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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书-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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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初菡:“……”
    好生怨恨。
    江含征回来后,夏初菡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无法直视这个光鲜亮丽的江大人了,春梦什么的……为什么感觉自己像在看没有穿衣服的江大人呢?
    她连忙收住自己满脑子乱飞的念头,稳定心神,斟酌了一下,把蝴蝶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江含征微微侧脸,好像没有听清:“你刚才说,那个女子是谁?”
    夏初菡顿了顿,说道:“汝宁府申城县茶商申驰的妻子,许婵媛。”
    屋中突然静了下来,一片澹澹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朦胧,他仍然保持着侧听的姿势,一只手伸向旁边的茶杯,而手指都伸到了水里了却毫无所觉,就那样无声地顿在了那里。
    夏初菡忽然非常难受,她快速回报完事情的始末,便打算离开。
    “等一下,”他收回自己的手,拿过旁边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一下,似乎和往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忽略他声音中那丝低哑的话。
    他说:“她在这里吗,我想问她几句话。”
    蝴蝶女飘然浮现,周身翩飞的蝴蝶给她营造了一种极其唯美的背景,她便在这片背景中,脉脉地看着他,眼底慢慢地浸出一层薄泪。
    夏初菡第一次感觉到为人传话是如此难受,仿佛有人缓缓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身心煎熬。
    她垂下眼帘,周身明亮的温暖渐渐沉寂下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冷淡疏离的色调来。
    她说:“许氏来了,就在大人的前面。”
    江含征微微点头,抬眼看向前方,说道:“你说申骋诬你与史俊生有染,史俊生承认了,可是申城县令对史俊生用过刑?”
    蝴蝶女低下头,眼角处泛起红色,低声道:“没有,县老爷一问他便招了。”
    夏初菡传话过去,江含征点点头,又问:“申骋曾以八哥鸟向你传情,那之前他对你有过不轨的言行举动吗?”
    蝴蝶女声含泪意:“没有,婵媛一向谨遵妇道,加之丈夫又在,叔叔倒没什么不轨的行为。”
    顿了顿,“只是他平时不务正业,交的朋友鱼龙混杂,他的朋友有的便显得很轻浮。”
    江含征眉头微蹙:“比如?”
    蝴蝶女:“有一次他带了一个朋友过来,我正好经过,当时那人的目光……很放肆……”
    江含征眉头紧皱:“你丈夫生病,是谁给诊治的?”
    蝴蝶女:“原本是附近的一名老大夫,后来因为不见起色,又换做了朱大夫,是叔叔介绍来的,谁知换了没多久,夫君便……”
    说着说着,便流下泪来。
    江含征直直地看着前方,如要透过虚空看向他要看的人,声音中含了一丝严厉:“为什么不早些找我?”
    蝴蝶女愣住。
    江含征:“为什么出了事不早些找我?”
    蝴蝶女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而后捂住脸,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江含征端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阴影中,没有得到蝴蝶女的回答他也没再问,目光望向谁也看不见的无限遥远之处,就那么,沉静地,不再说一句话。
    夏初菡道:“许姑娘有入梦能力,大人不妨去睡一下,在梦中和许姑娘相见。”
    说着,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江含征像是被这句话惊醒了,连忙叫住她:“等等。”而后转向蝴蝶女的方向:“汝宁府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如果我要接手这件案子,需要很费些周折,容我想想办法。”
    蝴蝶女流着泪点了点头。
    屋内一跪一站一坐,只有时不时的低泣声传入她的耳中,夏初菡心中压抑,说道:“大人真不要和许姑娘梦中相见吗?”
    江含征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黯淡而无力:“过来,陪我一下。”
    夏初菡站着没动,蝴蝶抬起流泪的眼,看看他,又看看她,垂下眼睫,默默消失。
    江含征看向夏初菡,没有向平时一样抓她过来,又宠爱又逗弄,而是默默地注视她,目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和伤怀,夏初菡的心狠狠地一揪,不自觉走了过去,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怀中,把脸埋在自己肩上。
    她抬目看向满室萧然的暮色,眼睛微润。
    他呼吸着她颈间幽幽的暖香,柔软的唇便在那里轻轻印了一下,夏初菡微微一颤,垂下头,耳颈处泛起了一片薄红,睫毛颤抖。
    他抬起她的脸,辗转吻向她的唇,搂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如要把她嵌进自己的怀中,他的眉目间蕴藏着一种情绪,呼吸灼热急促,越吻越深,而后突然抱起她,目中浓烈的欲。望再也掩饰不住,抵着她的唇齿哑声道:“我想要你。”
    夏初菡不禁一震。
    江含征抱起她便往内室走。
    夏初菡紧张地拽住他的领子,说道:“大人这样就不难过了吗?”
    江含征不禁停下脚步,望进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有些忧伤,有些自嘲:“可是我会难过。”
    她说:“我在等着大人的解释,不是现在,而是等事情结束之后,等大人不再难过之后,我想大人给我一个解释,消除我心中的疑虑。”她目中现出淡淡的迷惘,“到那时或许我会决定何去何从,而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江含征深深地望着她,目光渐渐清明,可还是一语不发地把她抱到内室,压到了床上。
    “我会给你解释,”他的声音从暮色中传来,如澹澹的流水,“可你的小脑袋中竟然怀疑些不该怀疑的东西,实在该罚。”
    说完便是一通亲吻。
    而后在擦枪走火之前放开她,转而拥着她并躺在床上。
    气氛宁谧,那些积压的情绪似乎得到了某种宣泄和安抚,朦胧的灯光从窗外透进来,两人默默地望着,心情一片平静。
    “大人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呢?”半晌,她问。
    “先回官署吧,”他道,“回官署后,我先派人暗访取证。等事情有了大致眉目,再暗派一个人随便找个由头把嫌疑犯告到我这里,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嫌疑人提过来审问,中间只需要知会一下当地官府即可。”
    夏初菡万料不到他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惊奇地欠起身来看他。
    江含征:“怎么了?”
    夏初菡:“我没有想到……只是,大人非要亲自接手这件案子吗?取了证,大人以故人的名义告向当地官府,他们看在大人的份儿上必不敢掉以轻心,大人还可以从旁协助,为什么非要转来转去这么麻烦呢?而且中间路这么远,提人验尸什么的各种不方便。。。。。。”
    江含征也抬起身来看她,半晌忽地一笑,又躺回床上,一只手搭在眼上,不动了。
    夏初菡:“怎么了?”
    江含征:“是我太胶柱鼓瑟了。”
    他文绉绉地含糊一声,然后又把她压在身下:“唔,我的娉娉变聪明了,该奖。”
    于是,又是一番亲吻。
    夏初菡的嘴唇都被吻肿了。
    两人歪腻了一番,吃过晚饭,然后便听到华表妹要见江含征的通报。夏初菡连忙请退,出门时遇见该表妹,便礼貌地颔首示意,丝毫没有在意该表妹睁成鸭蛋眼的表情。
    回到房间,蝴蝶女正在屋里等她,源源不断的蝴蝶围着她翩飞,她一面摘着自己手指上的蝴蝶,一面打量夏初菡留在桌上的字稿。
    夏初菡:“……”
    对这些不知道*为何物的鬼鬼,她真是无话可说。
    于是,她直接走过去坐在桌旁,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没,”蝴蝶女低着头慢吞吞地小声道,“只是有些无聊,想和你聊聊,”停了停,“和你聊天挺舒服。”
    夏初菡:“……”我不舒服……
    她道:“聊什么,聊我这副样子如何?”
    蝴蝶女略噎,说道:“不是,就聊聊你和江大人吧,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我想你们会有好结果的,”她的眼神又开始怅惘,“是啊,会有好结果的……”
    夏初菡不愿意和她聊这个话题,甚至不大愿意见到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以前遇到过一个亡魂,她叫杜小玥,她和她父亲被人害死,她还没有像你这样入梦的本领。但是她却想方设法找到了一个像我一样的人,以自由做交换,让那人把她和她父亲的冤情展示出来,替自己伸了冤……
    你有这么高的技能,我是不知道你这么长时间来都在干什么。按理,你完全可以跟着那些冤枉你的人,把证据调查出来,然后托梦给一个清明的官员,把事情解决。
    那些人,不要说他们在想什么做什么,就是一顿饭打几个嗝,晚上说几句梦话也瞒不过你吧,这么长时间,你就在背着蝴蝶飘来飘去吗?”
    面上现出深深的疑惑。
    蝴蝶女:“……”
    她默然片刻,默然消失……
    次日,江含征便带着夏初菡回了巡按官署,至于华表妹,唔,家人已来接,完全不必担忧。
    江含征派出两个亲信分别去调查史俊生和申骋两个人。
    十多日后,第一个调查的亲信回来,向江含征报告:“史俊生进了县牢没多久,便因病去世了。
    他家中还有一个老父,自史俊生去世后,他家中的生活突然好了起来,不但添了地,还修了房,属下多方打听,得知,史俊生去世后,留给父亲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但他一个裁缝,这么多银子是从哪里得来的,属下不得而知。”
    江含征听后微微点头,而后陷入深思。
    然后半个月以后,另一名亲信来报:“申驰去世以后,家中所有的财产都归了申骋,但他不务正业,不善经营,不到两年时间,他兄长名下最优质的茶园便都低价折给了别人。
    属下在茶楼中听人闲聊时说起,说申骋卖了茶园之后一蹶不振,曾喝酒醉骂说,自己被人下了套子,被人坑了。再打听,说是和一个女人有关。再多的,属下就打听不出来了。”
    江含征听了点头。
    亲信离开后,夏初菡问江含征:“大人要继续打听吗?”
    江含征微微冷笑:“不,凶手逍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我现在就要向申城县衙提交诉状,要他们重审此案!”

  ☆、第89章 落梅妆(10)

第89章
    按江含征的打算,如果申城县令还是原来的那个,那么,他会向汝宁府报案,如果不是,自然还是向申城县报案更方便,之后,下属呈报来的消息是,申城县县令因为迅速破解蝴蝶女案件而得到上级的赏识,已于一年前升官而去……
    对此,夏初菡甚感无语:破案破出了人命冤案还能升官……
    江含征道:“只怕这件案子后,这个人性命就难保了……”
    本朝律法,如果出现冤假命案,而被冤者已被处决的话,那审理这件案子的官员便要为此偿命,凡经手这件案子的人,诸如巡抚巡按之类甚至更高层的官员,都要因此受到连累一并加以处罚,所以翻案这种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官员都不愿意做。
    但艰难之处亦未尝不是机遇之时,尤其对于一个新上任的、需要作出成绩的县令而言,所以江含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申城县报案。
    南方的冬天阴寒湿冷,夏初菡也是第一次知道,有的地方冬天竟然不下雪而下雨,细细的雨,挟着着湿冷的气息,如要渗到了人的骨头缝里去。
    江含征带着夏初菡和琴音来到了随州府的枫杨县驿馆。
    据江含征所言,枫杨县与申城县相邻,两县分别隶属于两省的边界地带,枫杨县往北十几里就是申城县。
    也就是说,巡按大人可以一边在枫杨县巡察,一边关注申城县的案情,公事之余不忘兼顾私事,私事之时更不忘做做公事装点门面……
    这还真是……
    夏初菡表示对巡按大人有了新的认识。
    天晴之后,一行人来到申城县衙。
    申城县令大约四十来岁,长相甚是考验人的想象力。头颅两头宽中间窄,稀稀疏疏的两道眉下,两只小眼睛眨巴来眨巴去,如要眨巴出一点诚意来,结果却仿佛在抛媚眼,尤其是那唇角还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笑意。
    当他这样捏着胡子,抛着媚眼、挂着暧昧不明的笑意注视着江含征的时候,夏初菡就看见,一向自诩风度良好的巡按大人,脸色隐隐发青,已近怒火边缘。
    “那江巡按以为这件案子该从何处开始呢?”该县令还在谦虚地表示疑问。
    江含征忍着火做官样文章:“吴大人才是申城县一县之主,在下只是把所知道的情况告诉吴大人,其他的当由吴县令做主。”
    吴大人唇边的暧昧笑意更深,不住地说着“江巡按断案神明,在下早有耳闻,心慕已久”的话,夏初菡就看见,英明神武的巡按大人,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几乎当场就要掀桌。
    该县令却没有一点眼色,婆婆妈妈地邀请江含征共同上堂后,然后让衙役去提嫌疑人。
    嫌疑人拘捕过来后,吴县令不问青红皂白,惊堂木一拍,怒喝一声:“大胆申骋,你杀兄害嫂,抢占兄长家产,还不把你所犯之罪从实招来!”
    堂外围观的夏初菡略略一瞟,就见这位吴县令即便在如此怒喝的时候,唇边依然挂着暧昧的笑意,那画面真是……
    而江含征,大约也没想到该县令会如此作为,那张脸,已经和硬壳没啥区别了。
    堂下的申骋哭哭啼啼:“大老爷冤枉,我的兄长是被嫂子和她的奸夫一起下毒害死的,前任县令已经审过,与小人无干呐!”
    吴县令愈怒:“你还敢抵赖,本县查得清清楚楚,你与申驰同父异母,你母亲偏爱你,分家之时撺掇着你父亲把好的那份家产给你,而你却守不住,倒是你兄长勤劳踏实,积累起一份不薄的家财,于是你起了贪心,便想夺财霸嫂,但你嫂子不从,于是你便杀了你兄长诬陷到嫂子身上,然后再夺取兄长家产,还说不是?”
    申骋愕然呆住,万万没想到该县令一丝不差地把他的身世说出来也就罢了,还想象力如此丰富,为他织造出这么一段传奇履历来,一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该县令端然静坐,捏着胡须,脸上依旧挂着神秘暧昧的笑意,不疾不徐地听着申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往事。
    申家家道小康,申父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后,留下一个十岁的儿子,而后申父又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申骋的母亲。
    申父对小妻子很是宠爱,四十来岁时又有了申骋,中年得子,欢喜无限,所以对小儿子难免有些溺爱纵容。
    大儿子懂事、孝顺、诚实,很得长辈夸赞,但世事往往如此,最懂事的那个,往往是最受忽略的那个,这话在申驰身上得到很明确的体现。
    父亲也就罢了,随着年龄增长,原本对申驰一向淡淡的继母也开始对他看不惯,动不动就挑剔责骂,甚至有一次,半夜醒来,申骋听见母亲对父亲说:“大郎也大了,这么大一个小伙子见天挤在院子里,里里外外总有些不方便。
    前两日,我正在洗澡,忽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一看窗户,上面竟破了一个洞。我慌忙穿上衣服出去看,外面什么也没有,就听见一个邻居说,刚才看到大郎慌慌张张地从家里跑了出去。
    现在那个洞还在窗户上留着呢。”
    母亲窝在父亲的怀中嘤嘤哭泣:“如果这事传了出去,让一家人还怎么过呀。。。。。。”
    父亲没有说话,可是鼻息却明显沉重。
    几日后,父亲便命令兄长自己到村头去住。
    大人的态度总是影响孩子的态度,所以自小,申驰便对这个大他许多的兄长充满莫名的敌意,这件事发生后,他心中怒火更甚,一心想着怎样教训教训这个表面老实内心下流的兄长,为母亲出气。
    和一帮狐朋狗友商量,狐朋狗友说:“这还不容易吗,我们附近的山上有山民留下的陷阱,我们找一个出来,布置一下,然后把你兄长引到这里来。。。。。。嘿嘿,让他在陷阱待一晚上的滋味。。。。。。”
    众人哄然称妙。
    几个少年便开始进山探索,一边玩一边找那所谓的陷阱,谁知陷阱没找到,天突然下起雨来。
    几个人慌不择路地往回跑,他在最后,一不小心歪到脚,滑下坡,跌入一个大洞里。
    陷阱找到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吓得大哭大叫,而他那帮狐朋狗友甚至都没发现他丢了,只急慌慌往前跑。
    直到几个人躲到一个山洞里,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可此时外面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谁也没有胆量去寻他,雨停后,几个人才分成两拨,一拨回头找他,一拨回家找大人。
    或许是因为他兄长住在村头离得更近,或许是因为几个闯了祸的孩子不敢告诉大人,总之,他们选择了看起来更为温和的兄长。
    兄长二话不说,拿起一盘绳子就走。
    等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全身沾满泥水鸟粪等秽物,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兄长把他背出陷阱,把自己干爽的衣服给他换上,而后光着脊背把他背到了家里,从附近请来了郎中。
    那天,他窝在兄长的床上,喝着兄长给他煮的姜汤,看着兄长给他熬药,劫后余生的感动涌过来时,也首次对以往的自己对母亲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对兄长的态度略有改观,但仍会时不时地在他耳边念叨:“二郎啊,你也该争气些,日后你父亲把整个家都交给大郎了,你怎么办,我们母子两个怎么办?”
    但是这些话,却再也对他起不了什么影响了。
    以前,在他心中,只要父母在,他就什么都不需要挂心,无忧无虑,尽情玩耍。
    后来,在他后勤保障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他的兄长。
    只要他的兄长在,他就不会饿死,就可以尽情逍遥。
    别的人对他,或奉承,或不屑,或避而远之,或苦心规劝,只有他的兄长,什么也不说,他需要了,他兄长在,他不需要了,他兄长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有一次,不知怎么的,他忽然问兄长:“别人都劝我改邪归正,可你一次也没劝过我,为什么?“
    他兄长默然良久,才道:“你不是个坏孩子,你只是还没有长大。“
    你不是个坏孩子,你只是还没有长大。
    在所有的人都对他不屑一顾的时候,在他的父亲也对他越来越失望的时候,在他的母亲也对她越来越责备唠叨的时候,他的兄长却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浪荡子也是有人心的,兄长用他的宽厚包容把他暖到了骨子里。
    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只在他的兄长过世后,兄长的心血被他折腾一空后,再想起这件事,他想,他真的不是个坏孩子吗?
    一直纵容自己不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好孩子?
    家道巨变,今昔对比,他在公堂之上痛哭流涕:“分家时那份家产不是我母亲撺掇父亲要来的,是兄长主动让给我的。兄长说,他已成家立业,而我还没有娶媳妇,将来母亲也是要和我一起生活的,所以理当分得多一些。“
    是兄长的谦让,让病重分家的父亲彻底放了心,也让母亲真正放下了多年的偏见,弥留之际的母亲,流着眼泪拉着兄长的手为自己多年的所作所为道了歉,并把他郑重托付给了兄长。
    或许,就是看到了兄长的宽厚和自己的不成材。
    他流着眼泪告诉县令:“我分到的家产不是我没守住,而是那时我兄长做生意急需要一笔银子,我便卖了自己的田产,给兄长凑了银子。”
    申骋一边说一边哭,眼泪鼻涕源源不断,虽然兄弟情深令人感动,但哭到这个程度也实在令人侧目。
    “我从来没有对嫂子有过非分之想,那是我兄长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别的想法?
    我兄长对那个女人非常疼爱照顾,兄长生病以后,我去看他,他竟然拉着我的手说,想把嫂子托付给我,让我在他死后娶了嫂子。
    我当时就蒙了,怎么也想不到兄长会说出这种话来,当时就拒绝了他,怪他不该胡思乱想,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谁知我兄长却流下泪来,说他对不起我嫂子,还说自己的病好不了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两个,所以想让我们两个在一起,互相依傍,相亲相爱。
    我听不得这话,他的话没说完我便借故告辞走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兄长会教我的八哥鸟说话,让八哥鸟代我向嫂子传情。”
    蝴蝶女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申骋,目光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悲伤,眼中慢慢浸满泪水。
    申骋道:“为了兄长的病我费尽心机四处打听,后来终于从一个见识多广的朋友那里打听到宁溪镇的朱大夫可以治疗兄长这种病,于是专程请了朱大夫过来。
    可是,我没有想到,兄长的病还没治好,他便被那奸夫淫妇给害死了。
    大人,害人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吴知县捻着胡子沉吟片刻,问道:“你兄长得的什么病?”
    申驰迟疑,好一会儿才道:“花柳病。。。。。。”

  ☆、第90章 落梅妆(11)

第90章
    “花柳病。。。。。。”
    夏初菡呆住了,然而不过片刻,她便回过神来,或许,因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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