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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生存法则-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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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年来为培养谢安这个梁氏遗孤费了不少力气,只为着将来能够拨乱反正,光复梁帝大统。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半路闯出来勾走了谢安的不受待见实属常理。这不是最令他发愁的,最令他发愁的还是谢安,在她心里自己那点分量,他还真没那个自信敢与整个江山社稷论轻重。
果不其然,童映光一通骂把谢安骂得半个屁不敢往外放,一眼看都不看李英知,只顾着哄她的难缠师父:“师父说得过了,学生在京中半点也不敢忘记您的谆谆教诲,本来打算等这阵子忙过之后就去淮洲看望您老人家。哪成想您老亲自过来,事前也不通知学生一声亲自去接您。”
“哼!难为你还有这个心!”童映光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拄,面色稍缓。
师徒两人一来二去的说话,反倒将李英知这个邵阳君府的正牌主子给晾在一旁晾了个彻底。李英知懊丧之余,敌不进我进,只能主动出击:“童老远道而来,想是一身风尘疲怠,正巧是饭点,若不嫌弃便留下来在鄙府用个便饭。”
他这一番话可是将姿态放得甚低,本来以他先帝亲封的一等公侯,令加中书令的身份,对待童映光这个无品无阶的庶民完全不必如此卑微示好。只是爱屋及乌,谢安敬畏这个先生,他总不愿叫她为难。
“不敢不敢,老朽早闻邵阳君精于算计、锱铢必较的大名,这一口饭吃了指不定哪日要还一条命来。只可惜这粗浅道理老朽懂,有些猪油蒙了心的却是忘了。”童映光说罢提着龙木拐扭身就走,留下手足无措的谢安与尴尬的李英知。
也真亏得李英知这几年被谢安磨平了些脾气,指望着早些年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之时胆敢有人当着面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抢白他,早一个眼神下去将人丢进河里喂了王八。
“还愣着做什么?!”童映光在前一声暴喝。
谢安哎了声赶紧要跟上,李英知心头酸涩,一刻前两人才敞开心扉情情切切地处在一起,一转眼竟连个抚慰的眼神都吝啬给他。他有些自嘲,嘲弄着陷入情爱后自己竟也会患得患失,嘲弄着即使如此自己也得挺着风轻云淡的气派淡淡目送心上人离去。
天晓得,他咬牙切齿地真将那个没心没肺的货给揪回来好生教训一顿。
匆匆擦肩而去的谢安似有所觉,顿顿足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无奈,有叹息,也有千丝万缕说不出的牵连。
她朝着他一笑,笑得一股暖流蓦地窜过心头,突然就释然了。在心意相通的情人间,一个眼神足以化解所有的不平与忿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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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谢安那头再没传出什么音讯来。再见到她,已是次日大军启程北上之时时。大秦从同庆帝登基之后鲜少有大的战事,这一次李英知领兵北上动静颇大,西京爱看热闹的百姓一清早将朱雀大街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待邵阳君从宫中领命打马而出,一堵其英姿卓越的风采。
打仗这种事确实劳民伤财,但对于一个四面楚歌、岌岌可危的国家与百姓,一场胜利的盛大战事却是火中送碳般的定心丸。李英知本盛名在外,今日临危受命,领兵上战场更是给他增添了一份英雄般的伟岸色彩。
这一切赞颂、讴歌乃至百姓的欢呼雀跃都不在当事人李英知的心上,从皇城出来的一路上,他在乎的那个人影始终没有出现。早在宫中之时他便没见着谢安这个兵部尚书的影子,这还让政事堂的相公们大为火光了一番,直到百官将李英知送到了明德门下,谢安终于姗姗来迟。
五月的天已微热,她却仍穿着初春的冗重朝服,紫色大团花的长袍,一柄玉带勾着身腰,人不胜衣的羸弱模样。可在场谁都不敢轻视这个清清瘦瘦的兵部尚书,虽说她是拜着二品的官职,可连西京街头的走贩们都知道,她是皇帝跟前说一不二的宠臣,未来皇帝的亲姨娘。
所以即便是迟到,谢安也走得不疾不徐,像个没事人一样踱到百官及大军面前,二话没说拿起旁边礼官早备下的酒,一口闷完砸了碗,掷地有声:“某代陛下祝邵阳君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她这行云流水的一通话,登时煞住了本想发难的安国公等人,周边的百姓们愣了一愣后仿佛被谢安的气势如虹所感染,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邵阳君早日凯旋!!!”
震耳欲聋的呼声仿佛将西京这座百年古都都震得颤了颤,远在宫中饮茶的皇后心头忽然乱跳了一阵:“今儿这宫里是不是太静了些?”
伺候的宫女小心陪着笑:“可不是吗,娘娘,今儿是邵阳君出征北上的大日子。能凑热闹的都去前头凑热闹送行了,不能凑热闹的也趴在墙头墙根下睹一睹那位大人的英姿呢!”
前朝的事与后宫并无太大干系,皇后听过作罢,可放下茶盏时那股子心慌仍没过去,瞧瞧白得晃眼的天空她站起来问道:“本宫有两日没瞧见陛下了,你去备些新鲜的茶汤,本宫去清思殿看看。”
可将要出凤仪殿,门口两金甲银盔的侍卫客客气气地将人拦道:“娘娘,近日宫中不大太平,您请回吧。”
皇后脸蓦地一白,不太平,是怎么个不太平?!
……
明德处的人们对皇城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所有人的心思都寄托在这场壮我国威的战事上,热血沸腾,心神荡漾。连带着自持庄重的百官也禁不住颇为感慨,这个历经两百年的帝国真是太需要一次振奋人心的强心剂了。
在一切欢呼沸腾中,李英知缓缓下马,亦接过礼官的酒,深深看了一眼谢安一饮而尽:“末将定不负陛下厚望,护我大秦百年疆土!”
一夜未见,两人生疏得仿佛像陌路人。当着西京万人的面,李英知当然不会指望上能搂一搂心上人依依惜别。即便那张惦念的脸庞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他也只能生生遏制住亲近的渴望。
谢安的容色仍是淡漠的,垂敛的眼帘下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唯有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攥着一手的汗与伤痕。
她从容一笑:“邵阳君珍重。”
“谢尚书珍重。”
两人再无二话,大军启程,直奔北疆而去。
谢安看着卷卷尘沙后若隐若现的背影,身子晃了一晃,旁边的礼官儿忙惊慌地托着她胳膊:“谢尚书这是怎么了??”
“无妨,日头晒着了。”谢安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
李英知走了,人也送了,这场热闹也算结束了。近日德熙帝病重不当朝,朝中诸位大人上衙门的热情散淡了许多,眼看要过晌午,大半各自回家。
谢安走得慢,慢慢走在众人后面。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她走至一僻静巷口,上了马车:“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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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清思殿一片静谧,浓得冲人的龙涎香密密散在各个角落里,殿角一群宫人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他们面前摆着张椅子,柳子元摇着把扇子懒懒散散地坐着,身后一排金甲银戟的执金吾:“我说,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他话一出,宫人抖得更厉害了,宫里宫外谁人不知这个面上和气的御史台主是个活阎王!落在他手里的人,扒皮抽筋没少过,更莫说十八道让你生不如死的大刑了。
“他们也是可怜人,何苦吓他们。”
柳子元回身冲从内殿走出的人一笑:“师弟就是善性!也罢,待会劳你再配上一发毒酒将人一一送去。”
沈五不置可否,此时宫外传来一串脚步声,一重一轻。柳子元收起扇子起身,整饬整饬衣裳:“走吧,见见我们的新陛下去。”
☆、第六十三章
李颀连夜被谢安接出了国子监,人到宫里时眼睛还迷迷蒙蒙的睁不开,牵着谢安的手晃一晃:“姨娘,我们来看父皇吗?”
“嗯,来看父皇。”面对他,谢安冷峻的神色稍微缓和,恰巧沈五与柳子元出来,谢安将李颀交给沈五,“陛下还未起身,你随沈太医先去休息,待会姨娘再来找你。”
李颀困得不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张口连连被沈五抱走了。
“宫门锁了,人接了,你可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了?”柳子元一改方才的调笑之色,脸绷得和鼓皮似的,“大行皇帝驾崩可这不是小事,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一夜未眠,谢安满面倦色,使劲揉揉额心:“陛下驾崩得太突然,锁宫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若不抢先一步,被李骏或王允把持住了内宫,到时候新帝立谁还不是他们嘴一张一闭的事,索性皇室子孙又没死全,里头挑一个傀儡扶持左右说得过去。”
余下的话她不说,柳子元心领神会,虽说大行皇帝有李颀这么一个皇子,但小小幼儿在这深宫内围想捏死他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别人先不提,自诩皇亲国戚的安国公李骏就是头一个坐不住的人,再怎么着李氏有个现成的李英知不是?
亏得李颀有谢安这么一个姨娘,不说纯粹的一腔忠心,最起码会护住他一条性命。
“不过你说得不错,宫门突然戒严本就是不正常之事,想必过不了半日消息就会走漏,总归得想个办法才是。”谢安慢慢捏着太阳穴,北方战事正吃紧,皇帝驾崩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头一个受冲击的就是军心。藩镇世家各个都是望风使舵的主,一有不慎指不定到时就是兵败如山倒,突厥的铁骑畅通无阻地踏进了长安城。
两个臭皮匠愁在了一处,柳子元正沉思着,眼神一扫,不经意看到谢安手腕上的青淤,吃惊道:“来时遇上遇刺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谢安脸垮得和苦瓜似的,垂头丧气道:“师父打的……”
“童老爷子来西京了??”
一撩谢安衣袖饶是见多识广的沈五也大为咋舌,白生生的胳膊上处处皆是两指宽的瘀伤,青的紫的从手腕一路蔓延到肩膀,看不见的后背上说不准多得更是数不清。
“老爷子下手还真够狠的。”沈五小心给她上着药,即便下手再揉和,抹上红油时仍疼得谢安禁不住龇牙咧嘴。沈五与柳子元都是灵光人,一看她打碎牙和血吞的隐忍模样,八成是她自己心里有虚,能让童映光这么下狠手打她,想一想定是和某个人拖不了干系了。
本来这是谢安的私事,他人不好插嘴。可眼下这风口紧的关头,如果为儿女情长所耽搁,而且耽搁对象还是李英知,确实也不怪童映光大为火光。
药没上完,底下人大步地奔来通报:“各位大人,王侍中过了含光门往内宫来了!”
谢安顾不上没干透的胳膊,袖子一洒,理理衣襟叹气道:“王允这个老狐狸,来得这样快!”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后放的消息,只不过,幸好来得是王允而不是李骏。
沈五与柳子元对视一眼,王允没有通知百官只身前来,这里头的讲究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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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求兵贵神速,及早驰援北方,李英知一路上领兵可谓风驰电掣而行。好在军中大部分是常年驻守东都与藩镇交战多年守军,百年的战火磨砺,风餐露宿地急行军并未产生多大怨言。反倒是军中几个将领看李英知清贵出身,往日里与他父辈又有些交情,担心他吃不住这样的高强度赶路,趁着夜里扎营劝他道:“突厥饶边年复一年已是常态,幽州有恒峦那个刺头守着,想是掀不起大风浪,这行军上宽一宽也无妨。”
李英知将兵书放下,笑道:“诸位的心意本君心领了,然北方边境辽阔,幽、雍两州相去甚远,恒家军即使有心也是无力。况且此次突厥来势汹汹,只怕北方诸镇难以与他们相抗衡。”
“朝廷好吃好喝养着这群北蛮子,该出力时各个装软蛋!屁都不放一个!”
“早说了朝廷是养虎为患!到时候
李英知笑而不语,待帐中人皆散去时慢慢踱步到挂起的地图上,用朱砂标出的西京格外的醒目。
“邵阳君珍重。”
“谢尚书珍重。”
短短两句告别,无人知晓,李英知说出那句话时竟陡升起一股永别的苍凉与决绝感。从明德门出来后他终是忍不住远远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堆里的独立在前的她像只孤鸿,巍峨高耸的城墙宛如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吞没掉形单影只的她。
“公子,西京来消息了。”白露的出现适时打断了他的留恋。
领兵在外不比从前,随着距离越来越远,西京传来的信也越来越慢。但还好,没什么坏消息,都是风平浪静四字。可李英知知道,这些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皇帝垂危的那条命就像悬在大秦脖子上的铡刀,一旦落下就是万顷风波。
今日的书信照旧是不痛不痒的文字,与谢安有关的,与朝政有关的。李英知将书信反复看了两遍,指尖按住中间的一行字:皇子李颀被立太子……
德熙帝唯一的皇子被立为太子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而今德熙帝龙体垂危,这个时间点上立太子颇有些稳定国心的效用。只不过李英知回想那日谢安的姗姗来迟,总觉得与立太子此事脱不了干系……
然而他身在千里之外,马上即要与突厥的铮铮铁骑兵戈相向,西京的风云变换他支手难及。李英知摩挲着纸上的“谢安”二字,将书信好生收好,他既无法在前朝为她挡住风霜雷电,便只能在沙场上为她守住这山河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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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的官员们总觉着这两日朝中的气氛略为怪异,可往细处察觉,又说不出这怪异从何而来。皇帝的病情依旧每日愈下,早朝全由几个相公主议,但真正做决议的却是谢安。
谢安这个兵部尚书如今做得有些不伦不类,挂着兵部的名,却掌着全朝的事儿。她不点头,门下省一个字的文书都发不出去。一开始朝中言官抗议之言尤为激烈,写断了无数支铁笔直欲把那谢安描绘成擅权弄政的罪大恶极的奸佞。
其他朝官们虽然大多敢怒不敢言,但心底里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朝里一帮大老爷们竟被个女子欺压在了头上,可不憋屈!本来吧,大家指望着能与谢安分庭抗礼的安国公与王侍中给他们出口恶气,可这两位大神一个竟然默认了谢安的胡作为非,甚至在立太子之事上还由得王皇后帮了谢安一把!!
而另一个与谢安从来不对付的安国公一改针锋相对的常态,在这紧要关头居然称病罢朝在家闭门谢客的休养着!
这下,大家总算门儿清了,得,谁也别废话了,宫里有个万岁爷,外头有谢安这个九千岁!
“此番真是委屈了谢尚书了。”王允亲自给谢安斟了杯酒。
“都是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哪来的委屈不委屈。”谢安捏着酒盏却没有喝,触及王允的眼神她笑一笑道,“最近身子不大爽快,太医叮嘱了少饮酒。”
王允哎呀了声,忙命人换上壶清水,赔礼道:“是我疏忽了,疏忽了!”
二人各饮用一杯,王允捏着筷箸,沉沉叹气:“谢尚书说得对,一切都为稳我大秦社稷,只是这大行皇帝停灵多日,眼看天气渐热,这纸恐怕早晚包不住火啊!”
“天气倒不是个问题,问题到底还在于人啊。”谢安也是忧心。
能将德熙帝驾崩的消息瞒到现在,凭谢安一人之力自是天方夜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王允拖下了水。王允自不可能白白帮谢安做这大逆不道之事,只是一来皇帝驾崩必定会影响前线战事,倒时万一真的国破了他王氏全族也不能家安;二来,谢安答应了将李颀捧为太子,王皇后奉为太后,日后仍迎王氏女为后。
王允一合计,反正恶名由谢安担着,自己只须在背后接应她,到时候真东窗事发有个万一,自己也能全身而退,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便上了谢安这条贼船。
“你我王谢联手,这朝中还有谁好怕的?”这点上王允自信满满,“你瞧至今也未出纰漏,过不了两日待前方战事稳定下来即宣布大行皇帝驾崩的消息,定是万无一失。”
谢安一言不发,正是未出纰漏她才心怀不安。你说这人吧,就是有点儿贱,怕出事怕的心惊胆战,不出事又是忐忑不安,生怕后边给她闹出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但愁也没用,都走到这一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酌片刻,谢安推辞说家中有事即要起身,忽然见兵部侍郎一脸慌乱踉跄奔来,噗咚跪倒在阶下:“大、大人,前线八百里急报。”
☆、第六十四章
“谢安你身为兵部尚书玩忽职守,为中饱私囊,竟以霉变的粮草供应北伐之军。而今军中大半将士因此腹诽发病,延误战机,你可知罪!”
政事堂中,安国公李骏字字铿锵有力,白纸黑字的线报重重摔在谢安面前。本来中立的几位相公们也各个老脸紧绷,即便想为谢安开口,铁证如山在前,也难以吱声。
延误战机先且不提,邵阳君率领的大军即将抵达幽州,这万一横路遇上突厥敌军,简直是把肉往狼口里送!十万将士,十万性命,便要无辜埋骨北疆!
风平浪静了许多天,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哪怕中饱私囊是假,但谢安她身为兵部尚书,部署这个行军战事,粮草出事她纵有十张嘴也脱不了干系。只是她没料到李骏竟心狠手辣如斯,即便有李英知领军,他仍然费劲心思在粮草上动手脚。也是,自家人做皇帝,到底没有自己做皇帝来得痛快。
无论如何,她的渎职罪是逃脱不了了。政事堂中一片沉默,左尚书仆射见无人表态,慢吞吞道:“此事牵连到朝中大员,又关乎军机大事,依本相看须由御史台彻查细查,查出个水落石出之后再对本案定性定罪。诸位看如何?”
这是个极保守的提议,毕竟谢安身份特殊,轻易定罪她不吭声,谢家先得闹起来。别突厥没打进来,自己内讧先乱了起来。其他几位相公纷纷表态赞同左仆射之言。
安国公李骏冷冷一笑:“御史台?这朝里朝外谁人不知以御史台主柳子元为首的一干人等皆是她谢安的爪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闹哪样啊!谢安不耐烦地捡起“罪状”往袖中一塞,耐着火气:“安国公对御史台存疑,那便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合审本案可行?要是还不放心,本官也不遵循往例羁押在御史台的监室中,直接押入天牢,总无大碍了吧。”
“……”
她这样干脆主动地“自首”令所有人愣在了那,安国公李骏面色涨红,咬着牙根道:“既然谢尚书有此觉悟,就别怨我等不顾同僚之义了。”
“那是,为能早日洗清嫌疑,证我清白,本官当然要积极配合了。”谢安一副“快夸奖我深明大义”的凛然神情。
安国公被她梗地差点没上来气,再也忍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来人啊!将谢安押入刑部大牢!”
……
谢安活了二十来年,生平第一次蹲大狱。事发突然,她尚没来得及留下句交代,就被李骏迫不及待地给关进了小黑屋里。她待遇不错,享受了间单人牢房,四面高墙,铁链一锁,连只老鼠都爬不进来。
她清楚,李骏是铁了心想除掉她,这进来容易出去怕是难于上青天了。
盘腿坐在土炕上,谢安东瞅瞅西看看,唉了一声一倒头,袖子蒙住脸睡去了。真让她睡,她睡不着啊!宫里停着德熙帝的遗体,宫外朝中、谢家不知道乱成个什么样子,再远点……
李英知那倒霉催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啃到那发霉的窝窝头拉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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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谢安愁肠百结地在大牢里挺尸,北边关塞黑云如山低低压在天际线上,五月份的天气,荒北之地冷得像才破东,凌厉的朔风吹得十里旌旗哔哔作响,俨如鬼哭狼嚎,慎人心慌。
何谓出师不利,这便是了。李英知从三五成堆,满面菜色的将士中走过,远目掠过急雨降至的天空,眉宇凝重。眼下他关心的不止这些兵士的健康,更挂心千里之外西京中一个人的安危。军中出事,身为兵部尚书的她难辞其咎,此刻也不知是何光景。
“邵阳君,军中大部分将士的病情已遏制住了,只是……这粮食发霉,军中十来万张嘴拿什么来下锅啊?”随性的副将梁十嘶哑着声音,攥紧了拳头满面竟是恨色,“我们这些个人在外出生入死,若战死沙场也算了,没想到最后竟是害在了自己人手里!谢安那个狗娘养的畜生!这些个世家子弟只知道搜刮银子充自己口袋!妈的!老子就算成了厉鬼也不会放过她!”
李英知抿紧唇,脸冷得没有温度,喉咙动了动,看了眼病恹恹的士兵们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向大帐:“传先锋营与斥候营的人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算在危如累卵的大秦帝国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军中粮草霉变的消息才传出,本应出没在幽州附近的突厥铁骑陡然穿梭百里,趁着夜色偷袭北上援军,打了李英知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消息传到西京,满朝哗然,每个人仿佛都已经看到突厥无往不利的黑甲铁骑兵临西京城下。这种战乱对西京人来说并不陌生,十年前同庆帝也是这么打过来的,百多年里也有不少藩镇节帅造反造过来,一阵慌乱之后有人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跑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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