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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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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桐笑道:“那是因为三世子害怕本君。他不敢惹我,只敢吓唬你罢了。”掀摆坐了下来,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坐。”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夜露打湿了衣袖,凉玉伸手摸到一片濡湿,身上发出若有若无的光,将檐上寒霜全部烘干了。凤桐啼笑皆非:“小火炉,爬这么高做什么?”
原先在花界也是这样,司矩手上拿了要事,急匆匆遍寻花神不得,这心大的丫头多半正坐在高高的望天树枝杈上看天空呢。亏得司矩脾气好,好言好语地哄下来,换了玉郎,只恐怕气得一阵风将她刮到地上,回屋就要抄轩辕柏藤条,追着她满屋跑。
“自从上次骂了年画一句‘你要上房揭瓦’,她脑子直,几次三番地往房檐上爬。”她咬住牙,用纤纤素手硬生生掀了一片瓦下来,揣在袖里,“我带一片回去给她,省得她老是惦记着。”
凤桐强忍住没有阻拦,半晌才语气古怪道,“嗯,上房揭瓦也做了。还有什么离经叛道的事,都列出来,本君一样一样陪你做。”
凉玉抖了抖袖子,回头瞥见他在月色下的侧脸,下颌柔和,月光倒映在眸中,含了三分嘲笑,七分纵容。她的心剧烈碰撞起来,抬手搂住他的脖颈,毫无预兆地在他脸上印了个蛮横的吻。
凤桐的笑滞住。
她面如火烧,只觉得腿发软,心虚地抬起袖子帮他擦了擦脸。见他面上笑容消失,上挑的眼中显出熟悉的、属于长辈的警告神色,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凤君你别生气呀——我错了。”
她见势不好就退缩的毛病已成习惯:只要她拖长了调子道歉,态度诚恳,次次他都心软。整整三百年,屡试不爽。
凉玉汗湿了手心,睫毛颤动,只觉得浑身憋得难受,嘴里念叨道:“奇怪……上一次老二成亲的时候,你不也亲了我嘛……”
“……”他猛然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干脆不理她了。
她注意到他耳廓微红,心里觉得格外惊异,拉住他的袖子,刚想接着软磨硬泡,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毫不客气地打断:“坐好,待会儿朗月要来了。”
凉玉百思不得其解。
轻烟一般的云雾拂过月亮,聚拢又散开,凉玉浅绯色衣摆上的月光忽明忽暗,她起先还耐心等着,慢慢有些坐立不安,低声道:“凤君,我觉得有些不对。”
凤桐眼中并无惊诧之色,只是嗯了一声,压低声音:“哪里不对?”
“我们坐在雾松宫殿顶——”
就是他曾在地牢中挨了三百多鞭的雾松宫,天子宠妃贺兰多勒的寝宫,他自然记得一清二楚,他垂下眼帘,听她有些发颤的声音:“这下面……没有人气。”
就算多勒行走江湖,夜不归宿,宫里面总该有一两个值夜的宫人守着,何况多勒身份特殊,门口禁卫自是少不了的。
可隔了一座殿顶,下面的确死气沉沉,连一点活气也探寻不到。
他立即伸手,拉着她站起来,此处很高,一排排翘起的殿顶触手可及,像庞大怪兽的脊梁,宽阔的宫道就在脚下,一览无余。
一盏盏澄黄灯笼挂在道旁,忽然齐齐颤动起来,噗嗤噗嗤陆续消灭。凉玉睁大眼睛,一股浓重的妖气慢慢从四周涌了出来。
“不是魔界的人。”他低头望着脚下。
妖气是从雾松宫涌出的,初时还是一缕风,越聚越多,直到聚拢成深紫色的云雾,翻滚不息,把雾松宫包裹在其中。
宫道上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在这寒冷的初春,竟然只穿了一身单薄的浅碧色裙,几乎可以透过薄纱看到她白藕似的双臂。
月光拖长她的影子,像是脚上安了一双轮,几乎感觉不到她迈出的步子,她像个僵尸,平直地飞速移动过来。
“这是……”凉玉急切地等着她走近,心下骇然,“郑贵妃?”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郑贵妃,钗环尽褪,梳着整整齐齐的少女发髻,一张小脸白的惨然,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赫然只剩下眼白。
一看这白瞳,凉玉悚然一惊:“她将自己的魂魄卖给鬼妖了?!”
第64章 赴约(下)
一般情况下,六界不通姻。因为鬼是人死后所化,两界关系更密切,民间偶有人鬼交合,也可生下鬼胎,但那只是一股气,没有实形。一千余年前,妖仙大战,因为妖、魔、鬼三界联合,公然与另三界为敌,人界和鬼界自此划清了界限。
直到混战结束,六界重创,尤其是本来就形同傀儡的鬼界,更加凋敝不堪,鬼界为求生存,竟然渐渐妖魔交合的现象发生。
妖魔身负法力,与人不同,加以鬼所负怨气,生出来的鬼妖不但具有实体,且威力巨大,可抽人魂魄以自饲,将活人变成一样的傀儡。
为防鬼妖作乱,仙界联合新上任的魔君、鬼君和妖王,诛杀鬼妖,命令禁止鬼界与外族通婚,现存的鬼妖屈指可数,他们藏匿于六界角落,哄骗着单纯的凡人,以各种心愿为条件,换取他们的魂魄,苟延残喘着。
凉玉觉得不寒而栗:“她身边……竟然有鬼妖。”
这鬼妖是哪里来的,怎么找到了郑贵妃?为什么将她带到这里来,同多勒的雾松宫又有什么关系?
朗月在哪里,又究竟为什么要把他们约到这里来?
凉玉与凤桐对视一眼,隐了身形,化烟从雾松宫的窗缝中飘了进去。
屋里黑压压的一片,翻涌着汹涌的妖气,凉玉扬袖一翻,点了大殿中的一排烛火。
昏黄的光晕闪烁间,只见巨大的白丝刺绣屏风上溅满了黑红的血点,地板上横七竖八地倒了许多人,有穿盔甲的侍卫,也有只穿着中衣的宫女,人人五指张开,向上呈翻起呈爪状,面容惊恐,脸上一团弥漫不去的黑气,连尸体都僵硬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这足算得上是大开杀戒了。
凉玉提起裙子,小心地查看了一周,没有找到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的尸体。凤桐看着那屏风上的血迹,“想来贺兰多勒是活着被带走的。”
是了,鬼妖杀人,可直接抽出魂魄,像杀死地板上这些人一样,没必要见血,那么这些血迹……她皱了皱眉头,“是郑贵妃?”
殿门开始噼啪作响,女子的手掌机械地拍在厚重的门上,发出金属钝重的回声。凉玉急促道:“既然她仍在此地,那么活着的多勒……”她望向那条通往地牢的暗门,此刻隐在黑暗中,向下一看,地上两滴圆滚滚的血迹,被拉出一道长印,已经干涸。
凤桐将碧鸢剑倒置手中,以剑鞘画符于门上,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想来是失去意识的郑妃被骤力击倒,仰面摔在地上。
他一手拉住了想要往暗门走去的凉玉,眼里有些薄怒:“如果多勒在下面,鬼妖必然同在。假如多勒是饵,你怎么办?”
凉玉还未开口,忽然越过他背后看到一道小小的白光闪过,将他漆黑发丝都映得寒凉,外面惊起闪电,轰隆隆的雷声有如庞然大物轰然倒塌,铺天盖地而来。
来芷兰行宫两次,竟然都是电闪雷鸣。
她本能地走到跟前,一枝沾着露水的白色花朵,咕噜噜从楠木桌上翻到地上,摔出肆虐的水痕。她捡起来拿在手里,花瓣洁白如玉,枝干上一枚叶子柔软光洁,叶脉一缕一缕,像姑娘软软的发丝。
“人间二月初四,百花只有素馨和迎春,怎么会……”她心中忽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竟然是玉簪花。
“玉簪,拨月喜欢玉簪。”
不知何时起,年画儿只酷爱画玉簪,满满当当堆满了书桌。冬天到了,锦冬给年画儿套上厚厚的袄子,她伸出小手小心地摸着瓶里插的最后一枝玉簪花,花瓣蔫萎打着卷,横亘着泛黄的道道折痕,她嘴角向下一掉,眼看又要哭了。
鸣夏束手无策了,求救似的看着凉玉:“今年咱们园子里的玉簪花,专程请花匠来搭了个小暖棚来,已经开得比往日时间长很多了。只是这天气要冷,花儿要谢——没办法。”
凉玉正吃着水果,闻言将年画随手抱在膝上,“哭什么,这一批谢了,明年还有新的。”
年画半天不吭声,压低了声音抽抽噎噎,忽然道:“奶奶,你摸摸花花好不好?”抓着她的手往瓶边凑,“二姐姐嫁人那天,你摸了玉簪,花花就活了。”
拂月出嫁那一日,她身负花神命格,触碰到新娘头上簪花,便使花朵舒展开来,这一幕让小年画看到了。泄露仙踪不是什么好事,凉玉叹一口气,见她眼里一片赤诚,心中不忍,便接过她手里的笔,在笔尖上施了个小小法术。
“你看,奶奶不摸花花,摸你的笔,以后你画出来的花花就是活的。”
拨月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上一如既往的笔,又看了看凉玉,破涕为笑:“拨月画的花花是活的。”
年画儿有个特点,那就是无条件相信奶奶的话,她自始至终坚信奶奶不会骗她,因此即使画出来的玉簪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她也毫无怨言,每天乐呵呵地沉浸于画画。
纸上花朵有几千种姿态,栩栩如生,但凡人气运有限,想要触发笔上法术,也绝不是一件轻易的事,何况拨月心智不全。读书万卷下笔有神,法术也是一样,要怀着赤诚之心操练百遍,才可能看到意外之喜,当时凉玉赠她这个法术,也暗含着这样的苦心。
可是现在……
玉簪在她手里一转,她双掌合十,重重一拍,光芒从她指缝间迸出,在摊开手时,掌心已经空空如也。
她半跪在地上,四处搜寻,手摸到楠木桌子下面,有凸凹不平的刻痕。
她心中一沉,钻到桌子下面,借掌心的一团火光去看,粗糙的桌子底,斑斑驳驳的漆面上,用石头深深浅浅地刻着一朵带着露水的玉簪。
凤桐将满身尘土的凉玉从桌子下面拖出来,她坐在地上,双眼发红:“这是调虎离山!”
他叹了口气:“拨月也是饵。”借着地上的血泊,扬袖一挥,镜面之上浮现出应王府熟悉的场景。本应在沉睡中的应王府,灯火通明,鸣夏披着衣服,手上提了一盏血红的灯笼,四下叫喊:“三小姐,三小姐——”
啼春持剑守在一遍,锦冬吓得声音也抖了起来:“姐姐……老太太也不见了……”
他抹去幻景,一手将面无血色的凉玉带了起来,看了一眼笼在阴影里通向地牢的暗门:“别慌,我们下去找。”
他回过头,剑鞘划过沉重的殿门,发出尖锐的声响,淡紫色光芒大盛,从门中央涌出,是活印的式样。
凉玉记得,上一次下地牢,她便是这样手脚僵硬。凤桐的温度不住地通过掌心传递给她,她才勉强打起精神,抽出朗月送来的手帕,分元神而入,这一次畅通无阻,他的气息就在周围……无处不在。
她没有再向前,默然退了出来,心中一片凉意:被套了,朗月果然又骗了她一次。
下方是浓重的黑暗,弥漫着陈腐的气息,一点稀薄的血腥,若有若无地掺在其中。
凤桐敏锐地停住了,侧身挡在她前面。
眼前并不是记忆中那个狭小阴暗的地牢,眼前场景飞速变换,犹如片片雪花飞速旋转,聚拢,拼凑在四面八方——不出片刻,眼前便明亮起来,那是……桑丘?
如果不是远方矗立的望天树遮天蔽日,凉玉几乎认不出眼前这是桑丘。
那时桑丘还不是青草离离、绵延万里的模样,漫山遍野巨石嶙峋,石缝间生着泼墨似的荒草,除却候鸟高飞,渺无人烟。
远处的断崖上,黑压压站了一群人,居高临下向这边望来,盔甲上反映出青色的冷光。
凤桐望见此景,脸色猛然苍白。
第65章 六虚幻境(上)
“……褫夺神职,贬为地仙,莲花塔即日闭锁,三千童子尽数遣散。”
声音从山那头传来,回声久久不散,领头那人合上卷轴,悠悠道:“凤桐神君可满意了?”
凤桐忽然揽住她的腰,一回身闪进山洞,力道之大,勒得她生疼。
下一秒,石洞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凉玉慌张道:“凤君?”
身后空空如也,半晌,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石壁上出现了一只毫无血色的手。少年的身影随之而来,额上发丝被雨水打湿,狼狈地贴在太阳穴上,头上一枚菱形仙印,忽明忽暗地闪着光。
凉玉后退半步,一句惊呼压进肚子里:“你……”
少年神君漠然抬起眼来,径自越过了她,闪身出洞。
“不能出去,外面……”她顾不得整理混乱的思绪,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他苍白面颊上未见波澜,眸子微微一闪:“为何?”
她有些语无伦次:“他们在……等你。”
“知道。”他垂下眼眸,轻轻一抖袖子便睁开了她的手,嘴角一抹血迹沁出,他咳了半晌,手背在嘴角揩了一把。自嘲地笑了笑,如一阵柔风掠过了她,“躲远点,当心误伤了你。”
巨大的悲怆如浪潮涌出:“凤君!”
那少年的脚步顿了片刻,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一千年前的桑丘,一千年的凤君还不识她。
凉玉快步追上去,紧紧跟着他飘摇的背影。
洞口外面,身着朝服的人抬起手来,无数支燃着业火的短箭像雨丝一样飞过来,打在石壁上,石壁被击成粉末,脚下燃起丛丛火焰,在漫山遍野的巨石上蛇一样蔓延。
碧鸢剑出鞘,青鸾只冒了个头,虚晃的光晕便如风中星火,迅速消逝了。先前碧鸢正对轩辕剑,被一剑撞了个缺口,碧鸢已残,是折了凤桐的翅膀。
“哼,还想要负隅顽抗?”那人头上长了一对颇为狰狞的龙角,连带额头都微微鼓出,他扬袖一挥,一团白色打了个旋儿滚落在他们脚下,是血肉模糊的一团白鸟。
对面的人语气已变做哄笑:“这童子不识好歹,我们只好代神君管教。”
凤桐将鸟儿拢进手里,低眉看着。
凉玉感觉到他身上迸发的寒意,只听得他道:“这就是大人所说,‘三千童子尽数遣散?’”
重伤的雏鸟微微偏过头,露出绿豆大的一双漆黑眼睛,凉玉喃喃道:“芳龄?”
“神君还不接旨?”
“……”他将芳龄揣回袖中,冷淡地面对桑丘之上的诸位神君,云头聚拢来,三千弓箭手张紧了弦,一簇簇火光染红了天际。凤桐一身红衣在风中飘飞,袖口如流霞。
“哼……放箭!”
“谁敢!”凉玉两手一拍,一道金黄的结界从掌心迸出,结界还未成形,凤桐微微扬袖,一道巨大的力量便将她的结界打了个稀碎,下一秒,整个人被远远推向一边。
飞沙走石间,业火箭如同无数流星飞掠而来,炽烈的热气将空气中的水汽全部蒸发成一朵朵白云,碧鸢剑左右抵挡,剑光微弱,撑出一道仙障,他的身影立即被茫茫箭雨包围。
少年退无可退,业火箭冲破仙障,穿右臂而过,将他生生钉在石壁上,他齿间溢出一丝克制的痛呼。
凉玉浑身上下的血液发冷。
难怪凤君不用右手,难怪他手臂阴雨天必然剧痛,原来……
那人收了手,冷笑:“离经叛道。”
弓箭手再次搭弓上弦,密密麻麻的箭头,带着炽烈的火光对准他们。
“岂有此理,圣旨只是贬斥,哪里容你们赶尽杀绝!”凉玉向前一步,眉间爆发出阴沉的戾气,手里聚起一团白光,忽然被人擒住手腕,一把拉到背后。
眼前猛然亮了,仿佛雾气散开,眼前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积压的威仪,镇住了凉玉。
凤桐脸上嘲弄的笑容阴沉:“阁下神通广大,连六虚幻境也造得出来,在下佩服。”
“……”凉玉回头望他,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凤君……”
凤桐怔了片刻,不知道她为何双眼发红,安抚道:“幻境而已,都是假的。”
“是真的。”她眸中有一股执拗,咬了咬唇,恨道,“六虚幻境是吗?”
六虚幻境是每一个幻术修行者造境的巅峰,可以假乱真,环境里的一切攻击,全部可以造成同等伤害,而进入幻境的人对幻境的所有反击,也将全部反噬。
所以,六虚幻境是九死之局。
凉玉满心要以幻术复仇,可是倘若对方早已登峰造极,造得出六虚幻境呢?
她感到一阵绝望,绝望之余,又产生了一阵破釜沉舟的怒火。她踮起脚尖,凑到凤桐耳边:“让我结心弦试试。”
她在袖里掏了掏,将朗月给的那枚练珠子打开,先罩在二人身前。
凤桐让了半个身子给她。幻景中,业火箭仍在弦上,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凉玉咬破自己食指,点在额心,轻盈地跃至空中,凤桐的碧鸢剑出鞘,寒光一闪,狭长而秀气的剑身载住了她。她足尖立在剑上,闭上双目,风掀起她额前发丝,殷红的血渍触目惊心。
气波震颤起来,业火箭离弦,急促地朝淡红色的结界飞来。
结心弦,可以直接与幻境背后的操纵者对垒,是破局的唯一办法,可是假如实力相差悬殊,必然会造成元神重损,因此凤桐用自己的佩剑作为她的后盾,如有不敌,他可以立即知晓,帮她逃脱。
胜负决于业火箭射来的短短一瞬间。
在那个片刻,她似乎迅速穿越一条狭长的甬道,恍惚之间,听到风吹竹叶的声响,自己依偎在一个清冷的怀抱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她看见他少年消瘦的下颌,他极缓慢地低下头,那是一张她少女时期心心念念的脸。
箭破空而来,如潇潇急雨,练珠子淡红色的气波上,练珠子急剧抖动两下,如同被戳破的气泡一般,噗嗤一下碎成了无数片,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修竹林中,叶片上下翻动,
眼前的自己闭着眼睛,嘴角带着最天真的笑意,仿佛嘴里衔了一颗糖。北辰君仍是记忆中的模样,低下头来,漆黑的眼眸如整片深沉的湖水,望向了她。
仿佛是那个心底最初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等到了那个等待了千百年的结局。
脚下忽然动了一下。
凤桐带着碧鸢转了半步,业火蛮横地吞噬了脚下的土地,温度逐渐升高,箭如道道流星,擦身而过,热气掀起他乌黑的发丝,他轻轻一转,衣袖翻飞,站定在她前方。
一支业火箭猛然没入他背部,他面色一变,咬牙受住,火星沿着雪白衣袍向下滚落。骨节分明的手上仍稳稳持剑,长长的剑身之上,少女双目紧闭,绯色衣裙如火,随风飘摇。
这轻微的一颤从脚底直到心底——凤君护身的剑在她脚下。
凤君手上是没有剑的!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双目中忽然迸发疾雨般的戾气,下一秒钟,手中冰刃飞旋而出,竹叶铺天盖地落下,如同满世界的飞花。
幻境猛地震颤了一下,凉玉的眼睛忽然睁开,凤桐拉住她的袖子,将她扫进怀中。风骤然大了起来,发出阵阵呜咽声,幻境一角已然坍塌,露出黑峻峻的本来面目。结心弦,她打破了幻境的一角。
“是谁?”
凉玉后知后觉,让他古怪地一看,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有纵横的泪痕,哽了一下才道:“季北辰。”
他猛然出剑,碧鸢划出一阵冷厉的剑光,冷笑道:“他的幻术不可能已臻化境,是用了六虚图。”
世间有另一种方法造六虚幻境,那就是走捷径——用法器。传说六虚图可以使进入图中的人进入幻境,只是多年不曾见过。季北辰是剑仙,不修幻术,他一定是用了六虚图,那么,一不做二不休……
她迅速反应过来,两手化出冰刃,与凤桐站个对位,碧鸢如流星,狠狠劈过幻境,她撕下一片衣裙,迅速折纸成灵,情急之下,化出个庞然大物,遮天蔽日,二人抬头一看,竟然是一把巨大的剪刀斜扎在地上。
凤桐持剑的手抖了抖。
凉玉讪笑了一声,自顾自开解道:“六虚图既然是图,肯定怕剪刀的嘛!”
话音未落,剪刀似乎是受了极大的鼓舞,腾空而起,朝着天幕而去。凤桐将内力注在剑身上,在剪刀的另一个方向,沿着幻境的破口,用力一划——
剑刃所到之处,火星迸溅,大地剧烈摇晃起来,越来越多的黑色叠加光晕浮现。剪刀毫不留情,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碎片如落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她头发上,如同顶了满头闪烁的星星。
“轰隆——”
幻境破开,传世六虚图,竟然毁在他二人手中。
四面一片漆黑,顶窗露出些微的光,照着地上闪闪发光的碎片。“可惜了。”凉玉低叹一声,回身,注意到凤桐的腰有意无意地靠在墙壁上。
“凤君!”她瞥见他背后血迹,惊了一跳,“你受伤了?”
他满不在乎地反问:“这就吓着了?”
她几步跨过去,想绕到他背后,他身子一转,背靠着墙,笑道:“大惊小怪。”
“让我看看,那可是业火!”她瞪住凤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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