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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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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鄙夷唾弃,鬼祟闪烁,后来又成了幸灾乐祸畏惧好奇,我听见别人指指点点地悄声议论:她已经疯了……
    我疯了吗?我怎么会疯呢,可是别人看我的眼神真的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后来我连房门也不出了,整日里就呆在那一间屋子里,”她指指那间柴屋,“吃喝拉撒全在那里,除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
    七八过去,偶尔照镜子,发现自己都三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还像十八·九岁,”她微微笑了一下,却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与凄凉,“时间久了,人也开始产生幻觉,仿佛我的刘郎并没有离我远去,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夏芩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刘春林。
    梨花垂下长睫,脸上的表情凄迷怅惘,如烟雨蒙蒙:“不,不是他,是他的一个族侄,他口中的……奸夫。”
    夏芩一震,梨花道:“我一直不相信我的刘郎会私自逃跑,还卷去了我的首饰,如果他真想要这些,为何我赠送他的时候,他却要推托?明明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发誓,要一辈子不离不弃……”
    她如玉般的面容上浮起迷离的红晕,当真如十八·九的少女那般娇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的刘郎并没有离开我,或者他被那人杀死了,就埋在我身边……”
    夏芩登时毛骨悚然,尼玛,都有这种想法了,还说没疯?
    梨花道:“他每晚都来那间屋子,每次做那事都要把我抱到那个土炕上,好像那里让他格外兴奋,每次不折腾一两个时辰不罢休,事毕也不停留,当即离去。
    每次在我身上下死力的时候都说,你不是喜欢那个骚男人吗,那就让他看看,你现在是谁的。或者咬着我的耳朵说,他正在看着我们呢,你感觉到了吗,亲爱的娘子?
    每次都让我出一身冷汗。
    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酒,一边在我身上狠力折腾,一边指着炕面,诡秘笑着说:‘你知道吗,他就在下面,每天在他的上面操·你,滋味真是……呵呵呵……’
    我的汗毛立时就竖起来了。
    再后,他再把我往那张炕上推,我便死命抗拒,那时他已经对我毫无顾忌了,直接扯掉我的衣服,绑住我的双手,扯开我的双脚,让我门户打开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对着那张大炕。
    他就在旁边慢慢赏玩。
    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死命地挣扎,疯了似的喊:‘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刘郎,我已经知道了,我要报告官府!’
    他的脸色一下子非常可怕,抬手提起起酒壶便往我嘴里灌,我呛得咳嗽,他扳过我的脸慢慢舔舐我脸上的酒液,在我耳旁吐气:‘娘子,你太让夫君伤心了,都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你的刘郎是谁。’
    随即便把剩下的酒全倒入他自己口中,那是一壶合欢酒,供他享乐饮用,这一壶喝下去,折腾起来更是无休无止,我很快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我已经是一具魂体了。
    我看到他挖出我的尸体埋在院中的一棵树下,看到他请来道士,按道士的指点栽种梨木,然后我便像被一股力量挟制住了,困在了那棵树中……
    再后,我看到他娶了妹妹,一遍一遍地在那棵树下做着曾对我做过的事,看到妹妹毫不抗争,反而非常欢悦享受……
    我大声呼喊着让妹妹离开他,可是妹妹听不见,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情意依恋……
    而他,在貌似亲密地和妹妹做那件事的时候,却喃喃低语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妹妹或许发现了,或许没有,在见到他的时候依然不由自主地欢喜,一旦他离开了就开始郁郁寡欢……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妹妹经常来这座园子转悠,无意识地问我:“姐姐,他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我不停地驳斥她,劝她早日离开,拼命地晃动树叶引她注意,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目光越来越忧郁……
    直到有一天,她的身影也变成了魂体……”
    梨花悲凉地笑了一下:“现在你明白了吧,他在报复,他一直在报复,不但报复我,还要报复我们全家,把我们一个个全部害死!”
    大约是太激动了,她的脖子不受控制地频频歪斜,还不自觉地伸手托头颅,按耳眼,夏芩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头怎么了,被驴踢了?”

  ☆、第34章 梨花白(10)

第34章
    听了夏芩的话,梨花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答:“没。”顿了顿,“就觉得,脑袋里面好像塞了一只驴蹄。”
    夏芩:“……”
    梨花凝眉思索,喃喃自语:“或者更像塞了一堆破布绫烂棉絮,”她缓缓抚摸自己的面孔,口,鼻孔,眼眶,耳洞,略略疑惑,“从这些有窟窿的地方,能塞进去东西么?”
    夏芩:“……”
    实在与这货无法交流,夏芩直接从袖中摸出一朵莲花,道:“现在你也自由了,此间多留无益,我送你去超度吧。”
    梨花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顿时慌张起来:“刘郎,我的刘郎呢?”她急惶惶地朝那间柴屋飘过去,夏芩紧随其后,柴门洞开,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堆积的木柴,还有一方土炕,梨花穿过木柴,扑到炕上,哀哀切切:“刘郎,刘郎你在哪儿呀?你的梨花找你来了……”
    夏芩:“……”
    哭了一会不见回音,夏芩凉凉道:“我在这里从未见过你那所谓的‘刘郎’,说不定人家还活着,要不就是早已经轮回了。”
    梨花回过头来,泪眼婆娑:“不,我的刘郎不会那么无情,他一定像我一样被什么东西困住了,”突然流着眼泪跪到她的面前,乞求道,“求仙姑帮我……”
    夏芩吓了一跳,她一辈子也没受过别人如此大礼,连忙做出扶起她的姿势,神色郑重道:“好,我会尽力。”
    那边厢,周知府已经勒令衙役把刘春林和尸体分开,沉着脸问了几个问题后,便令衙役把他捆住,带往府衙。
    虽然人家挪动的是自家妻子,葬在了自家院子,貌似还对妻子有很深的感情,并非存心亵渎,但这种把妻子的尸体做树肥的行径······
    真是怎么看怎么骇人,所以众人只是噤若寒蝉地远远围观,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说一句话。
    周知府的脸色很不好,一半是因为味道熏的,一半是因为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结果,亵渎死尸,呵呵。
    夏芩犹豫了片时,走到了江含征身边,悄声告诉他几句话,江含征快速转给周知府,周知府目光一跳,立即下令:“把那间柴屋中的土炕挖开!”
    地上的刘春林闻言突地弹跳了一下,被两旁的衙役紧紧摁住。
    刘春林跪在地上左右挣扎,浓郁的腐尸臭味从他身上传来,实在是臭到了一定的境界,两边的衙役兄弟一边干呕一边捂鼻,还要分神来制服他,因此很不耐烦,狠狠地一脚踹过去,刘春林顿时委顿在地。
    周知府看着他的反应,无声冷笑。
    室内的柴木被移去,里面的土炕很快被挖开,明亮的阳光从门窗内泄入,卷起尘土飞扬。
    有一瞬间,现场很静,骇人的静。
    四周所有的一切杂乱都成了噩梦的背景,人们眼睁睁地看见,在那被挖开的土炕中赫然蜷缩着一具干尸,他的身形已经皱巴干缩得仿若一个孩童,面目严重扭曲,就像午夜梦回时的恐怖画像,眉目犹在,血肉尽失,只剩下裹着一张皮的骷髅……
    人群顿然大哗。
    夏芩身旁的梨花女“嗷”的一声,吓得夏芩浑身一颤,那女已经一道箭影跳进夏芩的莲花。
    少顷,弱弱的声音从莲花中传来:“仙姑,我还是听你的话,去超度吧……”
    夏芩:“……”
    所谓真爱,都是浮云啊……
    想起刘春林拥抱腐尸的举动,再对比此女犹如逃跑的行为,她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现场又现人命大案,周知府索性连府衙也不回了,当即命人搬来桌椅,现场审起案来。
    仵作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验尸完毕,向知府大人呈报结果:“因为炕内干燥,所以尸体保存完好,头部有凹痕血迹,显然是重物击打致死,是致命伤。”
    周知府狠狠地一拍桌案,朝刘春林大喝一声:“尔等刁民,还不把你行凶杀人之事如实招来,否则休怪本官大刑无情!”
    微风簌簌吹过,带着寒冬的萧条与肃杀,而比那寒风更萧条更肃杀的是那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他问那人:我自问平日从未亏待于你,你为何却要做下这等事羞辱于我?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叔父饶命,是小侄一时猪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大错,求叔父念在同族骨亲的份上饶小侄一条狗命,实在是婶母先挑逗小侄的,小侄没把持住才……
    怒意瞬间狂涌,他红着眼,一把抓过案上的烛台朝那人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刘春林的声音很静,静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带着一股冷血的自持,就像他不动声色地把尸体封进炕内,就像他拥着妻子在那张炕上夜夜交欢……
    当朝律法,对奸·情的处罚很重,就算本夫当场杀死了奸夫淫·妇,也不用承担罪责,就算不是当场,最多也不过廷杖而已,刑法大减。
    周知府沉吟了,他发现绕来绕去,怎么都绕不过这个刘春林。
    而这个人,却是他心中最大的问题。
    莲花中传来低低的饮泣声。
    是痛悔,还是悲伤?夏芩无法分辨,她忽然想起梨花魂体的异样,而这种异样往往也表明该魂生前遭受过某种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对待,比如当初的找厕君。
    她想了想,走到江含征身旁,低声告诉了他。
    江含征不动声色,立即招了仵作,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又为女尸检验了一遍。
    这次检验得非常仔细,眼、耳、鼻、口各个细查,最后,在女尸的一只耳眼中,掏出一团还未完全腐烂的棉絮。
    江含征细细思索,目光霍然一亮。
    仵作迅速绕到周知府的身后,对他耳语片刻。
    周知府定定地看着低下的刘春林:“奸夫是你所杀,那你的妻子呢,把你如何谋杀你妻子的从实招来!”
    刘春林微微一震:“我妻子是病死的,左邻右舍皆知,大人可以详查。”
    周知府勃然大怒:“大胆刁民,你妻子分明是被你害死的,你若再敢欺瞒,立即杖毙!”
    这不是威严的公堂,目力所及无不是一片阴惨惨悲戚戚的气氛,有人不忍,有人震惊,有人惋惜……
    还有两个女人流着含义不同却同样虚幻的泪水……
    刘郎,谁才是你的刘郎?
    当我第一次从你的口中听到如此亲昵的称谓时却是你在称呼别人……
    我爱你入骨,而你却全然不顾,难道只有死,才能让你安稳地躺在我的怀中?
    他静静地谛视着她晕过去的面庞,娇美如十八岁少女,铭刻着他所有的爱恋和恨意,让他在一日一日的相互折磨中走向疯狂……
    他拿起身旁的棉花,轻轻地为她擦洗,如他们刚成婚的那段日子,然后把那些浸湿的棉花平静地、毫不犹豫地塞进她的耳内,足足塞了半斤多……
    在场的人惊呆了,就连周知府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就是这么杀人的……
    周知府堪堪维持着面上平静的表情,待他说完,突然来了一句:“那刘家庄的胡氏也是你杀的吧,”蓦然一凛,大喝,“说,你究竟杀了多少个人?”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迷上了猎杀丧礼中的美貌女子。
    她们窈窕白洁,动人心弦,可她们骨子里却那么不安分,像一朵朵外表纯洁的罂粟,散发着致命魅力的同时散发着致命的毒气,她们每个人都带着梨花的影子,让他倾心,让他痛苦也让他兴奋,他想占有她们,完全占有,不留分毫。
    案子破获了,现场一片凝重,案中涉及的人命牵连的官员,只怕案子上报的那一刻,便会震惊朝野。
    即使毫不懂律法的乡野村民也知道,此番等待刘春林的,将是怎样一个残酷的结局。
    阴风贴地而起,裹挟着满地的枯叶尘土满天飞舞,天骤然暗了下来,寒气刺骨,阴惨惨的天地间,只看到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阴风中央,原本清丽的面容已近妖魔,眼中的森冷鬼气如来自地狱的月光。
    她身体暴涨,白衣鼓荡,像一只蔑视天地的大白蛙,不顾一切鼓吹着阴风,而随着那阴风一起吐出来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三个字:“放开他!”
    “放开他!”
    阴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四周一片惊慌嘈杂声。
    夏芩不顾一切地逆风而行,想要走到白衣女面前亮出佛珠,而后,一条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又是他······
    夏芩愣怔:“变相君?”
    变相君却没有理她,似在用全副的精力遮挡阴风,回答她的是另一名女子的傲娇的哼声:“枉费老子费心费力地来帮你了,竟然只看到别人。”
    夏芩看到旁边,简直又惊又喜:“绣绣。”
    美女绣又哼了一声。
    阴风还在继续,眼见已经有人支持不住地摔倒,脸色青黑,鬼女绣仍在架子不倒地对桃花女叫嚣:“喂,我说那只大白蛙,你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怎么的,就为了那么个人渣乱放口气,信不信老子一脚踹破你那个大肚皮?”
    阴风小了一些,白衣女剧烈喘息,而后再次鼓气,竟然比前次还要鼓胀,面上呈现一种鱼死网破的决裂。
    夏芩看着被阴风绕着避开的刘春林,忽然道:“你为一个梨花自甘堕落,妄杀人命,你可曾想过对你一片真心的桃花?”

  ☆、第35章 梨花白(11)

第39章
    风骤然停止。
    没有任何征兆,毫无过度,如被人硬生生地从中间掐断,戛然而止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人们纷纷愕然,“呸呸呸”地吐着口中的泥沙,拍打着衣服直骂:“娘的,哪里来的邪风?”
    白衣女喘息着,目光颤颤地望向刘春林,眼中饱含泪水。
    刘春林愣了愣,淡漠答道:“梨花的妹妹,她和梨花有什么区别?都是迫不及待地向男人献身……既然当初她非要嫁我,娶谁不是娶,娶她又如何……
    他的话还未说完,白衣女“哇”的一声,嚎啕痛哭,狂奔而去。
    这一次,是真正的伤彻心扉。
    即使不喜欢白衣女,可是听到刘春林这样说,夏芩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她蹙了蹙眉,问道:“她和梨花一样吗?”
    一样吗……
    曾经,他以为是一样的,相似的面容,相似的习惯,相似的性情,常常让他产生梨花还在身边的错觉,爱恨交加,不可自拔。他常常刻意混淆两人的不同,肆无忌惮地把她当成替身……
    或许,从他设计报复梨花的第一天开始,他便已经不是他了。
    他冷血、隐忍、无情,对别人眼中的情意视而不见,一味地把自己封闭于那个黑暗而疯狂的世界……
    终于,她感觉到了,她抑郁了,她自缢了……
    在某一个瞬间,他感觉到了震动,不是因为她的死而震动,而是因为她选择的死地而震动……
    即便是死,也不愿意让他惹上一点麻烦是吗······
    黑暗已久的心如被撕开一道裂缝,颤颤地映进一线微弱的荧光,映出一种名叫痛悔的东西。
    至少有那么片刻,他想,或许这一切真的该结束了……
    甚至他还娶了一个非常平实的妻子,妄图过上平实的日子……
    可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时不时地把那些符合条件的猎物引进梨园,供她诱杀……
    案子结束了,邪风停歇,夏芩对刘春林那不肯出口的答案也不再感兴趣,顶着一脸尘土,满身晦暗,回了府衙。
    回去的路上,周知府对江含征道:“说起来,这件案子能这么快结束,还多亏了蕴之帮忙。”他抚了抚胡须,略带玩笑,“蕴之介绍来的那个小姑娘还真是破案利器呀,我都舍不得她离开了,要不我专门为她建一座尼庵,让她常留此地,你看如何?”
    江含征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周兄说笑了,小尼姑又不是私人物品,可以由我们私相决定。她是去是留,还要看她个人的意愿,我们却是强迫不得。
    不过据含征看,她应该不会留在这里,她师傅定逸师太从小把她养大,对她而言犹如亲母,而今定逸师太年纪已长等她奉养,她怎肯舍师傅而就周兄?”
    孝道重于天,对此周知府也只能叹息而已,江含征见状微微一笑:“至于说破案利器,周兄也是过誉,以往没有小尼姑,周兄不照样被人赞为‘断案咸称神明’?说实在的,周兄是怎么想到挖那棵梨树的?”
    话题转到这里,周知府不禁微微失笑,心下释然,解释道:“我初见那棵树,便心觉怪异,同一年种的树,为何独有那棵树异常高大?就连结的果也大得离谱,而这些梨果,刘春林要么卖给客人,要么送给亲邻,自己却一个也不吃,实在是太不寻常,所以就想挖一挖一探究竟,结果还真挖出了个惊天秘密……”
    二人一路畅谈,直至车马来到府衙。
    周知府去料理后续事务,江含征去沐浴更衣,夏芩收拾一番后,专心为亡魂超度。
    柔柔的光芒缓缓脱出莲花向她致意,她静静地抬头望着,唇角隐约含笑,似乎在这么一刻,所以的辛劳都得到了补偿。
    女子在光芒中消失,另一条身影悄然飘到她身边。
    她转过身,唇角若隐若现的笑还未退,笑窝浅浅:“变相君,多谢你前两次帮忙,如果之前我有什么话得罪了你,还请你不要见怪。”
    变相君冷淡的面庞变得柔和,他静默了一会儿,说:“沈竹楼。”
    夏芩:“什么?”
    变相君:“我叫沈竹楼,不是变相君。”
    夏芩小嘴微张,眼神迷茫:“哦……”
    她披着满头雾水,有礼地询问:“那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么?”
    变相君的脸色不知何故又冷淡下来:“因为你那知府夫人和绣绣君的事。”
    夏芩:“……”
    什么叫她的知府夫人和绣绣君?
    听着变相君一板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把事情三言两语叙述完,然后连招呼也不打就从她面前突然消失,夏芩只觉得满头青筋乱跳,万千邪火不足以消除她此时的莫名其妙。
    她好好平复一下心绪,揣摩了一下言辞,便起身出门,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了貌似在观风望月的知县大人。
    夏芩连忙合十行礼。
    江含征:“苹苹这是要做什么去?”
    “……”一听到那两个字,夏芩浑身的鸡皮疙瘩登时齐齐并立,她默默地适应了一会儿,如实答道:“去见知府大人。”
    江含征若无其事:“周兄这几日要为案子的事务忙,只怕没空见人,有什么事你不妨对我说,由我转告给他。”
    夏芩想了想,说道:“是些私事,实在不便告知,既然知府大人要忙,那就停停再说吧。”
    说完,也没注意知县大人犹如锅底的脸色,便要回转。
    江含征:“正好本县有事找你,进去说吧。”
    然后,自然得仿若逛自家后花园似的,逛进了夏芩的院子。
    夏芩总不能让知县大人大冬天的在院子里喝冷风,便有礼地把他让进内室,奉上茶水,自己侍立在一旁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知县大人随意地环顾一圈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我都这么熟了,何必拘礼,来,坐下说。”
    ……什么叫“你我都这么熟了”?
    夏芩满头黑线地看了看那把椅子,木木地地坐了上去。
    江含征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桌上的棋子:“想不到苹苹还娴熟棋艺,正好,陪本县下一局。”
    夏芩:“其实,没那么熟……”
    不知道说的是两人的关系还是她的棋艺。
    江含征充耳不闻,径直拈了白子,示意她先走,状似随意地问道:“这次定州的事了,你有什么打算?”
    夏芩缓缓舒了口气,眼中不经意地露出一抹沧桑:“回松山,正式剃度出家,还望大人成全,让慧清早日取得度牒。”
    江含征的手蓦然一紧,倏地抬起头来,眼神幽深冷然:“你要剃度?”
    他们的身边,无声无息地浮现另一具身影,相同的面容,相同的震惊,紧紧地盯着她。
    夏芩淡淡地“嗯”了一声,缓缓落下一枚黑子,平静道:“经过这些日子的事,慧清想通了许多,这世间的一切,爱恨嗔痴,纠葛缠绵,实在令人齿冷,没什么意义,还是早早断绝了好,至少落得心底一片干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如花的年纪,如花的面貌,如花的心境,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心灰意冷至此,说出这样一番看破红尘冰冷弃世的话?
    他紧紧捏着手中的棋子,如同捏着自己的心脏,脸微微发白,几近窒息。
    “我不同意。”他说。
    “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若一缕叹息,夏芩没有听清,她微微侧耳,疑惑地看着他。
    江含征低下头,恢复了镇定:“要取得度牒也可,除非你赢了我。”
    “……”夏芩着实愕然。
    江含征话不多说,直接落下一枚棋子,来势汹汹。
    夏芩不敢掉以轻心,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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