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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锦鲤运-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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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灯泡换好,绳子一拉,屋里头布置终于在光亮下显出了本来面目。

  用雪洞来形容何半仙的老巢,委实不合适。雪洞起码要光亮,哪个雪洞能邋里邋遢成这样。

  三十年后的何半仙功成名就,出入有车接送,日常起居有保姆照应,自然人前人后都是神仙做派。

  三十年前的现在,何半仙还没在神仙遍地走的华夏大地闯出一番名堂,就是个穷酸落魄的小老头。

  他只能蹲在个总面积不过十平方米的破屋子里头。

  房中不过一张砖头砌成,上面搭了块木板的床,还有张堆着毯子的摇椅。

  也不知道这对师徒晚上到底怎么睡。

  林蕊看着家徒四壁的小屋,鼻尖泛酸。

  干爷爷自己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从香港回来却一心只想着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她捋起袖子,开始找扫帚簸箕跟抹布。

  屋里头摆设豪不豪华得靠钱,清不清爽还有手。

  林父看着忙上忙下的小女儿忍不住直乐呵,一面从家里拿来扫帚拖把,一面调侃自家女儿“哟,你干爹的巧克力好吃吧。我们蕊蕊都浑身充满干劲了。”

  林蕊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豪言壮语抛出去了,掷地有声,可她没想到打扫卫生居然这么累。

  上辈子她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想起来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都要被大人夸懂事。

  她们学校寝室搞宿舍卫生评比,整层楼的姑娘集资外请工勤阿姨帮忙,美名其曰,专业人做专业事。

  至于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谢谢,她们也没打算吃清洁这碗饭。

  林蕊抓狂,她干爷爷到底多少年没打扫过屋子了?就这房子,没成老鼠窝简直奇迹。

  苏木倒是比林蕊看的明白。屋里头连颗米都没有,老鼠待着早就饿死了。

  林父从自家拿了白猫洗洁精,开始里里外外的擦洗。

  陈年的垃圾被铲出屋,积累的灰尘被擦干净。

  末了,忙罢家中饺子宴的林母又抱来两卷草席铺在砖头木板床上。再凑合,也得有张能睡觉的床。

  何半仙饺子就酒,吃吃喝喝的满脸红光。

  他听到动静,溜溜达达地回到自己小屋前头,看打扫一新的屋子,稀奇得咧嘴笑“哎哟,老林,我就说你们两口子太讲究。不就是睡觉的地方么,天作被子地当席,蛮好。”

  林母眉毛倒竖“好什么啊,你干女儿都看不过眼,主动来收拾的。”

  何半仙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伸出手摸摸林蕊的脑袋“哎哟,干爹都忘了,我们蕊蕊也是个能干的大姑娘了。走走走,干爹请你吃冰棒去。你给干爹看牌,大杀四方。”

  “行了,一身臭汗。”林母推着两个小的上楼,“去,洗洗澡赶紧看电视吧,《聊斋》要放了。”

  林蕊对看电视没啥兴趣。作为资深英美剧党,她已经多年没碰过电视机了。

  每次她下定决心彩衣娱亲,陪她母亲大人看两集电视,都会被哭着喊着要给少爷生儿子的女人辣回头,赶紧再去看两集《使女》洗洗眼。

  不过既然穿都穿了,她还是以宽容慈爱的眼神面对成长初期的国产电视吧。

  呵,五毛特效的国产恐怖片。

  结果她吓懵了,音乐一响,猛然看到披头散发的女鬼推开门,她就冷不丁“嗷”了一声。

  谁说黑白电视机渣像素没有真实感的,明明跟贞子要从电视机里头爬出来一样。

  林蕊原本嘴里头还含着大白兔奶糖,到后面她已经蜷缩在床角,不敢动嘴了。

  因为电视上的女鬼也在吃东西,不过嘴里头嚼的是人心。

  八十年代的国产片这么重口么,这个镜头难道不应该打个马赛克?

  苏木又想看又不敢看,后悔没一开始就看另一个台的《寻找回来的世界》。

  他去年跟着师父去香港前,没看完这部电视剧。

  连播两集的《聊斋》终于放完了。何半仙也打完了牌,招呼徒弟赶紧跟他回去睡觉。

  林蕊一个人躺在床上,破天荒地想起电视剧里头的画面,竟然悲惨地被吓到睡不着。

  她辗转反侧许久,听到外头门响。

  母亲喊了声“回来了,赶紧洗洗早点睡,明天跟你妹妹去你外婆家。”

  林鑫应了声,拿起脸盆去卫生间草草擦洗身体。

  钢铁厂因为长期需要水循环给管道降温,所以浴室热水敞开来对职工供应。

  只是现在天热成这样,去厂里浴室洗完澡走回家,又是一身臭汗。林鑫宁愿就在家门边的卫生间里快速解决战斗。

  她洗刷干净,换上棉布睡衣往上铺爬的时候,才发现妹妹眼睛亮晶晶的,到现在还没睡。

  “干嘛呢,眼睛睁得这么大。”林鑫抹了把妹妹的脑袋,“快点睡吧。”

  林蕊拉着姐姐,非得让人躺在她身边“姐,你跟卢哥约会的怎么样?”

  林鑫揪妹妹的耳朵,压低声音呵斥“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说的都是正经事。”

  谈恋爱才是最大的正经事!林蕊从姐姐手里解救回自己的耳朵。

  少女,女怕嫁错郎不是空话。

  你知道你错过卢定安,下嫁极品凤凰男的后果有多惨烈吗?

  哦不,凤凰男的前提是本人起码还有点小钱小成就,她那个算什么啊,简直就是扶贫。

  上辈子林鑫为了改善家境,2003年初去广东一家私人医院上班。结果刚好赶上“”,不幸被传染上。

  林鑫躺在icu闯鬼门关的时候,她那位干啥啥不行只会成天愤世嫉俗骂女人都贪财势利的丈夫,眼睛都不眨地勾搭上位洗头女,自称为霍乱时期的爱情,坚持要离婚。

  多年后,已经长大懂事的林霏开听母亲提起这件事,深觉加西亚·马尔克斯不幸。

  也不知道这位诺奖大大究竟倒了什么霉,自己的作品要被如此不要脸的人这般糟蹋。

  林鑫好不容易九死一生,从医院平安出来后,同意离婚。

  结果这位极品被真爱洗头女席卷了全部家当,转过头又死活不肯离,还天天跑到林鑫的单位去闹。

  寡廉鲜耻的男人堵着领导一把鼻涕一把泪,强调他不嫌弃林鑫病中出轨,一定要跟她携手走一生。

  其实是指望着林鑫继续养他这个无能窝囊废。

  结果等林鑫出现“”后遗症的时候,他又翻脸不认人。

  无耻的男人大吵大闹,拿林鑫生病期间,卢定安冒死去医院探望她说事,坚决强调他不能戴这个绿帽子。

  林家姐妹跟中了魔咒似的,花样年华挑选的丈夫都是人渣。

  区别在于妹妹总算全须全尾逃了出来,人生四字开头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姐姐却深陷泥沼,拖着残疾病重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爱情却无法触碰,只能孤苦地煎熬。

  林蕊抱住十八岁的少女,恶狠狠地强调“姐,人生机遇稍纵即逝,该出手时就出手。”

  1988年的江州夏天已经热死过人,林鑫嫌弃地想要摆脱八爪鱼一样的妹妹“你热不热啊?”

  她要回上铺去睡觉。

  “别上去了,就一台电风扇,你上去到底往哪儿吹啊。”林蕊哪里肯放过姐姐,“姐,卢哥真的很好。不要用多余的自尊伤害了爱情。自尊全靠自己,啥时都能有。”

  爱情不一样,爱情是天底下最玄妙的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没办法挽回。

  林鑫气得直拍妹妹的背,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专门想这些情啊爱的,难怪期末考试不及格!

  林鑫疼得“嗷嗷”叫,冤枉啊。

  她上辈子母胎单身lo二十年,也没见她脱离学渣大本营。

  帘子外头的林母喊了一声“鑫鑫,有蚊子吗?打的这么起劲。”

  林鑫赶紧应声“没事,已经打跑了,蚊香我点了。”

  她压低声音威胁妹妹,“好好睡觉。”

  林蕊哪里睡得着,天气这么热,最适合姐妹谈心说爱情“姐,你真不知道卢哥为什么也报江州大学吗?”

  江州大学虽然也是985高校,可比起清北来,还是差了一截子。

  卢定安的高考成绩,完全可以上清北。

  林鑫合上眼睛,轻轻嘘出口气,含混不清道“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奋斗。我不想当任何人的负累。”

  林蕊嗤笑“所以你要替别人负累?”

  林鑫拽了下妹妹的头发“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按照心理学上的说法,女性选择不如自己甚至糟糕透顶的对象,是为了获得道德上的优越感。实际上很蠢!”

  林鑫哭笑不得,拍着妹妹的背“睡你的觉吧,还心理学,你先给我把数学搞及格才是真的!”

  霍!学霸就了不起啊,全方位地打击学渣。

  林蕊头一扭,直接背过身去,不理她姐了。学渣也是有小情绪的。

  林鑫啼笑皆非,给妹妹肚子上搭了块毛巾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眼下京杭大运河都在疏浚,照这个趋势,肯定要解决大江水道发挥不足的问题。

  何半仙脸上浮着笑“但凡是人能想到的,就没有做不成的。”

  只是可怜了江里头的虾兵蟹将鱼哦,恐怕要被挤得没地方待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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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活性污泥法

  林鑫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回房间; 一推门就见妹妹正在床上打滚。

  毯子被她踢得拖了一半; 在空中摇摇欲坠; 看得人心惊肉跳,似乎立刻就要掉到地上。

  第二天早上; 林蕊醒来的时候,先闻到屋子里头弥漫着的米粥香气。

  嗯,小菜有酸黄瓜,那个配粥吃可香了。

  林鑫坐在床上喝粥; 看到妹妹揉眼睛,赶紧招呼“醒了?快点儿刷牙洗脸。吃过饭咱们去外婆家,早点天凉快些。”

  小饭桌上摆着凉着的大米粥,除了酸黄瓜小菜之外; 旁边切了一小碟子皮蛋,是昨天何半仙捎来的。

  林蕊一边就着皮蛋喝粥,一边问她姐“咱们住几天啊; 要带什么东西不?”

  “住到开学; 老太好久没见你了,想得慌。你把书包带上,拿好换洗衣服。其他的; 没你的事。”

  林蕊吃过早饭,赶紧去翻找衣服。

  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她妈已经快手快脚地洗干净晾好。经过一夜高温,此时已经干了。

  林蕊收下衣服; 又从柜子里头找出两件备用,然后背着书包跟她姐出门。

  林鑫没带书包,她要用的书全放在了妹妹包里。诺大的书包,里头还摆着林母给外公外婆准备的五香斋桃酥。

  姐姐手上也没得闲,她拎着台电风扇。

  林爸昨天下午特地去商店买的,要带回乡下给林母的奶奶。

  林蕊对老太没什么印象。老太在她记事前已经过世。

  不过关于舅舅一家,她倒是还记得。舅舅是军人,眼下还在部队,后来复原又调职去了外省。

  出城的公交车看着有些破旧,车顶上连着两根大辫子,搭上路旁的电线,是无轨电车。

  林蕊看着有趣,被姐姐催着赶紧上车做好。

  谢天谢地,姐妹俩出门还算早,太阳也不似中午一样毒辣。虽然车上没装冷气,但开了窗,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呼呼吹在林蕊脸上,带着夏日清晨特有的清爽。

  林蕊正美滋滋地享受着夏日清晨的风光呢,突然间司机踩了刹车,眼前窗外一道黑影坠落,还在她视网膜上晃了晃。

  无轨电车的大辫子掉下来了。

  林蕊目瞪口呆。

  她眼巴巴地看着司机师傅跳下公交车,抓起那根临阵掉链子的大辫子,又重新插回头,接着跳上车继续往前开。

  果然中华儿女多奇志,个个都是十项全能,这样也行!

  公交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没等林蕊高兴,她姐又带着她转上一辆规模小了起码一半的车。

  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呢。

  这一回,滋味可不比出城的那趟车。

  车上人山人海,林蕊不得不跟姐姐面对面站着,才能勉强护住纸盒子里头的电风扇。

  她在鸡鸭人汗的气味跟小猪仔的哼唧声中,艰难地又熬过四十分钟,总算到了港镇。

  此刻,太阳与地面已经差不多有四十五度角,阳光跟金针似的,谁敢抬头看,就狠狠扎谁的眼。

  “走吧,不远了,五里地咱们半个小时肯定能走到。”

  林蕊膝盖一软,差点儿当场给她姐跪下。没搞错吧,这种天,让她顶着大太阳再走半个小时?不是她娇气,是她担心她妈的小身板撑不住。

  林鑫可不惯着妹妹,拎着电风扇直接跳下车“那你就坐在这儿吧。”

  不是,姐,说好的长姐如母呢,你得温柔。

  林蕊慌不迭地跟着下车,正张头看车站周围的环境,视线撞上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儿时髦女郎。

  身穿工装裤的女郎高鼻梁大眼睛,一头烫成大波浪的卷发束在脑后,扎着手绢,洋气极了。

  林蕊在心头感慨,她表舅奶奶年轻时果然是个光彩夺目的大美人。表舅爷没吹牛,此时的表舅奶奶果然既像林青霞又有王祖贤的既视感。

  单手扶着自行车的大美人挥挥手,招呼两个刚下车的外甥女“鑫鑫、蕊蕊。”

  看到两人大汗淋漓的模样,舅妈哈哈大笑“今儿人多吧,赶紧跟我回去,你们外婆熬了绿豆汤。”

  一辆自行车怎么承载三个人?

  简单。

  舅妈骑着车,林鑫坐在后座上抱着电风扇,林蕊则斜坐在前杠上,sy了一把《情深深雨濛濛》中的依萍。

  可惜小鸟依的人不是帅哥,而是舅妈。

  太阳已经冒出山头,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舅妈带了毛巾跟草帽,给两个外甥女遮挡阳光。她自己倒是不在乎,两只脚跟踩水车一样,飞快地往前蹬。

  远处的青山和路边的稻田绵延不绝,如摊开的绿毛毯一路呼啸着朝天际铺。像是在跟自行车比谁更快一样。

  白鹭支起一只脚立在田边,听到人声,立刻扑扇着翅膀,低低得掠过水田,往河流飞去。

  河边大树上拴着老牛,正怡然自得地咀嚼青草,尾巴一甩一甩的,驱赶红绿的牛虻。

  太阳照在河水上,波光粼粼,划水的鸭子发出“嘎嘎”的叫声。

  岸边肥白的大鹅一摇一晃地朝前走,“扑通扑通”,接二连三下了河。

  林蕊还没来得及细瞧大白鹅的脑袋,自行车转个弯,已经进了郑家村。

  村口池塘边漂洗衣服的女人听到车铃声,抬起头笑着打招呼“鑫鑫、蕊蕊来家啦?”

  舅妈脚下不停,只笑着回应“老太在家等呢。”,又一口气直接蹬到了家门口。

  足足五里多路,她花了不到一刻钟就骑回家。

  林蕊目瞪口呆,冲着舅妈竖大拇指“舅妈,你应该去报名参加自行车比赛。”

  舅妈朗声大笑“那可晚了,汉城奥运会的代表团已经出发了,我坐飞机也赶不上啊。”

  外婆家是三层楼,屋子前面还圈了个大院子,宽敞的很。

  林蕊在筒子楼里头憋闷了一天,此刻跑到乡下,简直畅快到想要尖叫。

  蓝天,白云,还有院子里头的这口井,更别说井水湃着的绿豆汤。喝一口下肚,什么神仙饮料都赶不上。

  外婆人在走廊下择菜。

  看到外孙女儿放下东西就过来帮忙,她连忙摆手“不用,你俩歇着去。先喝绿豆汤,一会儿你们外公从地里摘香瓜回来,切着吃。”

  舅妈将自行车推进杂物屋里,防止太阳晒爆了车胎。

  她从墙上取了顶草帽戴在头上,跟外婆打招呼“妈,我去养鸡场看看啊,换爸爸回来。”

  外婆赶紧招呼儿媳妇“给鹏鹏带壶绿豆汤。算了,让他跟他爷爷一块儿回来吧。今天姐姐来,让他也松快松快。”

  林蕊耳朵一竖,听到养鸡场三个字就眼睛发亮。

  她记事之前,郑家村就拆迁了,林蕊的乡间生活记忆只有跟着她妈去农家乐。

  她妈还嘲笑现代人没事瞎折腾,居然还有人跑到国外去看油菜花。小时候,大家伙儿什么庄稼的花没见过啊。

  霍,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林蕊兴冲冲地跑到舅妈身边,双眼亮得跟灯泡似的“舅妈,你带我去看鸡好不好?”

  外婆哭笑不得,想要喊住小外孙女“鸡有什么好看的,臭烘烘的,你还是在家等你弟弟回来一起玩吧。”

  林鑫劝说外婆“你随她去,她是怕我喊她写作业。”

  林蕊龇牙咧嘴地做鬼脸,切,自以为是的学霸。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会怕写作业呢?她是根本没想到还有写作业这一茬!

  外婆家的养鸡场设立在村边的一处荒山旁。

  这里原本是处铁矿。多年前矿产被开采完毕之后,只留下废弃窑洞。

  因为此处全是砂石地,只有杂生的野草,种不了蔬菜也长不了庄稼,生产队分田到户的时候,也没管这边,谁看中了谁用。

  刚好被舅妈用来养鸡。

  窑洞外头竖起绿色的尼龙绳,圈出的地足有外婆家两个院子大。里头溜溜达达的鸡群有大有小,还有只公鸡昂着脑袋神气活现。

  舅妈看着自己的宝贝们,骄傲地宣布“现在不要鸡蛋票了,出来的蛋卖的好得很。”

  外公正在给鸡和饲料,看到林蕊笑出了满脸的皱纹“蕊蕊等不及了?鹏鹏,你二姐来了。”

  鹏鹏是郑家的独苗苗,比林蕊小六岁。

  她记得上一世郑鹏子承父业,也是从军。她穿越之前,郑鹏已经升到中校,典型的年少有为。

  她刚上大学那会儿,郑鹏路过她们学校,给她捎东西,站在女寝楼底下跟她说了几句话。

  整个女生宿舍楼疯了,花样年华的女大学生们根本不知道啥叫矜持,全都站在窗户边上看帅哥。

  她们寝室的更过分,集体打着关心舍友的旗号跑下楼跟郑鹏套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幸亏她死守严防,坚决没让她们的野心得逞。

  此刻的鹏鹏可没有林蕊记忆中威风凛凛的模样。

  他上身穿了件小号海魂衫,下面套了条短裤,皮肤晒得黝黑发亮,远远的朝林蕊露出口白牙“二姐。”

  “你干什么呢?”林蕊看他坐在大柳树底下,好奇地走过去。

  郑鹏手里头拿着细竹竿自制的钓竿,也没有浮子,钓线就这么直直落在约莫五六十平方米大小的水坑中。

  “钓鱼吗?”

  郑鹏手往上一提,一抹红色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等到甲壳类动物落在林蕊面前,她才认出来,是小龙虾。

  郑鹏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炫耀地冲林蕊晃晃小半桶战利品“我钓海虾呢,中午给你跟大姐加菜啊。”

  外公催促孙子“行了,这东西又没什么稀罕的,钓多了鸡也不吃。你跟你二姐回家玩吧,顺路去龙龙爷爷那儿拿泥鳅。我跟他说过了。”

  林蕊却不肯走,双眼放光盯着水坑。

  谁说小龙虾不稀罕的,小龙虾可是走出国门,替中国足球征服世界杯的主儿。

  哎哟,夏日炎炎,正是吃龙虾的好时节。

  林蕊今天出门穿的是牛仔裤,也不讲究,直接一屁股坐在柳树底下的草地上,伸手要接钓竿“我也钓海虾。”

  鹏鹏没跟她争,反正他的钓竿来的容易,直接到旁边砍根细长的毛竹就行。

  海虾又没什么分量,缝衣服的丝线便可当做钓绳。

  至于钓钩,那是不存在的,丝线尾端扎上蛤蟆腿就行,反正海虾钳子会自己夹。

  一时半会儿捉不到蛤蟆,鹏鹏也不着急,直接挖了蚯蚓绑在丝线上也一样。

  此刻小龙虾还没有身价百倍,还保持着一条河道几只虾,一年之后虾泛滥的入侵物种强大的繁殖力。

  附近的村民虽然也捉虾子煮着吃,但也谈不上待见这种泥潭水沟里头打滚的甲壳类生物。

  林蕊以前在农家乐钓过小龙虾,自以为积攒了一套钓小龙虾的经验。

  然而此刻,她却发现根本用不上。这些虾子不知道是不是鲜少被人打主意,只要钓竿一放下去,它们就欢天喜地挥舞着红钳夹住蚯蚓。

  林蕊到后来都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欺负了天真无知的小龙虾。

  舅妈喂完鸡,笑着凑过来看两个孩子钓虾子。

  听到外甥女儿的感慨,她哭笑不得“还天真无知?这玩意儿以前叫万人恨。挖好的沟渠,种好的水稻,没有它们不糟蹋的。后来闹饥荒,没法子了,大家才想起来煮了吃。肉也不多,不稀罕。”

  林蕊成竹在胸“那是因为烧的方法不对。”

  三十年后的江州,小龙虾都快吃出澳龙的价儿了。唯一能够跟房价攀升速度肩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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