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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快醒醒-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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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嬷嬷的证言最多只表明谭孝纯有杀人动机; 仅有动机是不能治罪的; 他只需一口咬定对刘云锦之死一无所知,谁也不能奈何他。
  何况他还是个不小的官。
  “谭孝纯与当朝左相李阳明是同年又是同乡,凭我一个小小的推官要对付他,不啻蚍蜉撼树。”杜蘅实事求是地道。
  “难道我们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明知道那谭知府有重大嫌疑,却只能任由他逍遥法外,虽然是在梦里,董晓悦依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的确是束手无策,不过……”杜蘅话锋一转; “我倒是知道一个人能对付他。”
  “嗯?”董晓悦明知他卖关子; 也顾不上计较了; “是谁?”
  “此人立身严正; 不朋不党,一身浩然正气,难得还生得玉树临风俊逸非凡……”
  董晓悦狐疑地瞟了他一眼:“那人该不会姓杜吧?”
  “噫; ”杜蘅兴高采烈,“娘子也觉得我玉树临风俊逸非凡么?”
  “……”董晓悦竟然无法反驳。
  “说正经的,”杜蘅收起笑意,正色道,“在这梦里谭孝纯可以横行无忌,出了梦却未必。谭孝纯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我早已有所耳闻。此番巡按荆扬,正好把这蠧虫给除了。”
  杜蘅身为监察御史,品秩虽然不高,但是可以巡按州县纠劾百官,权力很大。
  董晓悦对他的官职和职责不甚了解,有些不明觉厉,用眼神表达了一番钦佩景仰之后,不由又犯起愁来:“总之还是得想办法从梦里出去……”
  “这是江氏的梦,解铃还需系铃人,”杜蘅想了想道,“待江氏醒来,梦自然也就到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董晓悦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心往下一坠,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方才冯嬷嬷说江氏估计还有十来天才生,提前临盆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我溜进去看看?”
  杜蘅一听她要走,毫不犹豫地反对:“从发动到孩子坠地少说也要几个时辰……”
  意识到董晓悦在意味深长地看他,杜蘅欲盖弥彰地描补:“我猜的……总之明日早晨再去打听消息便是了,半夜三更的,你孤身一人太冒险。”
  董晓悦想了想,确实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跟着杜衡转悠了一整天,她也已经很困倦,便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起往葫芦巷的方向走去,刚走到门口,杜蘅正要往腰间摸钥匙,突然感动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忍不住捂住心口。
  “你怎么了?”董晓悦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赶紧上前扶住他,“哪里不舒服吗?”
  杜蘅“无妨”两字还未说出口,便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一股麻意从他的心脏一直扩散到全身,片刻之间就无法动弹了。
  董晓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难不成这小崔推官有心脏病?
  她来不及细想,赶紧解开他衣裳,想给他来个心肺复苏,手一触到他的皮肤便觉异样,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热度,比她这个生魂还要冰凉。
  董晓悦颤抖着手探他鼻息,却发现他呼吸正常,细看胸口还在轻轻起伏,就像睡着了一样。
  “杜公子?”董晓悦推推他,杜蘅全无反应。
  董晓悦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事,就算人死了也有余温,不可能凉得那么快,而且他分明还活着!
  她眼下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半魂体,试着拽了拽地上的男人,压根拽不动他,只得从房里找了条褥子替他盖上。
  她既不能去请大夫也没法报官,除了干看着没有丝毫办法。
  董晓悦在杜蘅身边坐了小半个时辰,他仍旧纹丝不动,随着轻浅的呼吸吐出阵阵寒气,不一会儿,他身边的草叶和树根上已结起了厚厚一层寒霜。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董晓悦站起身,捶捶发麻的腿肚,决定去江氏家里看看。
  她总觉得杜蘅变成这副模样和江氏脱不了干系。
  ————————
  董晓悦出了葫芦巷,一路走到江氏宅子门口,只见两扇黑漆木门关得严严实实,门楣两侧各挂着盏风灯。
  她虽是魂体,却不能像鬼魂一样穿墙逾壁,正愁怎么进门,那黑漆木门忽然訇一声从里往外打开,一辆青布罩着的马车从门里驶了出来。
  董晓悦趁机一闪身,赶在门关上前溜了进去。
  根据记忆穿过花园,她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江氏暂居的小院子,刚到门口便看到赵管事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时不时拿帕子掖掖脑门上的汗。
  此时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不时有丫鬟仆妇进进出出,打水的打水,提灯的提灯。
  董晓悦生怕撞到神色慌张、脚步匆匆的仆妇,小心翼翼地穿过庭院,趁着有人往里端水盆的当儿,钻进门帘里。
  屋子里有些闷热,人又多,虽然熏着香,可气味实在不敢恭维。上回见过的小婢子在屏风外候命,冯嬷嬷和陶大娘则在里面伺候。
  董晓悦绕过屏风,蹑手蹑脚地走到江氏的榻前,只见她双目紧阂,气若游丝,一张脸在灯下惨白得像纸一样,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如果不是一串串眼泪和着汗水不断从脸侧滑落下来,董晓悦简直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冯嬷嬷抓着她的手,不住地掐她虎口,见没什么用,又轻轻拍她脸,一边焦急地唤她:“娘子,娘子,你醒醒,千万莫要睡着了。”
  稳婆陶大娘也道:“娘子屏住气再使劲,这头一遭总是难些,奴婢已经看见小郎君头顶了,你再使一回劲……”
  江氏闻言却是轻轻摇摇头,不住地掉眼泪。
  陶大娘脸色越来越难看,与冯嬷嬷交换了个眼神,无奈地摇摇头。
  董晓悦探头一看,只见褥子上一大摊水渍,却不见婴儿娩出,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要是羊水流光了还生不出来,孩子是会缺氧的。
  冯嬷嬷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俯下身贴着江氏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江氏抽噎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把着冯嬷嬷的手,哭着道:“嬷嬷,你说实话,云锦他真的死了么?你为什么瞒着我……”
  冯嬷嬷唬了一大跳,赶紧捂住她的嘴,觑了眼稳婆,慌慌张张道:“娘子又说胡话了,赵管事已经遣人去大宅了,府君很快就到了……”
  她不说还好,一提起谭孝纯,江氏蓦地止住了哭,不知哪里来的劲,将冯嬷嬷的手一挣,眼睛里满是恨意,嘶声道:“谭孝纯,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冯嬷嬷急着描补:“我家娘子莫不是魇住了,怎么净说胡话!”
  陶大娘一直佯装没听见,此时方道:“女子生产容易招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魇住也是常有的事,奴婢见过不少,前个张主簿如古人生小郎君也是稀里糊涂地张口胡言,娘子和嬷嬷放心,奴婢不是那起多嘴多舌的,不会出去乱说嘴。”
  冯嬷嬷神色尴尬:“陶娘子经多见多,小郎君洗三还得劳动你帮忙。”
  又转头劝江氏:“娘子,你想想小郎君,别再犯糊涂说胡话了!”
  江氏这才安静下来,静静地淌眼泪。
  泪眼婆娑中,她忽然注意到床边似乎多了个人。
  董晓悦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只听江氏犹疑道:“菩萨?”
  冯嬷嬷顺着江氏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困惑道:“娘子你在同谁说话?”
  董晓悦见江氏认出了自己,便道:“你看得见我?”
  江氏点点头:“菩萨是来带我走的么?”
  冯嬷嬷不由大骇:“娘子你清醒些,莫要吓老奴!”
  陶大娘也着实唬得不轻,胳膊上起了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连连默念阿弥陀佛。
  董晓悦走到她床边,俯下身道:“我是来叫醒你的,这只是一场梦。”
  江氏轻轻笑了笑:“菩萨莫要骗奴,奴的刘郎死了……奴也不能独活……”
  董晓悦心知她已经开始神智不清了,眼见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皮渐渐耷拉下来,只得下了记猛药:“你不想替刘云锦报仇吗?”
  江氏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你死在这里,谭孝纯仍旧逍遥快活,刘云锦的家人永远不知道他下落,他留下的骨肉也会陪着你一起死!”董晓悦气急败坏地道。
  “这真的是云锦的……”
  江氏话音未落,董晓悦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再定睛一看,她已经回到了佛堂的莲花座上。
  惊魂未定,身后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第88章 入梦
  伴随着那一声嘹亮的啼哭; 白羽小和尚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腔子里。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村妇推门出来,如释重负地对白羽道:“小师父; 恭喜恭喜; 贵人生下个小郎君,母子平安。”
  白羽苦涩地一笑; 心道又不是我生孩子; 有什么好恭喜的; 不过转念一想; 这江氏身份特殊; 若是在寺里出了差池,主持难辞其咎,眼下她自个儿化险为夷,寺里也免于一场无妄之灾,四舍五入也算是喜事,便对那村妇行了个合掌礼:“托赖王檀越相助。”
  免不得又在心里埋怨,这江氏也真是的,大着个肚子不好好在自个儿家里待产; 偏生跑到他们法藏寺来求梦; 谁知突然发动起来; 急煞了他们这些和尚; 好在附近猎户家的娘子王氏有过助人分娩的经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想着,冯嬷嬷走出来; 一脸歉意地对白羽道:“今次多亏了小师父相救,大恩大德,我家娘子和奴婢没齿难忘。”
  白羽如今见这主仆俩便来气,僵硬地回了个礼:“檀越多礼了,若是要小僧去贵府报信,吩咐一声便是。”
  冯嬷嬷赧然道:“有劳小师父费心,怎么敢再劳动小师父。我家郎君不在城中,家中也没个话事之人,娘子眼下这情形也不能受车马的劳累。。。。。。”
  白羽一听脸就发绿,这是想赖着不走?在和尚庙里分娩就已经够荒谬的了,难不成还想在他们法藏寺坐月子?
  冯嬷嬷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娘子说佛门清净之地,不洁之身不敢久留,方才听那王娘子说五里外有个玉仙观,待歇过这半日,咱们就往那观里去了。”
  白羽听了这话脸色才好些,那玉仙观是个女道观,他们去那儿爱歇几天歇几天,好赖与他们法藏寺无涉,便道:“如此贫僧便不挽留了,那玉仙观里都是女冠子,江檀越去那儿也有个照应。”
  冯嬷嬷千恩万谢,又说了一箩筐好话,从袖子里摸出一封银子要给寺里添香油,白羽推辞一番,对方执意不肯收回去,他也就接了。
  冯嬷嬷转身回了屋里,酬谢打发走王氏,轻声对江氏道:“娘子,奴婢与那姓王的村妇说定了,由她找几个壮实的仆妇,晚些伺候您去玉仙观。”
  江氏虚弱无力地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侧,却抱着怀里小小的襁褓不肯放手。
  听见冯嬷嬷的话,她只是讽刺地一笑:“何必多此一举,嬷嬷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
  冯嬷嬷一时语塞,嗫嚅道:“娘子总不好留在这僧寺里。”
  他们这回是趁着谭孝纯回乡替父母移坟的当儿偷跑出来的,想着明日一早就回,便对赵管事等人谎称是到常去的净衣庵散散心,谁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眼下也只能扯个玉仙观当幌子,等谭知府回来能不能瞒得住,只好听天由命了。
  江氏:“也是,在这儿搅扰人家也不好。”
  随即又去端详婴儿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嬷嬷,你看他长得像我还是像云锦?”
  冯嬷嬷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慌慌张张去捂她嘴:“娘子莫要乱说!等见了府君可千万不能露出一星半点儿!”
  江氏一甩头,腻味地笑了笑,垂着眼不说话。
  冯嬷嬷见她这样子,知道怎么劝都听不进,也就闭上了嘴。
  白羽和尚解决了江氏这个大麻烦,脚步不由轻快了几分,可一想到西边禅院里睡了一天一夜没动静的杜使君,略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法藏寺好容易太平了两年,平地又掀起波澜来,一边是知府家的外宅生孩子,另一边是监察御史连睡一天一夜不醒,两个都是他们这小庙惹不起的,这得亏他是个和尚,要不头发都得愁白了。
  他一边挠着秃头一边往杜使君下榻的禅院去,走到半道上,远远看见师弟慧如急急忙忙奔过来:“师兄,使君醒啦!”
  白羽长出了一口气,念了声阿弥陀佛,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董晓悦白忙活一场,又回到菩萨像里待着不能动弹。
  最难受的是,她虽然能听见后面院子里的动静,却连回头看一眼都做不到。
  她能出来江氏大约是没事了,那杜蘅呢?
  回想了一下梦中的经历,董晓悦觉得还有很多疑团没解开,首当其冲就是那无头女鬼沈氏,她和江氏只不过是同病相怜的朋友,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跟着她?只是为了告诉她刘郎被害的秘密?她又是怎么知道刘郎被害的?
  董晓悦先前怀疑过刘云锦是沈氏的儿子,不过根据年龄一推算就知道不可能。
  她直觉沈氏可能是从这梦里出去的关键,可是被困在这里,她没有丁点办法。
  等了半个多时辰,后院时不时传来婴儿的哭声,那孩子不足月,哭起来中气倒是足得很。
  董晓悦只当他给自己解闷了,那婴儿却消停下来,大约是哭累了睡着了。
  不一会儿,江氏身边的冯嬷嬷走了进来。
  冯氏从案上拈了炷香,在油灯上点了,插进香炉里,跪倒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多谢菩萨保佑娘子诞下小郎君,求菩萨保佑小郎君平安康健,聪敏富贵,长大考个状元郎。”
  董晓悦闻言心里掠过一丝异样,不过那感觉像火星一样转瞬即逝,待要细察时却死活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
  冯氏絮叨了几句便转身出去了,佛堂里又安静下来。
  董晓悦闲得无聊,打了个小盹,醒过来时周遭光线已有些昏暗,夕阳从窗户和大门透进来,把水磨青砖地面染成了暖色。
  她不经意地往下一瞥,突然发现脚下跪着个人,头顶光秃秃的,无疑是个和尚。
  见不是杜蘅,董晓悦正有些失望,便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
  董晓悦忽然发现,当熟悉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的脚步声也会显得与众不同,她几乎是一瞬间便意识到那是燕王殿下。
  跪着的和尚却是一动不动,浑似什么都没听见。
  杜蘅走到那和尚身后五步远处停住:“在下见过大师。”
  董晓悦这才明白过来,跪下她脚下的原来是法藏寺的住持大师。
  他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了么?董晓悦不禁纳闷。
  杜蘅出了声,那住持不能再装聋,慢吞吞地站起来,转过身向杜蘅行了合掌礼,哑声道:“檀越。”
  那声音十分嘶哑,如同铁器在砂纸上刮擦,不像人类,倒像是衰老的野兽,听着让人无端感到凄惶。
  “累大师为在下破戒,愧不敢当。”杜蘅道。
  董晓悦这才想起来听白羽说过,这主持修闭口禅,已经好几年没开口说话了。
  主持没接他的茬,直截了当地道:“檀越请早回罢。”
  董晓悦怀疑这大师是不是太久没开口,连话都不会说了,杜蘅好歹是个官,这么大剌剌地下逐客令,就不怕他打击报复?
  杜蘅显然也没料到这和尚对他这么不客气,不过他涵养不错,不愠不怒,仍旧好声好气地道:“大师,在下来时询问过贵寺的规矩,无论贫富贵贱都能求三夜,在下只求过两夜,于情于理都能再求一夜,还请大师成全。”
  “贫僧是敝寺住持,规矩亦是贫僧定的,檀越请回。”
  杜蘅还想尽力争取一下,住持却只当他是空气,转过身背对他,脸上长长的刀疤在摇曳的灯火中越发显得狰狞。
  董晓悦都有些恼火了,她还指望在梦里跟燕王殿下商量商量呢,不让他求梦怎么办?这老和尚也太不通人情了。
  杜蘅倒是维持住了风度,彬彬有礼道:“既然大师不允,在下明日再来。”
  主持缄默不语,杜蘅等了半晌见他没反应,只得道了声告辞转身离去。
  将将走到门口,住持突然道:“檀越所求乃是镜花水月,注定幻梦一场。”
  杜蘅脚下一顿,回身道:“多谢大师点拨,不过在下冥顽不灵,无有慧根,恐怕辜负大师一片苦心。”
  说罢也不等住持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董晓悦以为那老和尚也该走了,谁知他又在蒲团上跪了下来,闭着眼睛,嘴唇一翕一合,大约是在念经。
  跪了大约半个时辰,白羽带着几个师弟来劝了一回,那老和尚将徒弟们赶走,仍旧跪着不动。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猫头鹰也叫起来,那老和尚仍然没有挪窝的意思。
  董晓悦实在想不通跪她有什么趣味,不过那老和尚不声不响,倒也不烦人,有个大活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待着热闹些。
  大约又过了一两个时辰,董晓悦睡意上来,不打算陪那老和尚熬夜了,正要打盹,迷迷糊糊间听见“砰”的一声响,往下一看,只见那老和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董晓悦没法喊人来救他,只能干着急,正焦急间,佛堂里突然起雾了。
  她初时还诧异,随即便意识到这是梦又开始了。
  这雾与江氏的不同,夜晚看不清颜色,董晓悦却觉得那雾是黯淡压抑的灰,像一团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随着雾气越来越浓,董晓悦的身体渐尖有了知觉,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小心从佛台上爬下来,没摔个嘴啃泥。
  她走到住持身边,试着去推他,手指刚触到他的僧衣,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睁开眼时,眼前是个堆满书册卷轴的大书架。


第89章 凶案
  穿越了那么多回; 董晓悦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轻车熟路地摸了摸脸,冷不丁摸到一把胡子。
  这是又变成男人了?董晓悦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 只见这具神躯腰围壮观; 伸出双手看看,连手背都是肉肉的; 看来是个十分富态的大叔。
  作为一只没节操有底线的颜狗; 董小姐没有半点兴趣探索她宽广的新身体; 环顾四周没找到镜子和反光表面; 只得先打量起周遭环境。
  她所在的屋子大约三四十平; 地上铺着席子,三面墙都是满满当当的书架,中间一张拙朴的乌木几案,案上摆着文房和书卷,显然是间古代士人的书房。
  眼下房里除了她半个人影都没有,董晓悦走到案前坐下,翻了翻那卷书,似乎是文人笔记一类; 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她正打算出门瞧瞧; 只听得竹帘一阵唰唰的响动; 一个身着竹青色单衣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说是男子; 莫如说半大少年更恰当。
  董晓悦一见他的脸便是一怔,熟悉的眉眼,略带婴儿肥的脸颊; 比她还矮半个头的身高,眼前分明是个小了一号的燕王殿下。
  虽然年纪小了些,可美颜盛世已经初具规模,单论美貌比起先前僵尸梦里那个古墓美少年也不遑多让,还多了几分活气。
  状况不明,董晓悦不敢轻举妄动,
  少年走到她跟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阿耶。”
  少年大约处在变声期,嗓音略带粗嘎,还有些破音。
  董晓悦被雷劈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阿耶?您怎么了”少年看她神色古怪,不禁关切地问道。
  董晓悦这次回过味来了,她这回美梦成真,真成了人家亲爹。
  她憋住笑,咳嗽了两声,正色道:“有什么事?”
  少年一愣:“不是您叫儿子来的么?”
  “呃。。。。。。啊。。。。。。,阿耶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董晓悦心虚道。
  她佯装翻书,正巧瞥见扉页上的藏书章,分辨出一个“杜”字,便知道眼前的八成是少年时的杜蘅,心里有了底。
  正盘算着是要直接表明身份还是探探他记不记得前因后果,那少年开口道:“阿耶……”
  这声阿耶让她改变了主意,难得当了他亲爹,还是趁机多占点便宜的好。董晓悦心花怒放,忍不住声情并茂地“哎”了一声。
  杜蘅越发狐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阿耶是要考校儿子功课么?”
  考校功课是不可能的,就凭她这文言文水平,一考校岂不是全露馅?董晓悦眼珠子一转便道:“你勤奋刻苦,功课阿耶是不担心的。”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绕过书案走到少年跟前,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地道:“别一天到晚窝在房里看书,趁着年轻多出去玩玩,啊。”
  杜蘅眼神微微一闪,低头行礼道:“那我先告退了。”
  “嗯,你去吧,”董晓悦装模作样道,“别忘了阿耶的教诲。”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等他一走,董晓悦便在书房里四处翻找,希望能发现点别的线索,不过找了半晌仍旧没有收获,便打算去其它房间看看,刚掀起帘子走到廊庑上,只听身后有人轻轻叫:“董晓悦。”
  董次悦下意识地回头:“谁?”却见杜蘅抱着胳膊望着她,目光颇为不善。
  “哦,是阿蘅啊,你方才是在同谁说话?”董晓悦犹自垂死挣扎。
  杜蘅没好气地道:“你还装?”
  董晓悦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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