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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存日记-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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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林儿还没走。
  冯凭说:“你怎么还不走。”
  韩林儿听到她这样冷淡的口吻,心里很不舒服。他默了一会,说:“娘娘还把那杨信留在宫中吗?”
  冯凭说:“留在宫中怎么了?”
  韩林儿皱了眉,说:“娘娘,这不合适。”
  他道:“我先前便打算劝娘娘,不要将他带回宫中。这件事,皇上若知道了会生气的。”
  冯凭不以为意道:“没有人去告诉皇上,皇上怎么会知道呢。”
  她抬头,目光冷冰冰地看着他,像在审视一个陌生人:“难道你打算去告诉皇上?”
  韩林儿脸色僵硬了一下,道:“娘娘怎么这样说?我是为了娘娘的身份考虑。”
  冯凭道:“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了。你只管闭好你的嘴就行了。”
  韩林儿是真的厌恶杨信。冯凭的语气很不善,他一时也无法去细想她话中的深意,只是怒气被激发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气是从何而来,也许是想到当初的事了。他突然回敬道:“这人是个卑鄙小人,娘娘当初被他害了一次,还没看清吗?他为了利禄,连太后都可取悦,这种人值得信任吗?”
  他这句话彻底激怒冯凭了。杨信不可信任,难道你就可信任吗?你到现在还在冠冕堂皇说这种话。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腻味,那话在嗓子眼,却强忍着没有出口。
  “不管他是何目的入宫,他对娘娘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娘娘若是把这种人留在宫中任他败坏娘娘的名声,娘娘的地位还能稳固吗?娘娘既然是皇后,怎么能如此荒唐。”
  冯凭心狂跳,手乱颤,道:“滚出去。”
  韩林儿没有听懂,不相信她会对自己说这种话,一时还愕然:“什么?”
  冯凭重复道:“滚出去。”
  韩林儿终于是听清了。
  他住了嘴,当真就转身滚出去了。
  韩林儿走了,一个人也无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巨大的痛苦挤压着她的心脏。
  她要忍,忍……
  然而无论如何也忍不下。
  越忍越痛,越忍越疯,她感觉自己这样下去要崩溃了,心要炸开。
  忍的太久了。
  她回想起这些年所经历的事,一件一件,她无一不是在忍。饿了忍饿,冻了忍冻,被人欺辱了忍欺辱,千方百计地取悦人,讨好人,以为这样就可以求全生存。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然而结果呢,意义在哪里呢?
  什么意义也没有,只是让自己活得更累,更痛苦而已。
  她需要做点什么。
  她需要发泄,需要吼叫一场,燃烧一场,撕毁一场。
  她起身下床。这个时候,她还记得要穿好衣服,将头发用妆镜前的簪子挽了挽。只是穿衣和挽发的时候,手一直在簌簌发抖,心一直在剧烈跳动。她肩膀沉沉,好像背负着重任一般,走路的时候她感觉腿脚都僵硬地不听使唤。她来到外殿,叫进两名小太监,随她到了珍珠房中。
  值守的宫女太监看到她这阵仗,全都吓的要死,脸色都变了,然而也都不敢出声。皇后没有命令,众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惊恐地把头低下。
  珍珠屋子里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冯凭听到她睡梦中的呼吸声。她举起桌上的灯台,太监划火石点亮。
  她在明晦不定的摇曳烛光中,目光瞟到了床上。
  珍珠突然惊醒了。
  其实她睡得不熟,睡前一直在想着心事,无论如何睡不着,一直熬到深夜才挨枕,也是半梦半醒,所以冯凭的脚步声一进来,她顿时就醒了。
  这大半夜的,皇后突然闯到房中来,还带着太监,她几乎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这确确实实就是她时常噩梦梦到的内容,一时几乎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她一跟头从床上翻了下来,直接跪到了冯凭面前,慌道:“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她这反应全凭本能,好像在梦中已经演练过千百次似的。
  皇后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酷和陌生,她浑身毛骨悚然起来。这不是在梦里,这是真的,她颤抖起来。
  冯凭说:“我在榻上辗转难眠,翻了一千回身了,你怎么睡的这样熟呢?”
  珍珠惊道:“娘娘……”
  冯凭说:“我其实一直好奇,你这么怕我,看到我就要发抖,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伺候,不肯出宫呢?我当初好奇问你,想给你配一个夫君,你不肯接受,说是心里只有我,要伺候我一辈子,不愿嫁人。我看你这样子不是想伺候我的啊?这宫里有你的心上人吧?”
  珍珠满面惊恐道:“娘娘为何这样说啊,奴婢想伺候娘娘,绝没有半句假话。”
  冯凭盯着她脸,嘴里不带感情地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珍珠几乎要瘫软了:“娘娘……”
  冯凭转身向小太监吩咐道:“给我搜,枕头底下,被褥底下,箱子里,仔细地给我搜一搜,有没有什么男人的衣裳啊,腰带啊,香囊啊,鞋袜之类。凡是可疑的都给我找出来,我要亲自验看。”
  她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珍珠:“这么神秘的人物,我可想见识一下。我倒要看看是谁可以让你这样不顾性命。”
  那太监翻箱倒柜起来,珍珠已经快哭了,急的拖着冯凭的手摇晃求道:“娘娘,哪有这样的人啊,没有这样人,真的。娘娘你信我。”
  冯凭低头看她,越看她惊慌,越觉得有意思了,道:“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呢?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还不懂你的心吗?这种事情何必瞒我,好像你是不食五谷杂粮的神仙似的。哪个女人心里没有个男人呢?你三十几岁了,还是个处女呢,你心里会不想那种事?我也是过来人,这种事哄我有意思吗?”
  她说完这句,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哦,是不是处女也说不准,虽然我没听到你那些事,但是这宫里我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保不定你瞒着我就和谁私好了,偷偷摸摸行那事呢?是不是?我真是小看你了。”
  珍珠没想到她堂堂皇后,嘴里能说出这种糟污上不得台面的话,直羞愤欲死:“娘娘不信我,又何必凭空污人清白。”
  冯凭轻笑道:“瞧你守身如玉那样,把你那贞操当的跟金子宝贝似的,生怕人玷污了。我真瞧不上你这迂腐样。”

  第157章 惩罚
 
  还真让她给搜到了。
  男人的小衣。
  让她震惊的是,那是拓拔叡的。拓拔叡的东西,她看一眼便能认出。绝对不会认错。
  她诧异道:“这是谁的?”
  珍珠说不出话来。
  冯凭道:“皇上贴身穿的衣裳;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珍珠挤出眼泪来:“我……”
  冯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就是你下毒害我的原由?”
  “不……”珍珠无力的争辩:“不;不是的……”
  冯凭看向她,突然觉得很腻味;很厌恶了。她不解:“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不肯老老实实的,总要和我抢丈夫呢?我和皇上自小一块长大;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甘甜共患难,感情无人能比。皇上爱我;真心待我,我也真心待他;我们俩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上天注定我们该结成夫妻。可就是你们这些老女人,不知廉耻;抓住了他的弱点不放;成天用那些下流招术引诱他。小常氏;宋氏,李夫人,还有你。你们真是恶心,就不能消停一会吗?你们能不能去照照镜子?”
  她声音陡然尖锐,声嘶力竭,指着她怒骂道:“你们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年纪,你们年纪再小几岁,给他当娘都使得了!你们怎么这么龌龊,你们怎么好意思做这种事,你们怎么不去勾引自己的儿子,偏来勾引我的人!”
  珍珠被她这番言语吓住了。她的话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只是单纯在发泄怒气,胡言乱语。
  她有些懵了:“娘娘,我没有……”
  冯凭用一种同情又可怜的眼神看她:“你既帮他做事,他又宠幸你,怎么到现在也没给你一个名分呢?这对你太不要公平,八成是我在碍事呢。要不我去向皇上请求,给你封个贵妃啊?”
  “不是的,娘娘你冤枉我了。”
  珍珠慌乱地解释,然而舌头打架地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也没说出来。冯凭冷声道:“我给你时间辩解,你不用着急,慢慢解释啊?”
  珍珠呆住,搜肠刮肚,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哪有什么解释呢,背叛主子,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她无话可辩。
  冯凭心狠起来,指了珍珠:“找个空屋子,把她先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珍珠儿挣脱开太监,挣扎着跑上来抱住她的腿,拼命摇晃。她失了声,脸色惨白,哑着嗓子,脸上是泫然欲泣的表情,恐惧慌乱求道:“奴婢,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求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过奴婢一命!娘娘开恩啊!”
  冯凭浑身剧颤地站起来,一把推开她:“到现在你还说谎话?你若是真的忠心待我,现在就应该自尽以谢!那样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兴许能怜恤你!在你背叛我时你我主仆二人的情分就断了。”她命令太监:“把她给我带出去,关起来。”
  太监忙拉着珍珠往外去,那时韩林儿也来了,见此情景,道:“娘娘,你饶了她吧,珍珠她只是……”
  冯凭回首道:“只是什么?”
  她语气汹汹,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可怕。韩林儿心猛地一跳,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那动作几乎也是习惯性的。主子一发怒,奴婢下意识就噗通一声,跪下请罪,这是宫中人人都有的本能,只看脸色眼神就会。跪下的同时,大呼一声“奴婢冤枉”,“主子息怒”再说话。只是韩林儿没有习惯在皇后面前这样,所以他跪下就跪下了,口中却一时找不到话,只是脸色惨白,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他心想,一切都完了。
  冯凭一双眼睛盯着他,幽幽的像两簇鬼火:“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毫无保留信任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娘娘……”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初我怀疑服的药有问题,让你将药渣带出宫去找人鉴别,这件事是你做的,你告诉我没有问题我才相信!韩林儿!”
  她叫他的名字,咬牙切齿:“你敢说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她走上去,抬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你再敢说不知道,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野兽打架,面向敌人,将背部留给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我将我的后背留给你!我将我的底线留给你!你知道我相信你,你知道我怀疑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你,所以你敢这样放肆地欺瞒我。你真是该死,杀你一百次都不够。”
  韩林儿怔了一下,几乎被她那一巴掌打懵了。
  皇后的目光,像带毒的箭簇,黑暗中释放出幽幽的蓝光,一触即发。她声音几乎咬牙切齿,好像用尽了全力。好像有胶封着她的嘴,她在拼命挣开。她喘气的声音比背山爬河还要重,唯有如此才能将话从胸中挤出来:“若不是看在你救过我命的份上,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说完,厉声道:“滚出去,跪在外面,我不叫你不许起来。”
  这种情形,又有谁敢求情?下面的一众宫女太监,想要求情,看到皇后那脸色,都止住了。反过来纷纷跪下,求娘娘息怒。
  韩林儿出去了。
  冯凭颓然坐回榻上,只感觉浑身如坠冰窟。
  她无法睡觉,一遍一遍回想,我这样会不会太过了呢?他们只是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然而她一遍一遍,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他们不无辜。
  没有非命不可的时候。他们可以不奉命,他们可以阳奉阴违,他们可以将这一切告诉我。他们有这么多选择,却选择了奉命,选择了害我……
  他们该死。
  那夜里,殿外面那么冷,连牛马都能冻死,更别说人了。皇后将自己关在殿中,宫人们不忍心,怕韩林儿经受不住,偷偷拿了毛皮衣物给他御寒:“娘娘只是一时气怒,心里还是不忍心弃了大人的。大人若真没了,娘娘也必定要伤心的,大人千万当心身体,就是为了娘娘,也不能不顾惜性命啊。”
  韩林儿冻的脸色青白,四肢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他抱着肩膀,颤抖着将那衣裹紧,心中只祈祷着天快快亮。
  拓拔叡等了一夜,冯凭没过来。到四更的时候,李贤过来服侍洗手,净面和漱口,冯凭还是没来。他一个人孤寂冷落地用着早食,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再度让李贤去请皇后。
  李贤应了,正转身要走,拓拔叡又叫住他,说:“她再不来,你就带圣旨去。”
  李贤心一惊,道:“臣这就去。”
  冯凭一夜未睡,到天明时,她头痛的厉害,眼睛干涩。李贤无视这崇政殿中的种种异状,只是再度请皇后去太华殿。
  冯凭一夜被催了三次,刚一醒又被催,只感到十分痛苦。她不想去,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人,他知道她不想见他,为什么还是非要苦苦相逼呢。
  她倚在榻上,在一片不真切的昏沉中,抬眼看了李贤,淡淡问道:“他让你拿了圣旨来了吧?”
  李贤苦笑,真是皇上什么心思都瞒不了她。李贤无奈道:“娘娘不想看看圣旨写的什么吗?”
  冯凭道:“一张空帛,有什么可看的。”
  李贤手揣的确实是一张空白的圣旨,根本没打算展开给她看的,皇后却早都猜到了。
  李贤说:“皇上要见娘娘,娘娘还是去看看吧。皇上昨天晚上因为娘娘的事,都没有睡好觉呢。”
  冯凭道:“我知道,你先回去吧。”
  李贤看她没有立刻起身的意思,又补充道:“皇上在那边等着呢。”
  冯凭道:“你急什么,我总得梳洗一下,不能这个样子去见皇上吧。你去给皇上回话吧,说我一会便到。”
  李贤说:“一会是多久呢,娘娘给个准信儿吧,臣也好去向皇上回话。不好再让皇上久等的。”
  冯凭说:“我说一会便一会,你回去回话吧。”
  李贤不好再多言,只得去了:“那娘娘请尽快吧。”
  冯凭下了榻,唤人进来梳洗。
  脚着地的时候,她感到整个人都是眩晕的,眼前一阵一阵的黑,直要栽倒过去。
  她将手扶着榻沿,弓着背,腰深深的弯下去。过了好久,视线才又重新清晰,脑子才停止旋转。小太监以为她想吐,忙捧来痰盂,唾液黏稠,口中的味道是苦的,仿佛含着黄连。
  没有珍珠和韩林儿,伺候梳洗的是两个垂眉耷眼的小宫女,她感觉很不自在,这熟悉的宫殿一下子变得陌生了很多。
  韩林儿还跪在外面。
  冯凭定住脚,看了他半天。
  这个人,又熟悉又陌生,她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只是那曾经的温情脉脉,隐秘的相知陪伴,通通化为一个荒唐的笑话了。她曾经还想,这世上若只剩最后一个可以选择相信的人,她会选择他。
  事实证明,只是想太多罢了。
  冯凭看他脸色发青,冻了一夜,几乎不成人形了,冷淡道:“你回去吃点东西吧,吃完了,继续来跪。”

  第158章 激流

  她的身影,随着裙摆挪进来;带着一丝艳丽的绯色和淡淡芬芳。
  她站在那密密帘子内,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和拓拔叡相对了;脸上的表情是冰冷而疏离。
  熊熊的炭火;再高的温度;也化不开两人之间的阻隔。
  她说恨,其实说不上恨。
  只是觉得很陌生。
  昨日的恩爱还在眼前;心境却已大不一样了。
  一靠近他,就会回想起曾经的亲密无间,回想起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人,再用什么表情,什么言语方式跟他交流。
  她是不想靠近;更是不敢靠近。
  进殿之前;她已经酝酿着;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像平常一样,笑着问一句皇上睡的好么。这是最理智正确的做法,他是皇帝,是她俯仰生死的人,然而看到他的脸,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想装,无论如何装不出来。
  她控制自己表情不扭曲,控制自己不说话已经用了全力了。
  拓拔叡看到了她表情中的冷淡和疏离。
  那是早上,殿中生着蜡烛,火苗红红的,气氛很像夜里,晨曦的清光又从帘外透进来,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
  拓拔叡从榻上伸出手唤她,轻轻说:“过来。”
  她想“过来”,可是过不来。
  脚前好像堆着木炭似的,她怎么也迈不出步。
  她真恨自己。
  为何会这样无能。
  假装没事,跟他装模作样,换取他的宠爱,稳固自己的地位……就这样继续下去啊。
  又能有多难?
  这不很寻常吗?
  为什么非要这样扭捏,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你没有资格不满。你所得来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他有权决定你的身体。
  她心里明白啊,只是做不到。
  他不仅是皇帝,也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伴侣。她要如何摒弃一切感情去装傻。
  她酝酿了半天,却没酝酿出一句体面话:“皇上有什么话便说吧,妾在此恭候。”
  拓拔叡好像看不懂脸色似的:“这是在做什么呢?昨日一日没有来,好不容易来了又站那么远。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冯凭心想:真恶心。
  真恶心,到现在,到现在他还想装傻。到现在他还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听听他那语气,多平静,多体贴多关切啊。看他那神情,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有鬼吧。一股恶意从胸中升上来,她突然很想撕掉他的脸,撕下他的面具。
  她竭力控制着,不要说出难听的话。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面上如死水无波:“我也不知道皇上叫我来做什么,皇上有什么事便吩咐吧。”
  拓拔叡无奈地收回手,哀伤道:“你胆子大起来了。你以前从来不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因为我快要死了,所以你不怕我了吗?”
  冯凭说:“可能是吧。”
  “如果你现在不是快死了,我也许真的还是怕你。不过如果你不是快死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位美人的怀中*。你也不会招我觐见,这样温柔地唤我过去吧。我既没情趣,也无风流,人也木讷的很,唯一的好处就是老实,只适合雪中作炭,无法锦上添花。”
  拓拔叡听她的语气,是不愿再同他和好了,叹息说:“人还没走,茶就凉了,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啊。我真想不到。”
  冯凭也叹息,说:“原来你也是那样的人啊,我也想不到。”
  两个人都默了。
  时间静了半晌。
  他落寞地笑了笑:“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冷酷的帝王?又或是无情的君主?
  冯凭目光看向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帝王之心,岂是贱妾敢揣度的呢?”
  拓拔叡柔声说:“你揣度一下,朕恕你无罪。”
  冯凭长叹道:“算了。”
  这样的对话,对她来讲太艰难了。每说一句话,都要耗尽心神,她只想保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和自尊。
  拓拔叡说:“为什么?朕让你揣度。”
  冯凭道:“累,懒得。”
  拓拔叡再默。
  半晌,他又道:“你既是皇后,侍奉君王,怎么能不揣度他的心思,还说懒得呢。”
  冯凭说:“正是一直在揣度,又总是揣度不出来,总是揣度错,所以就懒得了。贱妾聪明有限,随他去吧。”
  拓拔叡说:“你懒得揣度我,我却一直在揣度你。从昨夜到现在,我一直在揣度你的心思。”
  冯凭目光正看着别处,听到这句话又缓缓回落到他身上,定住了。
  她问他:“你揣度出什么结果了呢?”
  拓拔叡避开她的目光,叹说:“不管怎样,你总得给我面子吧,你不把我当丈夫,也还得把我当皇上。”
  冯凭说:“我确是怕死,舍不得荣华富贵。”
  拓拔叡转头看向她:“舍不得荣华富贵,你还不听我的话过来。”
  她还是没有过去。
  这气氛太诡异了,两个人都在竭力克制,但胸中都在剧烈起伏,战火一触即发。
  她怕再在这里呆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努力镇定,好像很不在乎似的,口气更加冷漠了:“你要见我也见到了,你问我我也回答了,你要说什么便说,要做什么决定快做吧。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回宫去了。”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她静了片刻,终于提步,转身离去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不必撕破脸是最好的了,大家面子都好看,何必要嘶声力竭地质问,披头散发地痛哭呢?事实已经知道了,就当从来没有相爱,从来没有真心相许过,就当她心中那个人早已经死了。
  拓拔叡看着她背影,她抬手正掀开帘子。她要走了,她不肯跟他说话,就这样走了,他平静的心终于乱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冯凭脚步顿时停住。
  半晌,她冷冰冰拒绝道:“不必了,我已经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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