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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出书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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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那顶帐子,已然洗得发白,有两处显然是破了洞,又被织补好的。
这房子以及这陈设,连承乾宫里春茵她们住得都不如。
杨氏,毕竟是替先皇生育过皇女的。
东珠只觉得替她心酸。
“娘娘,咱们今晚真的要在此地住下吗?”春茵噘着嘴,有些不情愿。
“不是我们,是我自己。”东珠笑了笑,“你回去吧,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你明儿一早正好把早饭端来。”
“那怎么成?留娘娘在这里侍候一个病人,奴婢回去躲清闲吗?”春茵见东珠这样说了,反而高兴起来,她在水里拧了帕子,将床边的一张小榻收拾出来,“奴婢在这里躺一宿,晚间若是她渴了饿了,奴婢也好照应,这外间的罗汉床,奴婢垫了褥子,整理干净了,娘娘要是非要留下,就睡在那里吧,省得在这屋里再过上病气儿。”
东珠见她如此嘱咐,心中十分安慰,又有些感慨。
春茵果然如同稚子一般,只要不同自己分开,是简是贵,都是乐意的,如此看来自己偏疼她一些还是对的。
“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透透气儿。”东珠起身向外走去。
“娘娘。”春茵一脚站在屋里,一脚站在门外,十分两难。
“怎么?”东珠不明。
“你就在门口儿,别走远了。这咸安宫听说在前明的时候是冷宫,处处阴森森的,别撞上了什么。再说,奴婢也害怕。”春茵有些不好意思。
东珠笑了笑:“知道了。”心中暗想,若不为了来这里走动走动,暗探虚实,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呢?
信步走出小屋,出了月亮门,眼前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小院,这里应当就是那个恪太妃石氏的住处吧?
此时小院正房烛火微动,投在窗子上的人影儿原本端然稳坐,突然间烛光灭了,只听里面发出一声惊叫,东珠悄悄走了过去,听得里面似乎是有人在哭泣。
慈宁宫中,孝庄原本已经睡下,但是听了苏嬷嬷的话又立即披衣起身。“你说昭妃去了咸安宫?”
“是。”苏嬷嬷回复,“是如霞亲自送来的消息。原本奴婢已睡下了,听了这消息便立即起来禀告。说是杨氏病了。”
“杨氏病了,自有太医来诊治,她身边的嬷嬷也会照料,哪里用昭妃过去?”孝庄面色异常冷肃,显得十分不快。
“杨氏身上烧得吓人,还说着梦话,侍候她的嬷嬷怕是疫病不敢靠前。因想着前些日子昭妃命人过去关照过,说是有事情可以去承乾宫里找她,所以便去承乾宫回了话。这太医也是昭妃宣的。听说昭妃娘娘还亲自盯着太医院煎了药送过去。”苏嬷嬷小心回话,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再生事端。
“你叫人去盯着,看昭妃在那里待了多长时间,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细细回话。”孝庄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已经叫人盯着了,说是昭妃今晚就不回承乾宫了。”苏麻把话留了一半儿。
然而两人必竟相伴数十年,彼此间太过熟悉,她想瞒也是瞒不下的。
“说下去。”果然,孝庄看出破绽,继续追问。
“她……去了前院。”苏麻只觉得浑身发麻,如入冰窟。
“容我想想。”孝庄沉默了片刻,突然凤眉微竖,“这石氏,不能留了。”
“太皇太后!”苏麻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
“你不必多说,速速派人过去。迟了,怕是不止她一个,就是昭妃……”孝庄没有说下去,但是苏麻懂了,她心乱如麻,短暂的怔愣之后立即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
寝宫中只留下孝庄一人,盯着摇曳的烛光,她默默祈祷:“老天,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我布木布泰也不是一个狠心之人,否则也不会留石氏到今天。可是……若当年之事走了消息,就是地动山摇,谁也承担不起……”
咸安宫后面西小院里,东珠偷偷点破窗纸,借着小小的洞眼往里看去,她一下子便愣住了。
里面虽然黑漆漆的,但是借着投入室内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女人跪在地上,而在她的对面立着的是另一个人,东珠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也是个女人。
跪在地上的女人身着汉服,在这大清后宫之中自然是恪太妃石氏。
而对着她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为什么石氏看起来那样惶恐,那样悲伤,或者说是满脸愧疚之色?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自从当年做下那件事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是睁着眼睛不敢睡,因为我怕我一睡,你就会来找我索命。如今你来了,我倒安心了。”石氏一个劲儿地哭泣,不停地磕头。
而对着她的那个女人仿佛石头做的一般,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你对我是那样好。实心实意待我,心里话只跟我一人说。我病了,你不眠不休地照看我,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可是你哪里知道,我心里正憋着坏,要害你儿子呢?”
石氏抬起头,额头上已然有了血色。
“四阿哥生得那样好,我原是下不了手的。可是……偏偏我在怀素那里听了那样一句话,就鬼迷了心窍……虽然后来皇上查出是静妃和瑾贵人,是她们将三阿哥出天花的肚兜儿给四阿哥穿了,才害四阿哥也得了天花。可是最终害死四阿哥的,却是……”
此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大乱,接着火光冲天。
“不好了,走水了,快救人!”
东珠吓了一跳,果然眼见后面浓烟阵阵呛得人难受,再一想,那火起之处正是杨氏所居的小耳房。
顾不得多想,立即朝后面跑去。
因为走得急,她终于还是错过了揭开秘密的机会。
第五十六章 情到深处人孤独
乾清宫中,皇上已经就寝。顾问行在东暖阁外面来回转了两圈,不知自己在这个时候是否应当入内。若进去,便是打扰皇上休息,可若是不去禀告,明早皇上知道了,会是怎样的责罚与震怒即使闭着眼睛想也想得到,眼下着实两难。
“顾总管,皇上命您进去。”今夜是春禧当值,她手执宫灯披了一件衣裳悄悄打开房门。
“皇上醒了?”顾问行有些迟疑。
“皇上本就没睡实,听得您的步子和叹息声,就让奴婢出来请您近前回话。”春禧此时已把房里的灯烛点燃。
顾问行快步进入东暖阁,只见龙床前黄帐虚掩,皇上靠在引枕上脸朝外瞪大眼睛瞧着他:“什么事?”
“咸安宫出了事。”顾问行很是为难,他不知自己照直说完以后会有何种后果。
“咸安宫?”皇上原本欠起的身子又躺了回去,“是哪个太妃不妥了?这种事情去回坤宁宫。”
“这个……”顾问行面露苦涩,“是咸安宫后面的西小院失了火,烧了好几间房子。”
“又是那些无事可做的老嬷嬷们吃酒赌钱吵闹间打翻了火烛?”皇上皱了皱眉,“早说过该给她们找些事情做,以后军中的冬衣可以分给她们一些,让她们都忙起来,就不会闲着生事了。”
“皇上。”顾问行吞吞吐吐,“西小院住着杨氏,就是恭悫长公主的生母。”
“什么?”皇上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猛然想起晚膳时分曾叫人给东珠送过菜点,可是去承乾宫的人回话说昭妃不在,是去了咸安宫探望杨氏。
“火势太大,那西小院……”顾问行还未说完,皇上已经站了起来,他光着脚急匆匆套上靴子就往外走。
“皇上。”春禧与守夜的太监连同顾问行都被甩在了后面。春禧想给皇上披上外衣,但是却被他甩掉,服侍的太监想为皇上整冠,也被拒绝。
至于顾问行想去传辇也没来得及,因为皇上一路飞奔,一切繁文缛节他都不顾了。
当皇上赶到咸安宫的时候,火势已然渐熄,西小院只剩下残垣断壁,四处都是焦煳的味道。整个咸安宫里的太妃们都站在四周看热闹,大火将漆黑的夜色瞬间点亮,在众人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刹那间,像是一只可怕的怪兽迅速吞噬了一切。
那个在白天还绿萝披瓦无比清幽雅致的院子,突然之间就成为了一片狼藉,你再也看不到它原来的模样。
四处都是可怕的灰砾,那些未曾熄灭的火光仿佛在这漆黑的夜色中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与惶恐,然而再也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它到底想要说什么。
“昭妃?”皇上对着那片灰砾,对着被太监们抬出的两具尸体,完全呆住了。
不,他不愿相信,东珠会这样离开他。
于是,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他身上只穿着一身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黄色中衣,就那样旁若无人地跪了下去。
“东珠,东珠。”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他也没有在意到两行冰冷的泪水悄悄自脸庞滑落,他只是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终于,他伸出右手轻轻掀开盖在那两具尸体上的白布。
人群当中立即有人发出惊讶的尖叫,有人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更有人小声议论:“是恪太妃,可怜她一张脸还是极好的,只是脑袋上的头发都烧掉了大半。”
“边上那个是常嬷嬷,我的天呢,她的眼睛还睁着呢。”
“这好端端的怎么着起火来,怎么偏偏是她们主仆两个被烧死了?”
皇上似乎没有听到众人小声的议论,他仿佛长长松了口气,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皇上,皇上。”顾问行叫了两声。
皇上才缓过神来:“谁是这儿的管事,叫他过来。”
“是。”顾问行赶紧张罗。
立即有一个老嬷嬷和中年太监跪着爬了过来。“这是咸安宫的管事,叶嬷嬷和布色。”
皇上盯着他们问道:“里面都清理了?”
太监布色回道:“回皇上的话,都清理干净了,共毁损正房两间,梢房一间,厨房一间。这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
“里面就这两个人?”皇上心中万分慌乱,一方面刚才两具尸体证实不是东珠,他稍稍心安;另一方面心底又涌起一个更坏的念头,难道她们已经葬身火海,连具整尸都未留下。
“就这两个。”布色未解皇上话里的意思,直接回道。
“那昭妃呢?”皇上大惊,“你们可查仔细了?昭妃娘娘呢?”
布色愣在当场,叶嬷嬷倒是机灵,立即说道:“回皇上的话,布公公来得晚不知详情,先前火刚着起来的时候,昭妃娘娘和春茵姑娘已将格格杨氏扶了出来,现在已然回了承乾宫。”
“回了承乾宫?”皇上呢喃着,重复着叶嬷嬷的话,仿佛失了神一般。顾问行赶紧上前将皇上扶了起来:“皇上,肩辇在外面候着,咱们这就摆驾承乾宫?”
皇上看了一眼顾问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顾问行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刚才憋着一口气儿从前边的乾清宫跑到这位于皇宫西南角的咸安宫,一路之上又惊又吓,到此时还真有些腿软。
皇上由顾问行扶着往外走,忽地看到一行人站在夜色之中,像是在迎接他,又像是与他对峙。
“臣妾参见皇上,请皇上安。”皇后赫舍里芸芳万分郑重地跪了下去。她很感谢今晚的夜色,因为月淡星稀,所以四下里黑漆漆的便是她最好的掩护,否则她心底的妒忌、怨恨、愤怒,怎么可能不表现出来呢?
看到皇上一路狂奔来到火场,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一样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掀开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
看到皇上脸上的惊恐、痛心,甚至是慌乱中不知不觉淌下的泪水,以及听到东珠无恙之后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与安慰。
一切都无须再说了。
今晚,应当感谢这场火。
赫舍里芸芳想,至少此时让她彻底看清了皇上的心。
以往的种种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说成是为了权衡辅臣。其实他心里最为在意的,真真正正的是东珠。
否则,为什么从他来到火场到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或者如果不是自己挡在出口处,他在今夜是根本不会在意自己也在这里的。
“免礼。”皇上的声音又恢复如常,依旧是那样冷淡。
“谢皇上。”赫舍里站起身,“臣妾刚刚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听说昭妃也受了伤,正要往承乾宫探视。”
“她受伤了?伤在哪里?伤得厉害吗?”皇上一连问了好几句,说着就狠狠瞪了一眼布色,“不知轻重的奴才,刚才怎么不说?”
布色有口难言,万分惶恐地跪了下去。
“快。顾问行,你去太医院,把院判和医正都叫过来,朕先过去。”皇上匆匆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皇后说道,“皇后不必跟去了,留下善后吧。”
赫舍里的心在此时彻底沉了下去,就像跌入黑漆漆的洞穴里,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虽然万分悲愤,但是她还是让自己保持风度,万分优雅地跪安:“臣妾领旨。”
承乾宫中,东珠躺在床上,任由云姑和如霞等人为她擦洗,她的神情懒懒的,仿佛是被刚刚的变故吓呆了,整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傻傻地瞪着房顶。
“娘娘,把头发梳一梳吧,髻都散了。”启秀帮东珠拆下已经散乱的旗髻,梳通之后只松松地挽了一个堆云髻。
“娘娘,换衣裳吧。”如霞拿来一身冷蓝掐牙滚边的银白色素缎衣裙预备给她换上做晚间常服,却见东珠没有半分反应,只好求助地看着云姑。
云姑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起帮东珠脱下那件已经残破的旗袍。
“娘娘的手臂!”如霞突然惊呼道,“刚才只见脸上有擦伤,娘娘一直说无碍,这才擦了点雪肌玉容膏,没想到手臂上还烧坏了这么一大块。”
“这得赶紧宣太医。”云姑姑也愣住了,“娘娘怎么也不吭一声?这上面红肿的地方还好说,可你看这小臂都焦黑了!这得多疼啊!”
启秀不等吩咐,已然向外跑了出去,自然是去请太医。
刚出了贞顺明德殿大门,还未到院里就在廊下与皇上撞了满怀。
“奴婢该死。”启秀跪下连连使劲磕头。
“这么急匆匆的,可是她有什么不好?”皇上眉头紧锁,语调儿也变了。
“是。”启秀带着哭腔,“娘娘从火场回来,脸上也有伤,身上也有伤,可是人却呆呆傻傻的,不说也不哼,都不知道喊疼,奴婢是急着要去请太医,这才冲撞了皇上。”
“朕已经命人去宣太医了,应当马上就过来,你先起来吧。”皇上撂下这句话,人已然急匆匆往里面去了。
一面走,一面觉得脚上像灌了铅,头也乱哄哄的,像是要炸了起来。好多的事情都涌在一处,火为什么会突然烧起来,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在东珠一去咸安宫就烧起来了?再加上以前东珠出宫遇险的事情,皇上突然十分自责,他怪自己为什么不早早追究,万一东珠真的有事,自己可怎么办?
突然,他被脑子里想过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乌云珠,你要朕拿你怎么办?我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了!”这声音像是响彻长空的冬雷一样让人震撼。
当年,也是在这承乾宫中,皇贵妃乌云珠死在皇阿玛的怀里。所有人都跪在床前,眼睁睁地看着皇阿玛旁若无人地抱着她哀号。
皇阿玛悲痛欲绝地哭道:“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虽然当时自己年纪还小,但是也能体会到皇阿玛那种深切的悲痛与无可奈何。那让人心碎的一幕与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思交织在一起,让他惶恐极了。
于是,皇上呆呆地站在东珠的寝殿外面,万分震惊地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五十七章 胭脂泪帝王愁
皇上终于鼓足勇气一步步走到东珠的面前,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木讷的神情,他觉得心里异常难受,胸口憋着一口气,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压抑得快要疯掉。
当宫女们向他请安的时候,他连忙制止,他生怕这些声音与动作惊扰到她。
正不知如何开口,恰在此时太医院的一帮老大人来了。
皇上依旧是抢在前头摆了摆手:“且不必行礼,快给昭妃诊治。”
这些长期浸淫在宫中的太医们见皇上如此紧张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可是他们刚刚走到床前,东珠便把身子往被子里一缩,拒绝让他们看诊。
“主子,好主子,快别闹脾气了,先让太医们看看你手上的伤。”如霞从旁劝道。
而启秀一直用手轻轻推着云姑,示意她上前采取行动。云姑有些为难,她最是了解东珠的,东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今夜她和春茵与吕嬷嬷将杨氏扶来承乾宫的时候,那种狼狈是前所未有的,虽然她始终没有对咸安宫发生的事情说一字半句,可是从春茵那里云姑明白了大概。所以,云姑猜想东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现在内心十分焦虑矛盾,才会有这样反常的行为。
此时她只得走上前去,轻轻拉开被子一角:“主子,是不是担心春茵?她没事,杨格格也没事,就是吕嬷嬷受了些轻伤,刚才奴婢已经让那木都和来娣帮着她料理了。如今,您手上的伤最是要紧,还是先让太医们看看吧。”
东珠纹丝未动,皇上却急了。他一个大步跨到床前腾地一下掀开锦被,撩开东珠的衣袖,东珠刚待挣扎,已被皇上死死按住。
皇上坐在床边,一手强揽着东珠,一手紧紧握着她受伤的手臂,眉头紧紧皱起,回头怒道:“你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平日里这好那好,可见都是假的,你们都是死人吗?主子伤成这样,为什么不来回话?为什么不宣太医?”
连带云姑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如霞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皇上有所不知,主子伤得这么重却一声未哼,奴婢们也是刚刚帮主子更衣时才发现的。”
“糊涂东西,那样的大火,她这是死里逃生,自然是吓坏了,她不说你们也该精心些。”皇上还待再骂,东珠在他怀里已经挣扎开来。
“你且先老实些吧。是不知道疼吗?”皇上显然气极了,对着东珠口气也十分恶劣。
“我疼我的,不关皇上的事。”这是东珠沉默半晌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所有人都吓呆了,云姑悄悄抬头去看皇上的神色,发现皇上的脸都气得变了形,但是即便如此,皇上还是忍了下来,只把怒气一股脑儿撒到太医的身上:“还不快过来给娘娘诊治?”
“是!”
太医们立时围了上来,此时也顾不得避讳,由左院判孙景亲自为昭妃诊脉。
皇上按着东珠的手,东珠有些无可奈何,任由老太医们看了又看。
“如何?”皇上见他们各自对视之后也不说话,便逼问道。
众太医不敢妄言,都把目光聚向左院判孙景,孙景只得说道:“回皇上的话,昭妃娘娘手上的伤十分严重。”
所有人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还用你说,谁都能看出来!”皇上果然不满。
“娘娘的伤动了筋骨,如今先要由正骨科的太医为娘娘正骨,然后才能想法子治这烧伤。”孙景再三斟酌措辞。
“那还等什么?赶紧治啊!”皇上一怔,随即仿佛明白过来,“去,快去把正骨科的人全都给朕宣到承乾宫来。还有,把针炙科、大方脉、小方脉,以及所有今晚当值的人都叫过来。”
“是!”一直悄悄躲在人后的顾问行应了一声,立即下去安排。
左院判孙景伸手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示意右院判以及另两位医正与他一道悄悄退了下去。
皇上紧紧揽着东珠,心中又恨又气,眼见她额上也有汗水浸出,又实在有些不忍:“你是怎么回事?底下跟着的奴才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自己却伤得这么重?这断了骨,你都不哼一声,谁让你在这儿硬充巴图鲁呢?”
东珠也不应他,只是把脸偏向床榻里侧。
大殿内突然悄悄响起细小的抽泣声,云姑过去一看,正是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的春茵,不由低声说道:“皇上在这儿呢,要伤心到外面哭去,千万别惊了驾。”
“云姑姑,都是春茵不好,春茵只顾扶着杨格格往外走,没承想一块烧化的木头就砸了下来,当时春茵想这次肯定是活不成了,是娘娘赶过来用手臂帮我们挡了一下……”春茵呜呜地哭了起来。
东珠在里面隐隐地听到,她挣扎着想要起来,自然被皇上按得死死的。
“进来。”皇上的声音闷闷的。
“小心回话。”云姑来不及细细叮嘱只得小声说了这样一句。
春茵诧异,跟着云姑来到寝宫床前。
皇上仔仔细细地看了春茵一眼,目光十分冷淡。“你这个奴婢不知是笨是精,跟在你主子身边每次都是主子伤痕累累,偏你反倒全身而退,真不知你主子拼死护你做什么?”
春茵听皇上如此说,立即吓得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不关她的事,每次都是我连累她。”东珠说道。
“娘娘,若是这次您的手好不了,奴婢就砍了自己的手来赔您。”春茵双眼红肿,满面泪痕。
“胡说。”皇上恼了,“怎么就好不了?你少在这里咒她。”
春茵吓呆了,她呢喃着:“奴婢在外面听到两位院判大人和医正们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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