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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鳞-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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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她在石床上,小心翼翼给她上药,还好都是皮外伤,辅以灵力,愈合起来很快。只不过她太累,需要休息,他略施法术把洞里妆点得温馨惬意,然后蹲在床前等她醒转。
  人形和原形的差别真是大,在天的鲲鹏,连他见了都吓一跳。现在呢,小小的脸,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的时候都感觉不到力度。
  她对他一直具有强心的功效,他在弥留的时候听见她的哭喊,足可以令他冲破肉身找回自己。谁知居高一看,她摔在海边气若游丝,那些人还不愿放过他,正集结起来打算趁胜追击。他实在难以按捺心头的怒气,导致的结果就是未驯大狂,受难无间地狱。
  也罢,劫数难逃,是他的宿命。只要她好好的,他就圆满了。
  他趋身,在她额头吻了吻,“阿鲛,该醒了。”
  她微吟,转过头,眼泪流了下来,“干爹,你回来了?小鲛以为你死了……”
  他替她擦了眼泪,笑道:“本座是什么人?哪能轻易就死了!”
  可是在他还是阿九的时候,他只能任人屠戮。她挣扎起身,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他一遍,幸好没有什么损伤。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不说话,一味的哭,哭得他心都要化了。他不停替她擦泪,不停安慰她,“事情都过去了,幸而我来得及时,如果晚一点,你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她吸了吸鼻子,“中山王说你死了,小鲛觉得自己活着也没有多大意思,打死就打死好了。”
  “傻话!你死了,孩子怎么办?”
  夷波才想起来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蛋还在,松了口气,“他们老是打我的肚子,那里的皮比较薄……而且我一定是因为怀了孕,身体弱,不然不可能被那些凡人打倒,干爹说对吧?”
  他发笑,“明明是学艺不精。”
  她扭捏了下,“小鲛还小,作为干爹来说,要以娶得小娇妻为荣,不应该嫌弃我的修为。”
  他脸上挂着笑,目光温柔如水,“刚才冲破异世,你醒着吗?”
  她摇摇头,“晕了一阵子,实在太疼了。”
  也好,不要让她知道他会经历什么,他不喜欢生离死别,太多次了,已经厌倦了。他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为什么你在天的时候依旧是鲲,一条傻鱼在云层里翻腾,让那些有深海恐惧症的人怎么活?”
  说起这个她就沾沾自喜,“干爹以后都不用怕我们物种相克了,我把如意珠割掉了,再也变不成迦楼罗了。”
  他的笑容凝固住,愕然看着她,“什么?”
  她捋开刘海让他看,眉心一个指甲盖大的疤痕,像月亮表面一样。他的神情千变万化,霍地站起来,连声音都变了,“你到底干了什么?以后拿什么来保护自己?”
  她吓了一跳,楚楚看着他,“不是还有你嘛。再说做不成迦楼罗,我还是鲲鹏,照样可以修炼,变成一代妖主。”她攀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久别重逢,干爹不打算和小鲛胜新婚了吗,还对我大呼小叫?”
  他心里的忧惧她不知道,一千只鲲鹏里,只有一只能化成迦楼罗,将来法力无边,可以修成金身。当然她也许不在乎做神做佛,但于他看来,是种切身的损害,也让他更加自责。
  “你不该这么做,你知道干爹心里有多……”
  她堵住他的嘴,“我觉得这样很好,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说着摸摸他的眉心轮,“干爹是大智的龙,虽然我没看出你有多大智,相反小肚鸡肠……我没有眉心轮,我有眉心坑,也差不太多啦。”
  龙君垂下了嘴角,“我那不是眉心轮,其实是堕仙印。我曾经走火入魔,后来经白泽全力抢救才重返正途,但我有前科,是堕龙。”
  堕仙能修成正果,就说明他有异于常龙的能耐,反正在她眼里,他无一处不好,“亦正亦邪更有魅力。”
  他无奈发笑,抽了她的腰带,“肚子安然无恙吧?要抓紧时间才好……”
  她的脸红红的,大字型躺下,闭着眼睛喃喃:“现在再也不怕我中途变成迦楼罗了,干爹可以尽兴了。”
  

☆、第 95 章

  只有三天时间用来重逢,对于饱经坎坷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够用。颠鸾倒凤了一夜,傻鲛已经彻底晕了,以前在飞浮山,惧怕药效不持久,几乎每次都是匆匆完事,这回可算是尽兴了。原来男女交欢不急不慢的细品,可以感觉到另一种快感之外暖心的温情。
  龙君从山洞里出来,掖着手看太阳越过密密匝匝的枝叶,缓缓升上中天。回身一顾,她卧在锦缎中,轻俏的眉眼,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收回视线,转身往山下去,白泽的居所在山腰,紫云霭霭的洞府,洞口爬满了胡大则亲手栽种的蔷薇。
  白泽从里面出来,看了他一眼,神情凝重。两家的女人都没起床,两个男人可以走远些,单独说会儿话。
  他们驾云去了山巅,悬崖上有一棵树,当初龙君那个不负责任的妈把蛋下在老鹰窝里,幸亏他天生神力,否则刚出壳的龙和蛇无异,早就填了鹰腹了。
  故地重游,不胜唏嘘。缅怀一下过去,还是得展望未来。他问白泽:“我的命格应该早就有定数了吧?你能看清吗?”
  白泽摇头,“看不清,你们俩都是前途模糊,我猜不透你们的结局。”
  他垂手叹息:“两日后凶多吉少,如果我还能回来,就带着她去天外,从此不再踏足尘世;如果我回不来,夷波要托付舅舅舅母了,请你们代我好好照应他们,我无以为报,若是留得住魂魄,修成正果后再来报答你们。”
  白泽抬手道:“别这么说,那时候离相犯了事,我又被囚禁,其实要论正理,去北溟救夷波的应该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你今日所遭受的劫难,都是代人受过,我很觉得对不起你,所以照顾夷波母子是我的责任,别说什么谢不谢的。”
  
  “我知道你的为人,不过白叮嘱你一句,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他负手看远方,山峦叠嶂看不到头,眯起眼睛自语,“很多年前我就料定有这一劫,我一直在赌上面的雅量,可惜我赌输了。当初救她,我到现在也不后悔,即使让我死,让我魂飞魄散,我死得其所。一生得一所爱,我这辈子值了。只是留下一个孩子,将来要走夷波的老路,我对不起他。现在想想,我和离相君翁婿同命,真是奇怪。”
  白泽忧戚问他:“你打算就此认命了吗?或者反一反,还能争取。”
  他闻言轻笑,摇了摇头,“悲剧到这里就结束吧,不要再重复了。当年离相君那样的神通,照旧一败涂地。自己自裁,带累妻女,有什么意义呢?我想让夷波和孩子活下去,不想让他们因我受到株连。神妖大战时期的伤亡够多了,战死的神众仍旧能归位,战死的妖族魂魄都聚不齐全,这就是现实,不可逆,我看得很明白。我做错了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他们好好活着,就算夷波再嫁,我九泉之下得知,也瞑目了。”
  到了这一步,确实是无法转圜了。就比如一个犯了法的人逃窜在外,倾全国之力捉拿你,你无处遁逃,只有束手就擒。
  白泽在他肩上拍了拍,“只要不上诛仙台,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回来。夷波你是知道的,对你一往情深,她不会再嫁他人,你只管放心。”
  他想起她痴迷的眼神,这个一根筋,心里眼里只有他,他都明白。他的唇角浮起笑意,“我一直把她当成孩子,从没想过会和她走到一起。毕竟我孵她,足足孵了八百年,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的性别了,说起来真是丢人。世上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际遇,我不虚此行,两千年没有白活。但是她的幸福,以后还得请你们费心,我能不能回来是后话,谁也说不清。”
  大概爱情到了这个地步,安排好身后事,就是对妻子最大的交代了。傻鲛于他是爱侣,她向来叫他干爹,她所扮演的,是亦妻亦女的角色,他像呵护女儿一样呵护她,也要为她多考虑。她才两百岁,早恋早婚的结果果然都不太好。如果耽误,以后的生活怎么样?真的带着孩子守寡吗?
  白泽蹙眉,“她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同你说了吗?”
  他微侧头,太阳映在他的双眼,“她受了伤,从北朐国回来就晕了,东皇太一的话她没听见,我两天后要领罚,她也不知道。索性瞒着她吧,免得情急做出什么来,正着了上面的道。”
  一箭双雕是那些冠冕堂皇的神众惯用的伎俩,为难龙君是隔山打牛,最首要的目的还是夷波。不得不说她有时候还是很机智的,反倒是他,自己的女人受了委屈,急于泄愤,捣毁了一个郡县,伤及无数无辜百姓。在中山郡的郡志上必然留下个妖龙的传说,长着翅膀的龙,肯定不是好东西。
  白泽对他们的艰辛已经不知如何来形容了,“不让她知道,只怕最后会怨怪你。”
  他倒不这么认为,“她很懂事,分得清好坏。还请舅舅替我隐瞒,或者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狼狈样。”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夷波的叫声,急吼吼大喊干爹,仿佛是从梦中惊醒,还陷在挥之不去的恐惧里。
  他忙应了声,从山巅跳下去,她站在一块巨石上,脸上有泪。
  “怎么了?”
  她扑上来抱住他,“我梦见你娶了别人,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了。我抱着孩子来找你,你连见都不肯见我,还派人来杀我。”
  这个梦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龙君愁眉苦脸,“本座在你眼里就是陈世美?”
  她瑟瑟打颤,埋在他胸前说:“你做阿九的时候,不是要娶别人嘛!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忘不掉。”
  他在她背上安抚式地轻拍,“一个凡人,娶妻不由自己选择,家里有八个姐姐做主。”说起那些姐姐,不知会不会因为他的一记摆尾丧命,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受罚也是应当的,他的确是太冲动了,该为自己的鲁莽负责。
  夷波心里不知怎么,总是惶惶不安,他就在面前,她依旧感觉离他很远。她踮足,像根丝瓜似的吊在他身上,“你不会抛弃我,去爱别人吧?”
  他发笑,“不会。”
  “那你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她眼巴巴看着他,抓着他的衣襟用力摇撼,“答应我,到哪里都带着我。”
  他垂眼凝望她,日光下的眼眸流转如琉璃,晶莹如深海。他抬手抚过她的脸庞,如果他神魂未走远,这点倒是能够做到的。但是不能和她明说,只好迂回折中:“阿鲛在干爹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人。无论到哪里,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
  盈盈秋水化作清泉,把他整个包裹起来。女人有绕指柔,可以捆缚住百炼钢。她心满意足嗯了声,“小鲛记住干爹的话,不许耍赖,耍赖我就翻脸了。”
  他玩笑试探,“怎么翻脸呢?嫁给别人吗?”
  她哇哇乱叫:“我要修成大神,满世界追杀你!”
  他尝到酸楚的味道,苦笑着揽她入怀里,轻声说:“如果恨我,就恨个彻底,我情愿你扔下这段感情,改嫁他人。”
  她猛抬起头来,不安加剧,“干爹今天说话有些奇怪……”
  他一本正经说:“还不是你先起的头,带累本座一块儿胡说八道,简直有损威仪。”
  她打着哈哈讨饶,使出杀手锏向他示好,好啊好的,就好到床上去了。
  把他的手留在胸前,像逗弄爱宠似的,她闭着眼睛呼噜噜打鼾,受用得不行。他温柔起来可以催眠,她枕着他的肚子,心满意足。他以为她睡着了,其实没有,她忽然说:“一直留在昆仑很好,昆仑是我母亲出生的地方。北溟……回不去了,飞浮山太冷,对合欢的承诺,做不到了。”
  他的手指攀过山峦,落在她平整的小腹上,温柔抚摩,隐隐带着绝望的味道:“孩子不知是男是女,鲲鹏蛋难孵化,要借助火山的热力,把巢高高筑起。每隔一段时间给它翻一回身,弄得半生不熟就不好了。”
  她闻言笑嘻嘻转过来,趴在他胸口,“有干爹在,干爹是熟练工,这些我不管。干爹我问你,小鲛出壳的时候是不是美艳绝伦?你第一眼看见我,有没有惊叹?有没有立刻爱上我?”
  他的嘴角抽搐了下,“本座又没有恋童癖!再说你落地有多丑,真是无法形容。后来稼接到一条死鲛身上,才慢慢好看起来。别的不用说,就说你现在的真身,芝麻小眼大饼脸,以为贴个花钿就算美了?告诉你,乍一看你,本座差点没吓死……”
  他越说越带劲,夷波的脸也随之越来越黑。到最后忍无可忍了,扭过身去嘤嘤哭起来:“太没良心了,人家委身于你,你就这么挖苦我!脸丑怎么了?脸丑身段好,我有大胸我骄傲!当初追人家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我?还和千机争风吃醋,别以为我不知道!”
  龙君有口难辩,虽然那时候的确不高兴,暗里较劲也有,但争风吃醋说得太严重了。况且最先动凡心的不是她吗?倒追的也是她,怎么现在变成他了?然而不能反驳,夫妻相处之道就是说得对、先救老婆、保大的。
  他点头不迭,“我的错,是我失言了。自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被你的风姿深深吸引,无法自拔。后来我天天念着你,被绑在紫金梁上一百年,我都没有忘记你。那天你闯进寒川,我高兴疯了,老天诚不欺我……你们去即翼泽我就跟过去了,只为离你近一些。”
  夷波信以为真,“干爹,你居然暗恋了小鲛那么久,小鲛到今天才知道,感动死我了!”
  他捧住她的脸,用力吻她的嘴唇,“本座爱了你一千年,从你还是个蛋的时候开始。”
  她立刻回报他,从唇上移开,一路往下,“以后干爹一定会更爱小鲛的。”
  他仰望洞顶,东南方有一个天窗,斜照下来的光柱中粉尘轻扬。他闭上眼睛,两手轻拢那小巧圆润的肩头,时间越来越少,爱却越来越多。这一世没有姻缘,能做两年夫妻,似乎也应该知足了,就这样吧!
  

☆、第 96 章

  妖的世界,其实一直非常简单纯粹,喜欢就爱,不喜欢就恨。有些过结,三言两语也许就过眼云烟了。什么都可以不深究,什么都可以原谅,唯独不能原谅的是当我深爱你,你却不告而别。
  从北朐国回来后,夷波的心里基本是平静的,她觉得龙君年满两千岁后的雷劫已经渡完了,虽然七劳八伤,所幸安然无恙。唯一悬心的是那个异世不知归不归东皇太一管,龙君冲冠一怒,会不会招来新的惩罚。
  她曾经追问过他,回来三天了,东皇太一发难了吗?他说没有,“那个地界无人掌管,九黎壶里的世界是虚构的,不在五行中,差不多就像一个梦。”
  她放心了,果真信了他的话,可是清早起来,遍寻他不得。她隐约感觉坏事了。恰好胡大则来看她,坐在那里东拉西扯,话题无聊,心不在焉。
  她站起来,到洞府外看了一圈,回来问胡大则:“舅妈,舅舅去哪里了?”
  胡大则愣了下,“陆压道君设了个棋局请他破,他参加座谈会去了。”
  “那我家龙君呢?一道去了吗?”
  胡大则犹犹豫豫:“应该……一起去了吧!”
  她脸色不豫,“你骗人,以前在飞浮山,他到外面摘块腊肉都要事先知会我,须弥山那么远,他怎么会不告诉我?你说,他究竟去了哪里?”
  胡大则被她逼得没辙,再三再四说不知道,“我也就是随便猜测,不确定他到底去了哪里啊。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呢,你别着急,等等再说。”
  等等,她等不及。因为有太多次的得而复失,都有心理阴影了。她抓住了胡大则,“你们有事瞒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舅妈我警告你,我怀着孩子呢,你要是急死了我,一尸两命,你想清楚!”
  胡大则遭她威胁,手足无措。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不赞成隐瞒她,男人总是这样,觉得出了事情,是死是活自己一个人扛,不想让女人参与。可是他们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是让她们难过,夫妻不是只能同富贵的,也可以共患难。只不过夷波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她怀着身孕呢,她想告诉她,怕她坚持不住,万一有个好歹,白泽会咬死她的!
  话在舌尖上来回滚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咽下去了,“我从女娲娘娘那里讨了一株仙藤,昨天种下,今天就长的合抱粗了,我带你去看看?”
  她说不去,冤家对头一样瞪着她,“舅妈,我一直以为你很侠义,原来并不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一次又一次和他分开,心里有多苦?这才刚回来三天,又要出事了吗?你说,是不是东皇太一不依不饶?”自己说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头猛一沉,料想大概就是这样了。
  她摘了把剑,转身就往洞外去。胡大则慌忙追出来,“你要干什么?”
  她撩起裙角掖在腰间,脸上带着狠诀的味道,“我要上玉清,拼个你死我活!”
  胡大则彻底吓傻了,拖住她道:“你疯了?东皇太一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
  她怔怔看着她,“果然是的……”
  胡大则才发现自己被她圈进去了,一时结结巴巴说:“我的意思是……你好好的,上玉清干什么去?就为了打架?”
  夷波知道这下子大事不妙了,到了最后清算的时候,龙君要遭殃了。
  她推开她,“舅妈别管我,如果命该如此,要死我和他一起死。”
  她驾起云头,这么长时间,只学会了这一项技能。胡大则当然不放心,边追边道:“你别冲动,有你舅舅呢。再说事情未必那么坏,也许训斥几句就放他回来了。”
  夷波却知道,他既然瞒她,就说明问题很严重,多半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了。她只是怨怪胡大则,为什么一味地拖延时间,现在赶过去,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要入太清仙境没那么容易,她不知道龙君在哪里受审,闯上天门后被人堵住了,丈八的金刚横眉怒眼,“哪里来的妖物,敢擅闯天门!再不速速离去,缴了你们的道行,扔下云头!”
  夷波是鲲鹏,骨子里有桀骜不驯的精神。这个物种是受不得刺激的,万一暴走就黑化了。
  胡大则忙打圆场,“我们有事求见帝君,还请天王通融。”
  金刚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帝君又不是你家狗,说见就能见。”
  胡大则和夷波面面相觑,夷波一手按剑,随时准备出鞘,身后传来喊声:“正好我也要见帝君呀,一道走哇。”
  她们回头,见荧惑君骑着他的赤烟驹从远处跑来。神仙和凡人一样,也会看人下菜碟,刚才还满脸横肉丝的金刚,见了他立刻脾气全无了,拱手让礼,笑得像朵花儿:“星君来了?”
  “长远不见,天王越来越福相了嘛!”荧惑君笑着拍拍他的肚子,“肚皮大,肚量不大,为难两个小姑娘做啥。”
  金刚道:“没办法,职责所在。”
  荧惑君手里的扇子朝她们泛泛一指:“那我作保,带她们进去。出了事找我,帝君问罪也有我一力承担,你看可以伐?”
  金刚迟疑了下,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反正有人扛,进去就进去吧!
  荧惑君带她们走在茫茫云海间,“我前两天当值,正好去了北边,回来才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夷波把北朐国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他长长叹息:“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上次的天劫不过是逼他入瓮的手段,这次才是来真的。”
  她很着急,擦着眼泪问:“依星君之见,我干爹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荧惑君晦涩地望她一眼,不好明说,九川最大的错误不是别的,是当年救了她。杀生固然罪重,然而东皇太一耿耿于怀的还是没能让离相君绝后,一切嗔怪源于此,该算的账,最终还是要清算的。
  “你看看,要是五年前嫁给我多好,就没有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了。现在后悔伐?”
  夷波惨然一笑:“如果我真的嫁给你,现在受罚的就是你。”
  她是个烫手的山芋,龙君也知道。把她交代出去等于坑人,倒不如内部消化。
  匆匆赶到灵霄,殿里没人,问守殿的仙童,说大审结束了,罪龙已经押往诛仙台。
  “坏了!”荧惑君白了脸,飞速窜了出去。
  夷波跟在后面,如果没有胡大则搀扶,她几乎要腾不了云了。诛仙台戾气万丈,道行高深的修为尽失,道行浅薄的,会被戾气侵蚀得连渣滓都不剩。东皇太一太狠了,借着罪名置人于死地,他到底有多恨离相君,以至于最后胜利了,依旧难以放下,不赶尽杀绝就不得舒心。
  远远看到那个刑场,广袤天宇下一个突兀的石台,被捆仙索五花大绑的龙君被推上去,脚下就是黑洞洞的深渊。
  白泽跪地不起,一再央求:“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帝君网开一面。道九川毕竟是应龙,曾经为帝君驻守南海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犯了戒,责罚是应当的,但罪不至死。”
  东皇太一面沉似水:“那么无辜遭受横祸的百姓该死吗?既然已经修成正果,就应当戒嗔戒怒,他狂性大发,伏尸三千,修道之人蝼蚁尚且不敢伤,他的罪业太深,该下阿鼻地狱。”
  夷波见龙君成了这样,早就按耐不住了,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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