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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夫日常-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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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儿这一下更加确定这位小姐是真正地病了!瞅瞅,瞅瞅……还“好端端地咒我做甚”?

    拿腔拿调,还真的完全一副淑女贤妇贵女之样。

    到了夜间,春儿为锦绣整理被子铺床,手抓了一把百合香往边上的大鼎贮贮。不想,刚一回头,蓦然便见昏黄的灯烛底下,锦绣,正手拿发黄的书卷,挑灯静读,就差没头悬梁,锥刺股。

    春儿大吃一惊,锦绣不是白目,书多得读,这不稀奇。可稀奇的……稀奇的是,看看她桌上那些眼花缭乱厚厚的一本册子吧?什么《论语》,《女论语》,《大学》,《中庸》,《道德经》,《朱子语录》……甚至《女训》、《女诫》这类她从前看了就会唾地三尺的那些个乱七八糟书……春儿吃地一惊,这小姐,莫非这回才是真正被什么鬼俯身了?

    第二天早上,春儿借着和锦绣从娘家带来的那些下女们闲话聊天之际,说起了这事儿。“你们觉得,这事儿怪不怪?”她问。

    当然,锦绣的变化样子做得这么明显,其他的下女,自然也是一个个纳闷不解。“我看!八成儿是因为咱们姑爷!”“此话怎讲?”春儿又问。然后,其中一个下女便说:“嗨,春儿,我说你怎么那么不开窍?自古有云,女为悦己者容!我看小姐,八成是想讨咱们这相爷‘欢喜’,投其所好呗!”

    春儿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她感到有些悲哀。想起了张家吴氏。一时心酸难尽。后来,又有丫头明里暗里提醒,说:是不是那次那本秽书事件引起的?那事儿对小姐打击很大?所以……所以现在咱们的小姐,觉得要洗心革面,改掉从前陋习了!

    春儿悲哀之外于是又感到怅然失落。她又想起,这以后的锦绣,要真正变成了和那些名门中的贵女太太一个模子,那么?……春儿的嘴角撇了撇,心里无限酸涩失落之意。

    大概,她的这小姐再不能和她们这些婢女们说说笑笑,打闹成一团了……她想。

    总之,丫头春儿为这事儿感到有些憋屈郁闷。

    ※

    锦绣却没春儿这么憋屈与失落。

    她这个人,能屈又能伸。

    不就是学“淑女贤妇”吗?不就是读几本死迂儒眼里甚是喜欢的那些个破书吗?

    她无所谓!

    其实,锦绣把那臭呆子迂儒、她的丈夫卢信良整得也蛮凄惨的。这叫凡事都有他的两面性。有弊就有利,有利就有弊。

    一日,那死腐朽卢信良教她手把手写朱熹的那段名句:“内无妄思,外无妄动。”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起来就是:内心没有胡思乱想,形体就不会轻举妄动。锦绣写着写着,就问:“相公,你好像妄动了?”

    “唔……”

    卢信良正手把手地,把锦绣教得热血沸腾,两个人挨着坐,他全身的筋骨舒展又收紧,收紧又伸开。红烛窗下,他还在讲,声音甚是滔滔不绝:“所以,朱老夫子借用这话告诉世人,这世上,根本没有思想纯洁高尚、而行动胡作非为的人。因此,无论检查自己或批评别人的错误行为,都要注意查找思想根源的……”如此,大说特说一番。

    锦绣倒也安静,倒也乖巧,是真正地乖巧。

    “那么,相公,你现在思想是纯洁的呢?还是不纯洁?……”

    她就那么看着他,极其温良贤淑地。

    卢信良大吃一惊。

    经此提醒,方看见自己的手,正搁在锦绣的小蛮腰上。想是讲得太过专注,一时动容忘了情。倒像故意借此机会,调戏调戏对方,吃吃对方豆腐似的。如此之类,时有发生。

    当然,每到此情,卢信良“嗯咳”一声,赶紧把手拿开,“夫人,咱们现在该讲下一篇……”面红耳赤,装模作态。锦绣笑得,好几次快要憋不住冒出声来——然而,大抵是贞静淑女不是那么好当,所以,哽在喉管里的笑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咕噜咕噜往下一按,才生生给憋了回去……

    锦绣发现卢信良又在吃那什么劳什子“清心寡欲冷香丸”时候,那是有一天晚上,锦绣,仍旧在卢信良的“教育陪同”下,学什么孔子论语。

    手搦湘管,一个字一个字,锦绣写得极其认真。

    正写到孔子的那句:“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锦绣问:“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这话什么意思?”

    卢信良立即解释着说:“所谓意念诚实,就是说不要自己欺骗自己,象厌恶难闻气味那样厌恶邪恶,象喜爱美丽的女子一样喜爱善良……”

    是的,现在的卢信良,不管是对锦绣说话,还是看锦绣的眼神表情,都是融融的专注、宠溺以及温和耐心的脾气。

    想想啊!把女人教育成这般如此的知书达理,他卢大相爷容易吗?容易吗?……一把辛酸泪差点没流了出来。

    最后,依旧眼神宠溺疼爱脾气温和得不行地,又叽叽哇哇给锦绣解释一堆,说:“所以,君子在一个人独处时必定要谨慎。而小人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什么坏事都敢干……”

    锦绣又问:“干什么呢?君子一个人的时候,会想和女人上床吗?”

    卢信良的脸一拉。

    锦绣又勤奋好学:“别误会!我这话是问,君子若是成天想着和女人上床,那还叫君子吗?”

    “……”

    “你说,孔夫子会和女人上床吗?”

    “……”

    “对了!我想起来了!朱熹好像一共十来个儿子吧?天呐,好厉害……那都是和他老婆一个人生的么?”

    “夫人……”

    “还有还有……孔夫子也会上床吗?你看,他说‘象喜爱美丽的女子一样喜爱善良’……这是不是证明,孔夫子对美色也有一定的追求啊?对了,他的夫人貌美吗?”

    “叶锦绣!”

    “……”

    据说,卢信良又去吃了一大把的、薛宝钗才吃的清心寡欲“冷香丸”。

    大概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锦绣问着问着,本性显露,却把卢信良自己给套进去了!

    最后,柔和的烛光下,月辉窃窃爬满了窗户纸。现在的锦绣虽然言谈妆容得体又端庄,然而,她越是那样斯文与得体,卢信良却反而的心浮气躁起来。手捧书卷,可是佳人在侧,后来,卢信良也才明白,原来,这世人还有一种“勾引”,叫做“无声胜有声”!锦绣,显然是达到了至高至尚的境界……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动作也不对他进行各种的挑逗使坏……那暧昧的空气,那幽黄摇曳的烛火,那宁静的厢室,那映衬着窗外融融细雪落在青瓦灰砖的沙沙声……

    卢信良暗吁了口凉气,最后,大把大把的“清心寡欲冷香丸”往嘴里一送。

    锦绣问:“相公,你在吃什么呢?”

    当然,他是背着她的。

    卢信良赶紧转过身来,板着张脸:“好了,下一篇,《朱子语类。性理三》……”

    (应编辑要求,修改内容提要)

    作者有话要说:  嗯咳,这章写得脑壳有点昏,没什么大情节哈。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这么平淡的日常文。。。因为作者一直是个情节控,这种写法还是第一次。总之,卢相大人你,太太太骚了!!

    另,关于朱熹之我见。这厮,确实是不主张纳妾的。他所说的“天理人欲”,就是这个道理,吃饭,图个温饱,不求美味。纳妾,是天理之外。而读过他的史料,作者惊人地发现,朱熹对他老婆还是不错的。确实没有纳过妾,他老婆四十岁了都还在生孩子。所以,抛开对这厮的偏见,你们会发现,他的很多理论,还是有用的。

    有读者提出,男主为什么不纳妾,不找丫鬟发泄欲望。额,这个答案,不是说非女主不可,而是,他这样做,人设就崩了!崩了啊!男主的终极禁欲就是,不纳妾,认为这是超出天理之外的范畴,是人欲,该禁止和灭绝!要不然,就和女主上了下床,他都那么纠结作甚?

 第39章 卢三的嫉与恨(此章太少,尾巴添内容)

    卢府的三姑娘卢信贞; 把锦绣这个妖孽狐狸精给恨死了; 气炸了!

    已是冬至; 阖府上下都忙着设筵祭祖,玩的玩九九消寒图,然而独独卢信贞,却把自己闷关在屋子里剪纸摔东西生闷气。

    “叶锦绣!你就是个不要脸!叶锦绣,你就是个狐狸精!……”

    卢信贞手里的剪刀咔擦咔擦; 她一边剪一边骂。屋里的嬷嬷丫头们相视一眼,谁也不知道这位姑奶奶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剪刀下用以发泄出气的小纸人儿; 自然是锦绣无疑。

    头戴凤钗; 髻挽双螺,大幅湘裙下的牡丹花簇簇绽开。剪得倒是精湛鲜艳; 浓郁喜兴。

    锦绣自从和她的二兄长卢信良; 签订了那份所谓《夫妻和平相处条约》后,锦绣却是真正的收敛多了。举止得体,谈吐变得文质又彬彬。虽依旧时不时透着些许的高冷和高傲,但却再不爆粗口,更不会一个不爽、谁惹了她、管他三七二一; 逮谁就喷。

    她似乎渐渐变化了许多,从里到外,从外到壳……

    有一次; 卢信贞佯装不经意路过他二兄长的庭院,远远地,却听一阵清清朗朗的女子甜润之音飘墙而过。当时; 日头初照,久违的阳光洒照着院墙的厚厚粉雪折射出妖妖娆娆的光。卢信贞感到好奇,她轻手轻脚,拐了个弯儿,躲在身后的照壁悄悄地一看:原来,她二哥为了调/教那锦绣(诚然,这时的信贞还不知调/教二字的深层来源)——是的,她二哥为了调/教锦绣,竟将当时甚是流行的女闺塾先生,也就是女西席请到她们府上为锦绣专门陪读作伴之用。

    卢信良鼻里冒出一股酸味儿。

    她把嘴角往上撇了撇。

    很是酸涩气恁地撇了一撇。

    阳光下的那几个女人,是了,尤其是锦绣,她在看书。极淡极淡的玉色旋花纹夹袄穿在她身上,腰下配一条茜紫色连珠缣罗裙子。头戴几只简单素雅的翡翠花簪,乳白色耳珰在下颔两边一晃一晃。那书就那么拿在她的手上。她的神情淡淡,泰然自若地,把书翻看一会儿,又轻轻合上,放下。

    她说,挑了挑眉:“这书说得好是好,但夫人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先生:既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但若此女的夫婿和她父亲发生矛盾纠纷时,她又该从谁呢?……还有,就妇德之说,婚后女子应该早起伺候公婆,那么,既是早早起了,公婆也高兴,可她丈夫不高兴了,又该怎么处置?”

    “这……”女夫子似是被问住,眉头渐蹙起来。

    而卢信贞的酸味儿就是那么来的。

    她听不懂锦绣在和那女先生在讨论什么。

    卢信贞三岁就会读诗。“出嫁后,公姑敬,丈夫穷,莫生瞋……”当然,读的也是《女儿经》。以后再长大一点,能够写认几个字了,她所看的,无非就是些《女训》,《女诫》,《女四书》,《女论语》……卢信贞至今都还记得啊,十二岁那年,有一天下午的黄昏,春光明媚,微风舒卷,她在庭院的春草池塘边随口吟了一首诗:“池上春水绿,镜做鸳鸯映……”尔后,兄长卢信实和她的母亲卢老夫人得知此事,这还了得!

    “你是女儿家!以后还要不要嫁人,啊?……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说了多少回了!把你养育带大,能让你识一大筐的字已属僭越,以后,切莫再做这些有伤风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们卢家是诗礼门户,而,所谓的诗礼,不是让你将来做一个女诗人女词人,而是——”

    卢信贞越想,鼻子里的那股酸味越发浓重。

    再不去看眼前的那个小妖孽。“哼”地一声,手绞着罗帕,索性两粒大白眼一翻,转身掉头就走。

    雪,终是纷纷飒飒,下个不停。

    据说,那天回到自己房里的卢信贞,不知摔坏了多少东西,冷嘲热讽骂哭了多少婢女丫鬟。

    她的胸口一起一伏,明明有大撂的气想发,却偏偏发不出来。

    是不敢发出来!

    后来,丫鬟被她勒令退走之后,卢信贞又“砰”地一声,把门使劲儿、重重地一关。她把自己关在房里,背抵住门廊,头往上,眼睛往上,对着头顶上方的屋梁,深吁了一口气,眼泪,也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在哭什么?伤心什么?难过什么?……没有人知道。

    金豆子纷纷洒了一脸。后来,神经兮兮地,又咧着嘴,挑着眉,对着铜镜,幽幽地一笑,竟学起她刚刚于二哥花园里、当时所看到的锦绣、素衣罗裙,手拿书卷和那女先生谈论笑说的样子……

    是的,她在嫉妒。

    大抵一个女人,即使生得再美,再不凡,总有她被人背后所诟病的难掩缺憾之处。

    如,西施大脚,昭君肩窄,西施耳小,杨贵妃狐臭……是的,这就是世人眼中的“缺憾”。

    叶锦绣最大的缺憾就在于,她这个人,美是美,漂亮是漂亮,得意归得意……然而,其举止之粗鄙,言行之放浪,声明之恶臭……是的,就凭这些点上面,要说叶锦绣距离“完美”二字多远多长,那还真的是八竿子也打她不着……

    然而,人总是会变的。

    看看吧,看看现在。

    这叶锦绣,还是从前的那个叶锦绣吗?

    冬至节的前一天晚上,卢信贞准备给她老母卢氏请最后一场晚安。森森冷冷的堂屋,静静悄悄,没有人,宝鼎烟闲,蜡燃红泪。问丫鬟婆子,丫鬟婆子说,老夫人正在后院的天井赏雪品茗观月,二少奶奶正在那里作陪呢!卢三的气,一下就又来了!“哼!”她心想:“这才叫一碗米养恩人,一斗米养仇人!”她这母亲也真是的!自己这个做女儿的,素日里怎么孝敬伺候她看不见,然而偏偏,锦绣那妖孽一改好,稍微地一巴结奉承,她这母亲,心里乐开了花,倒喜得什么东南西北也找不着了!

    卢三姑娘越想越气。

    最后,决定到后院天井也一看。而这一看,天呐,真是了得!

    锦绣从头上拔下一支又细又长又晃亮的金簪子。月光就那么洒照在她脸上。她勾着嘴,微弯着腰,人站在她母亲卢氏的背后,满眼的幽暗森冷之笑。

    她把那金簪子往卢氏的后颈窝子一戳——

    狠狠地,就那么一戳。

    是的,这时的卢三也是神经大条,行事粗糙而不加思索。卢老夫人昨日夜间睡落枕了,脖子一直是又痛又酸又麻又涨,往左边偏就不敢往右边。锦绣对她说:“——您老人家要是信得过我,娘啊,那就让我试试,以前呢,我随我父亲出征军营,跟那些老军医也学过些推拿针灸按摩,您要是信得过……”如此,倒很是乖乖巧巧大体贤惠地说了一番。“哦?是吗?”卢氏觉得非常惊讶,对锦绣不喜欢是不喜欢,然而大抵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尤其是女人,尤其是像卢氏这样的女人。锦绣这样一软起来,一乖起来,自己的心跟着软和了几分。“那么……你就帮我弄弄吧!”她说,微笑点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卢信贞一看锦绣把头上的金簪子拔下来,准备往母亲的后颈窝子一戳,当下,气血上来,眼瞪着,脸也青了紫了,嘴也白了,不可置信,完全的失了心疯。

    走上前,“啪”地一个漏风巴掌,也是狠狠地,发了疯似地,正准备朝锦绣的脸上甩过去——

    “放肆!!!”

    脸抖得不成样子地。

    是的,正是卢信良。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声抱歉,昨晚更得太少太少,今天再加一点。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说声抱歉啊~~~~呜呜

 第40章 卢相吐了

    是的; 正是卢信良。

    脸抖得不成样子地; 这卢信贞的巴掌还没朝她锦绣脸上甩过去; 卢信良一把拽住了她。就像即将打的是他心肝宝贝儿肉。突然而然,就跟个煞神爷似地站在他妹妹卢信贞身后。着一件石青绣纹灰鼠大氅,月光把他脸笼罩得肃然严厉又阴冷。他在抖,是气的。

    “二哥,二嫂她; 她……”

    卢信贞当时的那个气哟,她蓦然回想起; 这么些日子以来; 锦绣这个狐媚子小妖精,一味地把自己装得乖巧又贤德; 难道; 这些人竟一个都没看出来?没看出这妖精是在装吗?上一次,虽然也装,但装得不伦不类四不像,且不用看,人人都能识别。而这一次; 她的手腕是高明多了。不过,这也休想逃得了她卢三儿的火眼金睛?!

    “二哥啊!”她还要解释:“你来得正好,你快治治她!治治她啊!她想对付咱们母亲!二哥; 她想对付咱们母亲,我看见了!刚才,我分明亲眼看见了……”手那一个簪子; 准备母亲的后劲窝一戳,她情绪激烈地还想说。

    “老三!”

    卢老太太也拉下脸来。“你二嫂在帮我推拿按摩呢!你闹什么闹?!闹什么?!”

    “……”

    那天的卢三,真的是尴尬极了,委屈极了,无助极了,同时也郁闷极了。

    卢老太太后来又说了什么,她兄长卢信良又脸色铁青、气得发抖,教训了什么,卢三姑娘卢信贞似已经记不得了。锦绣的嘴角偷偷抿着一层笑。就跟看她好戏笑话似地,是的,她在笑,确实在笑!就那么得志的小人似地,嗯咳一声,甚至,手掏出袖中的一块方帕丝绢,假模假式,故作贤良淑德地,她说:“三妹妹啊,我想你是误会二嫂我了……”然后,就她跟她解释,依旧那么贤良淑德,“你母亲身子骨本不太好,受不得你这样一惊一乍地吓唬惊扰……”卢信贞当时气得,恨不得猛地冲上前一把手撕了这小妖精小贱人的脸。

    后来,锦绣还说:“算了,相公啊,三妹妹也是个心直口快,如此冲撞,也是无心的,你就别气了,也别计较了,啊,怎么说,也是你亲妹妹不是?——”

    卢信贞一口老血就要喷洒出天际。

    “叶、锦、绣……”

    她恨她,恨极了。

    卢信贞对锦绣的嫉恨,与其说,是现在整个卢家上下上下都对锦绣客气相待,令眼相看——特别是她的二兄长卢大相爷,简直偏心眼子不要偏得太过分厉害。看锦绣的眼神目光,完全是一份捧在手心儿含在嘴上。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这倒霉催妹妹便会把晦气寻到他这妖精似的老婆身上。因为锦绣从头至尾像撤换了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开始喜欢她……不管是卢老太太,还是孟静娴等人。是的,尤其是孟静娴。

    卢信贞心里的那个恨与妒意。好几次,借着单独相处时间,都想拆穿锦绣那掩盖在裙子底下的狐狸尾巴。她说:“二嫂,你就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装什么?”锦绣却是微笑,装听不懂。“哼,装什么?”卢信贞一边拿帕子掸掸袖子,一边翻着白眼酸声酸气地笑:“我跟你说,这有些东西,就跟雪地里埋的死尸,想这日子久了,长了,自然会消减出来……我说二嫂,你说你在装什么?”

    然而,话音未完呢,锦绣人却是已经走了。像看跳梁小丑似地,懒都懒得去理会她。

    当然,卢信贞的倒霉就在于,不管是哪一次,正准备大肆对着锦绣这妖精骚货好好嘲讽奚落一场,可是,偏偏地,好巧不巧,就跟经过老天故意安排似的,每一次,不是“嗯咳”一声,卢老太太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的身后——当然,也有孟静娴;就是她的那亲亲好二兄长卢信良,铁青着脸,倒背着两袖:“混账!老三,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如此,日子久了,卢信贞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来:莫非这锦绣,真的已经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儿?而粗鄙拙劣的,竟是她卢信贞自己?

    卢信贞实在讨厌这样的感觉。

    是的,她嫉妒锦绣!她嫉妒!

    卢信贞终于决定不再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剪纸摔砸东西了。

    “哼。”她心想:“不就是一个二嫂吗?这幺蛾子,本姑娘我还犯不着为她到这癫狂嫉恨的地步……”

    癫狂个什么劲儿呢?她叶锦绣也配?!

    屋外雪光弥漫,高高的院墙,又有一缕缕昏黄的落日阳光洒透庭院。雪堆了三尺来厚。卢信贞决定不再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索性让丫鬟备了件莲青色斗纹锦上添花大氅,套了双瓦云红香鹿皮小靴,手捧着个银丝小珐琅暖炉,姿态高高冷冷地,到母亲的上房去看一看,坐一坐。因着冬至节日,府上的气氛也不寻常,卢信贞向来喜欢热闹,然而今日地,偏寻了一个安静幽僻之处随便逛走走。走至一处竹木桥,忽然,卢信贞发现自己的那双鹿皮小靴被雪水浸湿了,那雪灌满了鞋底儿,袜子也湿了。她皱皱眉,干脆四下张望一瞥,发现这竹林边上没什么人,便大着胆子找个地方一蹲,把靴儿也给脱了,抖起里面的雪沫子来。

    卢信贞自然也是裹过小脚的。

    是的,就和当初锦绣的祖母准备给锦绣缠足的那个惨烈状一样。卢信贞至今都还记得,母亲手中的白色裹布是怎样十指如飞地将她的之稚嫩小脚、生生缠成了三寸金莲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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