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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门千金-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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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俩自顾自地说话,把林氏与邹氏冷在一边。邹氏偷眼打量周婉,只见她眉目舒展,一副平静祥和的样子,打扮得十分朴素,头上只戴了一根银钗,但邹氏不敢小瞧她,毕竟她是皇后,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已经被封了太子。邹氏心中愤恨不已,周婉这个下堂妇居然有这样天大的福分,真叫人看不过眼。
  一旁坐着的林氏对她使眼色,邹氏深深吐出一口气,挤出笑容,“皇后娘娘,您的舅父如今闲赋在家,您看能不能跟皇上提一提,让他官复原职?”
  东京城的官员,一部分被掳到金国,还有一些留下了,周婉的舅父就是留下的那批人之一。太上皇北狩,东京的朝廷彻底不复存在,赵策在东京城重新组织朝廷,像周婉舅父这样的太上皇的故臣很多就没有着落了,因此邹氏才会厚着脸皮出来找门路。毕竟她的儿子林思贤没有中进士,若是丈夫再保不住官职,那么林家就彻底败落了。
  周婉不语,林氏帮腔道:“皇后,舅父就如同半个父亲,你舅父素来疼爱你,你就帮个小忙,跟皇上说一说吧,士仪,你也帮着伯母劝劝皇后吧,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亲戚,能帮尽量帮一把。”
  陆士仪笑道:“林伯母,内宅女子怎么好插手朝堂政事,如果让大臣们知道周姐姐为舅父讨官,只怕那些台谏官们会立刻弹劾周姐姐,连太子都会受到影响呢。”
  林氏犹疑道:“不至于吧,外戚封官在历朝历代都是惯例,再说皇后的舅父他本身就是官啊,只是因为金国人的事情,官才做不下去的,这不算是让皇后讨官。”
  这林氏冥顽不灵,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是讨官是什么?而且赵策趁着这次机会,重新启用陆士仪父亲陆观提出的措施,改革朝中的官员任命制度,将那些荫恩什么的都废除了一大半,在武备、贡举等很多方面都有改变。周婉这时候拿舅父的事情让赵策网开一面,这等于说让赵策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果然,周婉的脸色铁青,但毕竟顾及母亲,给林氏面子,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扶了扶额头,“母亲,您知道朝中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管的,我有些累了,您回去吧。”
  邹氏忙说:“皇后娘娘,当年的事情都是妾的错,妾给您认错,您要怪就怪妾,不要怪您的舅父与母亲,他们都是真心疼爱你的。”
  邹氏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仿佛是在指责周婉对母亲不孝一般,林氏在配合地低头擦眼泪,怎么看都觉得周婉故意针对母亲了。
  周婉冷冷道:“邹氏,你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不可能去向皇上求官。”
  林氏抹着眼泪道:“皇后,你为何这么心狠,那是你的亲舅舅啊,咱们家在朝堂上没有势力,你舅舅若是做了官,日后也是你与太子的依靠,你怎么就不明白啊。”
  “母亲,”周婉大声道,“我已经嫁到皇家,我与太子的依靠只可能是皇上,不是父亲,不是舅父,不是其他任何人。我给您面子,你却屡次说出这样的话来,置我和晖儿于何地?”
  林氏被吓住了,邹氏忙走过来安抚林氏,嘴里仍旧说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她就指望着林氏能拿母亲的权威压住周婉,让周婉任由她们予求予取。
  林氏上当了,头脑一发热,对周婉道:“你狠心至此,连亲人都不顾,你别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我,我就知道你这个女儿是专门来讨债!”
  你给她讲道理,她给你讲感情,跟林氏这样的人说话简直是鸡同鸭讲,她根本就不愿意听你将什么,陆士仪怜惜周婉,却没有开口,林氏毕竟是她的亲娘,有些事情还是须要她自己去解决的。
  周婉冷笑道:“母亲,除了宫妃之外,大梁女人最高的诰命就是国夫人,您如今已是韩国夫人了,这就是我带给您的荣耀。朝堂上的事情我不会管,跟不会去跟皇上求官,来人,送客!”
  周母气得浑身发抖,邹氏见形势不妙,不敢再吭声,侍从将她们请出去。陆士仪问道:“你没事吧,别为这些不值得的人难过。”
  周婉摇摇头,“我不难过,只觉得厌烦,她是我的生母,我怎么都摆脱不了,她心里只有娘家,难道让她日后打着外祖母的旗号去给晖儿找麻烦吗?”皇后的一言一行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大梁以孝治天下,周婉对她这个母亲已经有了忍不下去的趋势了,“只要一碰上林家的事情,她的心就偏了,看来我不该再心软,只能禀告父亲,让父亲约束她了。”
  周婉让人立刻去传周翰林进宫,陆士仪趁机告辞,“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周婉不好意思道:“我耽误你了,明日你把廷璇带过来玩吧,太后与我都很想念她。”
  陆士仪答应下来,出了行宫,夕阳西下,太阳落下的地方堆满了灿烂的云朵,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远处炊烟袅袅,宁静祥和,陆士仪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这样的景色了,她下了轿子,戴上襥头,绿梅扶着她,身后跟着几个侍卫。
  绿梅道:“夫人,再往前面走走就是秦淮河了。”
  秦淮河两岸粉墙黛瓦,住着不少人家,小童们在河岸玩耍,妇女们则蹲在河边洗菜闲聊,夕阳的余晖照在河里,金光灿灿。陆士仪问绿梅:“你觉得这里想不想东京的汴河?”
  “不像,汴河两岸都是酒肆,这里都住着普通人家,东京城更热闹些。”绿梅说。
  陆士仪感慨道:“我也觉得不像,只是这里人的神色平静悠闲,很像曾经的东京百姓。”
  绿梅双手合十,“只希望老天爷能保佑皇上他们能打败金军,大梁能安稳下来吧,真的不要再乱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有个侍卫道:“夫人,再往前面走都是些勾栏暗娼之地,咱们还是回去吧。”
  “好吧。”陆士仪正待上轿子,突然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人,她顿住了。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她,走过来行礼,“奴参加陆夫人。”陆士仪带着襥头,她是先发现了绿梅,才认出陆士仪。
  陆士仪有些吃惊,她还以为潘丑儿也被掳走了,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她。潘丑儿道:“说来话长,陆夫人,拙居就在不远处,奴请您上门喝茶叙话。”
  绿梅想说什么,陆士仪摆摆手,笑道:“故人重复,是喜事一桩,走吧。”
  潘丑儿就住在秦淮河畔的一座两层的小楼了,还带着一个小小的院子。两个十一二岁岁的小女孩开了门,喊了一声:“娘!”
  潘丑儿解释道:“这是我从东京逃难时,捡的两个孩子,她们被父母丢弃,我就捡回来同我做个伴。”
  潘丑儿带着陆士仪去了厅屋,一个老仆端了茶过来,陆士仪道:“东京城破,我本以为你同太上皇一起北狩,如今见你平安,我替你高兴。”
  潘丑儿笑道:“幸好夫人提醒我一句,我才能早做准备逃出来。现在过得日子,虽然比不过在皇宫时锦衣玉食,但我已经知足了。”她穿戴普通,但看起来不像是缺衣少食的样子,而且从宫里出来,总会带些金银细软,陆士仪便没有问她有没有什么困难。
  她说:“你现在还唱歌吗?”
  潘丑儿摇摇头,“年纪大了,嗓子哪里比的上年轻的小姑娘,我这两年没有唱了。”
  天井里两个小姑娘正在连嗓子,有个小姑娘细细地唱了几句柳永的蝶念花,“伫倚危楼风细,望极春,黯黯生天际……”竟然有潘丑儿当年的韵味。
  陆士仪屏气凝神听了几句,赞道:“唱得不错,只是还有些稚嫩,过个两三年,甚至能比得上当年的你。”
  潘丑儿脸上带点笑意道:“是吗,我也觉得不错。”
  茶喝完后,潘丑儿送陆士仪等人出门,望着车渐渐远去,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的两个养女问道:“娘,这位夫人好高贵,肯定是达官贵人,您是怎么认识她的啊?”
  潘丑儿收起心中的惆怅,甩甩帕子,笑骂道:“何必羡慕别人,老娘当年也是差点当上贵妃的人,你们好好学唱曲,说不定日后也能飞黄腾达呢!”
  两女均不信,笑嘻嘻地说:“您又说笑话了吧,您要是贵妃,怎么会在这里讨生活,我们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90章 
  陆士仪等人从潘丑儿的家里出来;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绿梅道:“夫人,咱们要快点回去了; 小小姐该等急了。”
  陆士仪感叹道:“幸好有二姐帮我带她; 她又可以跟破虏玩,不然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我还真不放心。”
  “是啊,破虏小少爷对我们小小姐也确实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让着姐姐。虽然太子殿下对小小姐也很好,但是小小姐更愿意跟着破虏少爷玩儿。”绿梅还有些奇怪。
  陆士仪说:“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人人待他恭谦谨慎; 廷璇虽然是小孩子; 但是也能感受得到,但是跟破虏一起玩; 就没有那种微妙的感觉了。”
  “哦; 您是说小小姐再大一点反而会与太子生分起来,多可惜,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皇后娘娘又喜欢小小姐; 奴婢原本以为小姐姐以后是要做贵人的。”绿梅颇有些遗憾地说。
  “贵人?”陆士仪轻笑一声,“绿梅你看,如今的贵人都在哪里?”
  绿梅大悟过来; 忙说:“这贵人确实当不得,太上皇的贵人们如今都在金国受苦,就算是田皇后; 也是受了许多的苦头。”
  “嫁个皇家就是高嫁,我们做父母的没法替她做主,她受了委屈,甚至连和离都不行。田太后当初有让廷璇嫁个太子的意思,当时我就跟皇后说了,日后要给廷璇找个普通的人家嫁了,皇后许诺过等回了东京,会收廷璇为义女,给她一个高贵的身份,日后她就算是仗着身份,也没人敢欺负她。”
  绿梅拍手道好,“做皇上的姊妹可比做皇上的妃子好过许多。”
  说说笑笑之间,马车到了府里,虎儿迎她们进来,廷璇跑过来拉着陆士仪的衣角,喊道:“娘!”
  陆士仪抱起她来,问道:“廷璇今日在家做什么了?”
  廷璇说:“二姨教我与破虏弟弟读书了。”
  陆士仪抱着女儿进了里屋,陆士柔道:“你回来了,太后娘娘的身子还好吗?”
  “嗯,还好。二姐,皇后与太后还问起你来着,让你也多多过去行宫探望她们。”陆士仪随口将今日在秦淮河畔遇到潘丑儿的事情跟她说了,“她与我颇有渊源,当年太上皇派遣子平去金营议和,多亏了潘丑儿提前告诉我,我才能及时离开东京城,不然现在只怕我已身在金国。”
  陆士柔也跟着感叹,“她身为下贱,但却心性高洁,知恩图报,是个好姑娘,所以老天爷冥冥之中也保佑着她。”
  陆士仪道:“是啊,她来应天府有段日子了,从来没有找过我,我看她荆钗布裙,很是自得其乐。”
  破虏拿着一把小木剑跑进来,一阵挥舞,廷璇让他把小木剑给自己玩,破虏不肯给,说:“这是我爹爹给我的,不能给你。”
  陆士柔时常在破虏面前讲彭安的事情,因此破虏小小年纪对自己的父亲很敬仰,廷璇这才记起自己的爹爹来,问道:“娘,我爹爹去哪儿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自来应天府后,宋淮一直很忙,虽然他很疼爱廷璇,但是陪伴廷璇的时候有限,他离开应天府这么久,廷璇也只有偶尔才会问起来,陆士仪忙说:“你爹爹在外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等办完了是事情就回来了,你想要什么东西告诉娘,娘写信让你爹爹给你寄过来。”
  廷璇小手一指,“我要一把跟破虏弟弟一样的小木剑。”
  陆士柔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对儿子说:“破虏,姐姐只是借你的剑玩玩,你就给她玩一会儿吧,咱们男子汉,要大方一点。”
  破虏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表姐,我的玫瑰酥都给你,你别要我的剑了。”
  廷璇跺跺脚,伸出食指在脸颊上划了划,“小气弟弟,我才不要呢,我也不跟你玩了,我明天找太子弟弟玩去。”破虏委屈地抱着剑不吭声。
  陆士柔脸上表情变了,陆士仪忙说:“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怪他,再说那又是他的父亲给他,破虏珍惜爱护也是应该的,二姐,天色不早了,我带着廷璇回房了。”她牵着廷璇离开了。
  廷璇也不开心,她突然拉着陆士仪的袖子说:“娘,我好想爹爹。”
  陆士仪摸摸女儿的头,说:“好,廷璇现在也学了不少字了,你亲手给你爹爹写一封信,有不会写的字娘教你。”
  提起信来,陆士仪陡然想起来,周婉今日本想告诉她北边战况怎么样,但因为韩国公夫人与邹氏的到来,这事竟然忘了,看来明日还要再去一趟。
  次日她带着廷璇一同去了行宫,廷璇去田太后那里玩。周婉拿出信件,道:“大梁在相州大破金军,金军死伤众多,皇上的意思是等明年开春后就派人来接我们回东京。”
  陆士仪拿起信件来看,周婉兴奋地说:“皇上御驾亲征,虽然是以身犯险,但是极大地激发了士气,北边的义军、百姓纷纷响应,共同抵抗金军,再加上金军不仁,对我大梁百姓烧杀抢掠,百姓们肯定是站在皇上这边。”
  周婉是非常想回到东京,在她眼里,东京才是大梁的国都,她这个皇后只有在东京才是真正的皇后,她笑道:“我已经让人在收拾东西了,虽然并不用这么急,真想早日回到东京。”
  ……
  建昌四年三月,开封少尹章绍率军应天府亲迎田太后、皇后、太子回銮。陆士仪姐妹俩带着孩子们、还有其他官员的家眷们跟着皇后的车驾一同回京。
  三月下旬才一行人才到达东京,经过三四年的整修,东京城并不如陆士仪想象的那般破败,城中井然有序,人们神色安然,来来往往。皇帝在东京城赐了宅院下来,宋淮将陆士仪母子接到新的住宅。
  夫妻俩有大半年没有见面,宋淮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着妻子,脸上满满都是笑意,“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赵策赐的这栋大宅子,面积不小,但是疏于整理,只有正院打理的还可以,其他院子都是杂草众生。宋淮不好意思道:“我不常住在这里,得知你们要回京,我临时派人修葺了一番。”
  陆士仪大概也知道情况,打仗是要花费不少钱财的,估计连赵策都缺钱呢,只能给臣子们赐大宅子,真要一间间宅子修葺好,可是要花不少钱的。她说:“不要紧,我们只三个人住,只把正院好好修整一下,其他的一些小院子就锁住,以后再收拾。”
  陆士仪说道:“我们从应天府北上,一路上见很多的良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这仗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宋淮叹息道:“大梁国力不济,虽然此次打败金军,但百姓困苦,确实需要好好休养生息。金国那边也有意求和,两国已经派了使者议和。”
  陆士仪道:“在打胜仗的情况下,议和又不是求饶,再打下去,不管是大梁,还是金国,都是两败俱伤,双方暂时议和,发展生产,在图日后。”
  夫妻俩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廷璇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里有些兴奋,也有些恐慌,她一刻也不愿意离开陆士仪身边,对宋淮生疏得很。宋淮使出浑身解数哄女儿,给她买各种好吃的东西,带着她们母女去游汴河,然后去醉仙楼吃饭。
  陆士仪尝了一口醉仙楼的菜,味道与以前不同,召来店小二问了问,店小二道:“夫人,醉仙楼原来的厨子被掳到金国做厨子了,这里只是借着原来的招牌,但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陆士仪突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触来,她对宋淮说:“这东京城就像醉仙楼一样,用的是原来的招牌,但其实内里已经不是醉仙楼了。”
  宋淮替她斟了一杯酒,笑道:“你要往好处想,不破不立,虽然东京城经过这一场浩劫,但现今的皇上,励精图治,爱护子民,东京会越来越好,大梁也只会越来越好。”
  回到家中,廷璇非要跟着陆士仪一起睡,陆士仪严肃道:“不可以,娘已经陪着你睡了好几日,你要自己睡了,我让奶娘陪着你。”
  廷璇小脸皱起来,宋淮心疼女儿,说:“就让廷璇跟你一起睡吧。”
  “她在应天府时就已经跟我分开睡了,”陆士仪摇摇头,继续跟女儿讲道理,“廷璇,娘与你说好了,陪你三天,然后你自己睡的,你自己答应了,就不可以言而无信。”
  廷璇不敢再耍赖,只好牵着乳娘的手走了。陆士仪笑道:“廷璇爱娇,又太聪明,会看人眼色,你要是什么都说好,会把她惯得无法无天的。”
  宋淮不是很在意,“她是女孩子,娇惯一些也没什么。”
  这话陆士仪可不爱听了,她反驳道:“什么叫做女孩子娇惯一些没什么,那些礼仪,为人处世的道理她要懂,女孩子更要好好教。”
  她拉着宋淮坐下,极认真地说:“对于廷璇的教导,咱们要统一战线,不许我再教她时,你在一边说好话。她错了就是错了,决不能靠着撒娇蒙混过关,反正我娘当年怎么教导我们姐妹,我就原样教导廷璇。”
  宋淮握着她的手,安心极了,“好,娘子说得都对,我听你的。”他看看刻漏,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你睡吧,我还有点公务回书房处理。”
  陆士仪也跟着站起来,拉着他的胳膊,“不许走,白日你有空陪我和廷璇出游,到了晚上怎么反而有公务处理了。”
  宋淮支支吾吾的,陆士仪疑心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宋淮没办法,只好将上衣脱下来,露出身上狰狞的伤疤,伤疤上接着新痂,看着十分可恐。他苦笑道:“皇上御驾亲征,我领兵随侍,但中了金军的埋伏,援军一时没有赶到,我便带人突围,因此受伤。”
  陆士仪摸着他身上的伤痕,喃喃道:“这该有多痛啊,你怎么就没有告诉我呢?”
  宋淮披上衣裳,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这没什么,不疼的,这伤痕不好看,我怕吓着人。我不想瞒着你,只是准备等伤再好一些了再告诉你。”
  陆士仪没有被他轻描淡写的话蒙混过去,但是再纠结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子平,我们是夫妻,要福祸与共的,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不要瞒着你。”
  宋淮答应下来,“好,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
  陆士仪让人拿药来替他擦,仔细查看时,才知道宋淮伤得有多重,绝不是仅仅只是皮外伤而已,有几处能看出是利器深深地扎进皮肉了,陆士仪擦完了药,眼圈也红了。
  宋淮故意说:“你被哭啊,我们成婚时,我答应岳父岳母,让你一世快乐,要是二老知道我把你惹哭了,我的罪就大了。”
  陆士仪抽泣道:“跟随皇上北伐的臣子们都重重有赏,可是皇上却独独额外封你为徐国公,我还在为这荣耀高兴,却没想到这是你用命换来的。子平,我不要做什么一品诰命夫人,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一家三口都好好。”
  宋淮伸手替她擦眼泪,“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两人躺在床上,说了许多话,渐渐睡了过去。
  ……
  陆士仪进宫拜见皇后,这次是按照宫规行了大礼。周婉扶着她起来,道:“到了东京城,不比在应天府,处处都是规矩,繁文缛节,我每行一步,都有人会说话。我已打算重新制定宫规礼仪,减省用度。”
  这样一来,周婉不算可以在宫里确定自己的权威,还能在朝野内外赢得贤名。陆士仪道:“嗯,趁着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的阻力,尽快去办,不过太后那边,你还是要问问她的意思。”
  “太后不管宫务,只一心修佛念经,就是太皇太后那边有些小麻烦,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恢复旧制,迎回太上皇。她甚至打算让宫女传口谕给李简,让李简逼迫皇上借此次与金国和议的机会迎回太上皇,宫女不敢来禀告了我,如今皇上已经将罢黜李简的丞相之位,将他贬出东京了。”
  李简被贬的事在东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陆士仪知道一些,而且因为这事,民间对皇帝也议论纷纷,因为李简在民间有很高的声望,甚至有很多人认为大梁之所以没有灭国,李简功不可没,皇帝此举显得心胸狭隘,刻薄寡恩。
  陆士仪心里一惊,其实在应天府时,李简虽然力主用金国五皇子去换太上皇,但皇帝没有同意,之后李简虽然继续担任宰相,但赵策其实没有再重用他,反而极力提拔自己身边的人,来架空李简的势力。李简渐渐沉寂下来,基本上不再过问两国的战事。赵策这次贬李简,或许不是因为太上皇的事情,而是因为李简声望太高,甚至高过他自己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91章 
  无论如何; 李简确实没有私心; 一心只为大梁着想,当初金军攻破东京城; 有一些将领都在观望; 但李简接到太上皇的诏书后,不顾危险,立即领兵前往开封勤王,正是有他的领头与号召,各处的勤王之师才停止观望; 领兵赴开封救援。赵策罢黜李简的宰相之位; 只给了他一个武宁节度使的虚名; 而李简须发皆白,又是历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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