平郡主依然避如蛇蝎般往被子边缩了缩右腕。
    姚妙仪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可是大部分人此时已经昏迷了,等醒来时,伤口凝固,一般人自杀一次不成,往往会放弃亲生的念头。所以割脉的人,大多没有死成——你也是如此,以为就这样就一了百了的,但是我赶来给你的手腕伤口缝合的时候,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你割的很深,将来愈合之后也会留下疤痕,记得戴个镯子遮掩一二。”
    “其实想要割死自己,可以先准备半盆热水。”姚妙仪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永平郡主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割脉之后把手放进盆中,热水可以防止伤口凝血,等盆中的血水多的溢出来时,基本就得偿所愿,脱离苦海红尘了。”
    “你要是嫌弃到处都是血水,死的太脏不好看,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姚妙仪很认真的解释道:“你可以在刀锋上涂抹提炼出的紫苜蓿药汁,或者干脆口服,紫苜蓿的药力可以抵抗凝血,到时候血流如注,想止都止不住,这样死的更快。”
    永平郡主因失血过多而干枯的嘴唇颤抖起来了,低声问道:“你是他派来赐死我的吗?”
    这个他就是朱元璋吧。
    “若上面真要你死,我早就顺水推舟给你再补上一刀了。”姚妙仪叹道:“只是你若一心求死,哪怕日夜都有人看管,你迟早会找到机会自尽的。你若不想死,肚子里的孩子倒能跟着捡回一条命。”
    “什么?”永平郡主猛然伸出完好的左手抓住姚妙仪的领口,“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我没有怀上那个人的孩子!”
    姚妙仪伸出双手将永平郡主的左手缓缓的、坚定的从领口拿下来,“你自己也怀疑有孕吧,月信迟迟不来,心烦意乱,头晕呕吐,拒绝太医诊治…这三个月言行如此反常,你只是不敢面对现实罢了。我是大夫,可以肯定你确实有孕,经过这番折腾,伤了胎气,需要温补静养。”
    永平郡主冷冷的看着自己尚平的小腹,“割脉流了那么多的血,孩子还活着?”
    姚妙仪将炕几上的茶杯再次递给永平郡主,轻飘飘的说道:“你若真不想要孩子,一刀往肚子捅过去得了,割脉作甚?”
    乒!
    永平郡主挥手将茶盏打翻在地,怒道:“你是何人?怎么如此歹毒!”是的,我一心求死,但是一想起肚里那团血肉会慢慢长成一个会哭会笑,会嗲嗲的叫她一声“娘”的婴孩,我就迟疑了。
    可难道真要生下杀了我全家、灭了我吴国的那个男人的孩子吗?
    她选择了割脉自尽,觉得这种方式自己会先血尽而亡,在奈何桥头等待她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门外,马三保听见茶盏落地和郡主绝望的怒吼,他担忧的看着朱棣,“四殿下?要不要进去看看?万一伤了龙嗣……”
    “姚大夫懂得医术,更懂攻心之术,你不要打扰她。”朱棣剑眉紧锁,缓缓摇头。其实他也不愿意摊上这等琐碎的麻烦事。他在战场和政事上游刃有余,可是如何应付父皇安置在外头的女人,他真的不在行。
    八府塘湖心小筑的女人是谁,宗人府早已知晓,因为宗人府就是负责管理皇族各项事宜的。
    宗人府宗令是太子朱标,右宗令是朱棣。朱棣最近经办的事宜都深得父皇认同,尤其是鸡鸣山督建孝陵的时候招降了张玉等北元高官大将,使得北伐军顺利大捷,报了常遇春中箭病死柳河川之仇,更得父皇欢心,对朱棣更是另眼相看。
    太子朱标觉得被弟弟捡了个大漏,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以孝义为名,把督造孝陵的事情揽了过去。将他不愿意沾上一些事情,比如吃力不讨好或者其他琐事,就一股脑推给朱棣,让朱棣整日琐事缠身,无暇做些大事。
    朱标是兄长、是太子、是宗令。朱棣毫无办法,只得照做。湖心小筑里秘密软禁的永平郡主向来安分,没有和外面张士诚旧部联系过,可是偏偏怀上了龙嗣……
    父皇说过,皇家子嗣贵重,他要永平郡主母子平安,以后会想办法将母子接进后宫,给他们名分。所以朱棣就得想办法让永平郡主打开心结,保住腹中胎儿。
    一旦皇嗣有损,父皇必定失望的。而且皇嗣不同于其他,那是他的异母弟弟或者妹妹,父皇最厌恶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了。
    不管怎样,永平郡主必须好好的生下孩子。
    卧房里,姚妙仪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走过去,挑了一片锋利的半月形瓷片搁在手掌上,又倒了一杯温水,说道:“还想死吗?吞下它,肯定就死了,不过死的有些痛苦。”
    “你够了没有!”永平郡主有些歇斯底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到底是大夫还是侩子手?没听你说怎么救人,全都是在讲怎么杀人!”
    “我有个外号,叫做姚屠夫,因为死在我手里的人,比我救活的人要多。”姚妙仪将温水放在永平郡主干裂的唇边,“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佛也是我,魔也是我。不过我从来不伤孕妇和孩子……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永平郡主终于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颓然的靠在床柱上,“我不怕死,也不怕活,我就怕——”
    姚妙仪低声接过话头,“怕没有希望的活下去,就像行尸走肉?”
    永平郡主猛然抬头,定定的看着姚妙仪,如同找了知己般,眼里露出一丝惊喜,而后很快消失,被疑云笼罩,冷冷道:“你是他派来试探我的?我一介亡国郡主,张家那些谋臣死士们死的死,散的散,大部分都在新朝做官,谁还能想起我这个失踪的郡主呢?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姚妙仪轻轻一笑,也没说话,而是拉着永平郡主的左手,缓缓摊开,在手心里依次写下:“明王出世,普度众生。”
    是明教!
    永平郡主身形一颤,震惊的看着姚妙仪。她父亲张士诚和朱元璋一样,最初都是加入了明教红巾军,只是后来小明王韩林儿年纪小,主少国疑,被张士诚等人架空了。
    但是无论张士诚,还是朱元璋,亦或是另一个明教枭雄陈友谅,他们三人表面上都是要奉小明王为主的。后来朱元璋一统天下,相继灭了陈友谅和她的父亲张士诚,才对小明王下手,制造沉船假象。
    之后明教消声灭迹,虽然朱元璋对外说是元朝和明教叛徒谋害了小明王,但是永平郡主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这个凶狠的女大夫居然是明教中人,她找我是为了……对了,敌人的敌人就是同盟,朱元璋杀了小明王,明教的人伺机复仇。
    永平郡主悄声道:“你们要刺杀朱元璋?”
    姚妙仪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正常声调说道:“郡主好好养身子,伤害子嗣,有违天和。”
    言罢,又探身附耳低声道:“杀了朱元璋有什么用?他有太子,还有好几个成年的儿子呢,朱明王朝依然继续,我们明教犯了弑君的罪名,就更不能洗刷被污蔑通元的冤屈了。”
    “我们明教失去了少主,你父亲是明教中人,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希望,有五成希望是个皇子……他虽然姓朱,但有一半张家人的血统。皇上春秋鼎盛,身体康健,你好好将他抚养长大,慢慢收罗张家旧部,将来——”
    听到这里,永平郡主的目光顿时亮若星辰。
    姚妙仪知道她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将来明教也会奉你儿子为主,马首是瞻,我们一起联手,将你的儿子推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将来光复明教,将张家人的牌位请进太庙,接受千秋万代的香火……”
    姚妙仪从卧房出来时,天已经亮了。她低声对服侍的宫人说道:“夫人已经睡了,你们轻一点,屋里燃着炭盆,太燥热了,在床边放几盆清水。等夫人醒了,先吃一些粥饭,过一刻钟后再喂安胎药。”
    一个老宫人问道:“若是夫人不肯服药怎么办?”
    姚妙仪说道:“她会喝药的,不要总是盯着她。孕妇太过紧张了,对胎儿也不好。”
    湖心小筑的梅花盛放,开的很热闹,姚妙仪一夜未眠,有些头晕目眩,踩在积雪的路面上深一步,浅一步的慢慢走。
    朱棣站在船码头上等候,身姿屹立如松,马三保就怕四殿下会在众目睽睽下又牵着姚妙仪的手上船,忙先跑过去,亲自扶着姚妙仪,说道:“姚大夫,您又立下大功了,这边请。”
    姚妙仪看穿了马三保的心思,却也不揭穿,任由他扶着上了乌篷船。
    朱棣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参茶,“你做的很好,毫无破绽,永平郡主已经不折腾了,决定安心养胎,辛苦你了。”
    姚妙仪双手恭敬的接过参茶,说道:“哪里哪里,是四殿下的计谋了得,猜透了人心,要我冒充魔教逆党安慰永平郡主,果然一击即中,草民实在佩服。”
    
    ☆、第34章 步步紧逼
    
    朱棣此举,有一石二鸟的意思。首先当然是要永平郡主保护胎儿,不要动不动就自杀,伤害皇嗣,否则就是日夜有人盯着,迟早也会出事的。
    其二朱棣不甘心只管这些皇嗣琐事,若是姚妙仪冒充魔教逆党得到了永平郡主的信任,说不定还真能通过此举,查验张士诚的旧部是否有谋反之心,到时候在父皇面前,又是大功一件。
    这个一石二鸟的连环计是朱棣在永平郡主割脉失血昏迷的时候想到的,姚妙仪听到朱棣的计划后,不禁暗自感叹:幸亏不是朱棣负责抓捕我们明教密党!否则我们早就暴露了!得赶紧通知明教成员们,惹谁也不能惹到朱棣,若被他盯上了,明教的末日就到了。
    朱棣见识过姚妙仪随机应变的本事,加上她医女的身份,是扮作明教接近永平郡主最适合的人选。
    其实这个计策也帮到了姚妙仪,从此她就有借口接近永平郡主,而且能够得到她的信任,套出一些话来,去查当年外祖父蒙冤一案。
    所以朱棣说出提议时,姚妙仪欣然答应了,“草民定当全力配合,努力装作自己是魔教——不,是明教成员,请陛下把当年明教的大概给我草民详细说一说,草民心里有个底,别被永平郡主看穿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姚妙仪是半真半假、夹带私货的在永平郡主面前表露了明教密党的身份,激发郡主的求生欲和斗志。
    船桨划破冰冷的湖水,如梭似箭的往岸边而去,冬天的桨声都透着生涩冷意,狭窄的乌篷船里一片寂静。
    一夜未眠的姚妙仪靠在船舱闭目养神,看似好像睡着了般,实际上却竭力保持清醒,和朱棣同船,她可不敢睡觉,万一做梦说梦话,被朱棣听出了不对头怎么办?
    朱棣心思重,多计谋,而且多疑,姚妙仪不敢大意了。
    朱棣默默的看着姚妙仪的“睡颜”,想起昨晚屏风后的贴身拥抱的情景。
    后来马三保替她解释了突然情绪失控,哭泣失神的原因,他心情很复杂,他对姚妙仪有同情、有敬重、甚至有佩服之意。
    可是拥抱时的四目相对瞬间,朱棣很清楚当时的情绪绝对不是这三种,那是一种辣椒的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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