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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书-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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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说得不错,我就喜欢那家的豆腐脑,酱料做得特别香,每次卖完柴都会到那里用一碗,那天都没来得及吃上一碗……
    好吧,我愿意去超度,不过超度前你能用那家的豆腐脑祭一下我吗?”
    夏初菡:“……”
    无语半晌,夏初菡让琴心去买一碗豆腐脑回来,祭奠过了男子,然后把他送进光芒中。
    烟枪男:“我不愿意去轮回!”
    夏初菡:“如果你有什么愿望,我愿意替你传达。”
    烟枪男:“我不愿意去轮回!”
    夏初菡:“能说说你是怎么去世的么?”
    烟枪男:“我不愿意去轮回!”
    夏初菡:“阳世留得久了,会变成孤魂野鬼,各种人性会慢慢丧失,灵魂的污垢越积越厚,终至无法净化,最后只能面对魂飞魄散的下场。”
    烟枪男:“我不愿意去轮回!”
    夏初菡:“能说说你的事么,为什么不愿意去轮回呢?”
    烟枪男:“我不愿意去轮回!”
    夏初菡:“……”
    “我不愿意去轮回!”
    “我不愿意去轮回!”
    ……
    夏初菡:“下一个!”
    半面女袅袅娜娜地走到她面前,把手中的半边脸贴上去,把另半边撕下来,那张脸变显出一种极度诡异的分裂状态,好像是把两个人的脸硬生生地拼凑到了一起。
    夏初菡眼角一阵抽搐,险些晕厥过去。
    半面女无知无觉地为手中的面皮画着妆,娇俏道:“和胭脂铺的关系?不不,你误会啦,没有什么关系哒,就是觉得这家胭脂铺的胭脂特别好,老板人也好,价格合理又公道,才经常在这里买胭脂哒。
    唔,我生前么,就是对画脸谱感兴趣,还试着自己做□□。嗯嗯,好哒,轮回就轮回嘛,干嘛吓别人嘛!”
    说完娇嗔地翻了她一个白眼,在那张分裂错位的脸上呈现出的效果……
    夏初菡真心快晕过去了。
    她满脸菜色地替半面女念了经文,只觉得口干舌燥,心力交瘁,正想着休息一下改日继续,雕刻女飘然出现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女子说,头也不抬,一刀一刀刻着手中的木头,“你以前为亡魂写信,帮他们传达心愿,我听那些阴界鬼魂说起过你。”
    夏初菡檀口微张,现出一副始料未及的震惊神色,万料不到自己在鬼界竟然小有名气了。
    “然后呢?”她问。
    “我愿意去超度,不过你必须帮我守住摊子。”
    “。。。。。。”夏初菡,“什么意思?”
    雕刻女终于抬头,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作品,微笑:“好看吗?”
    夏初菡瞄了瞄,矜持地夸赞:“唔,小山羊很可爱。”
    雕刻女面色一僵,面无表情道:“这是一只小鹿。”
    夏初菡:“。。。。。。”
    她又瞄了瞄她手中的物件,谨慎措辞:“唔,恕我眼拙,没见过这样子的鹿。”
    还好没有说成是长角的猪。。。。。。
    “。。。。。。”雕刻女颓然,叹息:“在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人会说这是一只充满灵气的小鹿吧,”唇角若有若无地含了一丝温柔的笑意,“我是一个木匠的女儿,从小喜欢雕刻木头,可是别人都说我雕什么不像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不论我雕什么,他都特别喜欢。
    他是一个秀才,可父亲总是看不上他,若不是因为我有病,恐怕父亲也不会把我嫁给他吧。
    可别人哪里知道他的好呢,他那么温柔,细心,虽然我们生活清苦,可我们从没有吵过架,在一起很快乐。
    我喜欢雕刻鹿,因为他的性格就像一头小鹿,腼腆、羞怯、不习惯陌生人,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这里支了个摊子为人家写写家书、写写对联,能有口饭吃还能读点书,我怎么能让人把这个摊子占去呢?
    他去赶考了,很快就会回来,这里的人他都熟悉,如果这个地方被人占去了,别的地方。。。。。。他不会去的,到时候又得挨饿。。。。。。所以,你想帮我超度的话,就帮我守住摊子吧。”
    夏初菡:“。。。。。。”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奇怪的要求。
    但为了达到目的。。。。。。
    夏初菡毫不犹豫地答应:“没问题!”
    但怎么守,守多久,这个问题就不好说了。。。。。。
    雕刻女终于露出如负释重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你真的很心善,既然能为鬼写家书,为什么不能为人写呢?还能顺便挣个豆腐钱呢。”
    夏初菡:“。。。。。。”
    突然觉得这个鬼鬼说的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雕刻女木头也不雕了,立刻热情澎湃地指导她准备支摊的物事,诸如笔墨纸砚,书桌幌子等等,其实也比较简单,很快便准备好了。
    两日后,摊子支起,一张书桌后面坐着一个青衣少年,后面是一张幌子,上书:见人书人话,见鬼书鬼话。代写家书、对联等,通往阴阳界。
    倒真的引来一批好奇人士围观,招来一些生意,于是为人写家书时,顺便挣两个烧饼钱,为鬼写家书时,顺便帮鬼超个度。

  ☆、第123章 画中君(14)

第123章
    夏初菡的所作所为,首先遭到琴音的反对,但他一个小仆人,不能为主分忧也就罢了,还吃着主人亲自挣来的钱买的烧饼,听着主人亲自代书收来的故事,很快便立场不坚定了。
    小仆人拼命调动自己业已停产了十数年的智慧,最后想出一个主意,让夏初菡只把幌子挂在外面,谁要写家书,就来租处找她,这样既可以不抛头露面,又可以挣钱买烧饼,多好。
    夏初菡闻言,甚悦,采纳之。
    画中君再次出现的时候,便是她和自己的第二职业正有滋有味的时候。
    画中君笑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夏初菡兴致勃勃:“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不靠任何人,我就可以养活自己,外加圈养一个小仆人。先生你知道吗,前些日子我听说,有一个女讼师,为人写状纸,一次就可以挣好几百两呢,哎呀,真是太了不起了,我还想,如果我也帮人写状纸的话会怎样呢?”
    画中君连忙止住她满嘴跑马的话头,说道:“状纸岂是说写就能写的?你说的那个女讼师,她之所以能挣那么多,是因为,她寥寥几语就可以直击要害,让诉讼的人赢了官司,这不但要熟悉律法,还有精通人情世故,有极其敏锐犀利的心思,关键时刻能抓住人的心理,你自问可以做到吗?
    何况,你现在是巡按夫人了,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一个人了,说话行事要三思而行,要考虑到两个人的名声,知道吗?”
    夏初菡默然,良久,才低垂着头,红着脸呐呐道:“是。”
    画中君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虚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我知道征儿不在让你难受了,若实在无聊,在他回来之前,我们继续上课吧。”
    夏初菡抬头看他,微愣。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次画中君讲的,都是关于女子的传记,但也不是全然的列女传,像那些动不动就投河上吊或男人碰一下胳膊就断臂的故事是没有的,而且加了非常丰富的背景,每涉及到一个朝代,画中君就把该朝的情况及当时的风土人情介绍一遍,所以听起来非常有意思,让人获益匪浅。
    这样一篇篇听下来,夏初菡灵感突发,叹道:“这些事迹,史书不肯记载,可如果就这样流失了,该是多么大的损失。幸好还那些肯为她们作传的人在。
    哎,我突然想,有些事情只有我知道太可惜了,如果我也能把它们记下来,留给后人看该多好。”
    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不禁两目灿灿,“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脑子里装的怪事太多了,直从两个耳朵眼儿里往外冒,如果不往外倒一倒,迟早有一天会把我给撑爆的,如果也学着人家把这些事情记下来,先生以为怎么样?”
    画中君目中波澜微动,湛然生辉,说道:“娉儿竟能想到这一层,让先生甚感意外,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先生支持你。
    娉儿,就这样做吧,把你听闻的故事写出来,着书立说,教化世人。”
    夏初菡摸了摸鼻子,脸颊绯红,着书立说教化世人这个说法太高大了,她不敢想,可是画中君的话却让她备受鼓舞,备受鼓舞的她当真满怀激情地开始着手自己的第一个故事了。
    第一个故事,也是她最喜欢的故事。
    她问画中君:“先生所讲的那个江公子和夏小姐的故事还有后续吗,其实,我也很想听听关于他们身后的事情。”
    画中君突然静了下来,澹澹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使凝望别处的姿态像一种沉重的缅怀和刻骨的忧伤,停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后来……夏姑娘早逝,她不忍独留世间的丈夫孤独伤悲,便一直没有去投胎,以魂体的形态默默地陪伴了他五年,直到他再次成婚才悄然离去。
    可是他的丈夫在失去她后活得很是窝囊,不但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家事,还辜负了妻子的嘱托,连自己唯一的孩子都没有看顾好。。。。。。后来他也去世了,带着刻骨铭心的伤痛和遗憾。
    他生前没有官运,死后倒是被封为冥君,可是他凡心太重,生前的遗憾一直纠缠着他,无法解脱。他违反阴界规则,知法犯法,私自囚禁惩罚了一个犯人,还动用冥界力量,查看他的孩子。。。。。。
    身在那个位置,一时犯错或许并没有人追究,但错了毕竟就是错了,他不后悔,却也不能原谅自己,他辞了官,选择放逐自己,以另一种方式,弥补了生前的遗憾。。。。。。“
    他深深地望着她,目中如有波流暗涌:“这就是所有的事情。”
    夏初菡被他的目光所慑,无缘无故地觉得心头震动:“画中君,你。。。。。。”
    画中君微微牵起唇角,如含了一缕忧伤的微笑:“谢谢娉儿还愿意记下这些事情,还愿意为他们写书立传。我想,这对他们来说,当是最好的告慰。”
    他微微点头,目中如含了一层薄泪:“你写吧,回头我来看。”
    说完,从她面前消失。
    夏初菡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
    只不过,想是一回事,写又是另一回事。
    她第一次发现,把脑子里不停翻滚的故事化成文字是如此困难,脑补的时候激情澎湃,可一旦落到笔尖便犹如便秘,好不容易挤出一章,也是艰涩无味,让人不忍卒读。于是,她只能一边修改,一边看别人所写的传记,慢慢汲取经验。
    时间便在这样的忙碌中缓缓流逝。
    她让自己忙,让自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可是却不代表她不会思念。
    那些无时无刻不在的思念,总是冷不丁地冒出来,扼住呼吸,然后,缠缠绵绵,覆满身心。
    相思使人老,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可是,她不是一个放纵自己伤春悲秋的女子,她会忍受,却不会沉溺和倾诉。
    转眼之间,整个秋天已经过去。
    有丝丝凉风吹进袖管。
    江含征出现的时候,她刚从外面买了些笔墨回来,刚进门,便看到他站在院中,长身玉立,广袖飘拂,清隽洒然如一幅图画。
    她一下子怔在原地。
    江含征的反应倒是很平静,甚至还有些克制有礼的君子谦谦,他克制有礼地向她打了招呼,说,要买东西怎么不让琴音去买,克制有礼地把她让进屋内,克制有礼地问她是不是很累,为什么脸色不好,夏初菡嗓子堵堵的,无数的情绪用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微微摇了摇头。
    千言万语尚未来得及表达,江含征已经君子谦谦地开始解她的衣服,夏初菡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他扑倒在床上。
    夏初菡:“……”
    死去活来几次后,夏初菡真心觉得,别后重逢什么的,不说也罢。
    中间休息一日后,一行人开始起身,晓行暮宿,舟车劳顿,终于在十多日后,来到洛阳边境。
    天色近晚,薄薄的暮霭中划过几声倦鸟归巢的鸣叫。
    江含征吩咐众人在附近的一家客栈落脚。
    晚饭过,夏初菡独自出去散了会儿步,回来后向客栈伙计讨了两杯茶,端着向房间走去。
    屋内,江含征正和人说话,她顿了顿,静静地端着茶进门。
    她一身男装,模样纤秀,看起来很像江含征随身伺候的小书童,所以倒不必有什么忌讳,直接进了房间。
    果然,那房中站着男人见了她,还几不可察地向她点头示意。
    江含征:“说吧,太夫人专门让你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男仆迟疑了下,说道:“夫人说,大人回去时,不要把身边的女人带进门,她不想见,随便留什么地方好了。”
    江含征捏杯的手倏然一紧,茶水洒出,眉眼间霎时显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狠厉来,他道:“我身边的女人?你知道我身边的女人是谁么,就敢说这种话?”
    男仆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夏初菡如被人劈面扇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低着头站在旁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含征的目光移向她,心中倏然一痛,转而看向男仆时,声音冷如冰雪:“太夫人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男仆道:“夫人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的,大夫已经看过,大人不必过于忧心。”
    江含征忍无可忍,厉声:“说实话!”
    男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小人。。。。。。小人也不是特别清楚啊,大夫只说让夫人好好静养,不要忧思劳累,不要过于担心等等,小人哪懂得这些啊。”
    江含征紧紧地抿着唇,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男人,如要通过他看向另一个人,眼中慢慢地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来:“太夫人在信中说自己病重,让我速回,难道就是为了辱我夫人,把她挡在外面,让我伤心?”
    这话是不应该对一个仆人说的,可是他却不顾一切地说了,握着杯子的手指苍白战栗,沉凝暗黑的眼眸说不清是哀伤还是失望。
    男仆呐呐不能言。
    江含征冷淡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一起说出来吧。”
    男仆:“夫人说,家里又是灾又是病的,晦气太重,所以给大人定了同华小姐的亲事,想让大人回来,顺便把亲事成了,冲一冲晦气。”
    心沉入谷底,坠入冰窟,他明白了,因为太过明白,所以眼中渐渐透出一种死亡般的灰寂来。
    他不再说话,因为早已无话可说。
    还指望什么呢?
    她从来不是。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愿意到偏远的地方外任小官,没有知道他为什么近乎自虐地苛求自己守身如玉,她生了他,他身体中流着她的血液,他终生无法消除这种血液,深入骨血的孝伦观念让他不能不敬重她,他不能要求自己的母亲,可他能苛求自己,不要,永远不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他急切地想要成婚,急切地策划一次两次的婚礼,急切地想要娉儿怀上他的孩子,其实心中隐隐忧惧的,便是这种横生的波折。
    总是有那么一个人,不断地,不断地,把周围的人推向绝望的境地。
    可是在这个尊卑有序,长幼森严的时代,你不能有一点忤逆,否则,不但有道德的口诛笔伐,更有律法的严酷无情。
    他微微闭上眼,挥了挥手,让男仆退下去了。
    待屋中只剩下两个人,他拉过她,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此生只爱你一个,如果我身边不是你,我将一生不娶,宁愿去当和尚。那么,你会因为别人给你的委屈而离开我么?”
    他问这话时,语气很平静,而目中却隐隐含了一层水光,握着她的手紧紧的,还在轻轻颤抖,这样的他让她心疼,也让她难过,她说:“我不会,我会和夫君站在一起,如果不能,我会等着夫君。”
    他微微点头,似乎想微笑一下,却没有成功,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近乎呢喃地耳语:“那我们就一起进府,一起面对吧,别怕,我会挡在你的前面。”
    夏初菡略略犹豫:“如果太夫人有病在身,我想,我还是留在外面,暂避锋芒比较好。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在意太夫人的所做作为,只要夫君未变,夫君总要到外地为官的,到时还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太夫人……至亲骨肉,又怎会一直为难夫君呢?”
    其实,她想的是,就老美人那个喊痛喊病的身子骨,能耗得过他们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嘎嘣了,实在没必要在此时针锋相对。
    她天生不喜欢人与人之间撕破一切的针锋相对。
    但嘎嘣什么的这样的话,总归有些不太恭敬,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江含征道:“不,你是我的夫人,我诚心挑选堂堂正正求取的女人,我不能让别人说起时,你还未进门便被人扫在门外,那个地方,我进,你便能进,你要和我一起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第124章 画中君(15)

第124章
    既然进府不可避免,夏初菡想了想,便以男装的面貌出现,她实在不愿意还未进门、便在门外遇到一场拦截大战。
    顺顺利利地进入府中后,江含征自去看他的老娘,而她则被带进了书房,暂时安置此间。
    不是不震撼的,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可是这府中的富贵气象,有一瞬间,竟让她产生望而却步的感觉。
    太夫人拒绝她是有一定道理的,自己和这里是如此格格不入,像一个突然闯进的异类,谁会接受?
    可是就此退缩吗,不,她在这里,仅因为他的夫君大人在,仅此而已。
    她坐在铜镜前。
    镜中的女子是如此年轻,宛若一支清莲碧荷,盈盈欲滴,却有着一双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眼睛,当这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会有一种倾诉的*。
    它不是纯然的清澈,也不是纯然的沧桑,而是仿佛蕴含着多个世界的层次,星光浮掠,景致万千。
    无数的亡魂会被这双眼睛吸引。
    只有与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双眼睛是多么特别。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定下心来,伸手把自己的男式发髻散开,梳成女妆。
    她以男子的面貌进府,避过最初的一场冲突,可是却不能以男子的身份潜藏,否则和鬼鬼祟祟的躲避有何区别?
    和不进来有何区别?
    既来之,则安之。
    当她没来此地时,当她不知道未来的婆母是何等样人的时候,她还存了讨好对方之心,担心自己不合对方心意,会惴惴不安,可现在,这个长辈连见都未见就把她彻底鄙弃了,那些讨好紧张自然也就不需要了,还能怎样呢,事情已经如此,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梳完发之后,她为自己换上女装。
    那边厢,江含征向太夫人问了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关怀地询问了太夫人的病情。
    较之上一次见她,此时太夫人的样子倒真的可以名副其实地冠上一个“太”字了。
    以前光洁白皙的皮肤严重松弛,眼袋下垂,眼角嘴角皱纹横生,皮肤晦暗,头发干枯,仿佛骤然之间换了一个人,老态到让人暗暗吃惊。
    太夫人坐在床头,神情恹恹地和自己的儿子说着话,虽然犹自不甘心地拽着一颗少妇心,奈何身体已经完全不配合了。
    江含征有点内疚,这样的太夫人本该激起他更多的,诸如难过、伤怀、母子情深之类的感情的,可他默默地在自己的内心拨拉了许久,竟然什么也没有拨拉出来,这个发现让他震惊,他为自己应该有却已经缺失的情怀感到内疚。
    感情不够礼仪补,于是内疚中的江含征愈发对母亲各种软语宽慰。
    被宽慰了的太夫人明显对自己儿子的孝顺懂事感到受用,之前那一颗绷起的心倒是慢慢放松了下来,临时决定对儿子隐瞒自己的行为不再提起,只道:“我的身体也就这样了,只希望临死之前能看到你们都成家立业也就罢了,我已经托人向你的姑母家提了亲,你这次回来,正好和云珊把亲成了。”
    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江含征唇角微绷,而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减,说道:“母亲素来不和我生父那边的亲戚来往的,怎么突然就想起和那边的姑母结起亲来了?
    且母亲卧病,我此次请假回来也是为母亲的病,如果突然成起了亲,难免要为别人诟病,到时候被那些言官一个弹劾折子奏上去,一个欺君之名可是谁也担不起的。
    再说,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母亲的身体重要?母亲且安心养着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不迟。”
    这番话说得有情有理不温不火,如果是一般人,少不得会被他说动,且还要感动一番,可换做太夫人。。。。。。她真不是一般人。
    不是她有多精明,而是当她的心愿和现实相违背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不行?为什么不行,我才不管,我就要它行!是因为太阳从东边出来了吗?老娘不高兴的时候它竟敢从东边出来,来人,去拿竹竿捅掉它!
    杨太夫自从进入更年期后,便一直没有从这个“期”中走出来过,而且据目测,这个期大概会一直和她缠缠绵绵下去,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听自己让儿子娶个亲冲个喜的事情还会被报告到皇帝陛下那里,甚至还会获得个不小的罪名,杨太夫人不干了,眼泪鼻涕说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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