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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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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男人也有贞处,那么他的一生便是破贞两次,一次失于宋寡妇,一次失于米商。
    利剑破体而入,他仰起脸,痛楚地呻·吟一声。
    米商抚摸着他的背,快如捷豹,挞伐纵横。
    痛,生生撕裂的痛,痛不欲生的痛。
    事后,他拖着流血的下·体,晕倒在米商的门外。
    还是米商的正室替他做了清洗,上了药,请了大夫。
    高烧昏沉中,他看到米商走进他的房间,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缓声道:“快点好起来,做我的禁脔,我会宠你。”
    他留在了米商家,这一次,是专门伺候男主人。
    他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人这样玩男人,更加想不到,他就是被玩的那一个。
    米商是惯于风月的人物,和米商比起来,他以前的那些经历,简直就是巨龙面前的小蚯蚓。
    米商玩赏他的身体,就像玩赏一个心爱的玩具,每一次纠缠交锋,都让他有一种恨不能死去的感觉。
    快乐得恨不能死去,痛楚得恨不能死去。
    在最癫狂的一瞬,他又有了那种感觉,在宋寡妇手底下的那种感觉,罪恶沉沦,永无超脱。
    心情好的时候,米商也会送他衣服首饰,带他出去玩耍。
    他们一起划船,登山,赏灯。
    当然,每到一处,也就意味着米商有了新的放纵地。
    米商在正室这边长久地居住下来,这对正室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甚至,米商在梳理美男的时候,也不忘施舍给自己老婆一点雨露之恩。'
    最荒唐的时候,三个人荒唐到了一张床上,六只手在朦胧的灯光中相互抚摸,米商先把自己老婆当作床垫,在女人身上享用美男,然后再把美男当床垫,在美人身上征服女人,最后,自己大刺刺地坐在旁边,让老婆情人首尾颠倒,非正常慰藉,等他在旁边看得兽血沸腾时,再让两个人一起过来,口舌替他舒解。
    这种混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期间,有一次,米商的正室在米商雨收云歇心情正畅时,委婉地提过,既然喜欢宋绣绣,何不把宋绣绣收做妾室,长久地留在身边。
    米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把他留下,等以后你有了孩子,是我的还是他的?”
    正室登时闭上了嘴。
    似乎是为了应和他的话,不久之后,正室真的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
    三个人中,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愉悦,当听闻这个消息时,米商一边亲吻怀中恍惚不安的美人,一边对面前惴惴不安正室淡淡道:“既然怀了,就养着吧。”
    然后,什么表示也没有,携着美人进了内室。
    情酣耳热之时,米商细细地咬着美人的脖颈不阴不阳地笑道:“如果孩子是我的便罢,如果不是我的,也好,你们爷俩一起伺候我。”
    下面的宋绣绣瞬时打了个寒战。
    米商却不再理会他,专心地享用身下的美食,宋绣绣却再也无法投入,一股股寒意从他心底升起,像要渗入每节骨头缝里,直让人一阵一阵地牙齿打颤。
    正室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丈夫漠然置之,情人惶惑不安,她自己也日渐抑郁难解。
    秋雨正兴,一连半个月不见停歇,她肚子便在这样一个湿漉漉的黄昏突然发作起来。
    家里人冒着雨请来了稳婆。
    凄厉的喊叫一声接着一声,而不远处的正室内,米商兴致正浓,一寸寸地啃噬着身下人的肌肤,时而凶狠时而轻柔地攻击着他的柔软地,引导着他一遍一遍地述说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语。
    家人紧急的报告不时传来:“老爷,夫人难产!”
    “老爷,要不要请大夫?”
    “老爷,夫人昏过去了,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阵紧缩,身上的人发现了,一阵猛烈的冲刺后,在他耳边哑声威胁:“再不专心,现在就弄死你。”
    而后,对着门外冷声道:“你们看着办,再来打扰老爷,明天全都打出去!”
    凄厉的喊叫渐渐低了下去,像一阵无所着落的秋风,最后只剩下一缕凄凄的叹惋。
    他听到,那凄凄的叹惋中,分明呢喃着两个字:宋郎。
    他的心,无声地战栗起来。
    终于完事,米商这才舍得起身,慵懒地指挥他倒来一杯茶,一边轻啜,一边睨着他似笑非笑道:“怎么,才弄了两个回合,就腿软了?”
    他是腿软了,除了因为累,还因为某种强烈的不安。
    外面的声音终于停息了,他和米商走出去,稳婆上来道:“夫人年岁大了,又是头胎,再加上难产,老婆子尽力了……”
    米商“嗯”了一声,挥手让人给钱打发稳婆离开。
    一个家人抱着孩子出来,哽咽说:“老爷,大人孩子都……老爷……………”
    他耳边“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晃荡,米商蹙着眉像怕沾上某种不洁的东西似的,连声让人把孩子抱走。
    他最后的一眼,就落在孩子软软的胎发上,那么软,那么细,像生命最初的那缕洁净,转眼消失在黑夜寒凉的风雨中。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可遏止地向某个地方滑坠,冰冷彻骨,无可救赎。

  ☆、第43章 男娇娥(7)

第47章
    女人和孩子的离世给了宋绣绣巨大的冲击,让他在一片混沌痴痴茫中渐渐升起一个清晰的念头:离开米商,无论如何,一定要离开米商!
    他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偷偷当掉,而后包袱一卷,趁着米商家办丧事的时机,颠着小脚,溜之大吉。
    他不敢在本地停留,便胡乱雇了车,一路向北落荒而逃。
    路上遇到的人,有觊觎他美色的,有觊觎他财货的,不一而足。
    他一路担惊受怕,饥寒交加,本就不结实的小身板,终于承受不住这连番的磋磨,在一个风雨夜,倒下了。
    醒来时,只有一个老大娘在身边。
    老大娘眼神不好,看人醒没醒,都用摸的,他就是被这一会儿一次的摸眼动作给摸醒的。
    在老大娘魔爪再次伸来之前,他嘶哑着嗓子咳嗽了一声。
    老大娘听见,连忙去端药,口中絮絮叨叨:“我说姑娘啊,你可醒来了,你都睡了一天了,可把老婆子吓坏了……你昏倒在路边,是一个好心的过路客商把你送到这儿来的,还出钱请了大夫。
    唉,一个姑娘家家的,孤身在外,可不是很危险?你是不是遭劫了,听那客商说,他看到你的时候,你身边只有一个空空的破包袱……
    不过,你安心在这儿住着,你的食宿费都已经付过了,足够两个月呢。好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怔怔地地听着,至此,才勉强抿了抿唇角,哑着嗓子道:“我母亲病逝,家里就我一个人,无依无靠,我想到外地投亲,谁知半路就病倒了,还遭了抢劫……”
    老大娘叹息,劝慰了一番,嘱他好好用药,好好休息,万事等病好再说,然后叹息着离开。
    他从此便在老大娘家住了下来。
    半个月后病好,他向老大娘打听,这里没有人家需要做针线活儿的,老大娘告诉他,还真有一家富户正在招绣娘,然后在他的请求下,托人把他引荐了过去。
    他绣工甚好,也算本分,而且懂得讨主人欢心,无奈颜色太过出众,终究让女主人不放心,于是刚到年底,他便被辞回了家。
    于是开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做些零碎活计。
    老大娘的儿子媳妇从外地务工回来,回家过年,两人都是善良朴实的人,待他很亲和,可他是有心思的人,始终不敢过分亲近,怕露出一丝行迹。
    老大娘的儿媳还积极撺掇着替他介绍人家。
    田五畴的出现大约就少不了该儿媳的引线搭桥。
    这一年,他十九岁,一副青葱外表,一个苍老心境。
    最终,他的身边只剩下田五畴一个追求者。
    平心而论,儿媳介绍的人都还不错,可能怎么办呢,他是有苦难言。
    最后,他对田五畴的态度连老大娘一家都看不下去了,觉得他太过贪婪,仗着一点姿色要这要那,却又不肯答应成婚,这种心思实在要不得,于是轮番上门规劝,义正词严,逼得他只好另觅他处。
    然而觅了也没用,田五畴在,热心的大嫂大娘们更在,他的耳边终日飞舞着“嫁人嫁人”这样的言论,更别说还有那能把死人说成活人的媒婆三不五时地登门造访。
    他能嫁给田五畴,与其说是受了田五畴的感动头脑一热,不如说是天·朝大妈们的集体功劳。
    为此,连身为旁观者的夏芩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大妈威武!
    绣绣君问:“如果你有这样的经历,你敢告诉你夫君吗?”
    夏芩:“不,”严肃地,“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绣绣君白她一眼。
    夏芩:“后来呢?”
    后来。
    新婚两个月,两人第二次同床共枕。
    田五畴醒来后,脸阴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天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焦躁气息,他一声不吭地穿上衣服,穿上鞋,丝毫不顾身边还有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更是连表姨兄的事都忘了,直接夺门而出。
    这一去,又是两个月。
    让一个男人由直变曲这种事,有的人只需要一晚,比如说绣绣君,有的人则需要漫长的过程,比如说田五畴。
    再一次归来,宋绣绣仍在。
    他倒是把那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贯彻得很彻底。
    田五畴很沉默,比上一次还沉默,宋绣绣殷勤服侍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思重重,只是当宋绣绣故技重施,又要祭出那瓶夺命酒的时候,田五畴一把按住他,缓声道:“这一次我想醒着。”
    “什么?”
    田五畴看着他,目中波光微动,字字清晰:“这一次我想醒着。”
    宋绣绣懂了。
    心中霎时响如雷鸣,是的,他在紧张,一个熟透风月的人物在一个青瓜蛋子面前感到紧张。
    他定定地看着田五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田五畴微微错开他的目光,不自然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你……见谅。”
    宋绣绣点点头,唇角温柔勾起,试探着握住他的手,说道:“没关系,我们不一定做那件事,握个手也是好的。”
    田五畴半垂着头,一动不动地任他握着。
    宋绣绣微咳一声,端起一杯酒,微笑:“每个人半杯,舒筋活络,不会饮醉。”
    田五畴依言饮下去半杯。
    宋绣绣在他饮过的地方,缓缓启开红唇,缓缓含住,眼尾微微扫过他,目中似笑非笑,波光潋滟,端的是妖冶勾人。
    田五畴余光看见,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或者,我们还可以试试这样……”宋绣绣缓缓倾身过去,如一只妖艳的猫,缓慢而有张力,伸出小小的舌尖在他的唇际细细描绘,每一缕酥·痒都从唇际直达心尖,田五畴呼吸渐粗,目中如有黑云翻滚,突然一把揽住他的腰身,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焦躁和绝望,狠狠地把自己唇印了上去。
    夺命般的吻,直吻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田五畴半闭着眼睛,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劲,简直要把他吞吃入腹。
    可真到了裸呈相对时,他却闭着眼睛倒在一边,喘着粗气难以为继。
    宋绣绣却不容他退缩,一边密密地吻着他的身体,一边调动灵巧的五指,直把他的渴望挑到最高峰时,才背对着他,缓缓坐了上去。
    如果他不愿面对自己男性的一面,那就留给他一个曼妙的背影。
    田五畴长长地呻·吟一声,很快化被动为主动,扶住他,纵横驰骋起来。
    比半梦半醒间更加浓烈更加清晰的*滋味,让田五畴有些措手不及,但更多的却是不管不顾的沉溺和放纵。
    一曲毕,田五畴伏在他的背上,心软成了一汪水,缓缓地亲吻着身下人的颈。
    宋绣绣还没有达到极致,身体涨得有点难受,可是他却若无其事地用被子围住自己,这才转身面对身后人,轻巧地笑:“夫君要不要用热水擦擦身,或者饮些茶水?”
    田五畴摇摇头,目光缓缓落到他那被子间隆起的一块上。
    宋绣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一僵,连忙掩了掩,强笑道:“那夫君就早些休息吧,我去熄灯。”
    田五畴拉住他,说道:“我来帮你。”
    宋绣绣怔怔的。
    田五畴把他拥入怀中,一只手顺着被子缓缓地游下去,握住了他。
    青瓜蛋子的手法,绝对称不上温柔或娴熟,可是却让他意乱情迷,灯光中的美人,目光迷蒙,小口微张,秀颜酡红,又是那样痴痴望着你,田五畴看着看着,又开始情不自禁,深深地吻住了他。
    真正的*一梦。
    此后,再也没有人提及休书或者离开的事,那张休书静静地躺在宋绣绣的梳妆匣中,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时近年关,田五畴带宋绣绣回老家祭拜祖祠,正式承认了他“媳妇”的身份。
    田家堂兄弟按数字排列从田一畴到田八畴,只有田三畴是田五畴的亲兄弟。
    田五畴带着新媳妇回家的事让全家非常高兴,长辈们挨个给红包,妯娌们挨个来围观,田母乐呵呵的,拉着宋绣绣直道:“好媳妇,你和老五长期在外面家里照顾不到,有什么委屈的,千万别闷在心里,直接告诉婆母,婆母替你出气。如果老五犯浑,也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说完,还瞪了田五畴一眼。
    田五畴只是微微笑着,逗弄着怀中的侄子侄女。
    田母又道:“老五很早就到外面闯荡,吃了不少苦,现在有你照顾他,我也放心了,你们尽快生个孩子,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多好。”
    旁边便有年轻媳妇开玩笑:“您老人家的孙子孙女还不够多呀,还尽催着老五媳妇生,我看您就是看老五媳妇俊,偏心呗。”
    周围人都笑,田母一瞪她:“就是偏心了,怎么着,我自己的儿媳妇还不准我偏心吗?”
    田三畴的媳妇在旁微笑:“弟妹初来,自然要多看顾一点。”
    ……
    融洽温馨的家庭氛围让他感到陌生的同时,也感到一丝莫名的感动,还有些战战兢兢,他看着不远处温柔逗弄孩子的田五畴,早已被现实磨得漠然麻木的心罕见地浮上一丝内疚。
    夜间,回到房中,宋绣绣对田五畴说:“回去后,我给你寻一房妾室吧。”
    田五畴擦脚的动作一顿,而后什么也没说,把他拉到了身边。
    宋绣绣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米商那句话:“如果她有了孩子,算你的还是我的?”
    心突然有些窒闷,正想着如何解释,田五畴却抬起他的下巴认真道:“我不会纳妾。我们田家人都不纳妾,我三媒六聘娶了你,拜过天地,请人鬼神都做了见证,就要遵守誓言,与你白头到老。我今生有你,足够了。”
    从不说情话的人,只一句话,便让他泪流满面。

  ☆、第44章 男娇娥(8)

第48章
    在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天生有一颗忠贞之心,对家人,对朋友,对爱人,对自己,夏芩想,或许田五畴就是这样的人。
    可没有子嗣实在是件大事,正如圣人所言,乃是不孝之中最大者。
    而田五畴又怎会是个不孝之人?
    夏芩问:“那孩子的事呢,怎么办?”
    绣绣答:“他说,等再过几年,我们年纪都大些,就从兄长那里或族中过继一个男孩过来,继承家业。”
    夏芩想象着这“父母孩子俱是男”的画面不禁道:“这倒应了一句俗语:三个好汉一个桩,哦,家……”
    “……”
    绣绣君白她一眼。
    当时,田五畴不过二十来岁,本该是正贪馋那件事的年纪,可是田五畴却不,他很节制。
    宋绣绣想:或许他对自己男性的身份多多少少还有些排斥。
    可是田五畴对宋绣绣很好,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好,宋绣绣贪恋这种好,只想霸占着一刻也不要松手,所以他选择忽略对方的一切纠结。
    田五畴仍然会时不时地到外地做生意,怕他在家里寂寞,便说:“我把绣坊开起来,如果你觉得闷,就去那里转转,那里都是绣娘,能和你说得上话。”
    宋绣绣觉得这是田五畴的心意,不应该拂却,同时又想,绣坊本在自己名下,自己多熟悉熟悉,万一……也有个退路不是?
    于是便经常去那里流窜,渐渐地,又找到早年混迹闺阁的感觉,简直是如鱼得水。
    幸福平静的日子转瞬而逝,只两年,东窗事发。
    有一名番役,素来垂涎绣绣的美色,后来借口家中有绣事把宋绣绣骗到家里,宋绣绣刚一进门,那人二话不说,上前就抱,三两下就把他扑倒在床上。
    不愧是积年抓人的好手,该番役手法端的是快狠准,一只手制住他,嘴巴急吼吼地去寻他的嘴,一只手迅速地摸向他的下·体。
    暴露只在一瞬间,快得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回过神,顿时慌乱成一团,完全没有在田五畴面前那份镇静,第一反应仍是向对方乞求,乞求对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并承诺给对方一大笔贿赂银子。
    番役的目光闪闪烁烁的,撮着牙花子,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答应了他。
    但转眼便把他举报给了官府。
    那笔银子最后还是归了番役,是作为官府的奖赏,除此之外,县太爷还额外嘉奖了番役,不过这些,就不是他能够知晓的了。
    这件事他一直不敢告诉田五畴,田五畴一回家,等待他的便是官府的拘票。
    番役举报宋绣绣男扮女装招摇撞骗,并说如果不加以惩处,此地的女子将没有一个完整的了。县太爷以此为契入点,向宋绣绣逼问奸·情,宋绣绣受刑不过,便招出了早年的一些事,县太爷以奸·淫罪定刑,判他流放。
    至于田五畴,打板子教训了事。
    他一直不敢揣测田五畴听到那些话后,会是什么反应,什么心情,关在县衙牢房的日子里,宋绣绣漫无边际地想,或许田五畴该后悔了吧,该彻底恶心自己了吧,但也或许什么想法也没有,大难来临之际,根本容不得人有任何纤柔的想法。
    他万万想不到,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县令的拟刑上级没有通过,知府还援引出先例,说他这种乃是妖人罪,应该立即斩首,而田五畴,则刺配黑龙江,流放苦寒地。
    最后一次见到田五畴,他已被县府大刑折磨得憔悴不堪,一步一步地拖着受伤的腿,被衙役推攮着往牢房走。
    而此时的宋绣绣也没有好到那里去,美人风度尽失,蓬头垢面得像一个八十岁老妪。
    两人最后对视的一眼,真真让人肝肠寸断。
    宋绣绣终于忍不住了,对着田五畴叫道:“你是瞎的吗,那张休书就在我的梳妆匣里面,你没有看见吗,为什么不告诉知府大人你已经把我休了,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田五畴默然片刻,淡淡道:“那张休书已经被我烧了。”
    宋绣绣蓦然怔住,随即泪如泉涌:“你是傻的吗?”
    田五畴依旧淡淡的,细看之下,那憔悴的眉眼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笑意,他淡淡地说:“嗯,是啊,傻的……”
    宋绣绣捂住嘴,泪流满面。
    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敌不过心头的煎熬,在生命的最后时分,他脑海中翻涌的却是那些画面:田母握着他的手笑呵呵地说:“尽快生个孩子,一家人乐呵呵的多好……”
    田五畴托着他的下巴,认真地告诉他:“我不会纳妾,我今生有你,足够了……”
    田五畴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淡淡地说:“那张休书,被我烧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呼啸着穿透他的内心,寂无人声的黑夜,他疯狂地拍打着牢狱地墙壁,呼喊着田五畴的名字,心中一遍一遍地祈祷:皇天后土,各路神明,我宋绣绣虽然不洁,可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人,请你们,哪怕只有一次,仅仅一次,听听我的呼唤……
    然后,奇迹般地,某个地方传来微弱的回应声:“绣绣?”
    他扑过去,把手紧紧地按在那个地方,紧紧地,流着眼泪问:“你早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你后悔吗?你心里后悔吗?”
    他想,他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哪,都到这种时候,居然还纠结这种问题。
    那边沉默了许久,沉默得他的整个心都吊起来,却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田五畴的手也按在那面墙壁上,缓缓说道:“……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绣绣,当我第一次在雨中看见你晕倒在别人的屋檐下,把你抱到附近老大娘家里的时候,我就对你……情根深种……我没有办法。。。。。。这是命……”
    是他,原来是他……
    宋绣绣惊怔,犹如被一道雪亮的闪电刺破心扉,霎时大放悲声。
    他后悔了,田五畴没有后悔,可是他后悔了……
    如果他当初再坚决一些,没有答应求婚,如果他没有领了休书后一直赖着不走,如果他没有三番两次地引诱他,如果他没有在绣坊频频露面,而安于内室………
    那这一切,是不是完全可以避免……
    这些念头,如一根根尖锐的锥,刺得他几近疯狂。
    生平第一次,他心中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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