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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蝠魔箫-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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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泪流满面地住了口,抬起头,转身走开。
迎面走来了一个年轻人,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
乐漫天的泪眼一下瞪圆了——
“风淡泊?!”
风淡泊看见了疯子“皇帝”,看见了他的救命恩人。
他很奇怪乐漫天为什么没有堵上耳朵,很奇怪街上的老人孩子为什么不堵上耳朵。
孩子们心地坦白,毫无欲念,他们不怕“魔音”中的诱惑还情有可原。乐漫天和那些老人为什么也不怕?
更何况那“魔音”不仅仅会使人痴迷欲狂,而且也可以震碎人的五脏六腑呢?
他飞快地冲上前去,大叫道:“你们为什么不塞上耳朵?!”
乐漫天苦笑道:“我让他们塞耳朵,他们不相信我的话。”
风淡泊隐隐听见了他在说什么,一时也怔住了:“他们不相信?为什么不相信?他们没有听到箫声吗?”
老人孩子们惊诧地看看这两个疯子,浑不知他俩在闹什么玄虚。
乐漫天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说完这句话,乐漫天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很显然箫声已经对他起作用了。
风淡泊大惊失色,吼叫道:“小心!别听箫声!”
乐漫天岂能不知这箫声不能听,但他已无法不听。就像堤坝已被洪水冲垮一样,只能任洪水肆虐。
风淡泊右手一扬,一柄柳叶匕飞出,扎进了乐漫天的左臂:
“快塞耳朵!”
乐漫天一痛而醒,连忙撕衣,用唾沫将碎布润湿。塞住了双耳。
他救了风淡泊一命,风淡泊也救了他一命。
风淡泊指指那些老人孩子,做了一个点戳的动作,乐漫天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他们飞快地发动了。
转眼之间,满街上百的老人孩子都倒在了地上,都被他们戳中了昏睡穴。
昏睡中的人,是不在乎什么魔音的。
*** *** ***
断舌老人已经盘膝坐在了地上,看来他正在运气抵御箫声的诱惑。
乐无涯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双目也已闭上。
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很快就陷入了痴迷狂乱之中。他们已扔下剑,随着箫声翩翩起舞,喉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叫。
他们的衣衫已扯得破烂不堪,他们还在不停地扯着。
整个蝙蝠坞里,不知有多少男人女人此刻和他们一样,也在不堪入目地扭动着、呻吟着,也在欲仙欲死。
阿龙在飞奔,奔向箫声响起的地方。
对他来说,这箫声不是“魔音”,而是“命令”,是“敌情”。
辛荑轻易是不会吹箫的。只有在遭受敌人围攻时,她才会吹箫却敌。
而一般时候,别人听到的箫声,都是阿娇阿媚吹奏的,虽也委婉妩媚,却没有灌注内力。
谁在围攻辛荑?
柳红桥的船队的确已冲破了乐无涯水军的封锁和截杀,已经快要到达蝙蝠坞的岸边了。
谁也不会想到,破敌的主要功臣,居然会是高邮六枝花和七圣教的四位护法。
苏灵霞姐妹都是在高邮湖上长大的.她们在水中比在陆地上还要自在得多,而且也厉害得多。
当她们发现远处的二十条小船时,就嘻嘻哈哈地下了水,口中衔着七圣教四位护法给他们的“避毒丹”。
七圣教的毒药向来天下闻名。这四位护法身上自然也带了许多许多,而且都是毒性极烈的毒药。
这些毒药在编幅坞水军到达的时候,就一古脑儿全投入了水中。
大量的鱼儿很快飘上了水面,一具一具的尸体也飘的飘、沉的沉。
当高邮六枝花笑嘻嘻地上船时,所有的人都发出了欢呼。
她们骄傲地挺着凹凸分明、曲线毕露的胭体,娇媚地向各条船上的人飞着媚眼儿。
柳红桥、王毛仲等人虽然看不惯,但也没有喝斥、没有阻止。因为她们是功臣。
但当船队开进蝙蝠坞水域时,高邮六枝花就笑不出来了。
箫声。
她们听到了箫声。
柳红桥暴喝道:“快塞耳朵!”
所有的人早就听从柳影儿的劝告,备好了温棉球,这时便慌忙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箫声的干扰顿时减轻多了。但所有的人都不敢松懈。
箫声虽已很低,但如果你不澄心滤志,同样会走火入魔。
王毛仲冷冷道:“现在上岸,正是好机会。”
柳红桥不得不承认,王毛仲的话很对。他们看清,岸上有不少人正在“跳舞”。
这么说,辛荑和乐无涯已经开始火并?
船队飞快地驶向湖岸。
围攻辛荑的人其实并不算很多,而且都已死了。
他们事先的确都是塞上了耳朵再去围攻辛荑的。但塞上耳朵,并不能完全避开箫声。
他们只能团团围住辛荑,团团坐下来,运足内力,与辛荑的箫声抗衡。
而从四面八方赶回辛荑身边的她的“兄弟”们,自然就充当了屠夫。
天字三号、四号和十几个围攻辛荑的人都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杀死了。
对于阿龙他们来说,箫声也是要求他们奋勇杀敌的信号。
十四个年轻人肃立在辛荑主婢三人四周,身旁己没有能反抗他们的人。
但辛荑并没有停止吹箫——
编幅来了!
乐无涯的“无敌战士”们来了!
成千上万的吸血骗幅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如浓浓的乌云罩住了他们。
箫声更急促。
十四名年轻人无畏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向扑击的蝙蝠们宣战。
剑气满天。刀光满天。飞蝠满天。
一只一只的蝙蝠被他们斫死,落在地上。他们又踩着蝙蝠的尸体.刺杀着源源不断的凶恶的蝙蝠们。
他们就像是武功奇强的白痴,不知疲倦地搏斗着,护卫着他们的主人,护卫着他们自己。
他们不能停下。只要他们停下或是退却,天上的编幅压都能把他们压死。
辛荑吹着箫,额上已沁出了细细的冷汗。她不敢停下来,只要她一停下来,他们也都会立刻罢手。
她知道情况很有些不妙。
这些编幅都是训练有素的,而且数量极多,等到杀光这些蝙蝠,她手下的十四“勇士”只怕也会死伤殆尽。
那么,她将如何对付柳红桥等人和乐无涯父子?
吹箫却敌看似轻松,其实极耗内力。待到蝙蝠死尽时、她会不会已精疲力竭?
辛荑后悔自己没有乘乱逃走。但此时后悔不仅无用,而且有害。
她不愿再多想了,只是一心一意地吹箫,调动十四名勇士体内的潜力,所有的潜力。
无论如何,累死总比被蝙蝠吃掉好得多。
她闭着眼睛,不去看地上已厚达尺许的蝙蝠尸体。她实在害怕自己会发疯。
她怕这种动物,从小就怕。但她现在却不得不坐在偏蝇尸体群中,忍受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阿娇阿媚站在她左右,挥剑挑开蝙蝠的尸体,不让它们落在她附近。
一声惨叫。
是她的一个勇士倒下了。
辛荑吹得更急了。
又一声惊叫……
又是一声……
风淡泊和乐漫天远远立着,吃惊地观看着这惨烈无比的“人蝠大战”。
风淡泊着了不一会儿就忍不住呕吐起来,吐得搜肝刮肺的,差点连苦胆都吐出来了。
乐漫天默默地看着,脸上已变得很平静,一点表情也没有。
实际上他也会役使这些蝙蝠,他可以让这些蝙蝠不再进攻辛荑,但他不愿意那么做。
因为是辛荑先吹箫杀人的。如果他驱开编幅,辛荑的箫声还会杀死更多人。
更因为他恨辛荑。
柳红桥等人的船已经到岸,但他们却停在船上没动。
他们也看见了就发生在湖边的奇异的、残酷的战斗。
如果他们知道正和蝙蝠们浴血“格斗”,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是他们的亲人,他们还会观望不前吗?
可惜,他们不知道。
但风淡泊知道。
他突然抓住乐漫天的胳膊,大声道:“求求你赶开这些蝙蝠!求求你救救他们!”
乐漫天吃惊地看了看他,也大声道:“为什么?”
风淡泊吼道:“他们和我一样,都失去了理智!他们本不该死!”
乐漫天也吼道:“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已无药可救!他们死了比活着好!”
“不!”
“是的!”
“不 !”
“是的!”
”快救他们!求求你快救他们!”
“救了他们,他们又会反过来杀我们!”
“救救他们!”
“……我没学过驱散蝙蝠的功夫!”
“你会!你救过我!”
“那不一样!”
风淡泊倏地跪下了,嘶叫道;“求求你救他们!”
乐漫天叹了口气,将他扯了起来:“我答应你!”
他们都塞着耳朵,为了让对方听清楚,他们都是吼叫着说话的。
他们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柳红桥听见了,王毛仲听见了,柳影儿也听见了。
苏灵震听见了,苏俏也听见了。
华良雄也听见了。
但他们都没听清楚。
华良雄五人就隐在离风淡泊二人不远的地方。他虽然没听清楚,但却看清楚了。
他发现风淡泊并没有被迷住,也发现乐漫天有点面熟。
会不会就是“陈天”?!
如果是“陈天”的话,他又怎会在蝙蝠坞中出现?
华良雄隐隐有点明白了。
送信给他和救柳影儿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陈天”?
辛荑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她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她知道她不会葬身于蝙蝠堆里了。
而只要蝙蝠现在退走,她就不怕有人向她进攻了。
她还有力气。她还有战无不胜的摄魂术。
她不明白的只有一件事——为什么风淡泊解脱了禁制?
乐无涯和断舌老人也听清楚了。
乐无涯的脸色马上变了。
他听见自己的儿子在高声喊叫:“辛荑,我是乐漫天。我可以驱走蝙蝠,但你也不许再吹箫。你把箫扔给我。”
不一会儿,箫声就停了。蝙蝠的娇笑声响了起来:“谢谢你,乐漫天。谢谢你,风淡泊。”
乐无涯利箭一般射出小屋。
断舌老人愣了一下,也跟着冲出。
第十四章 月圆时节
十四勇士已只剩下八人,他们也都面色苍白,喘息不已,但仍然显得很刚毅、很无畏。
他们护着辛荑,飞快地退向岛中心。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正扑向岸边的柳红桥等人。
影儿尖叫着冲了过来:“大哥哥,大哥哥!”
柳红桥也在大喊着风淡泊的名字。所有的人都在喊着自己的亲人,结果是谁也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风淡泊转头,看见了师父,看见了影儿,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僵住了。
但他马上就清醒过来了。
他不能见他们!他不能迎上前去!
绝对不能!
乐漫天突然低叫道:“跟我走!”
他们都已取出了耳中的布团。乐漫天一扯风淡泊的袖口,两人箭一般冲向岛中心。
在柳红桥等人看来,他们是去追击辛荑去了。于是所有的人也都尾随着他们飞跑。
华良雄却呆在原地没有动。他同样也不愿和柳红桥朝面,但他不能现在就走。他还要等到事情了结了再说,而现在事情远没有结束。
*** *** ***
乐无涯冲上街、却发现满地都躺着人——老人和孩子。
乐无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察觉他们并没有死,只是被人点了昏睡穴。他这一停滞,断舌老人已飞快地赶了上来。
拐角处一群人冲了过来,乐无涯当然要抬头看一看来的是些什么人。
除了一双眼睛,他什么也没看到。
那是一双十分奇异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饱含着无限的柔弱、酸苦、无助和无奈,似乎还有隐隐的泪光闪动。
那双眼睛在无声地哀求他,乞求他的保护,似乎是在说:
“乐无涯啊,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是天下最强壮的男人,你是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你难道忍心看着别人欺辱我吗?我需要你的保护,需要你爱我,为我赶开追我的恶人。”
乐无涯知道自己不该看那双眼睛,但还是忍不住要看,不忍心移开视线。
那双眼睛的主人此刻显得如此孤苦无依,如此弱小胆怯,偏偏却又如此美丽,使他忍不住要保卫她,呵护她。
可理智在告诉他:“乐无涯,这个女人是在诱惑你。她是想利用你,希望你为她卖命。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的存在对你极其不利。你不应该帮助她……”
然而,理智的声音越来越弱,要保护她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那双眼睛又在说话了:“乐无涯,追我的人要杀死我,要污辱我,污辱你的女人,你能忍受吗?他们已经杀死了你的许多忠心耿耿的部属,毁坏了你的基业,你能忍受吗……”
乐无涯的心被那双眼睛说服了。
无论如何,他必须保护她,不能让来人杀死她。
他的命运和她是连在一起的,柳红桥他们既已攻破了编幅坞,就是他的死敌,他必须杀死他们。
如果他杀这个女人,徒然使柳红桥称快,而且也显得自己很不够男子汉大丈夫的标准。
现在他的理智也渐渐在帮辛荑的眼睛说话了。
实际上,促使乐无涯决定和辛荑联手对敌的,究竟是他的理智还是她的摄魂术起了作用,连乐无涯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两者都有。
辛荑的眼中蕴满了无限的感激和浓浓的情意,似乎是在说:“谢谢你,老爷。”
乐无涯冷冷哼了一声,喝道:“我不杀你。但希望你我同心,全力御敌。”
辛荑柔声道:“好的。”
他们达成这种默契的时间似乎很长,但实际上很短很短,也不过就最短短的几句话工夫。
柳红桥等人已经出现,正狂呼乱喊地往这边冲。
辛荑冷叱道:“阿龙,拦住他们!”
阿龙领命。八名勇士一字儿排开,拦在了街心。
辛荑道:“谁要胆敢冲过来,格杀勿论!”
阿龙等人暴喝道:“是!”
乐无涯转头看看断舌老人。见他兀自痴迷地盯着辛荑的面庞,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这老家伙不出问题,柳红桥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蝙蝠坞就还有救。
*** *** ***
风淡泊被乐漫天扯着飞跑,脑中一阵晕眩,心里直犯迷糊。
他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认识他的人,离开他认识的人。
他已无颜再去见影儿。他对不起她。
“给我一条船。”他说,声音很低弱。
乐漫天低声道:“现在还不行,我们得先躲一躲。”
风淡泊道:“你为什么要躲?”
乐漫天不答。
风淡泊也就不再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旁人不该打听。
但他可以猜得到,乐漫天要躲开的原因和自己的或许基本上差不多。
他觉得很奇怪:乐漫天会役使蝙蝠,自然该是蝙蝠坞的人。他是要躲柳影儿,乐漫天要躲开谁?
难道那群人中,也有乐漫天不敢面对的人吗?
他发现乐漫天扯着他进了一间卧房里。乐漫天伸手在床头一按,房中的地板上顿时裂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乐漫天当先跳了下去。风淡泊毫不迟疑地也相随而入。
乐漫天在洞壁某处轻轻触了触,他们头顶上的地板又合上了。他们失去了光明。
风淡泊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乐漫天道:“秘室。蝙蝠坞最隐秘的地方。”
风淡泊并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蝙蝠坞最隐秘的地方。他现在隐隐觉得,乐漫天在蝙蝠坞中的地位一定很特殊。
乐漫天自己却说了出来:“我叫乐漫天,我是乐无涯的儿子。”
风淡泊惊呼出声:“你?”
乐漫天苦笑几声,道:“你不相信?”
风淡泊站住,冷冷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要知道我们本应是敌人。”
乐漫夭沉默,半晌才道;“我救你是因为要还一个人的情。”
风淡泊道:“还谁的情?”
乐漫天一字一顿地道:“华平、华良雄、秦凉。”
风淡泊道:“我知道华良雄就是华平,但秦凉又是谁?”
乐漫天道:“也是华平。‘秦凉’是他的另一个名字、另一张面孔、另一种生活。”
风淡泊冷笑道:“你对他很了解?”
乐漫天道:“不错。我甚至可以说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风淡泊沉默。
乐漫天道:“我认识他是在十三年前。那时他正在瓦刺军中保护朱祁镇。他救了我的命。”
风淡泊道:“在扬州,是你送信给我的?”
“是的。”
“那么,在酒店中扮伙计送纸条的人也是你?”
“不错。”
”让高邮六枝花带口信给我的人是你?”
“是的。
风淡泊冷冷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我被辛荑迷倒后,是你救了影儿。”
乐漫天道:“是的。她是个好女孩儿,很纯、很坚强、很美。”
风淡泊心里一痛,声音都有点哑了:“那么,我师父他们实际上也是你引来的。”
乐漫天道:“不错。”
风淡泊道:“你如果要还华平的情,救了我也就够了。你是蝙蝠坞的少主人,似乎没有必要自己毁掉蝙蝠坞。”
乐漫天沉默。
风淡泊冷笑道:“你是不是想借机将我师父他们诳来,好一网打尽?好让你的蝙蝠坞独霸武林?”
乐漫天无话可说。他如果要解释,势必会提及父亲那固执而又荒唐的梦想——恢复汉王天下。
他不想说。
可风淡泊偏偏逼着他说:“你说,是不是?!”
乐漫天叹了口气,道:“不是。”
风淡泊当然不相信。
乐漫天苦笑道:“其实蝙蝠坞和辛荑并不是同心同德的。
家父和辛荑之间实际上是互相利用、互相牵制的关系。而我恨这个女人。我引来大批武林人物的目的只有一个—一赶走辛荑,赶不走就杀死!”
风淡泊冷笑道:“原来你很会讲故事。”
乐漫天道:“这不是故事,是事实。”
风淡泊道:“你如果要杀辛荑,机会多得很。你可以役使蝙蝠去攻击她,就像今天一样。你根本没有必要把大批武林好手引进来。”
乐漫天缓缓道:“你错了。单凭蝙蝠坞的力量,斗不垮辛荑。
她的箫声很厉害,你已经见识过了。她的摄魂术更厉害,你也已经亲自体验过了。她手下的死士不下百人,武功都很出色,幸好今天坞内只有十四个。”
风淡泊道;“你的蝙蝠不是更多吗y’
乐漫天道:“那不是我的编幅,是家父的……即使我可以驱使蝙蝠去杀她,家父也会及时阻止的。‘’风淡泊冷笑道:“于是你就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来对付辛荑?”
乐漫天也冷笑道:“你好像是在责怪我?你认为我不该对付辛荑?”
风淡泊怒道:“不是!”
乐漫天道:“也许你认为我把你救醒是多管闲事,是不是?”
风淡泊咆哮起来:“不是!我也想杀辛荑。我想亲手杀了她!”
乐漫天道;“那我这么对付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风淡泊怔住。
“更何况被她迷住的那些年轻人的亲人们一直都在找他们。我放风出去,让他们来蝙蝠坞救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风淡泊说不出话来了。
乐漫天似乎越说越激动:“我为什么不能毁去这个蝙蝠坞?它是世上最黑暗、最无耻的地方!我讨厌它,憎恨它,我为什么不能把它毁掉?”
他突然住了口,不说话了。
黑暗的地道中,谁也无法看清谁,但风淡泊能想像得出乐漫天面上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当然是痛苦的表情。
现在他相信乐漫天没有骗他了。乐漫天实在没有理由骗他。
他觉得很内疚,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这些天的经历已使他变得不轻易感恩、不轻易道歉了。
有了歉意,就应该放在心里,而不是放在口头上。同样,你如果要感谢一个人,也没必要说出来,而应该付诸行动。
语言有时候是最最无用的东西。
他们默默地呆在黑暗中,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他们都有很多心事,有相似的,也有截然不同的。
许久许久,风淡泊才长长嘘了口气,喃喃道:“乐兄,我很想出去。”
乐漫天道:“我也很想。”
风淡泊半晌又道:“我想,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
乐漫天叹道:“而且现在也不是应该逃避的时候。’”
他们都在给自己鼓劲,也是在给对方鼓劲。但他们还是都没有动。
他们的勇气已很少很少,不是几句话就能增多的。
他们从前都是胆识过人的人。他们都很有勇气。但现在,他们却连出去见人的一点点勇气都没有了。
每个男人,在漫长的一生中,是不是总会有那么几次完全失去勇气?
他们失去了勇气,是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做了“忘恩负义”的事情。而每个人一生中,是不是也总会忘恩负义几次?
他们就像是欠了债的人,而等在外面的,却又恰巧是债主。欠债的人总是情怯心虚的,他们最怕碰见的,就是债主。
风淡泊道:“辛荑的箫声的确很厉害。”
乐漫天道:“她的摄魂术更是厉害无比。我为了防她躲她,一直就不敢和她见面。连家父那么刚强的老人,也从来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风淡泊道:“如果她又吹箫杀人的话,我师父他们一定很吃力。”
乐漫天道:“最要命的是,凡是看见她眼睛的人,神智马上就会迷乱,就会忍不住要听命于她。”
风淡泊道:“那她岂非已不可战胜?”
乐漫天道:“几乎可以这么说。”
风淡泊慢吞吞地道:“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辛荑。我担心的是令尊。”
乐漫天道:“为什么?”
风淡泊道:“令尊如果和她联手,我师父他们岂不是会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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