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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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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了很多次?”
“这两日是因为送信的那军差被叛军拦截杀了,因此没送到。我倒以为她也不甚关心,原来不是……”
“娘子还在你写‘无事’的那些信上都回了。”绛绡趁着月色从桌前把信盒子打开,递给他。冯熙收起来放在衣襟里,郑重摸了摸,“……我不能久留,回去看。”
说罢他便开门走出去,悄无声息地。绛绡追出去雨里四下望去,早就没了他的踪影。再回头到文迎儿跟前一摸她的脑袋,这是有些发烧,口里喃喃说胡话,但每说几句总会有个“冯熙”两个字。
这两个人,又是何苦呢。
☆、抱起
文迎儿发了一回烧; 终于还是醒来了。
绛绡守了一夜; 见她终于睁开了眼,却仍然目光呆滞,一话也不说; 心里顿时有些凉。
不会真的又傻回去了吧?
她伸手出三根手指在文迎儿眼前晃了晃:“娘子; 认得这是几么?”
文迎儿喉咙动了一下,眼睛里溢出两条泪水来,顺着太阳穴流下去。然后回答她说,“我没事了; 就是昨天受了点刺激。”
“娘子到底去哪了?”
文迎儿抬头:“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绛绡愣了愣:“是二哥,你昨晚上烧糊涂了,是二哥把你背回来的。”
文迎儿哭的是她爹爹; 她竟然见到那张脸都没有印象,只有恶心,但她又能断定那的确就是她爹爹,但却一丝温存感觉都没有; 只有厌恶。
仔细在脑袋里回想了片刻; 倒是有些印象。她想起他受了伤,皱眉道:“他人呢?”
“二哥是从江南偷偷乘船回来的; 如果被发现会作逃兵处理,何况他是大将统领,所以把你送回来就连夜走了。”
“那他伤呢?”
“伤?”绛绡愣住,昨晚一晚上都没开灯,虽然闻着冯熙身上有些异味; 但她不敏感,而且冯熙本就是去打仗的,又是泥泞又是汗的,即便再有点血腥夹杂在身上也没什么稀奇,怎可能知道他受伤。
文迎儿盯了她一会儿,眼睛里却是空的,关心的神色渐渐灭了,一边下床榻一边说,“无妨,当我没问。”
虽然这么说,还是打开了信盒子,见里边都没信了,估摸是已经被绛绡拿给了冯熙,登时脸有些红。因为那是她昨天临行前估摸自己恐怕会有什么事,就当做遗言留给他的,如果安全回来了,自然她就会扔掉,绝对不会给冯熙看见的。
人在有将死预感的时候,总会做点软弱的事……但软弱给人发现,不是她性子。
玉清神霄宫传来消息,徐柳灵一跃而升为朝请郎守道录太虚郎,连升十六阶,成为玉清神霄宫最顶头的几位法师,从这日开始,来朝奉徐柳灵的人越来越多,道徒也从当时的几个,增至百人,他法会不断,但凡出行,浩浩荡荡,官家亦有事无事召他入宫,因为他的医术再加诓骗道术,官家的头疼都越来越浅了。
徐柳灵忘不了文迎儿,总会拖人送仙人道禄、符篆、宝物宝器等到冯宅,时而说送给文氏这诰命夫人,时而以给冯统领名义,抑或为冯氏老相公与冯氏大哥的一些阴事香火准备器具等等,无不殷情。
文迎儿借机,领着冯君与郭管家,请他去贡院北冯氏小楼上作法,阵仗超然,引得全城都来围观,将冯家小楼诓说成是贡院街最灵旺的所在,并让他亲自撰写贴文,将冯老相公说成是四方神灵,将他的神位供奉在小楼院内。
但现如今冯宅已经不再像几月前那样拮据,这座小楼也不做他用,就特成为“天生神将”冯公居所供人瞻仰,竟然成了公庙一般引人注目,但凡经过者无不肃穆礼拜才能前行。
冯君对这人如此之快的发迹,更是目瞪口呆,讶异地说不出话来,见文迎儿竟然能与他攀上这样的关系,都实在想不通这里面的曲折,只是想到上次在这徐太岁头上动了土,如果不是有文迎儿在,恐怕又会惹出事端。
冯君到庙中同文氏说了,她百思不得其解,“怎的那人会这么快就成了官家面前的红人,比那阉人还得宠的一般?”
文氏拉着她的手,“朝堂的事此一时彼一时,岂是我们这些妇人能置喙的?你且不说别人,就说你二哥罢。他现在又打了胜仗,回来咱们又要跪听旨意咯。”
“娘是高兴二哥在太子跟前得脸了么?前些时日不还怕他卷入党争被别人牺牲了么?”
文氏叹一声,“他想做什么,我都阻止不了,抄了这么些经书也就豁然了。我担心他倒是还不如担心你多,你这婚事就没几日了,可都准备得如何,按理说我这当年的应该替你操持,可我这身上不能动,除了给你些无用东西,我也没法子了,还得让你嫂嫂帮你。”
嫂嫂,文迎儿。冯君哼一声,但又没有反驳什么。她也不得不承认文迎儿的本事,好多次让她化险为夷了。
另一边厢,画院将选出的巨幅《万国咸宁图》送到官家跟前去,官家都已经看过盛临的画了,再看这一副虽卷幅大,却到处都是瑕疵,口里便道:“朕倒是听说盛临所摹才是最佳,怎的不让他去画那壁画?”
就这一句话出来,自然而然这比赛也不作数了,那画院的学正亲自登门拜访,请盛临出山。盛临一去画那壁画,连带他之前胡乱涂抹卖不掉的几幅也争相地被人抢着收走。
壁画一完工,官家亲自在小云寺揭幕,连连称赞,还又将盛临请回封了翰林待诏,令他上宣和殿去没事就给他画画,然后让他做御笔代书。
若要说来,这还是文迎儿的功劳。那盛临仍旧在冯宅做西席,而且还分文不取,摆明了就是回报冯家恩情,尤其是对文迎儿,虽然嘴上不说,但却是极尽感恩戴德的。
他即便是不知道文迎儿怎样做到,也知道要能改变画院,说动官家,那得动用多少层的上层关系,对于官场老人来说,他自然知道其中艰辛。
大婚时日越来越近,冯君打听到六日后冯熙将凯旋而归,来给她做主这婚事,她表面上不以为意,实际上心情却好得很。
家中诸多烦心事全都解决了,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总想着对二哥与文迎儿投桃报李。文迎儿眼看也越来越像个主母,似乎她也可以放心嫁到吕家了。
冯熙凯旋时,她让家里一众人,包括后院的亲戚子女们都到门前列队迎接,因为知道大军一定会经过家门。
霜小又想拉文迎儿去看,眼见冯宅所有人都去了,文迎儿却不见踪影,着急得到了门口才发觉她早就站在那里了。
是冯君一早就过来请她了,因为文氏跟冯君说了文迎儿和冯熙在闹脾气,让他劝和,那冯君也只能押着文迎儿出来迎接冯熙回京。
鞭炮都让小厮们备起来,铜锣、大红绸子挂得满外面都是,早上已经放了两回,周遭邻里、街道上的人全都出来围观,将冯宅外面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说来有意思,因为早上的鞭炮也炸到了对街去,铜锣过街打响,敲了一晌午,荀子衣那宅院也听得一清二楚。内侍便告了韵德,说是对街那冯宅的冯熙凯旋归来,今天敲锣打鼓迎接呢。
韵德想到了文迎儿,忽然也对这冯熙感了兴趣,便让人扶着她起床上轿,要去对街看看热闹。
正出了门,见那荀子衣已经站在门外,望着对街的方向,身后跟着两个小妾,此时被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带出来了。
韵德恨恨,问李铭府:“他出来干什么?将那两个贱婢带出来,竟是要让我难堪么?”
李铭府道:“我上去同驸马商量。”
韵德道,“不用了,既然人多眼杂,不如我就演个戏,我演完了你让人传去官家耳朵里。”
说罢便将轿子停下,自己从上面下来,走到荀子衣身边去:“驸马可是要去看冯家的热闹?”
荀子衣瞥她一眼,给她行礼:“帝姬也出来看热闹,这当真也是稀奇,臣若早先知道帝姬有这爱好,定在帝姬房钱迎请。”
“既是夫妻,又何必说这些?我们一道前去瞧一瞧便了,也不枉旁人都说咱们是贤伉俪。”说着朝后面猛地一瞪,那两个小妾识相,都不用跟荀子衣请示,就立即躲闪开来,连头都不敢抬地走了。
大军徐徐从外走过,敲锣声和鞭炮声震耳欲聋,韵德与荀子衣已经站在远处一座茶楼二层坐下观看了。底下人头乌泱泱地,目视大军迈着整齐步伐、一踏一步地走近,而最前的三人中,冯熙一手挂着板子,显是受伤,却仍旧掩盖不住大将威武凯旋的气势。
众人欢呼叫好,军歌齐唱,到得冯宅门前停下。冯家大宅前的阵列亦是隆重,冯熙临近了望过去,盛老先生与乳母带着小冯忨在前,与他笑笑,他在人中寻找半天,才见文迎儿躲藏在角落里往这边看着。
她脸上也没有太多喜悦,但眼睛里的光也是骗不了他的。
冯熙跨马下来,大步走进人群中,众人惊愕地给他让出一条道,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光是冯家的人惊愕,连那马上的大将和大军也又一次被冯熙的举动给吓到了,这统领虽然威武杀敌,又重伤绞杀叛军首领,但在家事上总是出乎意料。
冯熙走到那角落边上,在文迎儿跟前站定。文迎儿也愕然瞪着眼睛,刚说了半句:“你要干……”
便突然被他用没受伤的右手臂扛了起来。冯熙紧箍着她腿,将她扛在肩膀上,文迎儿一时也愣住忘了反抗,脑袋倒着贴在他背后,就这么被他踏步流星地抱出来,众目睽睽地蹬马而上,然后才将她放在了马前,抱在怀里。
一勒缰绳,大军继续发动!
☆、入宫
文迎儿坐在马上; 先时低着头不敢看前面; 周遭人头攒动,晌午阳光刺眼,冯熙的手臂贴着她肩膀抓着缰绳; 两旁是微笑咳咳不语的统帅; 后边儿跟着车骑步兵,浩浩荡荡过家门往御街去。
她也没法儿说话,也不能说挣扎着要跑,硬着头皮; 额头还顶着冯熙的呼吸。
不过这种距离瞥见下面的人,接受仰视,坐了一会儿后倒也不觉得局促了。转头望一望下面; 众人眼中或有不同颜色目光,或差异或鄙夷或艳羡,打街过时,一偏头望见酒楼前花枝招展的一排女子; 无不将目光投向她窃窃私语; 她倒是突然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
“怎么看着眼熟,演杂戏的?”
“是不是像那个崇德帝姬?”
有人在低头叫; 文迎儿看向他们,目光俯视间又平易,但这种平易便显见为居高者对下的平易。
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火里没烧死涅槃重生的,眼下好像也风风光光地走在御街上了。
文迎儿想到自己好似经常有这经验; 以前坐在詹子上,前后仪仗、行幕,司兵还会用镀金银的水桶洒水,都是让行人避开的。一般不让掀开帘幕,她记得她憋不住,总要掀开外面看,随后外面便有人抬眼看见,又小声议论,她就想,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一张张的脸面么。
最前边儿是宫口的宣德楼,她对楼有印象,她对里头的人却没印象,如果她跟官家说自己就是崇德,那官家能信多少,又会如何待她?
可笑的是,跪在他面前抬头看,四目相对下,谁都没有真正认出谁来。除了她以为这是她爹爹,她就没任何印象,而他也认不出来,旁边儿站着一个比她还伶俐可人的,跟过去的自己照镜子一样。
难道官家也失了记忆了?她在小云寺关了是多久?据说那官家儿女四十来个,各个儿都有些相像,他若是不常见的几年都不见一次,又怎么辨识得出来谁是谁呢?还不是旁边人跟他禀报:“这是崇德帝姬来了、这是韵德帝姬来了”,他就恍然大悟“噢”一声,放下手中笔墨。
他认得出好坏纸张、不同墨色、砚台软硬、写得出百种书体,分得清神仙卷上每个星君,但自己的儿女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
文迎儿盯着宣德楼想了这一盘,冯熙低声道:“还行么?”
文迎儿吞一口唾沫:“有什么行不行?”
冯熙笑一声:“以为你要闹着下去,现在倒是坐得很稳。”
文迎儿吸一口气:“我不惯于让这么些人看笑话。”
冯熙见她逐渐地已经腰板笔直,昂首挺胸了,赵顽顽那劲头又出了来,他继续道:“既然你想入宫,我就带你入宫去。上一次只在角楼城墙上站了站罢?宫中不止那一角,你若想多找回些记忆,就得走得深些,远些。身为一个帝姬,本来就在那极深极远处藏着掖着不出来,能若我当初一般见到你,已经是十分不易的。”
他的语气平淡多了,仿佛这回受伤回去,将对她的脾气也洗了一遍,没以前那样顺随着她,手上对她比以前还粗鲁了。
“你想将我送回去?”
“既你已经不要命了,就回去罢。”冯熙马上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半晌见她沉吟不语,低头来问:“过一会儿我将你交给内侍,让她带你四处走动走动。”
一个将她偷出来的人,这么好心送她回去?还让内侍带着她四处去走?黄鼠狼拜年么,他憋着坏心。
冯熙那脸上但凡没有表情,又不温柔看她时,就是一副严肃模样。他眉毛甚粗,眼睛凹而深,虽然俊朗却有城府。以往他对着她时,并不会露出如此神情。
回来的军马并没进宫门,而是直接归营了,只有冯熙前导的主副将们下马从宫门入,往宫中去谒见皇帝与太子赵煦。
皇帝在大庆殿接见凯旋将士,着朱色官服上面高坐,倒是太子在殿下欣喜亲迎。
文迎儿由内侍领着,在大庆殿外远远地目送这一行人被迎进去,那内侍才道:“夫人,走吧?”
“去哪里?”
“此回冯统领等人凯旋,宫中内宴已经安排下,官家、太子与诸位将领待会儿在宣和殿用膳,太子妃于东宫设宴款待众臣内眷,可谓殊荣呢。”
此回叛军的事由太子主导,所以太子妃宴请了诸位女眷入宫。
文迎儿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冯熙胆敢将她径直领入宫来。
但……若非要说“胆敢”,那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扛上马去的粗鲁行径,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文迎儿想起刚才,心还在上下乱跳。跟着内侍走了一阵,一边往周遭宫墙房屋去看,越看便越有熟悉的感觉。
但她敏感觉得这不是去东宫的路,倒是去往后苑的。
“敢问勾当,不是说带我去东宫觐见太子妃么?”
那勾当一笑:“小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现领夫人绕垦岳周围走一圈,便送夫人去东宫。”
“为什么去垦岳?”
那勾当低声道,“冯统领说夫人最爱观奇花异草,山石流水,特特重金托我带夫人在那处走马观花地瞧上一瞧,表他心意。这冯统领可真是……唉,夫人有福气。”
是他有福气,稀里糊涂地便将她收入房中,这身子也是他的了。文迎儿默不吭声,只见兜兜转转,眼前豁然开朗,名花奇石流水山溪,乍现眼前,听着潺潺声,她往那万岁山下面走,一走进去突然想到自己在这里好似做过什么似的,心悸起来。
忽然前头跑出来一个半大宫女和半大内侍,看着才十来岁罢了,那老内侍在旁说,“瞧瞧,瞧瞧咱们新进的这些小东西,都敢乱跑到这儿来了。”
文迎儿望过去,那小宫女用手指点着侍卫胸口往里推,推到石头上说:“要就说要,别藏着掖着的,好不男人!”
小内侍本来就已经不是男人,这时脸红窘蹙,低头道:“小的不敢!”
小宫女张牙舞爪:“你不敢我敢,我先吃了你,你就不敢不要了!”
文迎儿哑然,这是在干什么呢。宫里两个小人儿乱七八糟的,这内侍岂不要给他们告状。
结果那老内侍却道:“这女娃儿有时候凶残起来,可叫男人也把握不住。冯统领的意思是,有的东西怕他光说话,夫人听不明白,所以还得找人演示演示。演得都是现排,夫人莫怪呀。”
“我不明白什么?”这当真是稀里糊涂。
“夫人是不是过去主动了些?”
“我?”文迎儿自嘲一声,“我怎么会……”可脑子里好似确然想起了一丁点儿,她踮起脚将人家推在石头缝里,将嘴唇白白送上去。
登时浑身一个激灵。倒像那天对冯熙把持不住一样。
这就是他的意思?冯熙竟这般龌龊,提醒她那夜是她主动么?因此她就不能置喙他是个偷子?
太可笑了。
文迎儿仰头再望了望此处奇景,深吸一口气,倒是景色瑰丽得令人出奇沁爽。
那老内侍也没有让她多呆,赶紧领着她往东宫去了,路上说道:“这也就是我与冯统领多年的交情,才敢这般引着夫人来转一圈,我都相好了,若给抓住便道是夫人迷路了我来寻的。夫人也记得若碰上人,就这说法。”
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管事勾当,这才让她顺利入了东宫。
殿内已经坐了不少女眷,正中太子妃五寸珠冠华服高座,底下右首坐着一明丽少女,亦是明媚生春。
见文迎儿进来,内侍上去一报,那太子妃眉目一展,道:“冯夫人,这边来坐。”招手引她在左首坐下。
那对面的明丽少女,妆容十分精致,身上异香扑鼻而来,太子妃指着那女子对文迎儿道:“可见着真人了,都说冯统领最是爱重妻子,如今一看果然是这般不俗的人儿。瑞福,来来来,也别坐那么远了。”
对面坐着的正是瑞福大宗姬,这时候看着文迎儿,神色就似是得了什么委屈,眼见她母亲要她坐过来,便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到了文迎儿身侧。
太子妃三十多岁模样,这瑞福大宗姬也就刚刚及笄,正是肤白粉嫩的时候,文迎儿见她眼睛里憋着些晶莹的泪在打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欺负了这大宗姬呢。
太子妃笑着拉住文迎儿的手,又将瑞福的手也拉住,把两人手心贴手背:“你两个不知道哪里还长得有些像呢,我看你两个投缘,倒不如,就做个姐妹?”
姐妹?懂了。文迎儿可不傻,这母女俩的神色已经很明显,是太子妃还为瑞福打着冯熙的主意。只怕过一会儿等她们真做成了姐妹,就要安排着劝说让她把这“冯夫人”的头衔让给瑞福了罢?
她冷笑一声,这冯熙还真是个香饽饽。
那宗姬眼睛一撇,向文迎儿道:“我既是宗姬,自然要为大的。”
文迎儿叹一声,低头鞠个躬,往后退坐几步,“当真不劳太子妃与宗姬的好意,妾身家中姐妹已经足够,再不需多了。”
太子妃登时冷了脸,后又转瞬抿唇笑了笑,让人上瓜果来:“姐妹怎么会嫌多,夫人先吃些润润口,仔细思思再说话罢。”
☆、避子
文迎儿瞧着那果盘; 盯了一会儿; 拿起一粒葡萄缓慢拨开。
那葡萄粒里头有些泛白的渍,文迎儿端详了一会儿,又看太子妃眼睫毛频眨; 便浅笑一声将它放下; 仰头道:“妾身怎可高攀宗姬,且不说宗姬才刚刚及笄,而妾身虚涨了宗姬几岁。”
这瑞福和她差了一个辈分,论身份还得给她略一鞠躬; 低声叫一声十四姑姑。现在却反要叫姐姐?
瑞福仰起下巴,尽量地挺直身板想俯视她,奈何身量比她短小; 仍然是被文迎儿的眼睛低瞥着,她胸口起伏,道:“我娘娘是为你好,我也明说了; 我爹爹是太子; 我自然可以想当姐姐就是姐姐,难道你说不是么?”
是用权势压她; 文迎儿噗嗤笑:“妾身当然知道宗姬是太子殿下的爱女,所以妾身更不敢逾越,可刚才宗姬说的有一句话不对。宗姬说爹爹是太子,就可以想当姐姐便当姐姐,但妾身含藏而生; 出生时辰是天意,太子还能改?”
瑞福一口气压过去:“我说能改,当然能改。”
“宗姬的意思是,太子比天还大?”
文迎儿声音略略提高,周遭女眷目光投来,瑞福一时愣住,那太子妃听出话里意思,立即摁住瑞福的手。
这话要是被好事者听去,听到官家耳朵里可大可小,大得引得官家以为太子有谋逆之心。太子妃可不敢让女儿莽撞讲话了。
而后目光咄咄看向文迎儿:“夫人好辩才,吾十分欣赏,吾一直以来也听太子赞赏冯统领的才能,现在看冯统领与夫人当真郎才女貌。”
瑞福这时候道:“这样,不管谁当姐姐,我也先敬你一杯。”
遂让人给她倒酒,文迎儿盯着那倒酒内侍的手,正摁得壶边手指发白,心想着酒里莫不是也有东西?
太子妃说:“这酒可是浓酒,你们且闻一闻,女儿家都少喝些。”
文迎儿听着她话里有深意,顿了顿,接来酒杯谢过,抿了一丁点儿,猛咳嗽几声,将唾沫星子伴那一小口全漏到瑞福身上去。
瑞福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一退。太子妃更是脸煞白。
文迎儿却收敛了神色,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摆过去:“妾身失礼了,妾身既高攀不上,也无福消受这杯酒。”
说完继续咳嗽,一边咳一边请人将她扶去外面,显得身有大病似的,又连声请求降罪。在众将军女眷面前,让人看着怪可怜的,人又恭敬,那太子妃自然也没话说得,赶紧让人扶她去。
底下有位夫人说:“可弄不好是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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