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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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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方面歉疚着,另一方面却可耻地嫉妒着——玲珑现在是青瓦洞的女主人了,她可以跟凤君一样教训她,再也不必看她脸色。
过去的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她转而道:“凤君……他去哪里了?”
“只是说有事要忙,并没有交代去了哪里,不过,傍晚前应该回得来。”玲珑伸出纤纤素手,娴熟地浣洗茶杯,语气亲昵而随意。
凉玉面前的茶水一滴未碰,她的背挺得很直,连坐姿都透露出一股浓重的不安。她看着夕阳斜照在玲珑发丝上,她浑身透露着一种贤淑的安然。
她懂得,跟自己在一起太累,颠沛流离,惊心动魄。这样的岁月静好,在她身上可望而不可即,可是眼前的女子却是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鲜活。也许他们一直如此。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像是人间无数对平凡夫妻一样活着,能相互慰藉、平静、安稳、长久地生活着。
只是她太迟钝,一直不知道。
她慢慢地问道:“玲珑,你的伤好些了吗?”
玲珑一怔,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低下头,有些赧然:“郎君守了我三天,大惊小怪,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事。那些修为,以后慢慢练回来就是了。”
凉玉指尖有些抖,她慌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我也说过,帮人帮到底……那天将殿下一个人扔在那里,算怎么回事?郎君他脾气拧,一时上了头,殿下不要生他的气。”
凉玉许久才笑道:“我怎敢生凤君的气。”她语气中带了一丝来不及掩饰周全的凄凉,玲珑听在耳中,并不以为意,抬起头来,看了她半晌,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殿下,玲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说罢,转身即走,竟然全然不顾凉玉的回应。凉玉站起来,跟在她身后而去。
玲珑轻车熟路地分花拂柳,来回穿梭,凉玉缄默地跟着她,中间隔了四五步距离,二人一路无话。玲珑纤细的手指一路抚过凹凸不平的石壁,停留在一处洞穴前,“殿下,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么?”
这里是冰室,里面有一座寒玉床,专保仙体不坏,现在萧氏的躯壳正躺在那里,在这之前,睡在床上的正是凉玉。
“我自然记得。”
玲珑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像冬日的阳光,疏于温度,仅仅只为了礼貌:“那二百年,你知道……郎君是怎么过来吗?”
凉玉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没有血色,愈发显得她的眸子漆黑发亮,她抿着唇,专注地听着。
“为了给殿下补上心脏,将自己的修为炼化,若是不成,就要反噬,日日吐血。”
玲珑看了她一眼,道:“无论我如何阻拦,他从来不听,还要强撑着吹引魂曲,他吹了多少遍,殿下可晓得?殿下知不知道,每吹一遍引魂曲,对他都是一次内耗?”
凉玉默然看着她的嘴唇开合,仿佛那里面说出的是紧箍咒一般,让她头痛欲裂。玲珑仍在轻轻的、慢慢地说:“殿下出事那天,是郎君强行破开封印救出殿下,身上已有伤,又强行催动昊天塔,后来天罚降在他身上,他挨了几道雷,你可知道?”
“玲珑……”她艰难地阻断,“别再说了。”
“殿下自然是不知道的,郎君从来不在人前说这些,更不可能对小辈提及。”玲珑叹息,“我知道有些话不该由我说出口,我却不得不对殿下说,还请请殿下恕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了,“我欠凤君太多,大恩……难报……”
“殿下的母亲待郎君有恩,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这是应该的,玲珑绝不应该论半句是非,可是……”她怀着复杂的情绪看着凉玉苍白的脸,似乎最终还是不忍说出口,“殿下的光罩既然能挡下碧鸢剑的剑气,想必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就算郎君此时抽身……”
她停住不说了,顿了顿,只是道,“殿下明白吗?”
凉玉笑了一声,慢慢转过身去:“我明白……我心里一直明白,凤君待我,已经仁至义尽。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连累他半分。”
玲珑跟在她身后,似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路的树叶发出清香,一切声音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露水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声轻微的“噗。”然后拥抱大地,融入泥土,再也看不见。
****
“殿下似乎内息不稳,要不晚两日再来带这孩子?”玲珑看着她,脸上浮现忧色。
凉玉瑶瑶头,接过襁褓来抱在怀里,一个沉甸甸的、温软的生命,“呀呀”地挥舞着小手,让她慢慢活转过来了,她的脸色恢复如初,看着婴儿的脸,面无表情道:“帮我转告流觞,我想要她的一份证词。”
凉玉把裹在厚厚襁褓里的孩子抱回青瓦洞,一时想不清凤桐此举有何用心,头脑迷迷茫茫的,一片混乱。这娃儿自打离了青瓦洞,日日夜夜都在哭,哭得小脸涨红,声嘶力竭,几欲背过气去。偶尔累得睡得过去,醒来必然是一声惊天动地的一嗓子,贯穿耳膜。
本来还算悠闲的四个丫鬟一下子忙乱起来,围着这小阎王团团乱转。鸣夏和剪秋轮流抱着哄,他还是兀自挣扎啼哭,锦冬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问道:“他是不是饿了呀?”
啼春一听,火急火燎地请了奶娘来,奶娘气都顾不上喘,解了衣衫,接过娃儿退到屏风后面,一面哄一面试图喂奶,就差将胸部怼到婴儿嘴里了。
然而娃儿大义凛然,偏过头去不理会,仍然大声啼哭。
“那他肯定是冷了!”锦冬拧起眉,用力给它裹了厚厚一层被子,憋得小阎王手脚并用,硬生生扑腾开,在床上翻滚着大哭。
鸣夏及时制止了不死心的锦冬:“行了,不会照顾孩子就别瞎胡闹。”又忧心忡忡冲凉玉道:“老太太,这怕不是病了吧?”
病?凉玉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看他哭得中气十足,哪像是有病的样子。
凉玉很想说一句这是仙胎,怕是不能按人间婴儿来养,想了想,还是无力地闭了嘴。
她有些发愁了。
别说她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婴儿,就是经验十足的乳娘站在这里,也束手无策,连连道:“怪事!”
一来二去,一连折腾了三天,啼春终于有些崩溃了:“老太太,这孩子打哪儿抱来的?孩子的娘呢?”
凉玉扶住额头,幽幽道:“娘是找不到了,想想办法先让他别哭了吧。”她看了一眼啼春怀里蹬腿大哭的孩子,心里有些怀疑,流觞别是受不了这种折磨才差点把他掐死的吧?
第75章 密函(上)
她又想到夕阳之下,玲珑温柔耐心哄着孩子的样子,心里一紧。她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来看看他怎么回事。”
凉玉盘腿坐在床上,把他抱在膝上,放下了帘子,一面忍受着他的魔音灌耳,一面上下检查着他的身体——灵气充沛纯净,没有什么异样。
婴儿哭得撕心裂肺,她被闹得心烦意乱,片刻不得安宁,终于有些力不从心,忍不住捏着他的小胳膊,沉了脸色:“别闹啦。”
娃儿眼睛一翻,声音顿止,换成了哼哼唧唧的哭。
好啊,竟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闭嘴,再哭,再哭就把你送到猪圈里去当小猪!”凉玉压低声音,继续恶狠狠地威胁。
那一丝哼唧也烟消云散了,他一双眼睛睁开着她,把手指塞进了嘴里,安静地吮吸起来。凉玉乐了,却立即绷住表情,仍旧显得恶狠狠的:“待会儿在人前也要乖乖的哦。”
娃儿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看她半天,咧开了嘴,居然露出一个真诚的示好的笑来。
凉玉:“……”
丫鬟们都觉得很惊奇。
一夜之间,小阎王让凉玉整顿得服服帖帖,乖巧极了,凉玉看他一眼,他竟然还能咧开嘴很可爱地笑。简直跟几日前撕心裂肺不肯配合的模样判若两娃。
锦冬揉揉眼睛:“老太太这是……用了什么法子呀?”凉玉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嘱咐道:“他要是再哭,你们不必留情,使劲骂他。”
善良的鸣夏却心软了,全然忘记几天前怀里这一团是怎么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她怜惜地抱着娃儿:“那可不行,看他多乖——”她偏过头来,“老太太,给他起个名字吧,总不好老这么‘小阎王’‘小阎王’地叫着。”
你看,才半日就倒戈了!
凉玉和那婴儿对视一眼,他的瞳色很浅,但眼睛很又大又亮,神情单纯,触及到凉玉的眼神,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乖乖地闭上眼睛。
孩子是最聪明的,他虽然不会说话,却知道这群人里面只有凉玉是他的同类,而且她有足够的能力教训他。
凉玉摇着摇篮出神。
老天爷,这是季北辰的儿子。
他那一双浅色的瞳孔正是与那少年血缘关系的证据,这样一双眼睛,在阳光下剔透如琥珀,爱与恨都淡淡的,那不是澄澈,是一种疏离的冷漠。
少年?凉玉自嘲地笑了,在她印象里,总觉得季北辰还是个话不多的少年,谁承想拜她所赐,如今都升级做了父亲。她想不来季北辰当爹的样子,他在她面前谦和有礼,滴水不漏,始终安全地隔着一层伪装。或许他和温玉在一起的时候,温玉一定知道他当了爹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想这些事情时,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些懒洋洋的好笑。
“要不老太太给他起个名字吧。”鸣夏看他睡着,声音轻极了,唯恐惊扰了他。锦冬立即悄声附和:“是啊,起一个……提手旁的名字吧。”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哀哀地低了下去。
凉玉还没有忘记一开始附在萧氏身上时,锦冬眉飞色舞的语调:“老太太说了,别人家的孩子都从玉字旁,女子边,咱们家的孩子硬气,都从提手旁,多好听多有动感啊!”
推月,拂月,拨月,是一等一的好名字啊,可是现在,家里头的三朵花,只剩了推月一个。
凉玉不说话,只是轻轻晃着摇篮,许久才道:“这孩子父母健在,我怎好代为起名?”锦冬有些遗憾,砸了咂嘴嘟囔道:“就起个小名嘛……”
凉玉想了想,轻轻道:“那就从提手旁,叫‘择’吧。”
他没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却有资格选择自己未来的漫漫人生。
三日后,凉玉收到了青瓦洞来信,信封里薄薄一张纸,是流觞的供词,她将纸放在一边,信封口朝下倒了倒。
什么也没有,再也没有了。她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封口的地方,来回摩挲了两下,慢慢将信封凑近鼻端。
是凤君。她想象他修长手指将信封上的模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全是他的气息,可是心中却更空了。他仍然事无巨细,耐心经手她的事情,可是临近新婚,却再也不愿意她去找他,她也没有脸面再踏入青瓦洞一步。
可是,可是。
空气太安静了,她骤然一下失去他,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像脱缰的马,左右疯跑,就是不在该走的轨道上,她用尽全力也控制不住。
她怎么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呢?
她这样子,凤桐怎么能放心呢?
窗外又下了雨,空气里湿漉漉的,泥土的气味,那一点稀薄的青草气息飘飘散散,消失得彻底。
凉玉从军营看云清点兵回来,脱了披风,随手递给鸣夏,啼春跟着身边,告之道:“今天厅堂里来了贵客。”
的确是贵客。
凉玉进了茶厅,厅中女子发髻梳得整整齐齐,愣了愣,放下手上的茶盏,笑吟吟地站起来,她脸色骤变,立即挥手让丫鬟们退到门外。
“阿矩!”
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扑进眼前人怀里,额头埋在她柔软的胸前,已是初春时节,她素白衣裙上还镶着毛茸茸的衣领,上面沾染着寒凉之气。
司矩退了半步,嘴角挂上了无奈的笑,两手扶住了凉玉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她,轻轻道:“殿下长高了。”
她语气恭敬妥帖,又带着熟悉的亲昵,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阿矩……”凉玉有些赧然地笑了,别过头去整理了情绪,又回头坏笑,“你瞧,这衣裳你穿着多好看。”从前凉玉最爱送她衣物首饰,样子都是照着自己喜欢的来,不是缀着珍珠就是带着绒毛,厚实又华丽——她碍于品阶规矩,都收在箱子里,哪里敢穿。一贬退居昆仑洞,终日大雪,不见人影,玉郎一脉的孩子都畏寒,她这才将箱子里的衣裳一一穿在身上。
她笑了笑,撒了凉玉拉她的手,一板一眼行了礼,规矩道:“殿下。”
瞧瞧,当初那个司矩又回来了。凉玉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回了个对礼,带着点儿妥协的意味,乖乖坐下来,“阿矩,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司矩微一颔首,眉宇间有些郁结,但脸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疏风大人拟了折子上去——杳无音信。”
这也在预料之中。温玉潜入仙界已两百年,文官之中很有可能有她的人,司墨能拦下她的折子,那边自然也能挡住疏风的密函。只是假如她真的已将某个文官收入囊中,大可走自己的线路,就没有必要让密函经司墨和疏风的手。她这样做,十有八九都是试探,温玉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凉玉有些疲惫:“真对不住,连累卿兄和疏风仙友。”司矩微微蹙眉道:“臣既然是殿下的女官,让殿下遭此一难已经是失职,当尽全力弥补,大哥、疏风都愿意为仙界而战,何谈连累?”
凉玉总觉得事情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一时默然。司矩以为她仍在自责,柔声宽慰道:“殿下别担心了,司矩自当为殿下分忧。”
凉玉咬了咬唇,小声问道:“阿矩,仙界实行密函制度……有多少年了?”司矩闻言,心念一转,吃惊地与她对视。
她惊异地发现,凉玉眼中正闪烁着一种从前从未出现过的、奇异的讽刺。
自拿到紫檀殿的手札后,凉玉常常溜进问花阁内找巍因上神请教幻术,自从巍因入梦代父教导她,颇有照顾之意,她便对他多有亲近。
巍因小孩儿脾性,嘴硬心软,架不住凉玉纠缠,二人的交情也渐渐厚了起来。
巍因是个耿直的仙,他脾气很坏,说话也不留情面,一旦与凉玉交好,说话就没辙没拦,全然不顾及她小辈的身份。凉玉年纪小,生命又空缺两百年,凤桐一走,仙界的种种旧事传说,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犹记得酒过三巡,小童脸红扑扑,眼神迷离,身子直打摆子,显然酒意上了头,伸出一根指头,故作神秘地往桌上点一点:“丫头,你想听哪一段故事?”凉玉捧着脸想了想:“……鸿渐和凤桐。”巍因皱皱眉头,大着舌头道:“那对父子有什么好说的……为了一个破塔,搞得身败名裂,生前行好事,落不下身后名——何必。”
凉玉乐了:“上神说昊天塔是破塔?”
“怎么,可不是破塔?”
凉玉笑着摇摇头,将碟子一只一只摞起来:“既然是一座破塔,天帝何必心心念念要它?”
“你不懂。”他得意地卖了个关子,看见凉玉停下来,专注地等着,才傲然道,“小辈们懂什么,这六界除却已经消失的神界,又有哪点不一样?”
凉玉越发好奇:“仙界与妖魔鬼三界,自然是全然不同。”
巍因摇摇头,语露讽刺:“天帝为什么非要收回昊天塔?那破塔虽然能毁天灭地,但并未落入奸人手中,好好的由凤凰家族守着,为什么非得抓在手里?”他冷笑一声,手指蘸着酒液,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个“权”字。凉玉心下一惊,脱口而出:“你是说天帝……”
“嘘……”他意味深长地竖起手指,“不可语,不可语。”
第76章 密函(下)
凉玉觉得难以置信,自她记事以来,天帝是遥远的最高位者,一直都是正义和公平的化身,他如春风般温和,又是不可亵渎的神祇,他至高无上,从来没有人怀疑,虽然她曾在处理凤桐的事情上有所疑惑,但她始终对他有着最大的敬仰。
巍因上神看着她的脸,笑出声来:“小丫头,你母亲把你教得太规矩板正,怕不是件好事。”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品着,“别看现在天帝说一不二,一千多年以前,位高权重的仙君遍地都是,那时候天帝不过是个权力的象征,虚虚一个宝座镇在天宫,算有个秩序罢了。”
“别说有辟地东华君与他平起平坐,就连你父君紫檀殿君上,也有自己的一方水土。天帝一脉是神界命定的,大家卖神界一个面子,表面上以天帝为尊,事实上,我们仙界极为散漫,各有能耐,谁也犯不着谁。”
凉玉默然听着,掩饰住心内的震动:“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开始变化的?”
巍因口齿清晰:“妖仙大战。”
他抿一口酒,微微眯了眼睛,看起来有些滑稽,但神情却很专注,“一千年余年前,跫戾丧心病狂,用上所有的邪术禁法,联合妖魔鬼打上天宫,差点真让他倾覆了仙界,这一战付出的代价太大,把天帝吓着了。”
凉玉抿住嘴唇。小童咧开嘴笑了,似乎是要刻意破坏紧张的气氛:“我倒很理解他,当时情况实在太凶险啦——我先前也说了,仙界散漫,遇上这种事,自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父亲为了破阵连命都丢了,却还有人——比如本上神我,避世不出。全然不晓得打到哪一步。”
他自嘲地一笑,“天帝不可谓不震动:倘若紫檀殿没有用自己为代价破阵呢?倘若凤凰一族没有拼死抵抗以修为祭出昊天塔呢?假如所有人都像本上神我一样,自顾自地避世呢?那仙界还保不保得住?”
他又满上一杯,语气轻轻松松:“他就是过于震动,才决定要回收十方神器——全都拢进自己怀里最安全,一旦再有这种事发生,便好控制得多。”
凉玉想了又想,道:“既然天帝的想法无可厚非,为什么……为什么凤君和他爹爹宁死也不愿意交出昊天塔呢?”
巍因醉醺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嘲笑道:“你呀,不是那小子一手带大的吗,怎么连这也想不明白?”
凉玉的眼神明明净净,含了一丝自嘲的酸楚:“凉玉愚钝,以前……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些事。”
他笑道:“恐怕不是愚钝,是被保护得太好。”
见她脸上一下子黯淡下来,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最初,这件事没有对错,只是政见不合。天帝回收十方神器没有错,但却忽略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神界将十方神器散落在仙界,而不是一并交给某个人?集合的力量,就一定是安全的吗?”
凉玉极聪明,听了巍因的话,立即心下寒凉:“恐怕是因为神界不想让仙界也有人间那样的帝王,一人主宰,生杀予夺。”
“十方神器,远不是人间皇帝那点权力可比的,那是不可想象的力量,一旦所有者犯了错误,亦或是被有心人掌握,对六界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凤凰之所以反对,正是在反对不可预见的后果。”
“那天帝他……”
“天帝始终坚信他可以掌控十方神器。另一方面,长时间的分权已经让他觉得无法忍受了。”他看她一眼,口齿也有些不清起来,“妖仙大战,紫檀殿身死,东华君重伤,本上神我不问世事,不久玉郎闭关,仙界损失惨重,大能多有折损,其余人手足无措间,他当了一段时间实打实呼风唤雨的帝王,便更想要一个崭新的仙界了。”
是啊,一个有野心的改革家,谁不希望从此手握无上权力,说一不二,一声令下;人人服从?
巍因冷笑一声:“此时天帝要收十方神器,凤凰一族本就权势滔天,还公然反对回收神器,成了最大的阻力,天帝陛下既然有心一改仙界面貌,自然先拿他们开刀,就算昊天塔收不回来,也要降一降他们的权力和地位。”
在这场拉锯战中,谁也不肯妥协,事情最终以两败俱伤告终。
凉玉心中浮起一阵寒意,她终于明白,凤君眼中的恨意何来,他不是在向天帝妥协,而是为了整个仙界忍气吞声,不能反,也不能负了父亲的嘱托,就这样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苦苦捱了一千年,昊天塔一日不归,他们之间的对抗就一日不结束。
她皱了皱眉头:“凉玉虽然理解,却觉得……天帝回收神器的姿态难看了些。”
放在以前,她是断不可能这样说的。
重华夫人温柔内敛,待谁都很敦厚,她从小到大,娘没有说过任何一个人的坏话,也不许她自大轻狂地说别人坏话,在知晓这些事之前,她满心都是对天帝的敬仰。
巍因大笑:“连你等小辈都觉得此事做得不得人心,可想而知大家心里作何感想。”他还想再倒一杯,却发现酒壶里只剩下薄薄一层底,不满地砸了咂嘴,“不过,天宫的防范确是薄弱了些,本就只有一把轩辕剑,还在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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