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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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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鸡身份的沈素,明显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笑的跟朵牡丹花似的,颇令何子衿酸酸的看不上,心下暗哼一声,想着他舅虽生得不俗,到底还是个俗人哩。
  何子衿肚子里瞎寻思,嘴巴机伶的很,道,“像舅舅舅母这样,就是璧人呗!”何子衿毕竟嫩壳老心,昨晚她口无遮拦的说江氏舅妈不好看来着,现在想想,很为自己幼稚的话不好意思,故此对江氏颇为热情,一个劲儿的说江氏的好话。
  江氏是新娘子不假,不过,她本就是长水村人,早便与沈素相识,不然也不能定了亲事,就是同沈父沈母,也是熟的,故此只是微有羞意,听到何子衿小大人一样的说话,轻轻的摸摸何子衿的小脸儿,不禁笑道,“子衿这么小,就会说这样的长句子了。我娘家侄儿,比子衿大两些,说话只会三个字三个字的说。”
  沈素笑,“我常说仁哥儿以后是念书的好材料,自来就会念三字经。”
  江氏嗔丈夫,“你以后少逗阿仁。”她娘家侄儿嘴笨些,四个字连起来就说不俐落,只能三个字三个字的说话,丈夫先前去她家就逗人家孩子念《三字经》,偏生江仁还学会了大半,颇是令人哭笑不得。
  两人说着话,抱了何子衿去了父母屋里请安。
  江氏新妇见过公婆与沈氏何恭一家,又奉上自己做的针线,还不忘单给何子衿一份见面礼,长辈们亦自有馈赠,只是碍于沈家家境,不算什么贵重物罢了。接着江氏去拜了沈家祖上牌位,族中族谱添上江氏的名字,江氏才算正式进了沈家门。
  何子衿瞧着沈素喜笑颜开到不加掩饰的程度,故作天真的来一句,“娘,你看我舅的嘴,一整天都咧得跟个瓢似的。”
  沈素咳两声,抿抿唇,捏捏外甥女的小脸儿,问,“世上还有我这般俊美的瓢?”
  何子衿咬着手指,想了想,“比瓢更俊美的,那就是葫芦了吧。”这年头,寻常人家都是剖开葫芦来做水瓢的。何子衿觉着环保的很。
  一屋子人给何子衿逗的前仰后合,连沈父向来严肃的人都险些喷了茶,沈母笑道,“以往家里阿素逗趣,要我说子衿这性子,倒像阿素。”
  沈氏一面笑,不忘戳闺女脑门儿一记,抱怨,“这些话都不知跟谁学的。”
  江氏笑的最含蓄,她对沈家并不陌生,但真正嫁进来做江家媳妇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尤其她是新妇,就担心翁姑有意立规矩,不想婆家家风相当活泼,对于新嫁娘,着实是意外之喜了。
  沈氏抓紧时间跟弟妇联络感情,当然,先前她们的感情也不赖,如今自然只有更好的。待沈氏告辞回家时,江氏颇是难舍,刚刚三朝回门后回到婆家,还不忘给沈氏预备了许多礼物,“姐姐也知道我娘家有些山地,这是山上产的野意儿,不值什么,给子衿当零嘴吧。”
  沈氏与娘家自是依依难舍,何子衿提议,“不如我再住几天,替爹爹跟娘亲孝顺外公外婆……”她倒是挺想留下的,外祖母家里人人疼她,她舅也有趣,肯定带她玩儿。只是,不待她将话说完,就给她娘拎到车上塞进车厢并严禁她无故发颠。
  沈母倒觉提议很好,对闺女道,“就让子衿多住几日吧,年前我叫阿素送她回去。”
  沈氏不放心,“娘你哪里管得住她,等我把她收拾乖巧了再送来陪娘你住些日子。”
  何子衿掀开车厢的棉布帘朝外做鬼脸,一家人瞧着她直笑,离别愁绪也给她闹没了。沈母还说沈氏,“你别总板着脸凶她,小孩子就得活泼些才招人疼。”又道,“替我问你婆婆的好。”反复叮咛了许多话,沈母又担心自己啰嗦耽搁了赶路的时辰,忙又催着闺女女婿走,叮咛“路上宁可慢些,不要急”,直望到马车在路上消失不见方转,沈母犹是望了又望,眼角微润。沈素劝道,“娘,咱们回屋吧,等过几日我还要去县里,正好去瞧瞧姐姐。”
  沈素是不想母亲惦记,沈老秀恰恰听到,直接问,“去县里做什么?”亲也成了,正该专心念书。
  沈素随口扯道,“这不是明年要秀才试么,以前学里的许夫子叫我去说说文章。”
  沈老秀欣然点头,“那就去吧。”
  沈素蒙他爹是一蒙一个准,正心下得意老爹好蒙,就听老爹来了一句,“你先做出两篇文章来,晚上拿来我瞧瞧。”
  新婚燕尔的,一天哪里做得出两篇文章,沈素眼珠一转,正欲想个托词,哪知沈老秀才虽性子简单,但与儿子多年斗智斗勇也长了些经验,立刻道,“做不出来就是扯谎!”
  依沈老爹的执拗性子,是最恨儿子扯谎的,每次沈素扯谎给老爹发现,必要重罚。沈素忙道,“做得出来做得出来,我哪里敢跟爹你扯谎啊。”
  沈老爹满意的拈拈胡须,与老妻说一声,抬脚去蒙学教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童事件

  何恭沈氏一家子下晌方到家,何老娘对于儿子媳妇去这么久还是颇有微辞的,只是也没说太难听的话。小陈氏之事后,何老娘对沈氏有些改观,觉着沈氏虽不大合她的心,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简单的问过沈素的婚礼,就让一家三口休息去了。厨下也留着饭食,当然,这主要是为了儿子,沈氏何子衿母女顺便沾光罢了。
  不过,何老娘能做个大面儿,沈氏已是谢天谢地。歇了一晚,她也要开始操持过年的事了。结果,就是在年前,何子衿还出了一件不大不小,颇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何家是聚族而居,要走礼的人家多,虽没什么贵重礼物,亲近的人家也要预备一份的。这些事,自从沈氏过门,便都是沈氏来做的。
  沈氏事忙,顾不上闺女,便打发何子衿去找隔壁的何涵一起玩儿。何涵大何子衿四岁,今年已经进学,平日里倒也喜欢带着何子衿玩儿。
  何子衿回家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红扑扑,问,“娘,涵哥哥来找过我不?”
  沈氏看她额上跑出汗来,拿帕子给闺女擦了汗,问一句,“怎么跑得这样喘,过来喝口水。”喂闺女喝了半盏白水。
  何子衿喝了水喘平了气,捏着小拳头道,“我去找涵哥哥。”就又跑了,没过片刻,何子衿又回了家,跟她娘道,“涵哥哥可没劲了。”
  沈氏在同余嬷嬷清点年货,打发闺女,“这儿灰大,自个儿去屋里玩儿去,桌子上有点心。一会儿娘再陪你说话,好不好?”
  何子衿见她娘忙的厉害,她又不真就是小孩子,便懂事的回屋了。
  沈氏忙了大半日,晚饭都没顾得吃,就给人找上了门来。来人还有些身份,族长家的大管家——何忠何大管家。
  当然,何氏家族不大,何大管家也没多大,只是看在族长家的面子,都会给这位大管家一些面子罢了。
  何恭与族长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见着何管家笑问,“忠叔可是稀客,怎么有空过来了?”
  何忠行一礼,客气道,“是家里小少爷的事,今天小少爷给族中几个淘气孩子打破了脑袋,听说也有您府上大姑娘,大奶奶着我来问一问,请恭五爷带大姑娘过去说个清楚。”
  何恭回头去瞧闺女,何子衿一幅怕怕模样,奶声奶气的模样跟只小猫差不了多少,“爹爹,我没打架。”
  沈氏抱起闺女,问何忠,“忠叔,你说的小少爷是不是洛少爷?”
  何忠答了一个是,瞧着何子衿微微皱眉。沈氏诚意十足的说,“以往我也听说洛少爷念书出众,是咱们何家百年才出一个的读书种子。只是,忠叔瞧瞧,我这丫头,过年才满两周,走起路来还跌跌撞撞的不大结实,可像是会打破洛少爷头的人?”其实何子衿撒腿就能跑,结实的了不得,沈氏时常闺女是野人投的胎。
  何子衿摆出个粉无辜粉纯洁小白兔一般懵懵懂懂的表情望着何忠,何忠也觉着,这样的小女娃完全不像有打架能力的,何况他家少爷都六岁了。要说少爷给个两岁的打了,何忠自己脸上都辣辣的。只是家中大奶奶严命……
  沈氏瞧出何忠为难,一笑对丈夫道,“想是有什么误会,咱们也别令忠叔为难,不如跟着忠书过去走一趟,也解了这误会。”
  何忠忙再施一礼,“有劳五爷五奶奶了。”心说这一家子倒是难得的和气人。
  沈氏又道,“您稍等一二,我给丫头换身衣裳,要见长辈,这样家常过去,不合礼数。”
  沈氏带闺女屋里换衣裳,捎带脚的问她,“你今儿去打架了?”
  何子衿冤枉死了,“是涵哥哥说要带我去看神童,我就去了,谁知道他们把神童半道劫住打了一顿。涵哥哥抱着我跑,半道上累的不行,还把我藏东头五婶家里,我等他半天他也没去找我,我还是自己回来的。”
  沈氏倒吸一口凉气,“你从东头五婶家里自己回来的?”那老远的路,沈氏都不知道她闺女怎么自己找路回来的!
  “是啊。要不是我记得路,险些丢了。”何子衿愤愤地,“再不跟涵哥哥玩儿了。”她自认智商超群,不想竟当了一群小屁孩儿的炮灰。
  沈氏咬咬牙,“以后是不能跟这群臭小子一道玩儿了。”说是比何子衿大几岁,也都还年纪小,没轻没重的,把她宝贝闺女丢了咋办?又说何子衿,“你以后也不许再乱跑。”
  何子衿识时务的应一声,她娘又问,“你没上手打人家吧?”
  “没。我见神童被打倒,还去看他哩。”
  沈氏很信闺女的话,她闺女平日里虽话多活泼些,却是从来不打架的,跟小朋友们玩儿的也好。再者,何洛都六岁了,叫她闺女打,她闺女能打得过?想到族长家行事,沈氏唇角掠出一抹不屑,孩子间的打闹,还要一家家的叫过去三堂会审怎地?
  给闺女换好衣裳,沈氏就抱闺女出去了。
  正碰到何涵急惶惶的来找何子衿,见何子衿在沈氏怀里抱着,何涵擦擦脸上急出的汗,拍拍胸脯,“衿妹妹,你回来啦!可是吓死我了。”
  何子衿哼一声别开头,不理会何涵。何涵见过何恭沈氏,笑嘻嘻的哄何子衿,“我不小心把你给忘了,正要说去东头五婶子家里找你呢。衿妹妹,给你吃糖!”拿糖塞何子衿手里。何子衿哪里会真跟小屁孩儿计较,也就意思意思接了糖,道,“你可不能再把我忘啦!”
  “绝不会绝不会!”何涵手掌上翻做起誓状,“我忽然想起你来,吓了一身的冷汗。”
  何子衿哼哼两声:不是给何忠找上门给吓的吧?
  何涵完全不觉着打架算啥,男孩子家,谁没打过架啊!再说,又不是他一个人打的!
  何涵的父母何念王氏略有尴尬的同何恭沈氏说话,话间颇有歉意,他们知道儿子把人家何子衿落东头五婶子家里时也吓一跳,幸而何子衿自己回来了,若真出点什么事,哪家都担不起。好在沈氏何恭俱是明理之人,他家闺女也没事,便道,“这有什么,小孩子家一道玩儿。就是涵哥儿可别再把妹妹忘啦,妹妹年纪小,还不大认路。”
  何涵有些羞意的应了,拉拉何子衿的手,何子衿朝他眨眨眼,何涵就笑了。
  两家人住的近,便一道去了族长家,路上还遇到了其他三家人。
  五家人虽没说啥,心里的意思是一样的,孩子间打架的一丁点小事,还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族长家也忒……何氏家族不大,族长家的权威也就那样了。
  当然,到了族长家,大家也纷纷表示了歉意,把人家孩子头打破啥的,委实也有些过了。何况,族长家这位洛少爷还是嫡长孙,嫡长孙倒没啥,何氏家族这种小家族,对嫡长孙的态度也就那样了。
  关键是嫡长孙的妈的爹,也就是嫡长孙的外公,听说是位进士老爷。俄的个大神哪,进士老爷懂不懂,整个何家不要说进士老爷,举人老爷也没出过一个啊!不过,嫡长孙的进士老爷的外公在外做官去了,但,嫡长孙的妈貌似不大好惹。
  果然,叫他们来的人就是嫡长孙的妈孙氏。
  孙氏脸拉的那叫一个长,说起话也有几分不客气,道,“我们阿洛好端端的出门,迎头就遇着这几个小子,二话不说,连书僮都给打的鼻青脸肿,阿洛头也打破了,大夫还在家里留着。这要怎么办,堂兄堂嫂的,给我拿个主意吧?”
  因为险丢了何子衿,何涵很有些内疚,连忙道,“人是我们打的,跟衿妹妹可没关系!!”
  孙氏的眼神立刻落到被沈氏抱着的何子衿身上,何子衿装模作样的本领一流,把刚刚何涵给她的糖又递给何涵,奶声奶气地展示她的小天真,“涵哥哥,吃糖!”
  孙氏瞧着何子衿的模样,也不能说这么小的孩子打破她儿子的头,只得道,“恭弟妹也是,好好的丫头,怎么总跟这些淘小子们厮混。”
  沈氏一听火就来了,她爹不是进士,只是个秀才,但她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沈氏脸一冷,“都是同族的兄弟姐妹,比常人略亲近些,也是族人融洽的意思。”
  孙氏将唇一掩,状似无辜,“啊,弟妹可别误会,我并无他意,就是觉着,男女毕竟有别,女孩子还是跟女孩子在一处玩耍比较好。”
  沈氏眼睛一眯,淡淡的笑,“是啊,嫂子说的有理,只是族人又怎一样呢?都是一个老祖宗,原也不必在意那些什么男女有别的,不然,嫂子还不是跟咱们大伯子小叔子大嫂子小婶子的在一处说笑么。”
  孙氏当即气个仰倒。
  沈氏正色道,“这事,原不与我家子衿相干。因府上总管去请,我们不想令忠总管为难方过来跟嫂子说一声明白的!既然嫂子都明白,我便带闺女回去了!”管她是有个进士爹还是怎地,遇到这等人,再低三下四,日子也不必过了!
  何恭也很是生气,出了族长家大门便自沈氏怀里接过闺女抱着,路上忍不住道,“再不与他家来往!”他闺女才多大,就拿什么男女有别来影射他闺女!端的可恶婆娘!
  沈氏反是缓了脾气,道,“是这妇人可恶,族长家的大堂兄又没惹你,也不用迁怒到大堂兄身上。”
  何恭低声同妻子道,“你说,今天把咱们几家都叫去,难道不是大堂兄的意思?”在小小的何氏家族里,何恭家也算相当不错的人家了。故而,沈氏才有底气噎孙氏几句。
  沈氏道,“若是大堂兄的意思,估计大堂兄不会叫孙氏一个妇人来应付你们这些族兄弟,这于规矩不合。兴许是孙氏自己的意思呢,不然小孩子打架,事儿又不大,哪怕要说道说道,也不必叫孙氏这样出来得罪人。”
  何恭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喟叹三声,“我跟大堂兄差不了几岁,少时也一起玩耍的,先时只知他娶了进士家的闺秀,还替他高兴来着。怎知他这般命苦,娶了这样一个无知妇人,委实糟蹋了大堂兄这个人。”
  何子衿一直当他爹是个老实人,不想老实人说起话来更加毒辣,一时忍不住,扑哧便乐了。沈氏瞪她,“你还有脸乐,都是因着你。”
  何子衿看父母已是怒色渐消,嘴快道,“是涵哥哥说要带我去看神童,我才去的。以后,我再不去了。神童有啥好看的,我自己就是神童。”
  沈氏好气又好笑,指尖一戳闺女额角,“我看你就是个神经。”
  何子衿:……我娘笑我太疯颠,我笑我娘看不穿……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啊

  一家三口回家,将事情跟何老娘报备了一下。何老娘吓一跳,两只老眼直勾勾的盯着何子衿,厉声问她,“死丫头,你是不是出去打架了!”
  何子衿还未从演技的余韵中恢复,一手拽住何恭的衣角,怯怯怕怕地,“爹爹,我好怕……”
  何恭忙拍拍闺女的小身子,哄她,“别怕别怕。”
  何子衿根本不想理这死老太婆,娇声娇气的冲她爹撒娇,“爹爹,我饿了……”
  何老娘火冒三丈,恨不能生啃了何子衿,怒骂,“就知道在外头惹事生非,你还有脸吃饭!”
  沈氏头一遭给何老娘气的浑身发抖,忍无可忍已不能再忍,何恭眼疾手快,忙一捏妻子的手,柔声道,“你先带着子衿去用饭,我跟娘慢慢的说。”真撕破脸吵起来不知多伤情分。
  沈氏抱起闺女扭身就走,何老娘也气的了不得,拍着身前几案,对儿子道,“你就知道惯着!你就惯着吧!哪天捅出大篓子来,你就不惯着了!”
  何恭满是无奈,“娘,你这是怎么了,问都不问一声究竟原由就认定是子衿不对。她这么丁点儿大,哪里会打架?何况,阿洛都进学了,子衿也得打得过他。”
  何老娘可不这样想,哼一声,“无风不起浪,要没影儿谁去说她,若不是有关系,怎么就单找到咱家来!”
  何恭道,“是阿涵带着子衿出去玩儿,赶个巧罢了,跟子衿半点关系没有,子衿根本碰都没碰阿洛一下,更说不上打了他。”
  何老娘一噎,转而道,“一个丫头片子,怎么总是跟群淘小子在一道玩儿。”知道何老娘为何跟沈氏脾气不对付了吧,这位的脑回路同孙氏是一个级别的。
  何恭刚因这个生了回气,他娘又说,何恭也没了好脾气,道,“过年事情多,媳妇得忙年下的礼,丫头婆子本就不够用,娘你又不肯看着子衿,只得叫她出去玩儿。”
  何老娘险跳了脚,怒道,“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成人,你那死鬼爹去的早,我又给操持着娶媳妇立家业。如今你有媳妇,还要搓磨你娘不成!谁家的孩子不是自己带,偏你媳妇带不来,带不来就不要生,生这么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成天惹事生非,还不够丢脸的!要我带也行,生出孙子来我就带!”
  何恭真觉着完全不能跟他娘交流了,他本是家中唯一的儿子,长姐大他几岁,自来也是让着他,别看何恭性子好,那是没犯性子的时候,犯了性子,比寻常人更难弄。何恭也来了火,气道,“从子衿一出生,娘你就百般嫌弃!当初爹爹嫌弃过姐姐吗?娘也别怨媳妇生不出孙子,这都是像了娘,咱们老何家的传统,先开花后结果!我是做爹的人,别人嫌弃我闺女,我心里半点不欢喜!也无法认同娘的话!子衿是我的掌珠,不是什么赔钱货!我们能生,就能自己带!原也不必麻烦您老人家!”
  何恭抽身要走,何老娘张嘴一声嚎啕,拍着大腿,涕泪四溅的哭道,“你这杀千刀的死老头子啊!你怎么就死在我前头啦!赶紧着,你也来把我带走吧!儿子嫌我啊!我不活啦!”
  何恭当即气的头晕脑胀,脑袋嗡的一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何老娘的嚎啕嘎然而止,嗖的自榻上跳下来,身手敏捷,堪称一流高手。飞扑过去一把将儿子扶住,脸上鼻涕眼泪犹在,何老娘焦切的连声问,“恭儿恭儿,你这是怎么了!”
  何恭揉揉眉心,一派虚弱的由老娘扶着坐榻上,“兴许是没用晚饭的缘故,头有些晕。”
  何老娘也顾不得哭嚎了,抽着鼻子抱怨,“怎么到现在了饭还没吃?”又忙叫余嬷嬷去厨下拿饭菜来,嘟囔沈氏一句,“就知道顾着自己跟死丫头片子。”自己跑去吃饭,半点儿不知心疼男人。何老娘对沈氏积攒出来的星点儿改观,又因此事完全打落低谷,依旧认为沈氏是个狐媚子,而且还把那小赔钱货也教导成了小狐媚子,母女两个一道哄骗了她这老实儿子。
  何恭脸色又要不好,何老娘到底心疼儿子,嘴里仍忍不住讥诮道,“行行,我多嘴,不说了,成吧?那是你的心肝儿肉,老娘知道!再不多嘴捅你肺叶子了,成吧?”
  何恭倚着榻,闭着眼,眉心轻拧。何老娘倒了盏茶喂儿子吃了,跑到屋子自上了锁的黑漆老榆木小柜子里掏出个油纸包来,拿出点心给儿子吃,“今儿刚买的粟子糕,先吃两块垫补垫补,一会儿饭菜就好了。”
  何恭望着母亲心疼关切的眼神,想到母亲多年不易,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娘……”
  这一声,倒把何老娘的眼泪喊了出来,何老娘抹泪道,“养儿女有什么用,养个闺女,一嫁几百里远,经年见不着,让我牵肠挂肚。养个儿子,娶了媳妇只知跟媳妇一条心,眼中哪里还有娘。我也是白心疼。”
  何恭握住老娘的手臂,认真道,“娘知道我不是那样不孝的人。娘总这样,我每天都要担心娘会不会跟媳妇生气,家里又有什么事,书也念不清静。如今上有高堂,下有妻女,我也是想像姐夫那样博个功名的,想让娘你堂堂正正穿上绸衣。”
  何老娘的心,在沈氏面前那是石头做的,在儿子面前简直比新磨的水豆腐还软三分,听儿子这话,何老娘感动的泪水刷便下来了,抱着儿子哭将起来,“我的儿——我的儿——”
  何子衿跟她娘在自家屋里吃饭,一时翠儿打听回来,悄声道,“太太先是跟大爷嚷了一回,如今正哭着,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儿——我的儿——’”翠儿是个老实人,这几句话学的嗑嗑巴巴,学完之后,脸都红了。
  何子衿小肉手一拍,对她娘道,“爹爹已经把祖母搞定啦!”
  沈氏拿筷子头敲闺女额角一记,“吃你的饭。”又道,“翠儿也去吃饭吧,太太没事就好。”
  何恭回屋时,衣裳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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