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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擅战-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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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陛下打算给霍大小姐赐婚呢?!”
这一句话出口,那娇小女子瞬间跳起,尖叫起来:“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段千刀也跳起来,跟着一起叫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女子果真是霍淑君。
“哎,瞧我这记性,我说错了,是陛下打算娶我。错了错了,别放在心上。”江月心横抱双臂,打量着又惊又怒的霍淑君,疑惑道,“大小姐,你怎么在此处?”
霍淑君逃家,这可是一件大事!!
霍淑君发现自己一时冲动,露了馅,当下便有些支支吾吾的。
段千刀听了,立刻做母鸡护崽状,将霍淑君护在身后,怒斥道:“姓江的,你没见过私奔啊!我和霍大小姐情投意合,苦于家人不同意这桩婚事,便私奔了!”
江月心微惊,道:“段大少睡糊涂了?大小姐怎么会瞧得上你?”
霍淑君一张俏脸涨的通红,眼底有怒意,嘴唇被气的哆哆嗦嗦的,显然不满意段千刀的说辞。因此,她还狠狠地踩了段大少两脚。
段大少疼的龇牙咧嘴,却强撑着给霍淑君使眼色,道:“对、对……吧?”
江月心也狐疑道:“当真?真不是霍大小姐瞒着九爷,偷偷摸摸回北关去?”
霍淑君气鼓鼓的,一副耻辱的样子,咬牙道:“是……没……错!本姑娘,私、私奔……”说到最后,却很是难堪的模样。
段千刀心里嘀咕:霍妹妹这演的也太假了,姓江的要是会信,那才叫有鬼。
江月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什么,你竟与段大少两情相悦?”
段千刀:……
——竟然真的信了!
江月心急着回不破关,也无心关注他二人私事,只是叮嘱霍淑君莫要胡闹;若是她当真与段千刀两情相悦,便该与霍青别仔细商谈此事。
她又在熄灭的火堆旁坐了一会儿,霍淑君便扭扭捏捏地过来了。她手捏着袖口,偷偷摸摸瞄着江月心,道:“小郎将……”
江月心以剑撑地,问:“大小姐有何事?”
霍淑君张口欲言,又避而不谈。好不容易,她才道:“小郎将,我有一事相求。”
江月心道:“你说便是。”
霍淑君没了方才那副羞恼的样子,眼帘儿微垂,额前两缕刘海半遮眉眼,低声道:“小郎将,镜哥哥……顾镜他,带人攻入了不破关城。”
“嗯。我知道。”江月心眸光微暗。
“我爹行踪不明,我娘……现在在顾镜手上。”霍淑君的眸光动了下,眼眶微微泛红,“我不知道顾镜会对我娘做些什么。”
江月心心底小小咯噔一下,隐约有些明白了霍大小姐为何冒着危险赶回不破关——大抵,是想借着昔日与顾镜相识的情分,来换取母亲的一条生路吧。
这又是何其天真的一个想法?
且不说霍天正的夫人对于大燕人来说是怎样的仇敌,但说顾镜,连她江月心都能欺骗,根本便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又怎会顾忌霍淑君?
“你不必回不破关去了。”江月心斩钉截铁道,“你去了,毫无用处,顾镜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霍夫人手下留情。”
她说话直接,却是再现实不过。霍淑君愣了愣,眼底的泪珠子忽而滚了下来。
段千刀原本正与那茶棚的老店家买干粮,见这边的霍淑君哭了,便急急忙忙赶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弯腰哄道:“霍妹妹怎么哭啦?是你段哥哥买的茶不符合你心意?”
霍淑君无声地淌着两道泪痕,顺手抄起自己的香囊,便打着段千刀的手背,抽抽噎噎道:“是!都怪你!都怪你!把我弄哭了!”
段千刀倒是很乐意背这口锅似的,一边被打,一边龇牙咧嘴道:“打起人来和我家老爷子倒是挺像的……”
江月心也非铁石心肠的人,见她哭的伤心,叹一口气,道:“大小姐,你先回京城罢。你说的这事儿,我会帮你。”
霍淑君微愣,仰起头,问道:“小郎将是何意?”
“我来救你娘。”江月心认真道,“我去救人,总比你去救人要来的方便。你是以卵击石,而我有自保之力。我与顾镜相熟,知道他的为人性情。……诚然,那有一半都是装的。”
霍淑君久久地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她才喃喃道:“小郎将,你若去了,遇到些什么事,陛下可怎么办?”
江月心笑道:“话不是这样说。若我变得见死不救,畏畏缩缩,不再是从前那个为民出入疆场的江月心了,那阿延该怎么办?”
李延棠又要上哪儿去找那个令他心动的、满腔热血的女将军呢?
霍淑君抽了抽鼻子,忽然搭紧了江月心的手,哽咽道:“小郎将,我错怪你了。我从前觉得你傻傻的,不会打扮;如今知道你是真仗义,美在别处。你不要勉强自己,凡事以你自己的安危为先。若你成功救回来了,我定叫我霍家厚礼待你。”
从来都是鼻子朝天、颐指气使的霍淑君,忽然说出这么得体又懂得感恩的话来,江月心颇有些不熟悉。
可能,这就是霍大小姐长大了的模样吧。
山道那边传来阵阵的沸响,原是崩塌的落石终于被清理干净了,道路腾了出来,一水儿的流民驱着牛羊、驾着马车,争先恐后地挤了过来。江月心见状,便向二人道别,回去牵了马,继续赶路。
所有的流民都在向南,独独她是向北。她便如逆水而上的一叶扁舟,孤身一人去往了战火连绵的北关。
***
星夜兼程,江月心终于赶到了不破关城南边的城门外。
天上无星无月,云也黯淡,江月心下了马,将马系在小山坡上,远远朝不破关走去。一阵夜风吹来,她的长发与衣摆一道乱舞,山坡山膝盖那么高的野草如水波一般尽数朝东边弯折而去。
此时的不破关,已大变了模样。整座城池都是黑漆漆的,偶尔有几点野火飘荡;城楼上的匾额隐匿在黑暗中,大气的“北关”二字已黯淡了。大敞的朱红色城门无人看守,只余刺鼻的血腥味飘散其间。
百姓似乎尽数出逃了,连退隐的江父也带着周大嫂子等人南下投奔江亭风去了,只剩下大燕与天恭双方的军士仍旧藏身城中,借着矮墙篱笆、街巷窗棂互相缠斗。因此,能听见的也都是马蹄兵戈之声。
江月心看着那城门,恍惚间回忆起离开此处时的模样——那时,百姓知道她要做皇后了,全城惊动,满家满户出来相送;那副热闹场景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经是山河变色,红尘大改。
她深呼一口气,清点了一下身上所带的武器、药品、暗器,慢慢踏入了寂静的城门。
江月心心底的计策很清楚——擒贼,先擒王。
她久居不破关,对这关城里的一切都极为清楚。她清晰地知道这一片地上的砖该有几块,何处的篱笆下藏有矮洞,哪儿的厚墙里又有密道。不破关本就是防御要地,城中埋藏了无数暗道,其中有一些,连顾镜都是不知道的。
她放轻了脚步,神出鬼没地绕过了墙根,快步走到了一栋宅邸旁。在院中,她左右敲打地砖,终于掀起一块大石板。其下,则是深不可测的黑色甬道。
江月心从衣襟中摸出了一道火折子,吹了吹灰,朝下跳去。
这密道狭小阴暗,即使有火折子也不能被照亮多少。她弯着腰,低头艰难前行,一路擦碰无数灰尘,整个人都如披了一层灰似的。
终于,这地道似要到了尽头。隐隐约约的,上方传来了响动,好像是丝弦舞乐之声。
这密道,直直通向霍天正的书房,乃是霍天正当年给自己留下的退路。只是未料到,这退路他自己不曾用上,反而被江月心以这种形式用上了。
密道到了尽头,上方有一块方形地砖。江月心试探着将其顶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窥伺。
霍天正的书房里一片凌乱,几个人正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最角落里的圈椅上,坐着个披发的俊美男子,他的眼眸如寒冰似的,气质也像是一片带着傲的雪;身上穿着大燕人平日所爱的窄袖长袍,脚蹬锦珠马靴,一身华美贵气。
江月心认出他来了。
是顾镜,也是大燕国的五殿下,魏池镜。
江月心艰难地撑着地砖,视线贴着地面向前扫去。当她看见顾镜的时候,只觉得这一眼,有一万年那么漫长了。
第74章 旧人(四)
江月心记得; 顾镜来不破关那一年,他才十五岁。
午后的天灰蒙蒙的,将要下场大雨,漫天的云都沉沉压着,仿佛要坠到屋顶。新募来的兵丁在老槐树下一字排开,或胆怯、或笔挺地站着,让人逐一打量。
不破关地处要冲,乃是防御大燕国的第一线,补充兵丁乃是年年都要做的事儿。这一批的兵丁身份、故乡各异; 有投笔从戎的穷书生,也有被官府强征来的农夫。有老有少,或高或矮; 相貌各有不同。
这群人里,最醒目的便是顾镜。他最年轻; 不过十五六岁,生的却很是高挑颀长; 全然不似同龄少年,相貌也好。便是有脏兮兮的泥土夹在眉眼间,那也难掩他的俊秀。
只不过,他的神情却有些闷涩,眼底也无同龄人的光彩; 只余一片沉沉的海;虽是少年,却像是经历了俗世千千万一般,黯淡得很。
霍天正在前头训话; 一旁的屋角里便躲着一群小姑娘,探头探脑地张望着。霍淑君挤在最前面,最霸道地占据了位置最好的地方,压低着嗓门与身后的丫鬟窃窃私语。
“哎哎,你瞧,那个人长得可真好看!”
不破关的姑娘家,从来都是外向的很。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霍天正也瞧见了这少年,便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来应的征?”
那少年抿紧了薄唇,低垂着眼回了答。他叫顾镜,是宛宁人,说话是一口地地道道的天恭调子,还夹带一丝京城腔调,可见从前家境尚可。后来家中遭遇盗匪,一把火将他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净,父母姊妹、家财万贯,统统化作乌有,堂兄弟夺了余下房宅,将他赶出家门。
他多年流浪,颠沛流离,饱尝人间冷暖。到了不破关,不想再浪迹四方,便干脆应了征。
霍天正闻言,唏嘘不已。
家道中落、少年失意,又遭逢亲眷阋墙,总叫人心生怜悯。更何况,顾镜还是这么个俊秀儿郎,本该有大好前途。
躲在墙角的霍大小姐听着听着,面庞微微红了起来。她少不更事,满脑袋里都装着戏文似的天真烂漫。十二三岁的霍淑君扯着丫鬟红香的手,嘟囔道:“我知道我知道,后来的事儿一定是这样的,落魄少年重做了大将军,娶了第一美人儿,衣锦还乡,赶跑了抢走他家业的恶徒,又惩治了那伙放火的匪盗。”
红香藏着掩着,小打了个呵欠,一边担忧小姐发现自己犯困,一边迎合道:“是呀是呀!戏文里都是这般写的。”
顾镜入了军队没几天,便听闻这军中有个小姑娘;与他差不多年岁,武功却比成年男子还要强上几分。若是在同龄人里挑,整个军营都不能挑出她的对手来。
于是,顾镜找到了她。
“不知可否赐教?”
十四岁的江月心口中咬着发带,正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用手指梳着长发。她生的很英气,还未彻底长开的身体让她与那些少年的身形有些相似。但她眼底的光是煜煜的,漂亮的像块宝石。她与少年顾镜对望的第一眼,就像是一片碎玉所化的尘埃碰上了一块璞玉。
江月心当然愿意赐教。
她天□□武,好动,坐不住,教训那些不肯服输的毛头小子便是她的乐趣。她十四岁时迟钝的很,根本不知道男女之别,但却能分明地瞧见这少年身上还有一丝倨傲和倔强。
大概,是不愿向什么东西低头服输。
江月心挑起了剑,毫不吝啬地将少年顾镜打趴下了。秀气的小新兵趴在地上,嘴里吃着土;扬起头来,面前则是个毫不掩饰得意之情的少女。周遭的人在哄堂大笑,嘲笑这新兵不知山有多高,竟敢挑战江家的霸王头子。
“小心以后被江月心逮回家做相公!”
“反正也没人敢娶她呀!”
混账小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叫顾镜的面色略有古怪。他的眼底泛开了一丝窘迫,可那窘迫却很快变为了暗暗的锋芒,然后尽数被藏了起来,再寻不见。
江月心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奇怪。
说他倔强,可他的眼神实在不像是倔强的人,反而像是被厄运磨平了棱角,已变得宠辱不惊。说他淡然,可他偶尔流露出的争强好胜,却又显露出奇怪的野心来。
若不然,他也不会请江月心赐教。
被女子打败的事儿,好像成了顾镜的一颗小小心结。他若有空,便会寻到江月心,捧上一柄剑,再上一句“请赐教”;久而久之,军营里便常常瞧见二人过招的身影。霍天正看见了,还会呵呵笑一句:“顾镜这小子,有些倔。”
后来顾镜与江月心便成了好友。
顾镜的嘴巴总有些不饶人,恰好江月心也不计较这些,两人难得的相处融洽。若是换了其他姑娘,恐怕早就被顾镜的毒舌给吓跑了。
顾镜十七岁那年的七夕,不破关里的庙会甚是热闹。这关城人多口杂,百姓从天恭各地来,庙会也糅杂了各地各族的风俗。还记得当夜有人在霍府前头十五尺处挂了一排灯笼,说是要让年轻人写了心愿,挂在上头。
年轻的军士们也凑了热闹,挨个挨个去写。那时恰逢大燕时常来扰,军队内压抑沉重;遇着这等节会,便想好好放松放松。因而,写心愿的人倒是数不清。
有人喊顾镜去写,顾镜却一动不动,拿着剑站在树下,神色阴阴沉沉的,大抵是对这等小孩子家家一般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
“顾镜,你当真不写?”有位长辈笑眯眯喊他。
“不写。”顾镜答得干脆。
“不讨个彩头?”长辈又道。
“不必。横竖不会实现。”他的声音愈发淡然。
他这般的耿直现实,让这长辈有些讪讪,只得移目望向那系满了纸带的灯笼绳。只见一群姑娘娇娇羞羞地躲在灯笼旁,满含情意的眼偷偷望一下顾镜,又娇羞地看着那灯笼。长辈再瞄到顾镜那张俊秀出挑的脸,心底立刻有了数。
果然,没一会儿,姑娘们就窃窃私语起来。
“呀,你写的也是嫁他?”
“真讨厌,真讨厌真讨厌……”
“谁又敢与霍大小姐争呢!”
没一会儿,江月心来了。她也不想写这心愿,原因无他,只因那时候的江月心大字不识几个,整一女白丁。于是,她就坐到了顾镜边上,和顾镜说起话来。
“阿镜,你不去写个心愿?”她拍拍袖上灰尘,问道。
“……我写什么,你早日变成大家闺秀?”顾镜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也成!”江月心一副兴奋的样子,“这个心愿不错。”
顾镜:……
他对江月心的迟钝一向没什么法子。于是他撇了头,低声道:“这儿的热闹,终究与我无关。我这样落魄的孤家寡人,怕是什么心愿都不能得偿。当年没死在那场大火里,已耗尽上辈子的福气了。”
他这话有几分落寞,明明是年华最好的少年郎,可在摇曳的灯影水光里只余下无边的清寂,像是一道独自走入黑夜的影子。
江月心眨巴眨巴眼,忽而笑道:“阿镜,话不是这样说。只要是个人,便有资格得到幸福。”
顾镜怔了下,扭头瞧她,恰好望见她盈盈笑颜。她眼底有欢趣,有烟火,有人间柴米油盐酸甜五味;那一瞬顾镜想到,若是哪家的男子娶了江月心,那过的定会是平凡又饱满鲜活的一生。
没有朝堂风云,没有国仇家恨,没有生离死别。Ugliness
……只可惜,那样的人生对于他魏池镜来说,只可远望而不可即。从霍天正火烧大燕皇宫的那天起,他就已背上了大燕皇族的血海深仇,此生注定要在复仇之路上越走越远。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江月心撩了下耳旁发丝,嘟嘟囔囔道,“我去了,霍大小姐又要嫌我烦。更何况,我似乎是有个未婚夫君来着。”
未婚夫君。
这句话提醒了顾镜,他突然想起江月心似乎有一个从小定下的婚约者。
不知怎的,他心底忽而有了一丝破裂,微微的酸涩与不甘涌了起来。他仔细想了想,这大概是这样的一种心虚罢——自己无法触碰到的光,也不希望别人触碰到。
顾镜闷了一会儿,取出了剑,对江月心道:“请赐教。”
于是,大好的七夕之夜,江月心又和顾镜打上了。只可惜,在江月心的记忆里,顾镜是永远也打不过她的;她总能用各种巧妙的招式,令顾镜输的心服口服。
后来,她曾放出豪言:“顾镜,你什么时候打败我,我就跟你姓。”
顾镜瞪她一眼,道:“那我怎么敢打败你?我还是弃武改文罢。”
往事历历在目,尚在眼前,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江月心缩在霍府书房的地道里,从砖块的缝隙间窥伺着昔日的好友与副将。现在的他不是顾镜,而是魏池镜。
魏池镜托着面颊,神色微慵地坐在椅上。虽神情是懒散的,但他的眼神却如淬了冰似的,叫人寒彻骨髓。几个部下在书房中翻翻找找,把书房弄的一团乱。
“五殿下,什么都没有。”
“霍天正机敏,想来是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若不然,把那霍家的娘们喊来再拷问拷问?听闻姓霍的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这话像是触到了魏池镜的某根神经,他冷眼扫了一下,令那说话者立刻闭了嘴。随即,他慢慢站起来,道:“再仔细搜搜,必然有什么有用的讯息。”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来扣门。魏池镜扭过了头,把后背露了出来。江月心眼神一暗,袖中的暗器立刻滑了出来,全身都绷得紧紧。
若能制住魏池镜,便等于制住了大燕人的头颅。纵使不能全退大燕人,至少也可以救出霍夫人。
从少年到青年,魏池镜可是从来没有打败过她。她对魏池镜的一招一式,皆是熟悉万分;只要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便能猜出他下一招要出什么。
在这一点上,江月心极有信心。
门吱呀一声开了,魏池镜的防备降到了最低。说时迟,那时快,江月心一手掀开藏身的地砖,闪瞬朝魏池镜袭去。只听“唰”的一声轻响,周遭的人尚未反应过来,她便逼至了魏池镜的背后。旋即,她右臂高抬,紧扣着淬毒匕首的手掌,朝顾镜的脖颈急速挥去!
那匕首泛着银亮毫茫,撕裂空气。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面前便传来“铿”的一声响,竟是魏池镜头也未回,拔|出了手中剑,恰到好处地格挡住了她的攻击!
江月心微惊,连忙后撤。她脚步飞快,身影如一道残电似的,退至了十步之外。如此一来,魏池镜的部下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纷纷慌乱地拔|出武器来。
“是天恭人!”
“好大的胆子!”
“宰了这小兔崽子!”
他们虽嚎叫得大声,但到了江月心面前便如面条似的。她以匕柄击打要穴,几个嘶吼的大汉便软绵绵倒了下去。待周围再无其余人,她一咬牙,再度袭向魏池镜。
风鼓满袖,脚边尽数散落着信纸书籍。摔裂的青墨块散发着细细香气,破裂的上好瓷盏无人问津。靴面踩踏而过,叫地上的狼藉更甚。
“小郎将?”魏池镜半蹙着眉,声音渐响,“你是来杀我的么?”顿了顿,他自嘲一笑,道,“定是如此。”
江月心站定,仔细看他身形。他与旧时没有多大变化,只不过穿上了大燕皇族的衣衫,愈显华美俊气。从前的冷冽如今变得锋芒毕露,更有大燕人刻入骨髓的肃杀与血性。
可见,从前魏池镜在她身旁时,多多少少是藏了一些的。
“你是大燕人,我是天恭人。我今日来这里是做什么,需要本郎将告诉你么?”她丝毫没因往日同僚之情而手下留情,眉目间尽是冷意。
这样的神情,只有在对待敌人时才会出现。对着魏池镜,是第一次。
江月心手持匕首,再次袭向魏池镜。他脚步一旋,以剑格挡,两人即刻颤抖起来。剑风轻颤,流转四方,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剑刃上时而倒映出她坚毅眼眸,时而掠过他一缕发丝。
江月心的心底有一种诡谲之感。
她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从前顾镜与她过招时,似乎也是这副模样。隐隐约约间,她觉得握剑朝她劈来的,是那十六岁的少年顾镜,是侧着头别扭不肯去写心愿的少年顾镜,也是那个阴天在槐树下沉默不发一言的少年顾镜。
这一剑,击碎的大抵是从前与顾镜去爬明山的时光。
这一剑,击碎的大抵是顾镜和她去鹤望原的时光。
这一剑,击碎的大抵是在霍府一块儿教导霍淑君的时光。
……
少年顾镜的影子,在她面前晃晃悠悠着,渐渐被裁剪的四分五裂,支离破碎。那个她所熟悉的、一块儿长大的好友,便这样消散而去;最终露出清晰轮廓的,则是大燕国的五殿下,魏池镜。
冰冷,疏远,锋芒毕露。
倏忽间,她的虎口一麻,匕首脱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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