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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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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不是崇德。她只是深深觉得自己须得找个合适的男人,但荀子衣的嘴脸她已经厌恶,如果不能从他身边将自己解脱出来,她就会在士大夫满口的礼法束缚下守一辈子活寡。
  “蓝礼,你是去年分拨到我这儿的吧。你什么时候入的宫?”
  “就是去年一月份,没几个月就来帝姬身边了。”
  “是你爹给你净的身?”
  “啊?是……”蓝礼低头答,胳膊和腿却开始抖了。
  韵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肃,“你脱下裤子我看看。”
  蓝礼大骇,立即在她跟前跪下,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你竟然”,韵德已经猜出了结果,她压低嗓子,“你竟然没净身?”
  “帝姬饶命!”蓝礼趴在地上叫了一声,韵德下去捂住他的嘴,“别叫了,让旁人知道你还有命么。”
  蓝礼的唇贴在她的手上,眼看韵德帝姬之尊,竟然蹲在了自己的身旁。她的手滑嫩香甜,好似抿着柔软的沾着粉的糯米丸子。蓝礼的心通通直跳。
  韵德的声音也小心翼翼地,目光扫向周遭,她知道这是荀宅,虽然她的武臣与内侍众多,但难免就会有荀子衣的眼线。
  她心里暗暗地想,这蓝怀吉为什么要让这么一个没净过身的人在她身边?当真是找个儿子给他传宗接代舍不得净身?还是有别的图谋?
  韵德知道如果被人知道她和这蓝礼经常独处一块儿,而他又没净身,告发出去那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正惶然神思间,那蓝礼忽然伸出了舌尖,在她的手掌心里一舔。
  手掌心的那一点痒痒瞬时窜上心头,令她浑身一震。
  随后她抽开手,起身,向外面大叫:“王都监,进来!”
  那王都监刚打开门,韵德就走到门口指着蓝礼道:“这蓝礼倒个酒都倒不好,以往看在蓝怀吉的面子上,我就留下他了,现在蓝怀吉一走,他连支应都做不好,你立刻将他给我打三板子,逐出去!”
  “这孩子当事还算勤快……”那王都监正要替他说句情,一看韵德怒目圆睁,赶忙答应:“帝姬息怒,小的这就照办,将他送回内侍省去。”
  “送什么内侍省!难不成本位想逐个人都不行,还要内侍省的那一干人管我吗!”
  “行,行。”王都监知道她今天火气大,那蓝礼惹了她也是没办法了,当下便让人将蓝礼拖了出来,打了三板子,直接扔出了大门去。
  韵德松了一口气。
  留着蓝礼,自己恐怕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又恐怕给别人当做构陷她的把柄。入了内侍省,那些阉人一查蓝礼,恐怕他的小命就会不保,还是将他赶出去干净。
  韵德独自坐回玫瑰椅上,回想方才蓝礼舔她手心的那一下,再看着偌大的空落落的屋子,竟觉得心上疼得厉害。
  ————
  当晚上冯熙那伙牛羊司的禁兵回来,与他在院里开了伙,又是把酒又是吃肉,闹到大半夜才回去。
  绛绡和霜小这两个不出门的小娘儿,今天看见那人眼睛被树枝扎进去的场面还心有余悸,她们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那个声音。方才那些禁兵与冯熙用饭,她们就陪着文迎儿关着门在屋里吃,不同那些粗鲁的男人一道。
  文迎儿倒是没她们这样吓怕了。大约冯熙护着她,她竟像没事人一样吃着羊肉,还说,“这入炉羊烩当真不错。”
  霜小打了个寒颤,接口说,“……娘子成婚那天也有这一道……味道倒没这个好……”说完又想到那个叫声了,又寒颤一次。
  绛绡咽了好几口唾沫,“娘子就不怕么……”
  文迎儿咽下去肉,“刚才那人拿刀指着我,后背冰凉,是有些怕。”
  “是了,后来二哥把娘子搂得那么紧,还堵着耳朵,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见当然不怕了。”
  文迎儿脸上羞了羞,知道方才他那么迅速的反应将她救下,又用臂膀围紧了她,的确是令她心里萌了一点悸动。大抵女子都是想要这样的保护吧。
  绛绡看着她的表情,默默地吃着东西。心里面竟然有些盼望方才被挟持的是她。她知道冯熙也一定会用同样的方法来救下自己。
  文迎儿见外面男人觥筹交错地根本不散,只好自己在屋里洗了后上榻先睡。绛绡却一直在门口开着门缝盯着,直到等几个禁兵醉熏熏地相互搀扶回去,她便悄悄开了门缝,去扶冯熙。
  冯熙的步伐本就不稳,这个时候看不出是因为酒醉,还是因为瘸腿,但从今日回来时,绛绡就发现他没拄拐。
  于是她过去,将他的手挂在自己脖颈处,环抱住他的腰,“二哥,你撑着些走路吧。”
  冯熙笑了笑:“无妨,是时候不拄那东西了。”于是将胳膊从她脖颈上拿开。
  绛绡将他胳膊扶住,知道他这时身子软,也不会硬掰开她的手。
  “二哥先去净房洗了身子,娘子可不喜欢这味道啊。”
  “嗯。她已经睡了?”
  “睡熟了。”
  冯熙入了净房,见里面已经氤氲潮热地置好了一盆水,便自己支撑着屏风道:“你先出去吧。”
  冯熙的确是饮得多了些,因为在家中,心里没什么防备,此时已经在屏风后面解下衣裳,躺进水里去了。
  热水在身上一滚,浑身的疲累都发散出来,整个人松软地靠在盆边,仰头就有些睡着了。
  “二哥这么醉,还是我帮你吧,且别摔着了……”
  绛绡并没退出去,见他在里边没有吭声了,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水雾较大,能看见他露出水面的胸膛与肩颈,水珠挂在肌肉与疤痕上,起伏平稳的呼吸。他喉头偶尔耸动,便勾得她心里也耸动,于是用手上已经拿着的巾子,在盆中沾了一点水,朝他肩膀上擦过去。
  擦第一下的时候,她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见他没有醒来,便又顺着肩膀往水中擦去。
  这时冯熙终于酒醒,感觉到身前异样时,手掌扭住她胳膊向后一转,将她强行背过去。
  绛绡“哎呦!”地叫疼,腿也站不住地向下跪。冯熙见是她,便皱眉道:“不是让你出去吗?”
  “方才……方才我问要不要帮忙,你没有答我,我就以为……”
  “以后不用你服侍我,你只需照顾好迎儿就行了。”冯熙语气凝重,不容置疑,甚至还有些反感。绛绡羞耻地将脑袋埋下去,答说“知道了,”头也不敢抬地跑出去。
  这么一跑出去,她心里酸涩得很。若说怪她也不能,因为好几年前文拂樱就说了要她做冯熙的通房,那时候她便有些想象,如今虽然是文迎儿嫁过来,自己也算是陪嫁,道理上已经是随给他了……想到这个,明日还要陪着文迎儿与冯熙回文家去拜门,就会见着文拂樱。
  绛绡知道文迎儿其实还没有和冯熙圆房,若他们房里有什么动静,她都能晓得的。眼下已经羞得不能见人,她便躲在耳房里面听着。
  冯熙从净房走回屋内,在文迎儿身边躺了下来。文迎儿其实还没睡着,只是想着怕他借酒醉对她做什么,便将自己身体早早地蜷缩成一个团儿,和热锅里的虾一样。她的拳头捏着被子藏在胸前,心脏乱撞着。他的气息一靠近,便使她越发方寸大乱,要赶紧地将自己埋起来才安全。
  冯熙从后面凑近她,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不似平时熟睡时那么沉,睫毛略略在抖动。他的手在她面上一抚,她便立刻长出鸡皮疙瘩,嘴唇也偷偷地咬死了。
  “当真不愿意?”
  文迎儿紧闭着眼皮,不吭声。
  冯熙长长地吐了一口息。感觉好生难受似的,自己拿单独的一层薄被盖住自己,仰面盯着床顶发呆。散了大半夜的热,他才终于能睡着了。
  

  ☆、觉醒

  第二日文氏一早就在冯宅门口列了车马和鼓吹队伍,迎新婿回门。
  文迎儿满怀希冀,她约莫记得小时候所住的那个屋阁模样,还有被她叫做“大姐姐”的人,只要回了文家,她记忆里那些疑问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
  车马一停,文迎儿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那小侄儿冯忨本来挤在她的车上,这时候下来跟着她跑,牵拉住她的手,小肥腿儿蹬蹬地进去了。
  听绛绡说,她家中有爹娘、哥嫂和姐姐,她爹文渊是冯熙父亲冯蚺在西军的旧部,后来冯蚺娶了他妹妹,又给自己的女儿与冯熙订了亲。
  但入了堂看见座上面的一堆人,文迎儿脑海里却半点印象都没有。他们已经捧住冯忨的脸笑着说话,但对于这个回门的女儿……似乎并没有对这小外侄热情。
  她陌生地望了一圈,堂上的几位玩了一会儿冯忨,对着她颇礼貌地点头致意。
  气氛显得不大热络,这时候主母模样的中年妇人向前两步,主动拉着她的手道:“迎儿回来了,这些时日可好?”
  文迎儿的这母亲李氏,与文渊都是熙州人,文渊升调入汴,才将她母亲从熙州接过来,话里乡音重。文迎儿都不大听不懂。
  这时候座中一名女子用纯正的汴梁口音道:“二妹,快叫母亲啊。母亲思你良久了。”
  这名女子穿着桃色褙子与杏色襦裙,头上是插着白角梳的芭蕉髻,用一个花钿点缀,眸光柔和,嘴角含笑。
  文迎儿立刻意识到这是她大姐文拂樱。她思索记忆里那个她叫做“大姐姐”的人,也是个柔婉的姿态,只是印象很模糊,就记得她有一双冰凉的手。
  她忐忑地走到文拂樱跟前去,握住她的手。
  那文拂樱的手果真是冰凉的,文迎儿的五脏六腑剧烈震荡一阵,眼睛蒙上一层雾,开口道:“大姐姐,我好想你。”
  文拂樱愕然望了望她,堂上众人也都有些发愣,面面相觑。按道理,这时候一家人团聚,他们也应当很高兴才是。
  文迎儿虽然脑中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将目光都集中在文拂樱脸上,按捺不住心里激动,就想立刻将她拉到一个地方去说话。
  冯熙这时候才走上来行礼,对每个人都称呼一遍,也是故意说给文迎儿知道。
  方才在外面周遭许多旧亲认出了他,正好因为他的逃兵罪名今早晨被大赦,现在正在应选补调,所以这些人才主动上来寒暄。
  文拂樱这时仰头望着冯熙,方才的笑意盈盈全然消失了,紧接着她低下头不再看。
  文迎儿瞧出她情绪变化,握紧她手,“大姐姐怎么了,不舒服了?”
  文拂樱淡淡笑了笑,“咱们去入座吧。”遂手挽手与李氏等人都上了桌。
  宴上冯熙余光瞥见文迎儿一脸高兴的样子,这模样倒是久违了。他不免想到当年在宫里时,她也是这样高兴地与姐妹宫婢跑来跑去。那个派人劫持她的韵德,昔日不也是她追逐打闹的玩伴么。
  如果她能将文家当做自己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文氏家主文渊却是另一番心情。他望一眼文迎儿,始终低头吞酒,一句话也不说。方才在堂上当着文迎儿的面,他是故意做出几个笑容来。等到宴毕,他将冯熙独自叫进房去。
  文迎儿听见文渊将那书房狠狠关上,声音大得很,过得一会儿就有吼声。
  文拂樱站在书房外的窗口偷偷往里望,文迎儿道:“姐姐,我们下去说话吧。”
  文拂樱却不理她,“不知道父亲在和他说什么……”
  “不用理他们,我们说我们的去。”
  文拂樱回头,见文迎儿现在一脸天真无邪地,眼睛圆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转,也不知为什么她缠上了自己。
  等书房里头声音消下去,文拂樱只好装着样子挽着她回自己卧房。路上她才发现绛绡也跟在后面婢女里面。
  绛绡昨晚上因为冯熙的训斥,今日不敢面对文迎儿。而回了文宅,又想起文拂樱将自己支出去,而原来的二等丫头已经在文拂樱面前升成了一等丫头,她可以说是内心此起彼伏。
  这宅子里面除了文迎儿一个人,全都是心事重重。文迎儿正陷在对“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探索欲望里面不能自拔,看见的一切都要问东问西。
  “大姐姐,我记得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有这么一个檐子,夏天突然有一天上面有了个燕子窝,我正想喊你来看,结果你一看不高兴了,说触霉头,让人把窝拆了,这事害我哭了好久。但你说哭吧,哭死也不管我的。”
  文拂樱听着很是尴尬,看她讲得兴致勃勃,只好说,“我不记得了;我原来有这么坏?”
  “这怎么坏,你以前就是这样对我的,你还总是打我,让人拿树枝抽我身上。”
  文拂樱温柔道,“……我不记得了。”
  文迎儿兴奋起来的时候,眉毛高挑,眼神闪亮,“你还要我画扇面,画不好不准出门,画完了就要呈上去给你挑,然后你就会送给爹爹去赏玩。如果爹爹高兴,你就会大大的赏我,吃凉水呀,出去玩呀……”
  文迎儿突然间就想起了好多事情,话匣子打开更说不完了。
  文拂樱笑:“你记性真好。”
  她是很客气的。
  虽然她的确有曾有过一个二妹,但早在多年前熙州时刚出生不久,就染上了当时的瘟病,送出去便再没露过面。后来据说是没有挺过去,因为太小、又是瘟病,并没有落入祖坟也没有留名字。
  她当然知道文迎儿不是她妹妹,父亲没明说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说一提就会惹来灭族之祸,因此万不能提。此事她父亲告诉了母亲和大哥,父亲说连大嫂都不能知道,因为不是自家人,终究信不过。
  她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很快发现这个女人不仅成为了自己的妹妹,还替代她成了冯熙的妻子。
  婚事被眼前这个无知懵懂的文迎儿替代,作为真正的女儿,文拂樱竟然在父亲面前都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甚至于冯熙也对她没有半点解释。
  婚约数年期盼,到头来是给她人做嫁衣裳,她还得因为文迎儿“极隐秘又尊贵的身份”,要装成她的姐姐来哄着她,供着她。这又何苦来哉?
  文迎儿叽叽呱呱地走进卧房,关上门来便要给她脱衣裳。
  文拂樱颦眉道:“现在是白天里,你这是做什么,怎的不能自持一些呢?”
  文迎儿走了一路说了一路,到这个时候,兴奋劲已经过半了。眼下她只想确认一件事。
  方才她说了许多与记忆里“姐姐”有关的事,文拂樱都没有半点兴趣,而文家这几重屋子,也渐渐与她记忆里不太吻合。虽然房檐相似,但似乎并不够高大,或许是因为他们说她之前住在寺庙里面,而寺庙的大殿通常是很宏伟的。
  她脱得上身只剩下抹胸,文拂樱却将头瞥开。
  “大姐姐,这个抹胸是谁为我缝的?”
  文拂樱被那上面的北珠晃了晃,转过脸来,有些茫然,但还是笑说,“这个太久远了,我真的不记得。”
  文迎儿觉得头顶被浇下一盆凉水。
  她兀自穿好了衣裳,问道:“姐姐知道我今年多大了么?”
  文拂樱立即答:“十六……还是十七了?”
  文迎儿微微一笑:“可能我们两个太久没见,你不记得了吧。不过我记得的也不多,都是这几日才想起的。”
  文拂樱将她拉到身边,目光柔和地抚她额发:“你别多想好么,你的病才好了没几天。虽然过去我们姐妹相处机会不多,但往后我就是你的靠背,若是冯熙欺负你,就告诉姐姐替你做主。”
  文迎儿已经冷静下来。她已经得到答案了。文拂樱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大姐姐”,但她显然在努力扮演这个角色。
  文迎儿说要出去一个人在家中转转,文拂樱只好让绛绡为她介绍。
  走出去后,正好又碰上李氏,李氏竟然目光闪躲地跟她做了一个万福。
  随后才发觉不对,过来叫,“女儿,怎么不和你姐姐在房里待着了?”
  文迎儿问李氏:“母亲,你是哪天生的我?我记不得了。”
  李氏脱口而出:“一月十六!”就好像早就准备着这个问题抛来一般。
  文迎儿见她答出,心稍稍安了些,又问,“那母亲知道,以前每年生辰给我缝制抹胸的人是谁呢?”
  李氏疑惑,“什么样的抹胸?”
  文迎儿摇摇头,看来李氏也不知道。随即想到一件事,“我能见见爹爹么?”
  “能,能,想必和冯熙已经说完话了。”李氏显得很殷勤,抬手引着她往文渊书房走。走到文渊书房下刚才那个窗子边上,文迎儿望进去,见书房里除了一副字外就没有挂任何的字画。
  进去之后,文渊正在喝茶,抬头看见她,立刻起身。
  “你有什么事找我?”
  “爹爹……”
  听见她这一声叫,文渊才开始转换角色,表情从敬畏到和颜悦色,“噢,迎儿坐吧,你跟爹爹有话说?是不是冯熙欺负你了?”
  文迎儿问:“我记得小时候爹爹喜欢我画的团扇,不知还有留下么?”
  “你小时候?”文渊眼睛愕然一瞬,随即答道:“你爹是个粗人,这些年辗转这么多地方,你也从熙州到京城颠沛流离,这些小玩意儿都没留下来。”
  文迎儿环顾了一遍四周,随后告辞。从这个书房出来,她连“文迎儿”这个名字都不能确信是谁的了。
  那她又是谁呢?
  

  ☆、通房

  文迎儿渐渐觉得周遭的一切逢迎都显得极其刻意,大白天转了一圈,风一吹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文拂樱从外面跑出来找她:“你跑去哪里了,娘亲请了一直给你看诊的傅大夫过来,眼下已经在小厅等你多时了。”
  文迎儿被她拉着往李氏的小厅那里去,路上文拂樱道:“你的抹胸,是以前照顾你的乳娘所做的,她每年都给你做一件,你唤她做‘大姐姐’。这事我早忘了,那位乳娘也在京里,听说身体不大好,如果你想她我便想法子请她回来给你见见。”
  文迎儿的神色好转了一点。
  文拂樱舒一口气。还好绛绡告诉了她抹胸的事,于是她赶紧着人安排。这谎话越滚越大,如果文迎儿再想起什么,就更要麻烦了。
  那傅大夫给文迎儿看了诊,道:“气脉时虚时薄,常有癔症,浮想联翩,有疯魔症状,实际上是脑后淤血所致”,给文迎儿开了药,让她按时服用,还仔细地告诉她如果想到些奇怪的东西,其实都是头疼病的症状,记忆混乱,都不可信,如果要钻牛角尖的话,恐怕会重新回到疯傻的地步。还举了不少疯子的例子。
  文迎儿沉默不语,但看神情浓重,应当是也听进去了。
  文拂樱和李氏在后面看着,李氏手有些抖,悄声问:“这能成么?”
  文拂樱握紧了她安抚道:“着人安抚下她,喂她一点药,让她昏昏沉沉的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你爹知道么?还有……冯熙知道么?”
  “我会和爹说的。”文拂樱含糊答到。
  她是个警醒聪明的人,已经看出来文迎儿的怀疑。从她这里就能稳住文迎儿,也算是帮了冯熙,帮了家人。何必告诉他们。
  等到煎药的时候,文拂樱便让人退下,母女三人聊起来。
  “你是在熙州出生的,先是得了瘟病,以为治不好。你爹又正在打仗,把娘愁得日日哭夜夜哭……”
  “后来送你出去治,过得许久才将你治好了,那时你脑子便烧得出了些问题,断断续续容易忘东西。”
  “入京后我去求那和尚保佑,他们说你这病将养在寺庙里日日吃斋念佛能好,于是就把你送进了香庵,你乳母看着你,平时我和你姐姐没事便会去瞧你。”
  “那冯熙原来就和你定着亲,我瞧你也到了岁数了,要非等你病好再嫁,那也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去。前些日子正好良辰吉日,就办了。”
  文迎儿仔细听她们讲过去的事,文拂樱偶然还说一些她小时候的趣事,说得绘声绘色,但每一句后面都补充说,“迎儿,这些你肯定也不记得了。不过你也不要仔细回想,大夫说了容易坏脑子。”
  药煎好了,文迎儿被李氏与文拂樱盯着,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
  李氏有些困顿了,便先回卧房去睡,留下她们两个继续聊。文拂樱拉着她上了窗下的卧榻,两个人像真姐妹一样相互倚靠在绣枕上。
  文拂樱低声问文迎儿,“你同冯熙那般了么?”
  文迎儿愣了愣,脸有些羞躁。
  文拂樱道,“别骗我了,一看就是没有。”
  文迎儿的脑袋这时候开始昏昏沉沉的,那文拂樱却一直在逼问她,“你倒说说是为什么?有娘亲和姐姐为你做主……是他不行吗?”
  “不是……我不知道。”
  “这事总是男人主动的,他若不行,自然是不行的。”
  “是我不许,他也没碰我。”
  “你不许?”文拂樱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文迎儿说不上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她连记忆都没有。
  “难道没见过的人,第一眼就能喜欢么?”文迎儿答,“我大约是还没喜欢他。”
  文拂樱却涩涩地一笑,“初见便喜欢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不一定有那个缘分长相厮守。”
  “那他就没有强迫么,男人有时不会管你愿不愿意的。”
  “有一次……”文迎儿越发困倦了。她迷迷糊糊想起上次在亭子里,他亲吻她的时候,她内心也没有那么抗拒。
  “如果你实在不想让他碰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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